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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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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只能顾着大义,大局,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她转身,俯视已经愣住的醉菊,徐徐道:“你们都道我聪明,聪明人做事就一定要讲道理,有理由。
    被人问了千万个为什么,都要答得毫无破绽。醉菊,我不管你家王爷有多大委屈,有天大的理由赶不回来
    。我再不想听见他的名字,再不想看见他这个人。我不是朝廷上的文武官,每个决定都必须头头是道,我
    只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喜欢哪个,我恨哪个,难道我自己作不得主?我想一个人带着孩子安安静静活着,
    难道就不可以?“
    声如琴声般清澈,余音散尽,屋内寂静无声。
    醉菊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楚北捷两者择一,他选择了保全王族,选择了伤害娉婷。
    那么,就让他继续保全王族吧。
    那么,就让白娉婷远去吧。
    再不得已的选择,也是选择。
    再不得已,也有了伤门。伤口在,心怎么会不疼?
    谁注定要与谁一辈子守在一起?
    白娉婷也不过区区一女子,为何偏偏强求她就要想着大局,想着大义,想着国家百姓?
    不讲理的人一辈子不讲理也无人诟病,素来讲理的人一朝想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却定受责怪。
    世事就是如此,比人更不讲理。
    看着娉婷满腮泪水,醉菊忽然明白过来。
    她仍爱楚北捷。
    爱得深,才会恨得深。
    恨楚北捷的负约,恨他们两人都是一样的命,永远被大义大局牵制着,受尽断筋剐骨的伤,却永远无
    能为力。
    大义大局之前,要保留一点纯粹的爱意,竟是如此之难。
    这纤柔人儿要的,她不顾一切要的,是她永远不可能得到的。
    得不到,就舍弃吧。
    舍弃了,就不回头地逃。
    逃开楚北捷,逃开如附骨之蛆的国恨家仇。
    “白姑娘,做你想做的吧。”醉菊睫毛颤动,坠卜一滴晶莹的泪珠,仰头看着娉婷,轻声道:“这辈
    子,人要能为自己作主一次,那该多好啊。“
    仿彿是,快融化的冰层被最后的一锤子凿穿了。
    娉婷惨淡的容色蓦地一动,猛然跪下,搂住醉菊。
    醉菊也紧紧搂住她,咬着唇,忍着哭泣。
    做吧,做吧。
    人生一世,要爱,要恨,要作主,要抗争。
    要追那,抓不到的天上的风。
    “别做聪明人了。”醉菊在耳边哽咽道。
    做个小女人,做个幸福的母亲,做个不用再提心吊胆,为了大义大局伤透心的女人。
    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
    别再管东林的硝烟,云常的战火,逃得远远的,永不回头。
    告诉那一定会美丽健康聪明的孩子,人,其实可以为自己作主。
    人,其实可以惬意地哭,大声地笑。
    人,其实不但可以有理,还可以有情。
    “谁注定要和谁一辈子守在一起呢?你说的对。”
    “伤了心就是伤了心,说几句大局的道理,伤口就能愈合吗?”
    “不能。”
    不能的。
    东林军逼近的那日,何侠启程离开都城的那日,白娉婷与醉菊拥抱在一起,放声大哭。(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cN)
    这是来到云常后的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哭泣,让泪水痛快地从心里淌泄出来。
    冬日的艳阳推开左右的云层,也毫无保留地将光芒撒在她们身上。它明白,这两个弱小的女人,太需
    要力量。
    “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嗯,一定。”
    坚决地默默点头,坚强的日光。
    娉婷抹干脸上的泪水,重新站起来,站得比原来更笔直,在阳光照耀下,恍如一尊流逸着五彩光芒的
    玉像。
    她有力量,她的力量就在腹中。有这个小小生命在,白娉婷不再纤柔无力。
    她挺直腰杆,稳稳地站起来。
    门外侍从们的高声呼叫,恰好在这个时候传来。
    “耀天公主殿下——驾到!”
    醉菊猛然站起来,与娉婷交换一下眼神。
    “来得好快。”
    娉婷抿唇不语,半晌方淡淡道:“早晚要来的,不迎也得迎。”
    和醉菊一道,刚出了屋门,已经看见耀天被侍女们众星捧月般的身影正朝这边过来,便停住脚步,低
    头行礼。
    耀天下了决心,刚跨入驸马府,立即问明娉婷所在,一言不发,匆匆而来。
    过了后花园,远远看见娉
    婷低头行礼,心里一凛,反而放慢了脚步,在远处仔细打量了那单薄身影一番,才袅袅而至,在娉婷面前
    从容停下。
    “公主殿下。”娉婷轻轻道。
    居高临下,只能看见白娉婷低垂的颈项,白腻光滑。
    此女虽不貌美,却另有动人处。
    耀天静静看了片刻,才随口道:“免礼吧。驸马临行前再三嘱咐我看顾你,特此来看看。”边说着边
    跨入屋中,乌黑的眸子四周打了个转。
    屋中布置华美,一物一器都是精致货色,俨然是府中主母寝房的架势。
    耀天选了一张近窗的椅子坐了,吩咐道:“你也坐吧。”接过醉菊献上的热茶,视线落到帘内的古琴
    上,啜了一口茶。
    娉婷和醉菊知道大事将来,不动声色,只一味表现得恭敬些,乖巧地不作声。
    耀天瞧够了那琴,才看向娉婷,露山一丝温柔的笑容:“那日遇上你病了,走得匆忙,只听了曲儿,
    却未聊上几句。你在这里过得好吗?缺点什么没有?“
    “都好。”
    “那……”耀天打量娉婷的脸色,笑问:“想家吗?”
    此话问得蹊跷,语气也古怪得很。醉菊心中一动,露出讶色。
    娉婷心中也是大奇,她只道耀天会在何侠离开后,想个名目让她去到王宫,或者别的让何侠找不到的
    地方,只要囚禁的地方不是驸马府,看守的人不知道她的厉害,定会放松警惕,那时候要逃不再那么难。
    可现在听耀天的话,却全然和设想的不同。
    瞬间千百个念头闪过脑海,娉婷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波澜,轻声答道:“娉婷是孤女,哪有什么家?”
    耀天还是笑着:“那把驸马府当成你的家,不就挺好吗?”
    此话里面的意思,细想更是诡异。
    娉婷听在耳里,心里寻找到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假设,不敢置信地猛然抬头,大胆地直接迎上耀天笑吟
    吟的视线,两人都是玲珑剔透的心肝,电光火石间,已经知道对方心意。
    耀天有放她离去的打算。
    怎么可能?
    但此刻已不容多想,时不待我,机不再来。娉婷暗中一咬牙,从座椅上站起,不由分说对耀天行个大
    礼,俯跪道:“请公主为娉婷作主!”
    耀天端坐在椅上,悠悠问:“为你做什么主?驸马待你不好?”
    “少爷待娉婷极好,只是少爷虽然疼惜娉婷,却不知道娉婷的心意。”
    “你的心意?”
    “娉婷……一直渴望着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受世俗羁绊。”娉婷仰头,凄然道:“驸马府样样周到,
    可高墙碧瓦,锦绣罗衣,在娉婷看来,不啻囚笼。“
    曜天蹙眉问:“你想离开?”
    “是,求公主成全。”
    “你是驸马极看重的人,我要是让你走了,待驸马回来,又怎么交代呢?”
    “公主和驸马是一家人,夫妻恩爱,又何必交代?”娉婷伶俐地答道:“少爷疼惜我,要我留在驸马
    府,公主也是疼惜我,才让我离开。夫妻同心,公主这是为了少爷,才成全了我,少爷怎么会为此怪罪公
    主呢?请公主成全娉婷。“低头俯拜。
    头顶上一丝声响也没有,娉婷能够感觉到耀天的目光牢牢定在她的脊背上。
    屋中的归乐熏香袅袅而起,曲线妙曼如舞,在一片寂静中舒展身躯。
    个知过了多久,耀天的声音才从头顶传了过来:“都是女人,你就是和我说实话,我也不会为难你。
    你还想着楚北捷吧?离了这里,要回去自己的男人身边,对吗?“
    娉婷霍然抬头,睁大双眼,磨着牙道:“公主不知道娉婷是怎么到云常来的吗?难道娉婷是这般下贱
    的女子,到了这种境地还要回去找那个男人?“
    耀天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忙柔声道:“你先别急。我问这个不是疑你,只是另有一事不好交代。先
    起来再说。“亲自弯腰扶了娉婷,边徐徐道:”楚北捷集结大军,已经快抵达我云常边境,就是为着你。
    若你走了,楚北捷怎么肯信?我只怕他误以为我们害了你。“
    “公主不必担心。”娉婷立即道:“让娉婷留下书信一封,请人带给楚北捷,他自然知道我已经走了
    。“
    “如此最好。”
    娉婷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惊讶道:“公主是答应让娉婷离开了?”
    耀天叹道:“有什么办法呢?你过得好,驸马也只会高兴。再说……能够化解一场迫在眉睫的大战,
    我还有得选择吗?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醉菊听得两人对话多时,仿佛百年干旱忽逢春雨一般雀跃,实在按捺不住,兴奋地插
    了一句。见两人目光同时移到自己身上,乖巧地低下头去。
    “这是娉婷的侍女,名叫醉菊。”
    耀天打量醉菊两眼:“你说说,为什么越快越好?”
    娉婷心里七上八下,真正的原因当然绝不能说。若是说谎,耀天贵为摄政公主,成天与官员打交道,
    并不是好骗的。可耀天指明了问醉菊,她急着代答,更难以取信。
    醉菊如果说不出一个恰当的理由,必然引起耀天疑心,刚刚出现的希望立即化为乌有。
    不由担忧地看向醉菊。
    醉菊被耀天一问,愕了一愕,随即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越快越好啊,驸马府都闷死人了,连买个
    胭脂都不方便。哪个府里的侍女都有出去逛的时候,市集上多少有趣东西啊,糖葫芦、糖人、米面儿、耍
    猴的,偏我不能去。从前总听人家说云常有一种摊子,专卖现调的水粉,水粉师傅看了女孩子的肤色,就
    用手头上的各种花瓣花粉香末子调出来,不知多有趣,可到了云常这些天,竟还没有迈出过大门。“
    一轮话说出来,犹如水晶珠子呼啦啦掉在玉盆子里似的,说得爽快俐落,一点也不吞吞吐吐,耀天反
    而笑了,夸道:“倒是个伶俐的丫头。”
    娉婷和醉菊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耀天又问娉婷道:“那你怎么想呢?”
    娉婷细声道:“公主做主就好。”
    耀天打量娉婷一番,雍容端庄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半天才踌躇道:“既然如此,也不必耽搁时间。
    写了书信,随我的车骑出去,将你们送到城门吧。“
    醉菊赶紧送上笔墨。
    娉婷走到桌上铺开的锦帛前,沾墨提笔,手提到半空,忽然凝住,脸上落寞忧伤,半天没有下笔。
    醉菊知她心思,屏息等了一会,忍不住轻声唤道:“姑娘?”
    娉婷幽幽应了一声,这才咬着唇下笔,中途也不稍停,一气呵成,挥笔成书。
    端正娟秀地写下娉婷两字落款,将笔搁了。
    醉菊收拾了笔墨,娉婷将写好的书信小心吹干叠起,封起来,在上面加了自己的印记,双手奉给耀天
    。
    书信既写,也算对楚北捷有个了结。
    娉婷两人从来到驸马府的第一日就筹画逃跑,早想好要带什么上路,醉菊不一会就收拾好两个包袱。
    耀天等她们收拾妥当,唤来侍女吩咐道:“准备车骑,我要回去了。”
    一手携了娉婷,醉菊拿着包袱跟在后面。
    一路出了后院,中庭的护卫见了娉婷在耀天身边,都怔了一怔。何侠远征,敬安王府的心腹多数带在
    身边,剩下的多是云常王宫卫士,被调遣来守卫驸马府的,见了耀天,都知道是本国最至高无上的公主,
    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有一两个胆子大的跨前一步,接触到耀天凛然不可冒犯的目光,怎敢再开口?
    驸马府众护卫呆了眼地看耀天携了娉婷离开,眼见跨出大门,忽然听见一个清越的男声急道:“公主
    慢行!“
    冬灼从里面领着一队护卫匆匆赶来,向耀天行礼后站直腰,瞅娉婷一眼,恭声问:“不知公主要带娉
    婷到哪里去?“
    “城门。”
    “为何要去城门?”
    耀天脸色如常:“娉婷想到处走走,我答应了。”
    “驸马可知道?”
    “等驸马回来,我自然会跟他说。”耀天道:“让开。”她贵为摄政公主,威势不小,冷冷一语,已
    生寒意。
    “公主恕罪!冬灼奉驸马之命,守卫驸马府。外面危险,娉婷没有驸马保护,绝不可以轻出驸马府。
    “
    耀天怒道:“你这是要违逆我的命令?”
    冬灼再三行礼,口气却很生硬:“公主要帮走娉婷,请先杀了冬灼。”
    “放肆!”耀天气急,挥袖低斥。
    在云常之内,谁敢对耀天公主如此不敬?耀天一摔袖,随同的王宫护卫纷纷拔剑,寒光闪闪,直指冬
    灼众人。
    气氛紧张起来。
    冬灼不肯挪步,他听命何侠,奉命留下看守驸马府,说什么也不能让耀天带走娉婷,昂头对着快触到
    颈项的剑尖,清晰地重复道:“公主要带走娉婷,就先杀了我!”
    耀天气极,暗自咬碎银牙。但冬灼是何侠在敬安王府带过来的旧人,带走娉婷已经需要花费口舌交代
    ,如果真的在驸马府动了干戈杀了他的心腹,回来怎么和何侠和好?哼了一声,冷冽地道:“连驸马也不
    敢如此无视我,你好大的胆子。“
    冬灼不惧耀天,正要再说,却听见娉婷熟悉的声音幽幽钻进耳膜:“冬灼,你真要拦住我?”温柔的
    声音,震得他心里一痛。
    因为心里有愧,自从娉婷到了何侠手上,冬灼就尽量躲着她。
    “娉婷,我……”
    “你真的这么忍心?”娉婷轻声道:“冬灼,你看着我。”
    冬灼把脸垂得更低。
    他是王府旧人,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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