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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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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要不要今夜入城还看李卓他的意思,也派人先去曲阳镇安排,免得到头来慌手慌脚。
林缚就坐草堂外的土埂上,小蛮与柳月儿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拿小蛮的话说:“才不高兴服侍那些色眯眯的官老爷……”一切事情都丢给林景中去做。
“这算不算鸠占鹊巢?”柳月儿问道。
“……怕是人家还看不上这茅草棚子。”林缚笑道。
“人家看不上眼,我就是喜欢,”小蛮天真无邪的搂着林缚的胳膊,问他,“你觉得茅草棚子好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茅草棚子也罢,琼楼玉宇也罢,得要你们两人在才行,”林缚笑着说,“常言道:此心安辞吾乡!”
“什么常言道,我怎么未听过这句诗?”小蛮一本正经的盯着林缚的脸问道,柳月儿却想着林缚话里传达的情意,低下头来,将微微发烫的俏脸埋在膝间,身子却挨着林缚结实的腰肉不避开。
“什么诗不诗的,我胡说八道来的……”林缚胡扯着将小蛮搪塞过去,心里想:难道“此心安辞吾乡”这句话还未问世?也许是流传不广,以他的文史水平,也不知道这句话出自何处。
角楼灯火映照下,林缚看着篱墙里内的车水马龙,人群喧嚣,想着江宁城里的大佬只有宣抚使王添与江宁守备将军秦城伯没有出现。李卓是来顶替江宁守备将军一职的,秦城伯自然不会热忱的出城来迎接李卓,再说若论勋衔,秦城伯甚至比李卓还要显赫,但也不阻拦江宁兵部诸官员以及守备军府诸将到河口来迎接李卓;毕竟论声望,秦城伯自知差李卓太远。江东宣抚使司与江宁守备将军府在权职上没有重叠的地方,宣抚使王添自然不会急于一时就来拜见,待李卓进城就职之后再登门拜访不迟。虽说江宁守备将军平时也管束不了提督府,但毕竟有个战时节制的名义,到江宁后林缚一直都没有见过面的江东郡提督左尚荣也带着提督府副将出城来迎接。看这架式,迎接的规格比顾悟尘初临江宁时要高得多。
听草堂里面传话说李卓今夜就进城,林缚松了一口气,小庙容不得大菩萨,李卓真要在河口多停留一日,河口就要多戒严一日,十分的不方便。看着李卓在江宁诸官员众星拱月式的簇拥下走出草堂,林缚也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跟二女说道:“我还要过去点头哈腰呢……”不管李卓有没有将他这个腥逍∷低的九品儒林郎看眼里,李卓将行,林缚都要上前去恭送的,没有资格凑得太近,跟在众人身后点头哈腰,看李卓骑马先行。
李卓跨上马执辔临行时,视线扫过来在林缚脸上停了一瞬,又转头往远处的角楼望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就在守备军府诸将的簇拥下策马而去。健锐营六百精骑随后拔营而走,数百盏提灯将刚夯实路基的车马便道映照得如火龙蜿蜒。来河口迎接的诸官员也都乱糟糟的带着随扈或骑马或乘轿或乘马车跟着回城去,将队伍拖得更长更散。
顾悟尘最后才走,他过来时坐的是马车,临上车前将林缚唤到跟前问他:“入夜前,李卓与你谈了些什么?”
林缚窥着顾悟尘的神色,一时也揣摩不透他问这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赵勤民私下跟他说了什么话,小翼的说道:“倒也没说太多话,李督许是经过河口,问了一些狱岛上事,能如实回答的,我都如实回答了。”
“嗯,”顾悟尘坐到马车里,杨朴给他掀着车帘子,他的脸藏在很深的阴影里,更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过了片晌,才听他坐在阴影里说道,“李卓抵达江宁应有三五日了,这句话不要漏入他人之耳,不管其人如何,李卓终是陈信伯所荐之人,你莫要忘了这点……”
林缚直觉得背脊有股子寒意直窜上来,嘴里忙不迭的回道:“我知道……”
“那行,我先跟着进城去,看情形到驿馆里半夜后都不得消停;明天你过来吃饭,有好些天我们俩没有一起喝杯酒了。”顾悟尘说了这句话便落了车帘子,跟着大队人马一起进城去。
看着蜿蜒而去的队伍拖拖拉拉的有两三里多长,无数风灯在夜空下延伸,仿佛一条火龙,林缚站在篱门前,顾悟尘临去时的那番吩咐犹让他觉得心寒。他看了赵勤民一眼,抱拳说道:“赵先生,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心想他应该私下里跟顾悟尘说了些什么。
赵勤民告辞而去,林缚也与远远站在一旁等他的二女回草堂去。
“你是不是想着什么心事?”走回草堂,小蛮忍不住问道。
“呃,”林缚一愣,抬头看向小蛮,问道,“有这么明显?”
不仅小蛮,柳月儿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感慨朝野党争罢了。”林缚说道,又想他心事忡忡的样子说不定也落在赵勤民眼里。
奢飞虎刻意交好这边时,顾悟尘未曾说什么;且不说李卓今日出现在河口是有意还是无意,林缚都腥逍∷低翼翼的没有表现太过分,顾悟尘却异常警惕起来,说到底还是该死的党争。
奢家叛乱时,东闽镇军在三数月间或降或败,朝中紧急从两浙、江西调兵遣入闽作战,李卓是在当时担任副相的陈信伯的推荐下以江西按察副使的身份率领江西诸府军入闽作战的,诸军皆败,唯有李卓一路在邵武一线稳定战局。随后数年,又是在陈信伯的种下,李卓以东闽按察使、宣抚使、江宁兵部侍郎、东闽总督等职衔、身份统领东闽战事,以极为不利的局面下,将奢家叛乱压迫回晋安、蕉城、泉州一线,一直到奢家归顺封候。
前年冬北线陈塘驿之惨败,折兵十数万,蓟北防区千里土地与数十万民众悉数落入东胡人之手,西秦党难辞其咎,燕京兵部、吏部、户部等部院的西秦党官员几乎都给牵连一扫而空,楚党也是在此背景下才得以上位的,但是西秦党领袖陈信伯还在相位,当今圣上似乎并不急于用楚党代替陈信伯。
李卓能在东南崛起,是由于陈信伯;许多人相信:陈塘驿惨败之后,陈信伯能保兹逍∷低位,则是因为李卓至少楚党内部如此认为。
陈塘驿一战之后,能给朝野寄以厚望来力挽北线狂澜的名臣将帅屈指可数,李卓便排在第一位,最要紧的是李卓在东南战场纵横近十载,麾下精锐能征善战,也是当前最能寄以厚望的一支大建制精锐镇军。
或许当今圣上,或许是楚党内部认为只有将陈信伯留在相位上,才能够从容不迫的将东闽精锐抽调充实北线。当然,当楚党认为一切都从容布局之后,大概也不会再容忍陈信伯继续留在相位上,相反还要千方百计的将陈信伯扳倒,使西秦党彻底的无法死灰复燃。
在顾悟尘的眼里,李卓也是楚党的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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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女刺客(一)
第一百零四章
夜深人静,角楼灯光与夜空明月交错的倒映在朝天荡如黑绸般的水里,波光粼粼,林缚坐在江堤上听着江涛拍击岸石,狱岛方向也亮着灯火,再远处就是一道迷蒙浅淡的光影今夜朝天荡上的霭气浓郁,看不清对岸山与水的分际。
有人走过来,也警觉到这边有人坐在暗影里,轻呵道:“谁?”
听是曹子昂的声音,林缚铀声:“是我。”
曹子昂与大鳅爷葛存信从黑暗里走出来:“这么晚还没有睡下休息?”
“坐,”林缚拍了拍身边地,要曹子昂与葛存信坐下谈话,问他们,“你们说顾悟尘与李卓通力合作,能否稳定东南局势?”
葛存信挠了挠头,哧笑道:“楚党、西秦党在朝中斗得之乎者也、不可开交,神仙打架,我这做凡人的可看不透……”葛家在淮上算是颇有声望的豪民,算是南汝河渔民船户的帮派首领,到大小鳅爷这一辈,两兄弟都读过书,小鳅爷葛存雄还做过几年河泊所攒典,大鳅爷看上相貌粗犷,对朝野形势却有几分认识,知道顾悟尘属楚党,李卓是西秦党魁陈信伯所举之人,楚党与西秦党在朝中正斗得势如水火,他哧笑一句话就将顾悟尘与李卓的关系点透。
“你觉得李卓今日出现在河口另有所图?”曹子昂一屁股坐江堤上,这一段是泥堤,四月中的夜晚,坐在泥地上一点都觉得冷,再有几天就要入梅了。
“也许吧,”林缚双扶在双膝上,看着远际浓郁得化不开的夜色,“李卓确实是近年来难得之名将,他今日以太子少师、江宁兵部尚书街领江宁守备职事,可谓位高望隆,然他所能发挥的作用实不如一郡之提督,现在能判定董原是李卓提前预下的一枚棋,按察使司手握江东郡兵备、监军之权,再加江宁府尹王学善,应能稳定江东之局势,然后两浙、江西才能无忧……”
“李卓竟然愿意向顾悟尘低头?”葛存信啧啧叫奇,李卓虽非位登极品,但也加太子少师、江宁兵部尚书衔,堂堂的正二品大员,又因主持东闽战事声望在东南一时无两,评心而论,拿顾悟尘跟李卓比,狗屎都不是,也难怪葛存信听林缚说李卓要跟顾悟尘低头要啧啧叫奇。
“……”林缚轻叹一声,越是如此,心里越是堵得慌,李卓若是只图名利、不顾大局,大不了崖西言辞官卸甲静待出山时机,断不会有今日之暗示,李卓时年才四十八岁。
“顾悟尘放不下派系之争?”曹子昂听着林缚的叹息声,便猜到结果,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声。
“嗯。”林缚又轻叹一声,至少现在他还无法做出别的选择,至少在别人看来顾悟尘对他有知遇、栽培之恩,他身上也给深深的打上楚党的标签,想要撕去却不是那么容易,除非一走了之上长山岛去。
“如此朝廷早就糜烂不可救药,”曹子昂心里却没有林缚这般纠结,心里想着顾悟尘也不过如此,但是顾及林缚的感受,没有说出来,“便是明日就葬送掉,又有什么可惜的?”
“说痛快话容易,”林缚有时候也会忧愁寡断,轻叹道,“‘兴废帝王事,离难百姓家’,自古来有几多帝王能使百姓衣足卸寒〕足裹腹?”
“朝廷能有中兴之治,谭爷当为治世之能臣,”葛存信在旁说道,“只是此值离乱之秋,怕是已非人力能挽狂澜了……我这些天也素敬服谭爷的本事,我就不信让谭爷此时去做辅相,就能将这匹跑歪了的马拉来到正路上来。”
“一无势力、二无人望,我登上相位,鬼会听我的话?”林缚笑道,“大鳅爷拿话挤兑我呢。”
“相机行事罢了,大不了一起去长山岛逍遥一生,长山岛可是挂着你东海狐的旗号,你肩上担子重着呢。”曹子昂轻轻一叹,站起来轻轻按了按林缚的肩膀,虽然他等对元氏王朝绝无好感,也不消天下大乱、民众离难、给异族所趁。
“你们去休息,我再吹会儿风也回去睡觉。”林缚说道。
曹子昂与葛存信先回围拢屋去,林缚顺便往河堤那边巡哨过去,走到河堤码头上,看着月光洒下来照得河滩沙地一片雪白,起了精神,拔出刀来练了十几式。待身上出了一层暖汗,才将刀入鞘插在泥地里,叉脚解下裤腰带站在那里解溲。林缚还是用不惯夜壶,小便去茅厕还不如站在河堤上解决痛快,林缚无趣的朝着堤下给月光照不到的黑影浇去,就听见一声娇呼:“下流胚!”一道寒光自下而上刺来。林缚来不及系腰带,侧身翻过拔起插在泥地上的腰刀就往身后撩去,也管不了对方是女非男,这世代也非没有女刺客的存在,刚才她那一刀也是直冲自己的命根子而来。林缚双腿给落下的裤子缠住,只有旋身屈足箕地还击,对方也许是太激愤,竟然不借林缚双腿给落下裤子缠住的劣势从侧面攻击,举刀就怒劈过来,林缚举刀格击,一拳朝其小腹攒击而去。那女的终究没有想到林缚的拳头会如此力沉,吃痛连退开数步,一脚踏空直往堤内滚落,也恰是如此,林缚接下来的一刀只来得及削掉她的一片黑衣……
这边闹出动静,旁近的哨岗吹警哨迅速赶来,角楼那边听着哨音,也用青铜镜将灯光投射过来,林缚总算是在灯火照过来之前将裤腰带系好没有出丑。
黑衣女子也在河堤内侧给两名护卫武卒捉住,灯火打过来,林缚就站在那里看着人将这女子绑了个结实,示意乌鸦等暗哨不要露面,怕还有敌人伺服。这女子乌发遮脸,露出来的颈脖子给灯火与月光照着细滑柔腻,左手胳膊给林缚一刀削掉一块肉,鲜血顺着胳膊直往下滴。林缚走过去将她的头粉开,拿手将她脸上的泥土抹掉一些,待看清这女人的脸才微微一怔,心想:这他娘的是来行刺的,还是怕自己找不到婆家送货上门来的?旁边四名护卫武卒也是一脸的诧异。林缚看她瘸着腿,似滚下堤时伤了脚,才细看她乌衣与右肩上一片湿痕,血也溅不过去,这夜里露水还没有起来,林缚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她身上因何而湿,可怜他还自己憋着半泡尿,还有些许尿裤子上了。
这时候护卫武卒将女子的武器捡来,林缚拿来看了看,才两尺多长的狭脊刀,柄是银柄,十分的精致,拿来护身还差不多,拿来行刺还真要趁人不备、刺入要害才行,心里想:这女子会不会本意只是来刺探、给尿到头上才愤起出刀的?林缚这才从怀里扯出一块汗巾来将她的胳膊包扎了一下,暂时止住了血。曹子昂、大鳅爷葛存信、林景中等人也闻警哨赶来,赵勤民这时候却不敢出围拢屋。曹子昂见这边已经将潜入刺客捉住,吩咐人手将河口左右再巡查一遍。过了片刻,便有人回来禀报西侧江堤下角楼灯火照不到的死角有一艘轻舟刚逃走,问要不要调动狱岛快船追赶;河口这边范围较大,哨岗总是照顾不过来。
“算了,总要让人回去报信才行。”林缚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来刺杀赵勤民的?”林景中疑惑的问。
林缚看了看女刺客的脸,又与曹子昂、葛存信对望一眼,三人都摇摇头。
“你知道我是谁?为何要来刺杀我?”林缚托起女刺客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心里默念:千万不到提尿尿那档子事!
“呸。”那女子朝林缚啐了一口,闭着眼睛不说话。
林缚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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