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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_沐非-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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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琅缳的声音淡漠,宛如风中的一缕轻烟,她抬起头,狂乱神色慢慢湮灭,最终化为琉璃般的冷光。
    “我们去江心岛。”
    船长在旁一听,吓得猛一哆嗦,“郡主,那里离伪朝水军太近了……”
    他的声音在琅缳扫视下嘎然而止,一艘大船扬起风帆,朝着无尽大海的令一边驶去。
    “宝锦殿下……你的条件这么苛刻,真当我南唐上下是傻子不成?!”
    琅缳怒意盈目,狠狠瞥向坐首的少女。
    宝锦拧干了裙角的水,又把绾发的金簪拔下,任半湿的长发垂落于肩,她泰然自若的用绸巾反复擦拭,等到确定干了,才将头发盘出小髻,略略用簪子定住。
    这江心岛的破旧古宅中,只有她们两人正在密谈,所以她也多了几份少女的顽皮和肆无忌惮。
    她把自己狼狈的模样拾弄一番,顶着琅缳冷怒的眸光,这才宛然笑道:“琅缳你若是不甘心,大可另请高明。”
    她望定了琅缳青白惨淡的花容月貌,笑容越发加深——
    “这普天之下,能解你燃眉之急的,只我一人,要价要些,也无可厚非啊!”
    “好一个天朝帝姬,如此趁人之危的行经!”
    “彼此彼此,你们不也趁我姐姐危难,擅自称王建国?!”
    第一百零八章暗谋
    花容明肌的两位佳人,彼此冷笑着讥讽,皓月辰星般的眸子对峙不避,半晌,琅缳闭上了眼,低低道:“天朝水师也未必听你号令。”
    “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我若不能做到,自然也不会要你们的国库。”
    宝锦襟间仍在滴水,却是悠然自若,毫不犹豫道。
    琅缳正要反唇相讥,看着她幽深的目光,不知怎的,却再也说不下去。
    “若你真能出兵解这危厄,我们南唐虽然富庶,若是被搬空国库,仍是元气大伤。
    两害相较取其轻,无论如何,这半壁江山也要维持下去。。。。
    琅缳的指尖几乎要掐入掌中,她压制住汹涌而来的屈辱和恼怒,双眸熠熠地望向宝锦,“同样,你也要言出必行。”
    宝锦微微一笑,好似无限欢畅,“当然。。。我答应过你,尽全力动用天朝水师,绝无反悔。”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击掌,貌似舒缓的气氛下,宝锦垂下头,掩住了个道微妙而诡谲的笑靥——
    琅缳浑然不觉,半是客套,半是探究地笑道:“为了不让伪帝疑心,我会放出消息,说你已成我们的阶下囚,这一段日子,少不得要请殿下委屈一下了。”
    宝锦瞥了她一眼,笑道:“除了要去那海岛,其余时间,我会很安分的。”
    琅缳微微欠身,袅娜起身道:“如此,便先请殿下跟我回去。。。一旦事毕,不妨一品我江南风味——我王兄准备了上好的茶具,正涤尘扫榻恭候贵客。”
    怕是黄金打造的牢笼吧。。。
    宝锦心中暗笑,却也不说破,起身随她离开。
    即将登上小舟的这一刻,她蓦然回首,望着白浪波涛中,那隐隐约约的龙舟和战船——
    “他”大概已经心急如焚了吧!
    她想起蒙在鼓里的皇帝,不知怎的,心中又是一痛——好似被细细的针尖戳入,深不见血,只是一颤一颤的疼痛。
    。。。
    自那日徐婴华长途跋涉而来,龙舟之中,便多了一道娴雅优美的身影。
    如今,她正代替宝锦,素手纤纤,替皇帝奉上茗茶。
    皇帝端坐案前,神情漠然,他侧耳听着外间水军急促的号令,眼一片森然。
    方才,居然有人潜行水底,妄图凿穿龙舟,虽然发现得早,却也有一番惊骇,忙乱过后,有侍女匆匆来报,道是玉染姑娘掉入江中,打捞不及,已不见踪影。
    “光天化日之下,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没了踪影?!”
    皇帝已是怒无可怒,声音越发轻淡。
    水军将领惊得满头大汗,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继续督促人再加打捞。
    “皇上也别急,玉染姑娘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什么事的。”
    徐婴华轻声劝道。
    皇帝微微颔首,双目如电一般扫过案间,冷笑道:“这此南唐人不过垂死挣扎,变着法子要挟朕,上次的刺客,也是用的这一招。”
    徐婴华微微蹙眉,急道:“难道玉染姑娘也落到他们的手上了?”
    “十有八九。”
    皇帝眉宇间有些阴郁,却慢慢镇定下来,他咬牙冷笑道:“只要朕一日横军江上,南唐人就不敢把她如何。”
    他双眉不轩,戎马征战中生就的霸气油然而生,扬声宣召内侍道:“传朕的旨意,让靖王加速行进!”
    随着天子一声令下,旨意随着快舟疾马,星夜奔赴。
    。。。
    宝锦望着那遥遥迢迢的船影,将一声叹息藏入胸中,随即登上了琅缳的船。
    风帆冉冉,即将驶向远方的海鸟,那里驻扎的,乃是景渊帝的旧部,名扬天下的天朝水师。
    “你真能号令他们吗?”
    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心和怨恨,琅缳问道。
    “我和郡主身份不同,当然,结果也会截然相反。”
    宝锦含笑答道,看着琅缳愠怒,扭头不顾,朝着分道扬镳的小舟而去。
    她收敛了笑容,心中喃喃: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把握。。。
    但只要有一分希望,我都要伸手握住!
    风从她的鬓发间拂过,带着海上特有的咸腥,不远处,海鸟越来越近。
    第一百零九章孤臣
    海岛上的沙砾被轻轻吹起,漾过身前,轻舟着岸之时,宝锦提衣敛裾,轻巧的跃下。
    落日在天边染成一片宁静的金炽,沙鸥盘翔,仿佛无限眷恋的飞回自己的巢穴。
    他们也有一个家……
    宝锦心中涌起无限怅然,仰望无边天际,想起自己飘零天涯,却又何处为家?
    那金檐椒壁的九重宫阙,早已成为他人的战利品,廊柱亭亭,石板间的血迹虽已擦净,却永不消逝!
    那里,是杀死姐姐的仇人所居,早已不复当年的嬉笑晏晏,安宁喜乐。
    一海之隔的高丽?
    她唇边露出冷冷一笑,眉梢眼角浮现的,乃是不屑的轻嘲——当提那临海一掷,让姻缘信物毁于一旦,也让那段少年青涩的爱恋归为死灰。
    历尽天下,却孑然无家……她想到此处,不禁心中一痛,无尽的疲倦和寥落,几乎要将她吞没。
    刘南行到岸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衣衫单薄的少女裙裾随风轻扬,眉宇间凝着淡淡倦意和孤寂,茕然一身,伫立于舟下。
    苍凉落日下,她的肌肤被染成淡淡的金色,半透明似的剔透,纤腰不赢一握,好似下一刻就会随风飘散。
    这就是景渊帝的胞妹?!
    刘南并非怜香惜玉之人,再如何震撼的泪眼,在前一日已经看到——想起琅嬛哭泣着将珊瑚簪掷在地上。断成几段的情景,他沉痛的闭上眼,随即。又睁开了。
    以几乎挑剔的目光来看,宝锦是在太过柔弱,与那扬眉停杯间,便可让天下变色的景渊帝殊然不同。
    果然……天下再无此君上了么……
    刘南压制住胸中几乎沸腾的气血,不愿再想下去。他大步上前,抱拳一躬。道:“殿下亲来。未及远迎,实在惭愧。”
    你得脸上可不见半点惭愧之色呢……
    宝锦心中忖道,却丝毫没有显露,她打量着眼前英挺矫健的男子。他的面庞被海风吹得黝黑,眉宇之间却不见半点粗鲁暴戾,隐约透出书香世家的儒雅大气。
    宝锦早就听闻他亦是出身世家,年少时判出家门,之后一直浪迹天下,偶然与微服出访的锦渊邂逅,君臣一番际遇之下,便受命草创水师,几年之间,声势直入七海,连高丽城中也能听到他的令名。
    可惜,他的行止言谈,却处处昭显了主人的疏离。
    宝锦黛眉微蹙,随即不露痕迹的敛了,回眸一望,微微笑道:“刘将军,久闻大名,今日才得一见。”
    仿佛不胜羞怯的,他玉颜微侧,眼角余光,却正好看到刘南眼中一闪而过的挑剔——
    有意思……此人先天便对我生有恶感,这又是为什么?
    宝锦一震,加倍警醒注意,心中却是一沉……刚一见面,就是这个态度,自己此行,真能将这一众骁勇不羁的将士收入麾下吗?
    她摇摇头,仿佛要驱散这些念头,暗一咬唇,却越发激起了她性子中潜藏的倔强。
    不复前日迎接琅嬛的繁盛船队,刘南若即若离的说了几句,随即请宝锦登上一驾简陋的马车,向着船屋而去。
    所谓船屋,只是在靠近大海的崖上,建起的一片低矮平房,以兽皮做顶棚,虽然结实,却让屋内一片昏暗,大白日里,就要点起灯烛。
    “怠慢殿下了,只是我们平日里不常登岸,这里也是有客人前来,才会启用。”
    与寒伧的外表极不相称的,乃是屋中的布置,古旧雕刻的檀木桌椅,在宝锦看来,最少也有百年的历史,泰西名贵的黑丝绒靠垫下,极品的凉缎丝光潋滟,如水一般流淌褶皱,一分千金的龙涎香,毫不吝惜的随意大燃着,仿佛这不过是山野的松明一般。
    宝锦咀嚼着“客人”二字,心中洞若观火的微微冷笑,微微一笑,眼中放出极为耀眼的光芒,道:“将军不必顾及,我朝将士忠勇,对水师的律条遵循不悖,我身为帝裔,更当身先士卒。”
    她言谈虽然谦和,隐隐却点出了“我朝”和“帝裔”,言下之意,却是与那“客人”之说针锋相对。
    好犀利的口舌!
    一来就点出这是朝廷的水师,想依仗帝裔的身份,将它收入袖中吗……
    刘南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回以一笑,道:“殿下高义,巾帼不让须眉,末将也很是佩服。”
    宝锦静静听着他的恭维,宛然一笑,眉宇之间锐气更盛,轻道:“所谓巾帼不让须眉……”
    她笑容加深,对着刘南道:“我敢断定,你对着姐姐,必定从不提这一句。”
    “为何?”
    刘南不自觉的问了。
    “因为在你心中,她是无可替代的君上,根本不会有男女之分。”
    宝锦眼眸幽闪,想起已然离世的长姐,心中黯然之下,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好胜——
    姐姐……你能做到的,我未必不能!
    ……
    江海之间,情势越发诡谲险恶,京中这几日却越发平静。
    锦粹宫中的平地风波,被皇后以一句监管不严,轻轻将云贤妃禁足几日了事。
    所有人都一日既往的觉得皇后贤德,只有对朝政侵润最深的人,才能看出其中步步惊心。
    皇后轻轻放过云贤妃,最终打算,却是想将经常入宫省亲的云家亲眷一网打尽,让这百年世族承受这巫蛊谋逆的罪名,再加上皇帝对云时的猜忌,她几乎有着十成的胜算。
    然而,稳健的棋手,永远也不能估测到孤注一掷之人的动向——徐婴华的突然出走,让宫中波澜狂起,另一场戏粉墨登场。
    第一百一十章畏高
    皇后怔怔地看着案间刚至的朱批,鬓间银簪一阵颤动,她的纤指抚摩着那朱红淋漓的字迹,半晌,才低低笑出了声。
    “娘娘……?”
    琳儿有些不安的在旁低唤。
    皇后笑得有些咳喘,她抬起头,盈盈凤眸中,忽然滑下一淌泪来。
    “娘娘,您怎么了?”
    琳儿丢下手中珐琅壶,上前探视道。
    皇后摆了摆手,冷笑着道:“徐婴华那小妮子,真是不能小觑啊!”
    她的指尖在皇帝的批语上划了一道,冷戾飘忽的笑容,也逐渐化为苦涩——
    “他要我行中宫宽穆之道,秉公审理,不要让功臣新族蒙受不白之冤……瞧瞧这话说的多妙?只凭那小妮子的伶牙俐齿,他就下了这样的断语!”
    她的眉尖蓦然一挑,琳儿只觉得胆战心惊,杀伐决断的气息,从皇后身上无声的威压而来,几乎让人站立不住。
    皇后想起此事,又是灰心,又是憎嫉欲狂——云家……她只要轻轻一推,就会从云端跌落,万劫不复,可偏偏,皇帝的一道密旨,却让她不得不罢手!
    她微微喘息着,香肩起伏之下,终于平静下来,她凝望着窗外初发的嫩芽,缓缓的,露出一道奇妙的笑意——
    “前方既然有心思管这闲事,大约,大军也即将凯旋而归了吧……到那时,再让去时好好亮相吧!”
    她无声的冷笑着,轻指袍袖,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起身向花园而去。
    “又是一年桃红柳绿……”
    她仿佛喜悦,又仿佛含着无限怅然的,轻轻叹道,在她的身后,初绿的垂柳如烟,正柔若无骨地飘舞着。
    ………………
    昏暗的船屋中,两人对坐而谈,外间风声飒飒,带来高崖之下特有的清爽水气。
    宝锦凝望着刘南客套疏远的微笑,心中怒气更盛,她眼中火光一闪,一口饮尽木杯中的茶水,道:“你心中对我不以为意,才拿这话来敷衍我,是也不是?”
    她清亮双眸在此刻很有些咄咄逼人,却是少年意气,瞧着只觉朝气蓬勃,很难生出恶感来。
    刘南望了她一眼,随即敛目不语,面上却也没有惶恐之意,半晌,才道:“殿下如此在意这些细稍末节,末将也无可辩驳。”
    “既然这些是细稍末节,那么,我们就谈谈正题吧……”
    宝锦眼中光芒熠熠,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冷意脉脉而入,几乎让刘南感觉到肌肤的刺痛——
    “刘将军,我身为帝室唯一的血脉,希望水师将士能重回麾下。”
    对于聪明人,也没必要绕什么圈子,军事援助锦单刀直入地说道。
    刘南眉间一轩,好似有一道不忿冷意凝成,却随即化为沉静微笑,“兹事体大,请容我跟众兄弟商——”
    他最后一个“议”字没有吐出,便听定锦一口截断道:“军法森严,何来商议一说——莫非堂堂天朝水师,也学那海寇结伙行事?”
    刘南被她这一噎,惊愕之后,怒从心起,猛一抬头,却正对上宝锦冷锐犀利的目光,这无所遁形的力量下,他咬一咬牙,略一昂头道:“先帝乃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敢问殿下,可有什么也让弟兄们心服口服?!”
    这话实在很不客气,军事援助锦却嫣然一笑,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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