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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6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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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普骑马站在战场边沿的江岸上,盯着敌阵阵心位置,暮色下,燃起的残火也暗弱,看不清敌卒的面目,但奢飞虎的身影不难辩认。奢飞虎在阵心位置,阵列已溃,两座浮桥又窄,即使他身边还有忠心扈卫,但无法从溃卒中挤到阵后,从浮桥逃走。周普很快就看到那里也给溃卒冲乱、淹没,就仅剩下江对岸的两三千浙闽军残部欲逃无路、欲战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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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主公
    数以千计的溃卒给赶下冰寒的江水,奢飞虎身量高硕,相貌雄伟不凡,衣甲制式又不合普通将卒,淮东骑营认得他的将领也多。
    打到最后,赵豹等将领都放过其他溃卒、乱兵不睬,率甲骑、甲卒像利刃一样,将乱兵、溃卒切割开,死死的盯住给十数扈卫蜂拥下顽抗不降的奢飞虎……
    周普、张季恒都不与部将争功,站在石塘上撩阵,看着赵豹等将围住奢飞虎。十数扈卫逐一给射杀,奢飞虎胸背插挂的箭矢不下十数枝,衣甲给鲜血浸透,犹不肯降,战戟在手,进退状如疯魔。
    趁着左右两将拿长矛压住奢飞虎的战戟,赵豹顺势进击,一枪扎入奢飞虎的胸口。赵豹一枪力足,蛇矛刺入厚甲,透背露出枪头,血沿枪刃流淌,滴落在足下的残火上,滋滋而响。
    一代枭雄就此殒落,奢飞虎坐地而毙,临死前犹不甘的大吼,混夹在寒风之中,虎目在残火映照下睁而不闭……
    奢飞虎毙,淮东将卒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数十人围举着赵豹往石塘这边奔来,以为邀功。战场斩杀敌主将,可谓无上荣耀的战功,一代勇将殒,一代勇将崛起……
    “豹子爷,赵豹请枭叛将首级传阅诸军!”赵豹在石墉下声音嘹亮的道。
    “滚犊子的,收起骄傲的尾巴,斩杀敌主将的功绩少不了。要不想挨骂,快去找一副棺木将奢飞虎的尸体收殓好,送去江宁……”周普道。
    奢飞虎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怨不得旁人,但这些年来,奢飞虎也有叫人尊敬之处。枭首传阅诸军,就有些不合适了,林缚定然也不会允许这么做。
    “豹子爷真是扫兴!”赵豹低声嘀咕道,对他们新一代崛起的将领,只渴望更耀眼的战功,哪可能像周普那般考虑问题还思前想后的?既然周普如此下令,赵豹等将也不敢矛盾,只能派人去寻棺木收殓奢飞虎的尸体。
    周普也不介意赵豹这些年轻将领暗自嘀咕,心想自己年轻时,可不也是如此?
    浙闽军右翼进入西岸的戎马悉数歼灭,东岸还有两千余残卒,也都不战而溃,在夜色下,往南逃窜。在这种情况下,敌兵大乱溃逃,不成能进行有组织的抵当,也成不了什么大患。唯一忧虑的,就是乱兵溃卒对民众的伤害极大,也会进山盘踞形成匪患,周普派陈刀子率三哨骑兵沿弋阳江南下拦截,余部要么留下来清理战场,要么撤入弋江城休整。
    岳冷秋在池州无意与浙闽军拼命,秋后战事成长现在,固城那边围歼郑明经残部的战事也应该接近尾声了,那接下来短时间内就没有什么大战可打了……
    虽唐复观部、赵虎部、林宗海部以及第二水营在初二入夜之前就差不多控制江宁外城,但林缚一直到初四才从溧阳解缆前往江宁。
    敖沧海率长山军约万余戎马,没有随林缚进江宁城,而是直接从金山西进,穿过茅山,经溧水进入弋阳江西岸。
    “让奢家从池州撤得太轻松了!”周普从弋江派人送回捷报,宋浮正陪同林缚北上,在夕阳骑马缓行,他不提奢飞虎在弋阳江口力战而死的事情,感慨起西面池州的形势来。
    林缚信马由缰,宋佳护送太后赶水路进江宁走不快,他也不想太早进江宁城,在夕阳下,也难得有心情欣赏这山河美色。
    池州那边确实是太轻松了——岳冷秋不但不消心拦截浙闽军西撤戎马,还为了消除自家控制江州军的隐患,将陈子寿近万戎马白送给奢家——林缚眯眼看向西天红如流血的夕阳,笑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岳冷秋可比兔子会咬人,驱虎吞狼的角色到这时候该是要换一换了……”
    这会儿,前头有一队人马赶来汇合,林缚抬头望去,跟宋浮道:“许是宗庭他们过来了。”
    进江宁城容易也容易,这天下已没有人能阻止林缚骑着高头大马进江宁城了,但进江宁有种种考究,也涉及到淮东接下来要实施的种种策略——宋浮晓得在这些核心策略的制定与实施上,林缚不成能只听他一人的意见。
    不但高宗庭一人从江宁赶来,秦承祖、林梦得、孙敬轩、胡致诚、周广东、孙丰毅、李书堂等淮东核心人物,得知收复江宁后,两天一夜赶了五百多里路,赶在宋佳护送太后还朝的船队之前,进入江宁,先与高宗庭汇合。
    短时间里不会大的战事产生,崇州那边仅留孙敬堂、李书义等人坐镇,随着局势的成长,淮东的重心也将必定转到江宁来。
    固然,秦承祖等人赶到江宁是要商议大计的,顾君薰、柳月儿等内眷,也不会急着进江宁城……
    看到果然是秦承祖、林梦得、高宗庭、黄锦年等人一起往这边走来,林缚下马来,站在草坡上,与身后宋浮、陈华章等人笑道:“我不要这么大的依仗,他们倒不嫌来回走、累得慌……”
    秦承祖、林梦得、高宗庭、黄锦年等人走过来,到近处,秦承祖等人在坡前屈膝而跪,宋浮看着所行之礼不对,忙与陈华章也走过去跟着行跪礼,跟随着喝礼:“臣等恭迎主公入江宁……”
    “……”林缚微微一怔,改“大人”而称“主公”,这是又进了一步,他眯眼看向远天斜阳,感慨道,“我离开江宁多年,江宁旧貌犹在眼前,这回算是重归江宁,希望意战事对江宁少些摧残,”俯身去搀秦承祖,笑道,“诸位都起来了,这跪礼往后就得废失落。一来麻烦得紧,二来跪着的人,心里难免会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念头。不跪,这念头就会淡些……”
    “臣等绝不敢有妄念!”宋浮、陈华章只当林缚这话是对他们的警告,惶然又要跪下。
    林缚哭笑不得,他不过是想让人心里根深蒂固的尊卑观点稍有改观罢了,宋浮、陈华章只当他是在玩开权术、震慑他们,却是秦承祖、高宗庭等人对他熟悉,没有乱糟糟的再跪下来。
    林缚又俯着身子去搀宋浮、陈华章他们,道:“我麻烦得紧,们偏偏不信。淮东以前没有这套规矩,以后也不要有这套规矩,秦爷、梦得叔、宗庭他们玩这一出,是要赶鸭子上架,宋公与陈公可不消认真了……”
    宋浮、陈华章见秦承祖等人都没有再跪下来,才相信林缚那些“王侯将相”的话是寻常惯的,有些尴尬,但他们跟随林缚才多长时间,哪里知道这些?心想林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权势薰天,取元氏而代之,也驳诘事,怎么就能忍住不去享受万人跪伏的快感呢?这些叫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急着进江宁,林缚下令随行扈卫戎马就地依着茅山东北麓的岭地扎营宿夜。
    入夜前派数队弓骑去猎野物,大帐前,林缚与众人围营火而坐,野獐子架在篝火之上烤得滋滋滴油,香气溢鼻,也不觉得寒风刮来有多寒冷。
    入夜前,崇城军也从南面传来擒获敌将郑明经、拔下梅子溪、收复固城县全境的消息。敌军在徽州的戎马甚少,也抛却外面的宣州、宁国、绩溪等城,往南面的徽州、昱岭关集结,崇城军收复徽州全境也指日可期。
    “奢家势难守浙中、浙西,其在浙西的戎马,很可能退到上饶、婺源等,全力确守旧住闽中与江西的联络,封锁我军西进赣东的通道,”高宗庭坐在林缚的对面,拿火条拨着篝火,道,“我以为,接下来,南线闽东应以休生养息为主,赵青山在晋安连结对闽江上游的军事压力即可;中线,在浙闽军抛却除上饶、婺源等地之外的浙西、浙中区域之后,淮东应坚决派一部主力进入,力求叫浙闽残寇在上饶、婺源不得轻松,以买通西进赣东的通道;北线,就要驱赶岳冷秋卯足劲去收复江州等赣北……”
    “岳冷秋这趟甚至将陈子寿所部白送给奢家,想要叫他跟奢家拼老命,怕是困难。”林梦得道。
    “容忍他也只是一时,”林缚笑道,“我想着,一定要将青阳、南阳从池州划出来,与弋江新置一府。戎马可以多给岳冷秋一些,但土地只给他秋浦河以西的,这点就容不得他不拼命往西打……”
    “长山军以后就驻在弋江?”高宗庭问道。
    “嗯,”林缚点颔首,将他的考虑给众人听,“敖沧海率部西进,我就是筹算叫他趁浙闽军西逃之际,抢先占下青阳;永兴帝还是要迎回来,但御营水军及御马监禁就没有需要回来了,丢给岳冷秋跟董原,算是给点好处给他们——们觉得这么放置觉得如何?”
    高宗庭、秦承祖等人点了颔首。
    永兴帝西逃,随行差不多还有两万的戎马。
    淮东要迎永兴帝回江宁,但不克不及叫御营军这部分戎马回来,只能当作包袄丢出去。
    另外,想岳冷秋往西打,不给他水军不可,将御营水军丢给岳冷秋,也算是换他支持淮东的条件。
    这时候不克不及把岳冷秋逼急了,不克不及叫岳冷秋狗急跳墙,可以将御营水军划给他,甚至暂时由江宁这边全额承担江州军的钱粮,但只要抢先一步占领青阳,并在青阳、弋江等城驻以重兵、精锐,叫江州军不克不及越过秋浦河东进,岳冷秋就没有在池州有站稳脚、观望形势的机会。
    秋浦河以西,仅有两城还在岳冷秋的手里,岳冷秋不拼了老命往西打,随着时间的推移,淮东对江南之地的消化逐渐深入下去,岳冷秋手里哪怕有十万精兵,没有足够养兵的土地,也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董原那边怎么办?”孙敬轩问道。
    淮西那边谈不当,董原硬要支持永兴帝留在庐立另立国都,问题还将棘手。
    有燕虏这个大敌,这南边的残山剩水必定还要连结概况上的统一。
    岳冷秋与江州军相对好措置,董原究竟结果明面上还控制从西到信阳、东到泗州、北到涡阳、南到庐州的千里之地——
    “董原表示有功无过,要是将董原逼急了,他的危害要远远大过岳冷秋,”高宗庭道,“可是相比较江州军能为岳冷秋一人较好的掌握外,董原还不克不及完全的掌握淮西形势,这对我们来,是有利的处所……”
    林缚点颔首,淮西的基本盘不去触碰它,但可以利用淮西的复杂关系,使董原、刘庭州、肖魁安以及陶春之间互相牵制,不至于对淮东形成大的威胁。
    相比较董原、岳冷秋,荆湖、湘潭相距较远,以远交近攻而论,给荆湖、湘潭的条件可以更宽松,以示拉拢,眼前更关键的问题,是淮东以怎么的权力框架去控制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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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还朝
    相比起牵制岳冷秋、董原等外藩势力,淮东当前还面临一个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淮东要以怎么的权力架构,才能将江宁控制在掌握之中。
    永兴帝在江宁即位,为应对那时的局势,设御营司以掌军政,由政事堂诸相兼任御营使、副使,包含京营大军也置于御营司的构架之下,政权、兵权空前集中。
    御营军、杭湖军、徽南军相继破败、打残,除江州军、淮西军、荆湖军、湘潭军等外藩外,淮东军几乎是南越所能控制的全部戎马。
    黄锦年道:“主公今日所执之权柄,与御营使一般无二,御营使理所固然由首辅兼任;依锦年所见,主公当以首辅兼御营使以执国政……”
    林缚摇了摇头,道:“太后在维扬邀沈戎登船同来江宁,又有意邀刘庭州、元归政回来。这以后政事堂里,有的是口角争执,我可没有精力整天跑到政事堂去打嘴仗……”
    秦承祖、林梦得、孙敬轩等人对官制都不熟悉,这种话题插不上嘴,但也觉得黄锦年这个想法不靠谱。
    一是林缚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牵涉到繁琐的行政事务之中。二来,林缚一旦出任首辅,人就无法离开江宁亲自到前线主持战事。目前在军事上,林缚的地位还无法让他人取代。
    另外,林续文身居副相,与林缚同居相位,在外人眼里十分难看。再者,在淮东内部的权力构架上,不克不及呈现“第二人”的设置。即使将来会涉及到继承人的问题,也应该从林缚的子嗣里选,绝不该该是林续文。
    一旦林缚出任首辅,林续文必定要辞去副相;而林续文一旦辞去副相,朝堂之上又没有其他合适官位能安设他。
    宋浮道:“夫子有云:天下之财,举归于司农,天下之狱,举归于廷尉,天下之兵,举于枢密——于政事堂之外另设枢密使,主公委之,以掌天下兵权。既执权柄在手,又无琐事之烦。另外,政事堂之权柄,应归于诸部衙门,太后即使召元归政、刘庭州、沈戎进江宁,也不构成大患……”
    “宋公所言甚好。”高宗庭对官制熟悉,心想宋浮能有此议,怕是早就有所深思。
    林缚蹙着眉头,他对官制谈不上熟悉,宋浮所献之策,他要思虑一二。
    淮东要控制朝政,除他与林续文、黄锦年等廖廖数人外,包含秦承祖、林梦得、孙敬轩等人,暂时都没有足够的资历跟人望去出任显职。
    削弱政事堂,还政于六部,由林梦得、孙敬轩等人到六部之中担负侍郎等实权职事,能避免矛盾的激化,淮东消化江南之地提供一个缓冲的时间。裁御营司,将原有的军政体制打散失落,将军政大权集于枢密使一身,一是抓大放,二是有利于将淮东军司植入到枢密使体系之中。
    林缚思虑片刻,点点道:“枢密使为官衔,衙署可称枢密院,其细节就劳宋公、宗庭等人劳心了;这边暂先拟定细节,梁太后及各家外藩那边还要讨价还价——董原、胡文穆、岳冷秋,我看给他们按着枢密副使的头衔,也不克不及算太吝啬!”
    无论给董原、岳冷秋等人头上按什么头衔都不重要,关键还在戎马、土地——淮东控制江宁之后,岳冷秋、董原、胡文穆等人名义上还会听从江宁的调遣,但藩镇化的趋势也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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