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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氏风云-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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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侄子江安站在一旁,拱着手一声也不敢吭,可是他的眼光里却透露出他的焦躁和不安。他就是那个要娶赵安国的老婆细君的倒霉蛋,新婚之夜,趁兴入房,结果被一个连影子都没看到的人打晕了,第九房小妾细君也被人掳走了,更惨的是,自己的子孙根还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到现在还有后遗症。
他不服这个气,一定要把敢到他们家抢人的人找出来,他的家丁说,那些人不仅一个,至少有两个,他们虽然玩了个个声东击西的花招,但后来是朝北跑了。
他找了好些天,也没有找到线索,只得来找江充。江充本来不想管这事,一个小妾,丢了就丢了呗,有必要搞得这么大吗?何况这件事他本来就不赞成,你抢谁家的媳妇不好,偏抢赵破奴家的?赵破奴虽然现在不得势,可是你别忘了,现在朝中对匈奴人情况最熟悉的将军就是他了。别看李广利做了贰师将军,看起来挺威风,又是打大宛,又是打匈奴的,可是你看看他的战绩就知道了。打大宛打了四年,损兵折将才弄回来三千多匹马。出酒泉打匈奴,他是败得一塌糊涂,差点把自己栽进去,要不是天子顾着自己的面子,就凭他的这个战绩,李广利早就完蛋,十个李夫人也不好使。
李广利不行,赵破奴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从心底里讲,江充不愿意和赵家撕破脸,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充倒是喜欢赵破奴更多于李广利这样的外戚。江充是个有才的人,有才的人一般都比较自负,他最讨厌的就是李广利这种没有本事,却凭着裙带关系获得高位的人,他之所以对付卫家,也有某些这样的心理因素在其中。
江安抢了细君,他是很不高兴的,只是拗不过江安的父亲,他的亲兄弟的面子,他才去参加江安的婚礼。细君被抢之后,他虽然也觉得很恼火,但对于江安要求的去找关系把人找回来却没有什么兴趣,丢了就丢了呗,有必要拉下这个面子去求人吗?这样更好,赵破奴知道了,心理也会好受一点。
可是江安随后的猜测引起了他的警觉。
江安说,他派人追到十里外的霸桥驿,发现出使赵国的赵安国当晚就在霸桥驿。这也就罢了,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赵安国在这一夜前后的表现让人很不解,头天晚上他心情很不好,还跟正使卫风打了一架,第二天起来,心情却好得很,居然和卫风又和睦如初了。
一个人睡一觉,心情能变这么多?江安直接的怀疑上了赵安国,他把自己的猜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江充,江充立刻上了心。他上心不是因为很可能是赵安国来劫走了细君,而是出使赵国的为什么正好是卫家的人,这不由得他不心生警觉。
他之所以把水衡都尉这个肥缺丢了,就是因为卫伉和卫伉身后的太子。他一直记在心里,等候着机会,但是没想到卫家的人居然出使赵国了,他敏感的意识到其中会有问题。赵国是他的心伤地,也是他心里最不放心的地方,现在再去一个让他放心不下的人,他如何敢掉以轻心。
他随即派江安赶到赵国,密切注意卫风的动向。江安在赵国呆了半个月,他虽然没有看到田默出去查探他赵家的事情,却从江充的妹子那里打听到一件事。刘丹因为得罪了使者,被关进了赵王府的地牢,后来刘偃出面求情,刘丹又被放出来了。
江安听到这件事,也没有太当回事,只是例行公事的让人用快马把每天打听来的消息送回长安,可是江充一听到这个消息,头皮就炸了。卫风既然要把刘丹关起来了,为什么又放了?这岂不是显得很诡异?事情如果不大,为什么要关?事情如果不小,为什么又放?
一想到刘丹和他的恩怨,江充立刻想到了那件一直让他不放心的事情。他拗不过临死的老父亲的遗言,偷偷的把天子赏赐的玉具剑给放进他的棺内,虽说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可是玉具剑原本一直供在堂上,现在却不见了,这是别人也有机会看到的。比如他的妹子,比如他的那个妹夫刘丹。
江充感到了极大的恐惧,他知道这件事一旦落到太子的手里会是什么结果,他要愁的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死的问题。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一道诏书送到,就能把他关进大牢。
他不得不垂死一搏,动用了最隐秘的杀器,可是没想到,这件杀器居然失手了,不可思议的失手了,不仅没要得了卫风的命,反而丢了自己的命。
汪丰,就是他的远房兄弟江丰,之所以把江字加一笔改成汪,又号称什么水边王,无非是掩人耳目。汪丰发展得那么快,活得那么滋润,当然有他江充在后面支持的原因。江充自己不方便办的事情,就由汪丰去办,这些年来用得一直比较顺手,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栽了跟头,汪丰当场战死,出动的八百多号人居然被十几个人打得落花流水。
这个消息刚刚传到江充耳朵里的时候,他根本不敢相信,后来听江安说,是因为卫风大大出乎汪丰的估计,一天跑了二百多里,汪丰只得连夜急行了一百多里,清晨的时候才赶到淇亭时,他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事已至此,他只得一方面安排人善后,一方面让江安把卫风一行的消息散播到沿线的山贼耳卫风从赵国收刮了大批的财物,以诱引他们前去打劫。
可是今天他收到消息,卫风已经于昨天下午安全的回到了长安。
他很惊恐,也很不解,江安一回来,他就立刻把他叫了过来。
“大伯,我也没想到,那个姓卫的突然改变了路径,不走沿山的径道,而是走大县城,我们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江安很委屈,他跟了卫风一路,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财物再吸引人,也没有山贼敢到县城、郡治去打劫。他见江充眉头紧锁,连回踱步,连忙奉上自己的思考心得:“不过,我看那个卫风和赵安国关系太好,很不对劲,我怀疑那天劫人,就有这个卫风在内,这个小子在长安就是一个混混……”
“住口。”江充恼怒不已,这***都什么时候了,马上连老子的头都保不住了,还提你那第九房小妾。江安吃了一惊,看着须发皆张的江充,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江充气哼哼的背过身去,看着阳光灿烂的庭院,眯起了眼睛,喃喃自语:“这个竖子,命还真大,居然被他误打误撞的捡了一条命。”
“大伯,那现在怎么办?”江安嗫嚅的问道。
“莫要慌。”江充虽然自己有些慌了,却不能让人看出来。“现在一切都是猜测,我们等等再说。卫家一向不受天子喜欢,看看这个卫风是不是能例外。”江充笑了,眯起的眼睛里有一丝不屑:“这个竖子狗屁不通,办的事破绽一大把,要想在官场上混下去,还嫩得很呢。再等等,看看我们的陛下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卫家。”
“那我们……就等着?”江安有些不甘心的追问。
“当然不能等着。”江充回过头看了江安一眼,见他那一副没出息的样子,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大怒:“别跟我再提你那第九房小妾,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再去追查了,听见没有?”
“这……”江安大惑不解。
“听见没有?”江充吼了一声:“再不听我的话,你立刻滚回邯郸去。”
江安吓了一跳,看着圆睁双目的江充,连忙点头:“喏,我听大伯的。”
“你也别闲着,去长安城里打听打听,我听说太子这些天一直在抓捕游侠儿,热闹得很,你去打听一下情况究竟到了哪一步。”江充摆了摆手,把江安赶了出去。
江安走了,江充却依然在转着圈,他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他隐隐的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个泥潭,灭顶之灾正向他袭来,而他环顾自己四周,却发现除了那一批由他提拔起来的亲戚之外,居然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助手,一种无助的恐慌笼罩了他的心头。
“太子,终究是个问题啊。”江充心里苦笑了一声,仰起头看着青黑色的屋顶,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黑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迟早要来的,那就来吧。”
“来人。”江充沉默了半晌,咬了咬牙,瞬间似乎下了一个决定。
“老爷——”管家从旁边闪了出来。
“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拜访贰师将军。”江充提到贰师将军的时候,嘴角浮起一丝不屑,一丝苦涩。
第060章 太液池
卫风听公孙三娘详细分析过之后,眼前似乎被打开了一扇窗,他开始重新认识父亲留给他的这本无名书。不仅如此,他再回想起淇亭之外的一战时,隐隐约约的也联系到了父亲留下来的那些作战笔记。当天他和金青两人一马能支持到赵安国前来救援,就是他无意中执行了笔记中所说的步骑配合作战的战法,虽然只有一步一骑,可是面对着筋疲力尽、毫无准备的山贼,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他静下心来,坐在书房里开始重新翻阅那些笔记,要不然就是闭目沉思。至于婚礼的事情,有长兄卫伉他们回来忙乎,太子怕卫伉一人忙不过来,把卫不疑和卫登两人也安排了过来,还安排了太子舍人无且居中联络,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直接由无且去找张贺。
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他这个正主儿却闲得很,有大把的时间窝在书房里看书。长公主和卫伉等人见他突然之间转了性,也开心得很,更不让人来打扰他了,书房成了热闹的卫府里最安静的地方。
休息了三天之后,卫伉提醒卫风,你也该去见见陛下了,虽说你两个月积累了十几天的休沐,可你总不能一下子把十几天都休完吧,你马上就要办喜事,也得向陛下报个喜,别让他以为你忘了他了。老年人有时候就跟小孩子一样,最怕人不把他放在心里。陛下再英明神武,那也是人,一个老人。
卫伉还有一个奢望没敢说,你要是能把天子请来喝酒,咱卫家可就真的风光了。不过他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也就没跟卫风说。
卫风觉得颇有道理,立刻骑上马赶往建章宫,天子正窝在寝殿里发闷,一听卫风来了,很是意外,连忙把卫风召了进来,奇怪的问他:“你不在家好好休息几天,怎么跑到宫里来了?在家里闲得慌了?”
卫风笑眯眯的回道:“启禀陛下,臣家忙得很,只是臣几天不见陛下,心里想念,所以赶来看看。阿母和兄长也挂念陛下,让臣来看看陛下,家里的事,就由他们包办了。”
天子心情极好,他哈哈的大笑起来,伸出手指点着卫风:“竖子,你敢欺君吗?我那姊姊既然想我,为什么不亲自来建章宫,难道我这建章宫的门侯也收红包,她给不起钱了?”
卫风见天子开起了玩笑,也不禁乐了,他连忙解释说:“陛下,不是这样的,阿母确实想念陛下,她常跟臣说,先帝十几个儿女,到了现在,就剩下陛下和她两个人了。她是想亲自来建章宫拜见陛下的,可是家里正在忙着臣的亲事,她一时走不开,等把这件事忙完了,她要到宫里来好好的陪陛下说说话呢。”
天子叹了口气,也有些伤感,他的父皇生了十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到了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人了,他和长公主的关系一向不错,到了这个时候,权利斗争都消散了,让他开始留恋亲情。
“怎么了,你要成亲了?”天子不想再提那些让他伤感的事情,转了一个话题:“娶的是哪家的女儿,怎么样,配得上朕的外甥吗?”
“唯。”卫风笑眯眯的拱了拱手:“臣娶的是从小一起玩的公孙三娘。”
“三娘?”天子抬起手挠了挠眉梢,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脑海里想起一个已经很模糊的安静聪慧的女子形象:“丞相公孙贺家的小女儿?”
“正是。”卫风有些紧张,他知道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公孙贺就跟着他,后来也很受宠,可是自从公孙贺当了丞相,特别是公孙贺一听当丞相,吓得跪在地上直哭之后,天子就有些不快。丞相对于天子来说,就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让公孙贺当丞相,看起来是提拔他了,实际上就是让他养老了。公孙贺还算识相,这些年一直没有多事,老老实实的当他的摆设,天子念着旧情,倒也没有象收拾前几任一样收拾他,让他过了十多年的安稳日子,看样子是打算让他就在丞相位上善终了。
现在公孙家和卫家结亲,都是天子不喜欢的人,也不知道天子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哦……”天子沉默了一会儿,见卫风低着头,虽然看不清脸色,但他能感受到卫风的紧张和拘谨,淡淡的笑了:“好啊,你们两家原本就是亲戚,这也算是重亲了,是件好事。三娘那孩子,倒还是配得上你的。”
他虽然说是好事,可是卫风听在耳朵里,却分明感觉到味道不对。他也没敢多说,只是磕头谢恩,毕竟天子说了这句话,也算是下了诏书批准了。他想了想,活动了一下有些绷的面皮,笑着提了个建议:“陛下,外面天高云淡,凉风习习,陛下何不出去走走,呼吸点新鲜的气息。”
天子眨了眨眼睛,笑了:“说得也是,朕闷在这宫里也有些天了,确实觉得不太舒服。好,听你的,出去走走。淖五,去准备一下,朕要去太液池转转。”
旁边的淖五连忙应了一声,迈着小步快步走了出去,安排相关事宜。卫风和天子又说了几句闲话,淖五回来说,外面的车马准备好了。天子随即站起身来,他坐的时间长了,猛一起身,头有些晕,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额头,露出一些不舒服的样子。淖五和卫风连忙迎了上去,一边一个扶着天子。直到天子脸色好了些,这才松开了手。
天子缓步出了宫,上了车,卫风骑着马在一旁陪着,霍禹等上百个期门郎排着整齐的队伍,前导后引,精神抖擞。前面的鼓吹奏起了音乐,车队缓缓起动,向太液池驶去。
太液池在建章宫的西北部,离前殿有两三里路,是个很宽阔的水池,说是水池其实就是个小湖,占地接近千亩。在池中建有仿传说中三座东海仙山——瀛州、蓬莱、方丈的人工假山,北岸有人工雕刻而成的巨大石鱼,长3丈,高五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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