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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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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伤者需要时间休养,算上那么无法立时投入战斗的伤员,津海大捷也使江东左军战斗减员接近三成。
    大量的伤员转移到船上救治,接到济南失陷消息、从津海驰援阳信时,江东左军能调动的兵力只有两千两百人稍多一些。
    林缚从江东左军仅有的六百多名骑兵都抽了出来,又有周同率晋中骑兵追随,勉强凑足千骑从陆路赶往阳信。
    随后的江东左军休整时间能稍微充分一些,可以从乡兵紧急/抽调补充兵员。为了不使江东左军的作战能力受到大的影响,也只是以四比一的比例,从沧南、津海乡兵挑选出四百余健勇补充进去。扣除随曹子昂留下来协守津海的兵力,周普能带出来的兵力也只有一千四五百人。
    林缚在阳信能调用的精锐也就这两千四五百人。
    相比较而言,东虏攻陷济南之后,考虑到叛兵的加入以及强攻济南伤亡两个因素,其南线能够调用的兵力也将超过四万,而山东境内除了林缚手里能调用的两千四五百精锐以及登州万余镇军外,就再没有一支稍微能看的军队了。
    形势当真是恶劣到极点,除了时间算是一个有利因素外,就指望兵部派往中州的使臣能有力约束集结在中州的各路勤王师对东虏南线主力形成压力。
    林缚手按着佩刀,登上西城门楼。以他的苛刻眼光来看,阳信城的城墙、城门楼防御能力不是特别的强,不过对付攻城能力更弱的东虏骑兵,也是绰绰有余。也许东虏会驱散叛兵来攻城,林缚心里想着。
    林缚现在知道更多济南城失陷的细节,临清守将在德州城破之后,不敢战,逃跑又怕给秋后算账,便索性率九千余临清守军降了东虏。攻济南时,东虏便驱使临清叛兵攻城。这些叛兵据城相守时也没有胆子抵挡东虏骑兵,攻打济南时却十分的卖力。
    林缚这时候就担心两浙勤王师的副将赵金龙想明白了也会选择投降东虏,这就给东虏又提供了六千攻城兵力。
    林缚手捏着刀柄,指关节绷得发青,心里恨意难平,这大好河山便是给这些蛇鼠之辈搅成烂泥潭。
    要细究起来,楚党要为这糜烂不堪的局面承担大部分的责任,前期极力主张议和,使朝廷迟迟不派使臣总督天下勤王师统一指挥与入寇东虏作战,纵容郝宗成葬送晋中兵两万精锐,使得局势彻底的糜烂。
    虽说楚党可以拿江东左军当遮羞布,但瞒不过真正有识之士的眼睛,林缚虽然是楚党一员,心里对楚党的作为也有说不出的厌烦。
    林缚极目远眺,视野里满是散在城外原野的东虏哨骑在游荡。
    不过在城头守军里编入江东左军精锐之后,虏兵前哨就没有再敢玩拿盾掩护弓手靠近城池从垛墙口射杀守军的把戏。这一套用在江东左军身上完全不行,墙头的踏张强弩近距离能射穿轻盾,虏兵前哨敢到城墙下来的挑衅,不过是无偿的给江东左军将士练习箭术提供移动靶子。
    江东左军并没有多少守城战的经验,林缚这两天都会抽时间将诸哨将、都卒长召集起来,紧急培训了守城战的战术。这会儿诸都卒长回到城头将下面的旗头以及小队里的战斗骨干召集起来讲解守城战的要点。
    大部分都卒长都不识字,守城方法说得很简陋,但也聊胜于无。林缚让敖沧海与周同在巡视各城时,有机会也要尽可能细致的教导将卒们守城作战的注意点。
    敖沧海倒是习惯了这种方式,周同却是奇怪,哪里将领跟下面的旗头甚至普通甲卒这么多废话的?不过津海大捷也使周同看到江东左军的强悍战力,林缚的要求只要不是十分的让人费解,周同也不质疑,便照他的吩咐去做。
    阳信守军有两千多人,林缚不需要这么多人守城,只挑选八百人,协同江东左军守城作战,便是江东左军,林缚也使敖沧海一哨精锐甲卒、周同率三百晋中精骑在城中预备机动,真正上城墙加强防守也就八个人数还不满编的都队。
    阳信守军中大部分人都编成辅兵,有必要再拉上城,暂时先按照林缚的要求,在城中拆屋破宅,尽可能多的收集砖石、梁柱运上城墙备用。
    阳信城防御比较简陋,除了城门楼子段是砖墙外,其他都是土夯墙。
    这时候林缚与敖沧海在城墙上转悠,便是仔细查看城墙有没有薄弱要加强的地方。
    这时候没有办法加强城墙外的防御,只能在城墙内多动些脑筋。
    看着县尉程唯远过来,林缚喊他过来,说道:“四座城门较单薄一些,很容易给撞开……”
    “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程唯远说道,“是不是填土从里面将城门完全封堵起来?”
    “这个不是最好的方法,”林缚说道,将自己封死在城里,对单纯的弱兵守城来说,颇为有利,但是他过来,除了要守住阳信外,也希望尽可能的牵制住东虏南线主力往山东东部转进,自然不能将自己完全封死在城里,失去主动出击的机动能力,林缚捡了一块青砖碎块,在城墙砖画图样给程唯远看,“你看这样,能不能组织人手在四座城门内侧,各砌一座平行于城门的厚砖墙,封住进城的街道,但在两侧都要留下供兵马通过的窄口子,以两马并行通过为限。这样的话,即使城门从外面给撞破,有这面墙挡着,敌兵也无法很快的涌进来,给我们打反击提供条件,当然,两边也要清出空场来堆放封堵城门洞的砖石泥土……”
    林续与程唯远说了许多城中能够加强来提高防御的地方,这会儿西南角的哨钟敲响了三声,他与敖沧海、程唯远走到城墙垛子口,靠近城下的虏骑没有什么异动。
    西侧约三四里外有一道矮坡,矮坡倒是不高,但是足以将城头的视野挡住,形成死角。这是对阳信守城最不利的地方,站在城头根本看不清敌兵在矮坡后做什么部署。
    林缚也使周同率三百晋中精骑出击侦察过两回,确认东虏主力还没有过来。
    那矮坡上分散着四五拨骑兵,也有百十余人。他们只负责监视阳信,阳信不出兵,他们便下马来,任马将雪拱开,啃食坡地里的青麦苗。这时候就看见他们一起骑上马聚拢到坡顶,似乎在矮坡那面发生了什么,林缚他们在城头却无法看到。
    林缚蹙眉盯着那边,在矮坡挡不住的两侧有大量敌骑出来,程唯远说道:“会不会是虏兵攻城主力过来了?”
    “不会,”林缚摇了摇头,“东虏不应该再有抢攻阳信的念头,其主力没有经过体整,不会仓促赶来——”
    “骑兵也不会行军赶来,所形成的阵列,仍然是防备山坡背侧……”敖沧海判断道。
    “是济南突围的守军,”林缚这时候隐约听见风中传来兵戈相击的声音,当即立断的吩咐敖沧海道,“你派人将周校尉快喊过来,要晋中兵做好出击的准备,你也下去做好出城接应的准备……”
    程唯远倒有些担心,看城外的哨骑,这时候都往西城聚拢,明显是防备城中守军出城接应。再说也不清楚从济南突围来的兵马有多少,追击的虏骑有多少,城中能调动的机动部队,只有周同率领的三百骑兵与敖沧海率领的两百甲卒,要是这五百人在城外一不小心折损光了,这守城就艰难了。
    程唯远想劝林缚慎重一些,但看到他眉头坚毅的凝视着那道山坡,想到林缚要是慎重、只为自己考虑的人,也不会从三百多里外的津海驰援守阳信,便克制住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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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五虎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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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的山坡虽然不高,但是缓伸开来有七八里长,将东面的视野完全挡住。
    站在河堤上的步仁闲看不到阳信城,也无法确认江东左军就会在阳信城里接应他们,看着荒野追击的虏骑数量连续两天来不减反增,心里滋生出些绝望。
    他们在济河县给虏骑伏击时,济河县紧闭城门,就怕开城门让他们进去时,给虏骑借机夺了城,步仁闲恨不得将济河县的守军将领抓住砍十七八段泄愤。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济河才一天,丧失抵挡勇气的济河知县就打开城门投降了。由于济河与阳信之间有大量的虏兵前哨,林缚率江东左军驰援阳信的消息也没有能及时传到济河县来,不然形势会稍好一些。
    便是那遇伏一战,没有能及时避入济河城里,使好不容易逃出济南城的两千余诏武军再受重挫。遇伏时,来不及调整防御阵列,就给突然出现的骑兵切割成好几块各自为战。一战便损失了五六百人,才好不容易聚拢起来。将敌骑挡在外围,又在天黑之前,奋力杀到济河边才趁夜突围,到天亮就再结阵坚守,以极缓的速度东行;昨天夜里又突围前进了几十里,算距离应该到阳信城了。
    只不过步仁闲对阳信、济河一带的地形不熟悉,无法跟本来就很粗略的地图比对,夜里行进也无法准备估算路程,加上敌骑的扰袭,除了能肯定方向不错外,对距阳信城还有多少里路,完全无法判断;眼下视线又给那道山坡挡住,步仁闲甚至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河道,他们所处的河道不是流经阳信的朱龙河,他们已经偏离了阳信,不然不可能看不到阳信城啊。
    步仁闲跳下河堤,飞快的跑到陆敬严的身边,说道:“都尉,站在河堤上还看不到阳信城,东面有道山坡挡住眼睛,不过阳信城也不可能恰好就在那山坡背面吧?”
    “……”陆敬严挣扎着要坐起来,只是胸口、侧肋还留在肉里的箭头牵扯着痛得厉害,在济河县遇伏时,他的背脊给敌将一锤重击坠下马来,下半身也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能熬到这里也只是吊了一口命,这时候感觉精神好了些,他感觉离阳信不远了,他有气无力的看着挡住他的视线的河堤,吩咐身边耿泉山、陈定邦等将领,说道,“我要是撑不到阳信,你们要放下架子,至少在战时要听从林缚的安排,等熬到虏贼退去,督帅会出面安排你们出路的……”
    步仁闲听着都尉在那里安排后事,心头一酸,泪珠子忍不住掉了下来。
    “哭什么哭,没有半点出息!都尉命大福大,你哭着屁!”耿泉山抬脚要踢步仁闲,他心头也忍不住悲伤,拔出刀将河堤上支出来的一块冻土砍断,狠狠的立誓道,“我只要还活着有一口气,非将赵金龙这畜生砍尸万段不断!”
    “赵金龙怕是也降了东虏,”陆敬严有气无力的说道,“说什么报不报仇的,这世道先要活下来才是正理。我现在还恨当初没有劝督帅留在东闽,害东闽军给朝廷拆得四分五裂……”陆敬严浑浊的眼睛看着河堤,看不到河堤背后的景象,他在想:林缚会是第二个督帅吗?要是他在督帅的位置上,会任楚党将东闽军拆散吗?
    陆敬严知道自己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了,他看了看河堤,垂死之际仍忍不住想笑:林缚当真是用兵的鬼才,除督帅外,还未曾看到有一人能用兵与他比肩的。
    林缚派信使到济南报捷时,山东诸郡司在提督府里也组织了庆功宴来鼓舞守军士气,鲁王府也有人出席。
    鲁王府管事太监左堂贵跟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的阉臣,因为林缚率军进济南就攻下左官儿寨,因此跟他结下仇怨,庆功宴上对报捷信使百般刁难,说沧南大捷只是江东左军虚报军功,暴风雪夜步骑焉能夜行百里将虏骑引到沧南去?
    这两个阉臣在席间大肆拿暴风雪跑过骑兵、还夜行百里之事质疑沧南大捷的真实性,林缚所派信使在宴席闭口不答,两个阉臣太监自然是得意洋洋。
    陆敬严心里对这个也是有些疑问,他倒没有怀疑林缚虚报军功,但是在荒无人烟的燕冀平原,夜间行军就很困难,又何况是暴风雪天气?林缚用兵必有别人想不明白的巧妙之处。
    倒是私下里,林缚派来的信使将暴风雪夜行的细节告诉给陆敬严及诏武镇诸将听。
    荒野难行,但是事先就选好流向是往沧南去的河道,夜里沿着冰封的河道前进,比单纯在坑坑洼洼的荒野上行进要容易得多,即不容易迷失方向,军队也不容易走散。
    也就是说,沧南大捷完全是叶济那颜掉入林缚早就设定好的陷阱里去了。
    江东左军第一营借冰封河道前进,叶济那颜看不破其中的秘密,虽麾下有东虏战力最强的王帐精锐,但在荒野狂追,到沧南后活马也跑成死马、活人也跑成死人了,给实力还较弱小的江东左军全歼就不再是意外之事。
    用兵之道在于审时度势,强与弱、难与易都是相对之论,“强敌不展开,即不能谓之强”,这其中的巧妙焉是两个自以为读了几本兵书的阉臣太监能识破的?
    认真想来,林缚也应该早就担心过济南失守后东闽军的突围问题,不然不会让信使将雪夜行军的秘密详细的告诉他们。他们这两天能在两倍敌骑的追击下还保持较完整建制往东突围,便是借助济水与朱龙河的冰封河道的便利地形,夜间突围不用担心走散、走失方向,能较为快速的前进。
    陆敬严深深后悔因为自己一时的自负,在济南时没有理会林缚的殷勤。他知道林缚当时是积极想联络他的,只是恨林缚是楚党一员,没有搭理。楚党误天下,但也不是楚党里就没有识大体、有能力的官员,自己如此意气用事,难道就不是给党争蒙蔽了眼睛?不然,无论是跟江东左军同守济南,还是一起往燕南穿插,都不会是今天的局面:随自己留济南的东闽诏武军精锐六千余人,如今就剩下千余人。
    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买,陆敬严将诸将喊了又吩咐了几句,觉得身体上的力气要用尽了。
    这时候,东南方向挟在风声里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锣鼓声,隐约还有人群的齐呼大喊,这锣鼓声传来太突兀,左堂贵跌跌撞撞的从后面走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声音,是不是前面还有伏兵?”这几天左堂贵下巴瘦尖了,随军而行,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受一点伤。跟左堂贵过来的是个瘦小个子的小男孩,相貌出奇的清秀,旁人不知道,陆敬严却知道她是鲁王元鉴澄唯一留下来的幼女,今年才十二岁的小郡主元嫣,随军逃亡只能女扮男装。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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