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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7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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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袁州诸人都在担忧淮东有可能沿袁河西进强行袁州之时,张雄山则漫不经心,心里甚至恨不得跟淮东精锐一较高下,好叫他有战场立功、扬名天下的机会。
    昨天的夜战,才叫张雄山稍稍领略到淮东军的精锐之处,但他仍觉得是袁州军马不惯夜战、跨下战马又多选自川滇,走速不及淮东所用的战用,才叫昨夜淮东军利用夜色掩护及地形占了他的廉价。
    张雄山仍希望有堂堂列阵而战的机会,洗去昨夜的羞辱,他不认为手下的卫营精锐真就差淮东军太多。
    看着淮东军马趟水过溪,在南岸仅用不到半个时辰,就杀气腾腾的沿竹山西麓的斜坡冲杀过来,张雄山才真正的感到一丝寒意。
    这么短的时间,远不敷张雄山将散在竹山西麓岭山之间的兵卒聚拢来,仅有两营千余戎马最先进入下塘沟南面的一座斜坡列阵,负责迟滞淮东军。
    张雄山只看着淮东军仅留下不到千人在下塘沟南岸以为预备,余下三千卒以步甲居中、甲骑藏于步阵侧后,而千余轻骑遮掩侧前翼,像把犀利的长刀,向袁州在斜坡前列阵的千余戎马挥去。
    两军接触的战线有里许宽,张雄山站在岭脊上,肉眼几乎能看到己方战线在淮东军的强击冲击下,崩解的过程。
    淮东战卒的打法很简单,两翼用轻骑压缩袁州军的阵形,步甲居中,以大盾居前遮掩袁州军射来的箭雨,之后为淮东甲卒、持弓弩或持陌刀或持刺矛枪,直接压上去接战,先摊平袁州军在防地上的战力。
    继而用甲骑从左翼,从步甲与轻骑的空隙间穿插往进,往一把锋利的锥子,直刺袁州军的阵脚。甲骑连人带马,重逾千斤,经提速后产生的冲击力,不是几十面大盾衔接起来的盾墙能招架的,虽大盾之间仓促竖起的长矛,纷繁刺透战马的披挂,也许数名淮东战卒,给连人带马刺穿,但更多的淮甲骑是冲进袁州军阵四处践踏,马枪挥刺,带出一蓬蓬的鲜血,如雨洒开。
    甲骑的一次冲击,就叫袁州军千余戎马横在下塘沟前的阵列恍如一面瓷器给敲出一道无法补合的裂纹,直接影响到两军接触的战线。
    在淮东军的强裂冲击之下,袁州军根本没有调剂防地的机会,左翼叫淮东甲骑冲击产生混乱,瓷器概况的裂纹在压力的作用迅速漫延到整个概况,袁州军的阵脚几乎在眨眼间的时间,就产生无法逆转的混乱。
    淮东军在两翼的轻骑果断杀入,那些挥舞起来的马刀,在空中闪耀着银亮的光芒,在腥风血雨里是那么的精明。
    在步兵防阵的阵脚给撬开、打乱之后,轻骑切割整个防阵的效率更高,更何况淮东军还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在防阵给淮东骑兵冲透之后,张雄山站在岭脊几乎看不到己方再有像样的还击,整个防阵即告解体。
    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张雄山赖以为豪的千余卫营精锐,就如嫩豆腐一般,给淮东军打成稀巴烂,溃兵逃卒漫山野的散开,呼天喊地,直恨爹娘少生一条腿。
    在下塘沟南面的千余人兵卒如此轻易的给打溃,而在南面的一座坳谷里正有一营兵卒正赶来汇合。这队人马还看不到前面接战的情况,得张雄山军令,一心要到下塘沟南面,与友军会合,使得防阵变得更厚实,叫淮东军不得离开下塘沟沿岸南进。
    唯有站在岭脊观战的张雄山能清楚的看到这队人马的命运,他们走出坳谷,将会正当迎出来往南杀来的淮东军的刀锋,仓促及防之下,只会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解体。
    “操、他娘,就不信淮东兵都是铁打的,邓复,点齐人马,随我冲下山去!”张雄山双目赤红,浑身血脉贲张、须发皆立,持枪的手臂青筋如虬,传令声如吼叫、如咆哮,似乎将身边六百余骑兵的斗志、战意都激倡议来。
    副将邓复看淮东军进击如此犀利,见张雄山还要带他们冲下山去迎击虎狼一般的淮东军马,脸色铁青,心里大骂:这不是去送死吗?
    邓复固然明白张雄山的意思,要是不克不及迟滞淮东军的进击速度,淮东军从下塘沟杀到袁河北岸,都不需要两个时辰,而他们在竹山西麓没有完全来得及聚拢的五六千戎马,城市给淮东军捅杀得稀巴烂。
    必须要遏制淮东军向南进击的势头,才能叫竹山西麓散开的戎马赢得更多聚集的时间,也能叫陈子寿在赤土岗西南麓赢得更多结阵的时间,也能叫曹腾在新渝城里赢得更多的时间摆设防务。
    眼下看来,仓促所结的简单步阵,根本就无法招架淮东步骑的强力冲击。
    新渝城虽四城皆毁,但城墙尚算完好,只要有时间,只能在四城门内外两侧,设置足够多的障碍物,就能将更多的戎马拉上城墙,可以居高临下的用弓弩射杀接近的淮东戎马。有更多的时间,也能叫陈子寿率主力在赤土岗西南麓选择更险峻的地势结阵,甚至可以制造简单的栅墙、拒马、挖掘壕沟,在步阵的外围形成更多的呵护性障碍。
    时间,眼下紧缺的就是时间。
    卫营将卒必定是追随黄秉蒿多年的老卒,忠心可用,但陈子寿所率的主力,将卒士气及军就难得很。要是陈子寿所率主力也如刚才那般在斜坡前列阵,就算有一万五六千戎马,张雄山都怀疑能不能挡得住眼前淮东军的冲击。
    必须给陈子寿赢得更多的时间。
    只是,邓复不晓得身后六百多骑兵跟张雄山冲下去,到底能争取出几多时间。
    邓复本就不满黄秉蒿、陈子寿不吝激怒淮东而出兵新渝,此时更没有为之殉葬的决心,他与张雄山道:“头儿,直接到正面拦截不是什么好体例。不如我分从两队,从山下那座林子两边别离绕过去,从侧翼夹击,必能扰乱其阵……”
    “确实好计!”张雄山不疑其他,立即与邓复分兵,叫他与自己各率三百余骑,下山分隔来,进击淮东军的两翼。邓复率队故意绕路走远一些,远远看到张雄山率部与淮东军左翼的轻骑接触之后,再从右翼驰上来,看着淮东军右翼轻骑迎上来,邓复即率部往右侧疏林里钻。
    江州骑兵跨下战马,多选自滇马、脚短身矮,脚力及走速、驮重都不及淮东战马,昨夜接战时,优劣就表示得很是明显。但矮脚马有矮脚马的好处,钻树林子、爬坡比淮东战马要便捷一些,使得邓复能将陡坡及树林解脱淮东轻骑的追击。
    待邓复率部再从树林子里钻出来,还要回过头来再去扰袭淮东军的侧翼,就看见左翼张雄山就剩下不到百余骑往竹山上奔逃,他还能清晰的看到张雄山肩背插着好几支箭。
    邓复吓得魂飞魄散,即率部往西北蒙山标的目的逃散,完全顾不得在竹山西麓的步兵给淮东军一击即溃。待邓复率部逃到蒙山东麓的一处岭岗上,回头再望东南面的战场,只见在袁河北岸、在竹山西麓的六七千戎马,没有一支人马能稍稍迟滞淮东军行进的速度,最后三支人马竟然是不战而溃,漫山遍野都是溃兵逃卒。
    邓复一时心思迷茫:在赤土岗的陈子寿会守会逃?要守、守得住吗?要逃、逃得走吗?曹腾或许能及时进入新渝城,但三五千士气不振的人马,能不能替陈子寿从侧后牵制住淮东军,叫陈子寿赢得一线喘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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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溃敌
    十五日入夜后即降大雨,瓢泼大雨倾泄如注,遮天盖地,淮东步骑的攻势被迫中止下来,停在竹山西南麓的一座坳谷里,易单结阵,进窥新渝残城以西、袁河以北的空旷地带,提防西边的敌兵趁雨夜进入新渝城。'Hao  '
    大雨一个时辰即息,但溪河水势暴涨,林壑之间也是积水成潭。在天地如墨的深夜,林木给大雨浇湿,难以生火,仅靠少量的火烛、风灯,难叫大股戎马有序进出,自然也只能停下对退守赤土岗西南麓的袁州军主力的进攻,更无法强攻已叫一部袁州军进夺的新渝残城,叫敌兵缓了一口气。
    凌晨时分,在一阵急雨过后,夜色转好,天遮薄云,但有薄雾一般的微明天光泄下来,勉强能看见周遭的丘山林壑,周普即领陈刀子率千余步骑迂回到下塘沟南岸,艰难的往蒙山东麓行进。
    拖过一夜,退守赤土岗西南麓的袁州军主力,将得以利用地势抢筑防垒。
    袁州军主力退守的处所,是赤土岗西南角的一座浅峡。峡口虽有里许宽,能够叫这边将戎马压上去打,但袁州军在峡口将栅墙立起来,在栅墙外挖一道浅壕,并在壕栅后整备好大量的弓弩,防御就变得严密。以骑兵为主、马步兵仅占三分之一的淮东军先锋,想强攻赤土岗,城市变得艰难,甚至可能致使不需要的重大伤亡。
    周普知道,打败袁州戎马,只是餐前菜,眼下要保存实力,以备接下来规模更大、更壮阔、也更艰难的战事。
    周普立即决定等张季恒率所部步兵主力赶来会合后再强攻新渝之敌,在此之前,而是要提防袁州军重新渝往下袁撤走,分兵迂回到蒙山东麓,插入到赤土岗侧后,进窥从赤土岗西撤的、袁河北岸大道,提防陈子寿往西逃。
    拂晓时,天色微明,营火在哔哔剥剥的燃着,陈子寿站在临时搭成的披茅战棚下,注视着山外模糊的景物,远处的袁河水闪耀着粼粼的波光。
    大雨中断淮东军先锋步骑犀利的攻势,但也叫他们想重新渝撤回下袁变得艰难。
    从蒙山往西,道路就变得崎岖、陡险,而昨夜大雨如注,又叫多处道路给冲垮,多处积潭,或泥坡滑落——留哪支戎马断后不会给淮东军打溃?而陈子寿也无法肯定断后戎马能给他争取几多时间。
    除退守赤土岗有一万六千戎马聚结,张雄山负伤后退入新渝城,加上残兵溃卒,在新渝城里还有六千戎马——按袁州军军力人数要远远跨越淮东先锋步骑,但入夜前的仓促接触,叫谁都没有信心与淮东军野战。
    张雄山所率是黄秉蒿的卫营精锐,可以是最忠诚于黄秉蒿的戎马,在竹山西麓还如此轻易的给打溃,而在赤土岗及新渝残城里的袁州军,有相当一部分将卒,在战前本就害怕激怒淮东、主张接受招降,这时候还能指望这些戎马奋失落臂身的跟淮东军精锐打硬仗?
    陈子寿没有连夜西撤,一是卑劣的天气使然,二是担忧一旦西撤,叫淮东精锐步骑在后面紧追不舍,士气跟步队还能不能连结住不解体。
    如今在赤土岗西南麓还有险峻地形能守,峡谷两侧的石坡颇陡,叫山外的淮东军难以进入,而在峡口砍木为栅、掘土为壕,不但能据险以守,将戎马都约束在营垒时,还能连结军心、士气不立即解体。
    张雄山在新渝残城里的戎马不敢打出来,陈子寿也不敢轻易离开赤土岗,军卒没有斗志,无论是东进新渝还是往西撤往下袁,城市流露在开阔的河谷之间,叫淮东步骑精锐寻到进击的机会。
    虽从赤土岗到新渝也就三十里地,但中间的河谷开阔,淮东甲骑及马步兵精锐顿足在稍北侧的竹山西南坡地上,恍如一支长矛直刺过来,叫人不敢强行通过。
    陈子寿与黄秉蒿此前的计划,也只是想在淮东军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进入新渝城罢了,没想陷入进退失据的险境。但叫眼下而言,陈子寿也只能守住峡口,将心腹亲信散到军中,稳定军心,避免那些不安本分的将领哗变生事。
    受大雨所阻,不过林缚亲自率张季恒所部四旅步兵还是赶在十七日入夜之前,进入新渝。
    从豫章到新渝,沿赣江西岸而行,沿途最大的障碍就是从阳乐西部大山流下来的锦水,不过早在六月初,淮东军就在锦入汇入赣江的河汊口搭设好浮桥,一直到阳乐境内,整个道路都是完备的。
    在十七日之前,张雄山、陈子寿在新渝、赤土岗没敢有什么异动,只是拼命利用手头的资源加强戍守。
    淮东一万两千精锐甲卒,从紧张搭设的浮桥通过下塘沟,沿周普所率前部践踏出来的道路,分作两队沿着蒙山东麓及竹山西麓进逼袁河北岸,坚持守赤土岗之敌形成夹击之势。
    虽陈子寿在两天时间里,在赤土岗西麓砍木为寨、掘土为壕,修筑了简易营垒,将淮东骑兵挡在赤土岗之外,使其难以有效进逼垒前,但随林缚而来,携蝎子弩、梢弩等战械,冲车、洞屋车等器械也在阵前迅速的组装起来,袁州军在赤土岗的营垒就显得薄弱得很。
    周普率步、骑精锐分两批进入新渝,一是要将袁州军主力吸引到新渝周围来,二是要将袁州军主力滞留在新渝城外。此时看来,这两个目的都完成得十分的漂亮。
    林缚在高宗庭等人的陪同,策马驰入周普在竹山西南麓临时所立的营垒,跳下马来,对周普道:“一万两千戎马,我都给带过来了,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们向下袁进军?”
    “避入新渝城的是张雄山,他对黄秉蒿的忠心,不下于陈子寿。我们要是强攻赤土岗,张雄山极可能重新渝城出兵、冒死一搏,打我们的侧后,”周普道,“要是明天夜里有星月,那就明天夜里打赤土岗!”
    淮东军强于夜战,而夜晚将把新渝城里的那一部分袁州戎马限制住,从而减少淮东军在竹山南面备防的军力,得以集中军力夜攻赤土岗——周普建议戎马赶来休整一天,明天入夜后再强攻赤土岗。
    “拖到明天就太晚了,”林缚摇头道,“新野城已叫奢文庄攻陷,南阳摇摇欲坠,南阳撑不过三五天,也不克不及算最灰心的估计。袁州这边要寸晷必争。要是拖到明天又是豪雨,可不得连拖上三五日,我看过了今夜,拂晓时就强攻赤土岗……”
    今夜天晴,明夜天气如何,难以豫预知,林缚要求今夜就强攻赤土岗。
    “过了今夜就强攻,有些仓促了,”周普稍作沉吟,转头问张季恒,“手下儿郎四日行三百里,拂晓之前能准备好强攻赤土岗?”
    原计划昨天就赶来新渝,但在路上给大雨拖延了一天——虽在路上拖延了一天,但将卒更疲惫,从阳乐县离开锦水往南,道路叫雨水冲垮许多,都增加了行军的难度。
    周普担忧张季恒所部将卒能不能承受延续作战。
    张季恒摸了摸鼻头,道:“没问题。”
    “这边战事不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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