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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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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水潺潺,由北向南,汇入黄河。汾河谷地,由太原经灵石而至解州的通道,自古以来便是河东通往关中的必由之路。秦晋通衢之说,便是由此而来。
向东是介山、霍山,向西则是姑射、吕梁,身边就是川流不息的汾水,一条宽处可容四车齐头,窄处却仅容两马并行的官道,就穿梭在群山夹缝之间。而这条道路在灵石县境内,一南一北借助地势修起了两座关卡,名为阳凉。这阳凉南北两关便是河东太原入关中的第一道门户。
一串清脆的马铃声,回响在山谷河川间。一队十余人的马队,正走在汾水边的道路上。
两月前,种师中兵败太原城下。完颜银术可趁势沿汾河谷地南下,强攻阳凉南关。当时姚平仲挺身而出,领军守住了此关。攻势不遂,银术可便回师镇守阳凉北关。自此之后,控制在宋人手中的南关和被女真占据的北关之间的灵石县,便成了两军的缓冲地。
灵石县中的百姓早被掳去北方,谷地中因战事而留下的尸体也被陆续埋起。数月以来,旧日商旅往来络绎不绝的古道,如今已是人烟绝迹。同时由于燕津之败,金人全面收缩,女真铁骑的足迹不再越过北关向南,今日的这队人马,却是一个多月来第一支南下的马队。
午时刚过。一行马队走进了灵石县城,被焚毁的屋舍东倒西歪,这座方圆不过里许的小县城中,已经找不到一座可以落脚的建筑。
马队在高高的钟鼓楼前的一片空地上停下,这里也是灵石县衙前的广场。领头的一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五短身材,上下一幅商人打扮。马队一停,他便当先跳下,扶着队伍中心的一名青年错蹬下马。而马队中的其他人,却四散开去,把住了每一条通向广场的道路。
那商人双眼甚是活泛,手脚也是伶俐,在青年身前身后一番打扫,却在县衙外的八字墙下,扫出了一片干净的地面,铺上了一块油毡。
被称为大王的青年,看年纪其实也不到二十,尚有着少年的稚气,他在油毡上坐下,望着城中的一片废墟,不由叹着:“可怜灵石城中的百姓啊……”
商人却笑道:“金人屡攻南关不克,心中已是胆怯,也不敢再来骚扰,这灵石城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女真人的影子了。等日后大王秉政,两家重修盟好,也可让金人将灵石百姓悉数交还,重新在此城中安居乐业。”
“说得也是!”青年点头笑道。他环视周围的山川城市,又不禁叹起:“真想不到,还能有活着回到大宋的一天!”
“那是大王洪福齐天,有神佛庇佑之故。若是姚帅和小姚太尉知道大王平安南归,必定放下一切,赶来迎接。”
话音未落,只听得南面道路上一阵蹄声传来,片刻之后,数十骑兵冲进城来。远远的看见钟鼓楼下、县衙前的马队,便是一阵欢呼。
在离着广场尚有百余步的地方,那一队骑兵猛然勒马止步,齐齐翻身下马,向着马队走来。
领头的一人甲胄下透出一幅朱红色的衣领,却是高品武官的公服。他身后一步,跟着名尚不到三十岁,高大威武的青年武将。两人领着一众亲兵,走到青年面前。双膝跪倒,大礼参拜,在亲王位秩尚不及宰相的大宋,这是臣子觐见天子时才有的礼节:
“臣姚古(姚平仲),拜见康王殿下!”
………………
卫州。
千余关西骑兵就驻扎在州城中,三天前被邓广达率军请出相州后,他们便顺着故道,准备向西返回家乡。这群西军汉子离开家乡不过三个多月,但在他们心中却仿佛过了十年。
家中的父母身体怎样了?家里的妻小挨没挨饿?党项人有没有趁火打劫?金虏到底有没有被守住?一连串的疑问让每一个关西汉子都坐卧不宁,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家中。
不过现在,他们却将那些疑问抛诸脑后,心中的问题只有一个——大帅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病床上的种师道,脸上正泛着红晕,早前的惨白和死灰已丝毫不见,但他心中却明白,体内的生命之火很快就要熄灭了:‘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啊……’
自从被逼着撤出相州后,种师道便一头病倒了。战场上的三通鼓声,如同催命鼓,将老种的自信与骄傲彻底粉碎——这已经不是老头子的时代了。
新天子的气度,种师道从未在道君父子身上见过;邓广达的自负,种师道自己甚至都没能有过;他很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深深的羡慕。
“大帅!”一声哭腔惊醒了种师道。偏头望望,杨志正跪在床榻边,满脸都是泪痕。老种不由得一笑,那张丑脸挂满了泪水后,便是更丑了。
外人只会叫老种相公,能称呼大帅的,也只有老种麾下最亲近的兵将。很少有人知道,种师道其实好武不好文,他早年曾为文官,后来才转为武臣,这在重文轻武的大宋,也是个少有的异数。
“老而不死是为贼,百岁岂可期?老夫活了七十六岁,戎马一生,比起叔祖兄弟来,好得太多了。”
种师道抬头看着屋顶上的一个个鱼骨椽,他这一房就只剩两个亲侄儿,留在乡中的小幺儿不算,跟在身边的种洌却是带着一队骑兵出去为靖康皇帝做幌子去了。关西种家声名赫赫,没想到到头来,连个给他送终的都没有。
老种其实也不在乎这些,死在儿女子之手,那比得上马革裹尸的痛快,对着靖康皇帝他也做到仁至义尽,全忠全节了。但族中子侄辈中无一个英才,承袭种家将的名头,这才是令他最为放不下的一桩事。一想到片刻之后,三世为将的种家将就要烟消云散,老种心中便忍不住隐隐作痛。
“亲友子侄一个个走得比老夫都早,实在是活得太长了……”
“大帅,西军不能没有你啊……有金狗,还有党项人要大帅带着俺们去打呐!”杨志悲叫着,他跟在种师道身边不过数月,还是因为老种心念亡弟才特意安排的。但这数月,杨志却已经对老种景仰得无以复加。
看到杨志的模样,种师道却想起四十年前,他在延州二叔种谔【字子正】病榻前的那一幕。
“四十年前,老夫在二叔子正公处,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没有女真人而已。”种师道陷入追忆,轻轻笑着自己当年的青涩,“可二叔只瞪了老夫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啊……”
“但老夫有话要说……西虏是你们这一辈的事了,先守着关西,等东海官家来时,便降了他罢!”老种叹着,眼中还是有些不甘,“真想再年轻三十年啊……”
洪武元年四月初四,种师道病逝于卫州,从军六十载,享年七十六。
第四章 对手(上)
第四章对手(上)
洪武元年五月初三。戊辰。【西元1126年5月29日】
南京建邺。
时已春末,江南的天气已炎热起来。一旦日后高照,就与盛夏无异。
但今天,建邺行宫中却如笼罩着一层阴云。文武百官、侍卫婢仆,都轻手轻脚,低声细语,大气都不敢出。不因他事,只因新登大宝的洪武天子今天的心情并不好。
主要是因为他最疼爱的大女儿,原本因为生病被留在基隆,没能赶得上参加登基大典。好不容易康复之后到了南京,却在被封为寿康公主的典礼上受了点风,当天夜里便又病倒了。前病刚退,后病又至,赵瑜哪能不担心。
这是个没有抗生素和退烧针的时代,儿童死亡率高得惊人,新生儿死上五成是很常见的情况,就是帝王将相,能有一半子女活到成年,也已是万幸。就算赵瑜手上拥有一个水平尚算得上出色的医疗卫生体系,但他的子女也有五分之一在七岁之前夭折。所以天下人中,小名起作佛保、菩萨保、观音奴的有那么多。无论汉人夷人,都是一般。
再加上御医们给天家贵胄治病,向来都是以稳妥为主,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稍微重一点的药都不敢使用,全用人参、黄芪、甘草之类吃不死人的药来拖着。赵瑜昨日看过药方,若不是蔡婧和陈绣娘在旁规劝,十几个太医官全都得到麻逸度过余生了。
另一个附带的原因,则是种师道的死讯。一个月前,老种在卫州病逝,但跟着他西行的队伍,入关到了陕州后方才发丧。是以直到现在,讣告才跟着康王赵构在长安登基的消息一起传到他这里。
老种病故,的确让赵瑜心中沉重起来,作为抗金名将,汉家的民族英雄,赵瑜始终抱着很深的敬意。就算他固执的不肯投降,而定要返回关西,赵瑜对他的敬意也没有改变。
不过更为重要的情报,很快转移了赵瑜的注意力。他全然没能想到,完颜宗翰会将赵构放回来。看来赵桓在河北的表现,并不能让宗翰满意。但赵构就能成功制衡他赵瑜、给他添乱吗?
赵构比起赵桓来,能力上也许要超过不少,当然,这也是赵桓本身水平太差的缘故。而赵构再强也改变不了败亡的命运,天下大势已定。换做是李世民来了也没用。
而赵桓能给赵瑜添乱,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的身份,是承继道君皇帝皇位的大宋天子,有着符合礼法、能让天下人认同的法统传承。以他的身份,即便从金营回来后,还是能够招徕一批忠心的官吏军民。
但赵构有什么?论法统,无论赵佶、赵桓都没有留下让他继位的诏书,而赵瑜是自承天命,以太祖之后的身份坐上皇位。论实力,赵瑜还有着能扫平天下、灭尽鞑虏的一支强军,而赵构如今就只有一部分西军将领支持。
若像另一段历史中那般,没有任何一个竞争者,赵构的确能坐稳皇位。但如今有赵瑜在,他这个皇帝却又能做上多久?
女真人毕竟是女真人,思维观念还停留在部落合议制的阶段上,根本不了解帝系传承的合法性,对于皇帝有多重要。他们只会看到赵构的才智能力比赵桓强上些许,根本都不去考虑正统性的问题。
‘还是赵桓去关西,会给我添得麻烦多点!’
不过,如今靖康皇帝的人呢?
种师道病故。余部返乡。而相州陷落,韩肖胄顺理成章的投降,改任河北安抚使,配合着新近南下、代替邓广达驻守相州的骁骑二营,四处剿灭河北各地流寇。
赵桓的两名重臣的踪迹清晰可寻。但赵桓和李纲那对君臣到底哪里去了?
“赵桓呢?”赵瑜问着。
朱聪摇着头:“微臣不知。不过构逆在登极伪诏中指称陛下篡国谋君,囚禁上皇,发誓要报仇雪恨。”
“不干朕的事也能栽在朕的头上!”赵瑜冷哼一声,谋君一词可以指赵佶,也可以指赵桓。但赵构的大诏在后面还有囚禁上皇一句,那前面的这一句很明显的就是在说赵瑜杀了靖康皇帝了。
但最后见到赵桓一行的,是邓广达派出去联络赵琦出兵拦截逃亡废帝的一支骑队,他们在黄河北岸追上了刚刚登船的赵桓和李纲。可是等他们过了河后,就再也没有找到靖康皇帝一行的踪迹。
所以赵瑜很奇怪:“郭立不是回报说追到黄河南岸后就不见人了吗?赵构是从哪里听说废帝死在朕的手上?”
“具体消息,微臣也不知晓。”朱聪低声解释:“职方司在关西的情报点太少,收集不到足够多的情报。”
“那就再去细查。”此事赵瑜也知,职方司的人手也是有限的,只能先将主要精力放在江南和北方沿海,还有东京开封。至于关西,只能先放一放。
朱聪低头应了,此事不必赵瑜说,他也会去做。等他抬起头,却又道:“其实微臣还有个猜测。”
“什么?”
“废帝会不会是被姚家父子暗害了。赵构篡逆是在四月十一。从时间算,废帝初一从相州逃离,日夜兼程,七八天后也差不多到陕州了。而陕州,可是姚古所部的驻地。初八初九动手,等一两天后,构逆便顺理成章的登基了。”
“姚家两父子应该没那个胆子。”赵瑜说得很肯定。就算另一个时空中几年后的苗刘兵变,也仅仅是逼着赵构做太上皇。而不是直接杀了以绝后患。经过一百多年的打压,此时的武将不比五代,哪有胆子杀皇帝?
何况这么做能瞒着赵构吗?能杀天子的武将,赵构敢用吗?可一就可再,能杀一个皇帝就能杀第二个。姚家父子就不怕赵构会这么想?!就算赵构强逼着他们,姚家父子都不会干的。
姚家将没那么蠢!只要兵权不失,他家就能屹立不倒,但若是在皇权争夺中插手太深,却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假的也可以变真的。”朱聪笑得有些阴险,“要论声音,陛下这里可比构逆要响亮得多。”
“这种谣言没必要传!已经不是旧时了!”赵瑜摇着头,过去散布谣言是为了动摇道君皇帝的根基,如今再依旧法施为,却是毫无必要了。
“等废帝死讯一旦确定,朕认下来便是。朕讨伐不臣,顺天应人,也不惧外人说。”这点小罪名,赵瑜完全不介意,唯独可惜了一个李纲,“届时,让天下元元一应皆知,赵构便就是下一个。及早归降还能不失一安乐公,若是顽抗到底。日后就是六尺白绫、半两牵机给他预备着。”
“微臣明白!”
朱聪退了下去,他口中说是明白,但赵瑜清楚他心里还是不明白的——为何有手段而不用?
赵瑜心中自有方略,只是他无意解释罢了。
好东西要备而不用,要用就需用在刀刃上。若是散布谣言控制人心的手段日后形成了习惯,日积月累,朝廷在天下人心目中的信誉定然会越来越低——不可能有人能一直说谎而始终不被戳穿的——赵瑜岂是这样没有远见的蠢人?
正如他所言,已经不是旧时了,按照后世的说法,既然已经从在野党变成了执政党,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都要适应这个变化。
……………………
当陈正汇进来的时候。他所听到赵瑜和南山则正在说的话题,同样是为了适应变化的举动。
“让《大宋新闻》给老种做个纪念专题?”
“正是!”南山则点头称是。
他如今已是皇宋新闻社的社长,同时身兼《东海新闻》易名后的《皇宋新闻》的主编。《东海新闻》旧时各个板块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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