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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_沐非-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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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锦望了他一眼,诚心诚意道:“可惜世人通常以表象论成败……不过以万岁的豁达心胸。本也不会在意这些愚夫愚妇的误解。”
    “这话说得妙。”
    皇帝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俊美而冷然地脸上,阴霾已是荡然无存,“原来我要是在意这些议论,就成了心胸狭隘之徒,你这顶高帽子,要戴上可真不容易。”
    宝锦见他几乎乐不可支,不知怎的,终于舒了一口气,却也暗暗称奇——这一路上他眉宇阴郁,却因自己地一句赞美,立刻抒解了心结。
    皇帝收敛了笑容,黝黑的眼眸望着宝锦,仿佛要把她深深镌刻在心中。“知我者了了,不知我者滔滔……日后只要想到有你这一句,再也没什么繁难了。”
    宝锦心中一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什么饺词权变都丢到九霄云外,连辇车外地欢呼声,也仿佛在耳边消失,天宇之间,只有这深深一眼,以及一句低喃。
    她心中一阵纷乱,冥冥之中,却仿佛被甜意充满,满是欣悦和畅快。
    在她十九年的岁月里,姐姐地光芒仿佛无处不在,人们敬仰她,爱戴她,憎恨她,却也畏惧她,而小小地宝锦,却仿佛是那皎月下的黯星,无人在意,更不会有谁因她的一句话而如获至宝,满面都是光彩。
    只除了他,眼前的他,与她有夺国杀亲之仇地新帝……
    她茫然了,只觉得眼前一阵热流,好似有泪水要夺眶而出,却终究没有,她疲倦地倚在小桌上,淡淡道:“离京城还有很远呢……”
    皇帝见她顾左右而言他,一位她是年少害羞,也不在意,顺着她的话意道:“还有大半日地路程,宫中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他蓦然住口,虽未提起皇后的名字,却也让他心中一沉,想起那封辞气平淡,却带着幽深入骨冷意的回书,他不禁又头疼起来——
    徐氏也算算堂堂婕妤,这么惊慌的长途颠沛到军中,传扬开去,世人也会窃议皇后不能容人……你又何必做得这么绝?
    他心中暗叹,却仍不忍对爱妻苛责,只是将这一声叹息吞入胸中,沉声命左右加快速度。
    辇车的四轮辘辘作响,在青石长街上轧出深浅痕迹,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驶向九重禁苑,高阙宫墙。
    ********
    “这是怎么了,微贱的女俘一个一个地带回来,算怎么回事?”
    皇后听到琳儿绘声绘色的述说,并不曾暴怒,只是柳眉微挑,眼中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刻薄之色。
    “娘娘,皇上还未曾宠幸这南唐郡主,只是将她放入教坊之中,倒是徐婕妤,这一路随驾伴行,却是宠爱更盛,回京之后,怕是要提她的品级呢!”
    “好的很哪……”
    皇后徐徐冷笑,凤眸中冷光熠熠,“云家生的好女儿,一个不成,还有外姓……”
    琳儿撇嘴道:“贤妃娘娘这几日身子也见好,敢情是见风就变,姨侄两个都是精得很呢!”
    “思量着皇帝回来,会给她翻案不成?”
    皇后一派安然,静坐着观赏池鱼,仿佛要聪那五彩斑斓中盯出些什么来,“她一位转机在即,却不曾想,在我心目中,她们不过就是这池鱼,想要什么时候抓上岸,只需要一个网兜就好。”
    她眸光微闪,仿佛沉溺在什么隐秘的过往,“有一个人曾说,钓不在鱼,而在闲趣——真是可笑,若不是为了把鱼攥在掌中,又何必空坐河岸?”
    第一百二十二章飞花
    皇帝抵宫后,休整三日,才重新接过朝政。
    皇后终于将手头的奏报转交给他,倒也松了一口气——前方战事吃紧,粮草等物却要的急切,她筹备的也很疲倦,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这一阵除却一些含沙射影的政争,倒也没什么重要的奏报,偶有变故,皇后也处理的妥帖,她生就的兰心蕙质,见皇帝征途疲累,宫眷也多思慕之情,便在昭阳宫中设下夜宴,既是接风洗尘,也算是阖家团聚。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晴好的傍晚,晚霞点缀着琉璃瓦和朱墙,一丝丝嫩绿的新芽在枝头高飞,朦胧中只觉得妩媚。
    一停停宫轿络绎而来,宫裙华鬓重重,宫妃们在侍女们的搀扶下步步生莲,袅娜如弱柳扶风,笑语嫣然中,一一在默认的席案前坐下。
    贴近帝后的一席,奇异而突兀地空着——那是唯一的四妃正位,属于皇帝微贱时候的侧室云氏。
    嫔妃们交换了几个眼色,却默然无语,云贤妃自从巫蛊之事后,深居简出,对皇后的昭阳宫更是退避三舍,这一次她也未必会前来。
    皇后凤冠上一颗大珠闪烁,映得她面目皎雪动人,她仿佛全无芥蒂,对着皇帝笑道:“云妹妹迟迟未到,可还是在生我的气吗?”
    皇帝微微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殿外人影摇曳,说话间,云贤妃携了徐婴华的手,已是缓缓步入。
    云贤妃性好肃净,虽因欢宴之故,带了串福寿玛瑙多宝链,在花团锦簇的美人之中,却仍显得十分低调。她手中紧紧挽着徐婕妤,却是打扮得极为出色。
    她着一身淡月云锦。料子上透出的暗纹,却不是常见的鸾凤花草,而是挺秀素雅的湘竹。在熠熠灯火下,如幻如雾。夜风吹过,仿佛有沙沙声拂耳。
    与一般宫裙的迤逦繁丽不同,她衣裙的式样极为简单,只是飘忽而下,乌发也只用碧玉簪子斜拢住,长长垂在肩侧——
    那是极为妙丽的江南少女的风韵。
    黄地打量着这一身装扮,很是欣赏的笑道:“去了一趟江南,婴华倒是把那里的风韵学的十成八九了,比起千篇一律的宫装,确实要显得素洁清雅。”
    皇后听了,眼光一闪,却没有丝毫酸意,抬头笑道;“可是呢,常言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徐婕妤出去见识了一回,倒是焕然一新。”
    她笑着对众人道:“可被比下去了吧?”
    于是众妃一起低笑,却有人心下有火,面上也显出不自在来——
    “徐婕妤可真是有胆有识,这么千里百里的,就追着万岁去了江南。”
    带着讽刺语气地低语和窃笑,在席间低回传递。
    徐婴华淡扫娥眉,微微瞥了一眼这些女子,心下冷笑,面上却越发恭顺,“臣妾先前鲁莽,请娘娘治罪。”
    皇后握了她的手,深深叹道:“有你在万岁身边,我才放心许多……只是有一桩,你千万可别再犯——这么孤身几人,就胡乱闯着出宫,万一有个闪失,可叫我怎么跟云妹妹交代。”
    云贤妃在旁含泪听着,一边替她向皇后谢罪,一边却是恨铁不成钢地嗔道:“这丫头像脱缰的野马一般,随意妄为,若不是万岁跟娘娘包容,有九个她,也粉身碎骨了。”
    皇后心中冷笑:明明是你唆使她行这险招,如今却还来惺惺作态。
    她也眉眼带笑,远远望去,这几个花容云鬓的绝代佳人,竟是一团亲热和煦,谁能看出其中的险恶诡秘?
    皇帝在旁听着她们妇人絮语,于是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婆婆妈妈个没完,却还要开宴不要?”
    皇后听他提醒,笑嗔着捶了他一记,于是宣布开宴,并率先敬了皇帝一杯,祝词道:“万岁凯旋而归,又一举拿下金陵,实在是我朝盛事!”
    于是阶下莺声燕语,齐齐为上贺,皇后放下酒杯,笑道:“万岁最近疲累,我特地准备了歌舞,若能博您一笑,也算是解乏了。”
    她仿佛又想起上次的刺客惊险,微赧着笑道:“大家请都放心,这一次绝不会跑出个刺客了!”
    哄然笑声后,丝竹声声而旋,随即在水榭楼台间出现的,乃是着江南服饰的清秀舞女。
    “这都是教司坊呈上来的,我看这些孩子也是良家子,所以允许她们在御前表演……”
    皇后仿佛漫不经心道。
    乐声一动,却不是平日的华贵雍容,而是悠扬清丽的江南暮雨。
    小雨细润如酥,草色遥碧有无……
    舞伎们水袖翩然,微吟中带着吴侬软意,远远望着,犹如一朵朵苍青色的飞花——
    自在飞花闲如梦……
    皇帝咀嚼着这诗句,只觉得赏心悦目,“梓童真是费心了……”
    “皇上可别说话,继续看下去吧!”
    皇后轻声笑道,眼睛在阴影里闪闪发光,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乐声越发细微,好似这一场春雨逐渐细弱,皇帝以为即将结束,却忽听一声轻笛悠扬,仿佛惊蛰之雨现于九天之上,绿意在这一刻染入心中——
    一团雪影由昏暗角落翩舞而入,青色舞女们一层层散开,偌大的殿中,只听见玉屐轻敲地面的脆响。
    那是……
    宝锦凝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平静无伯的面上,因惊讶而染上怒色——
    琅缳?!
    第一百二十三章移情
    那纤丽袅娜的身影,宛如生生谪入凡间的仙子,粉雕玉琢的妖足上缀了玲珑,旋舞之下,玉屐声声,九音风鸣,举手投足间,越发显得勾魂摄魄。
    她始终是低垂着头,直到一声琵琶急作,如珠玉落地,这才露出庐山真面目——
    执金吾卫士齐齐发出低叹,众人也被那艳光逼得一室,只见那易喜易嗔的笑容玉颜,竟不胜娇羞地微微一笑。
    皇帝只觉得眼前一眩,心中也是一惊——素闻唐国琅缳郡主风华绝代,如今盛妆之下,果不虚然!
    皇后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低声道:“我听说皇上只将此女一人带回京城,想必是她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特地选进宫来,若是能博你一两分欢颜,也算不枉了。”
    她娓娓说来,说不出的体贴温柔,却偏偏带出了一两分的赌气幽怨,皇帝听了出来,不禁在桌下挽了她的手,凑在耳边笑道:“盛名之下,也确是姿色不俗,只是在朕心中,当然溪边戏水,承受即拔剑刺我的皎皎少女,才真是天下第一美人!”
    他想及两人初遇的那次,那时她衣衫半遮,雪肌凝玉,眼中却是冷怒燃炽,水光在冷月下飞溅成霰,她锉然拔剑,冰冷的锋芒几乎划破他的咽喉……
    他想起陈年旧事,心中不禁一阵唏嘘,回着去看皇后,一句“当年险些被你刺个透心凉”还未及说出,却见皇后面上变幻不定,目光幽闪。仿佛沉溺于往事之中。
    长而秀丽的眼睫微微颤动着,皇后回过神来,苦笑着掠了一把鬓发。轻描淡写地调侃道:“老了,已经比不得这些年轻人了。皇上敝帚自珍,却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二人私语絮絮,一旁各席的嫔妃们却各自交换了个眼色。面色凝重之下,却是把眼前这少女当成了劲敌。
    那些或是讥讽。或是羡妒地目光。有如芒刺纷射,琅缳却仍是巧笑倩兮,莲步微移。一时之间,竟是飘忽若神,宛如凌波微步。
    云贤妃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随即唤过徐婴华。低声问了几句,这才面色稍霁。
    皇后看得高兴,轻声笑道:“这位南唐郡主的舞姿真是美不胜收,比起宫里那些飞天入地地俗艺,真要胜出几筹……”
    她指点着讲解给皇帝,口角之间,隐隐对这位亡国郡主夸赞有加。
    宝锦站在皇帝身后,听着帝后二人言谈,心中却是雪亮——琅缳手腕高妙,竟通过重重阻碍,跟皇后搭上了线,又或者根本是皇后故意提携她,让她得以在殿中表演。
    她瞥了眼若有所思的贤妃和徐婴华,唇边不禁露出一丝冷笑——皇后与这姨侄二人斗得势如水火,如今是想用琅缳来分宠呢……
    琅缳不过是一介亡国弱女,孤零零再无根基,即使一时得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皇后这次,真是打得好算盘呢!
    她又偷眼看了皇帝一眼,见他确定对琅缳地舞姿点头赞许,眼中那抹惊艳也未曾消散,却没有众人那般痴迷之色,心中微微一笑,暗道:琅缳自恃美貌,这次恐怕要南墙碰壁了!
    一舞将尽,赞誉之声叠起,琅缳往上首望来,却不见什么特别的表示,她略一思量,想起皇后传来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顿时心中豁亮,承受即微微提气,莺声婉转道:“贱妾尚有一技,恳请奏于御前。”
    皇帝未及言语,皇后就笑着开腔道:“今日欢宴,只要不是舞刀弄剑,尽管演来。”
    周围传来一阵窃笑声,众嫔妃早就听说,先前那批毒门刺客,就是这次琅缳郡主谋划派遣地,皇后这一句虽然平淡,却暗带诛心刻薄,众人笑得很是痛快,只觉得遂心解恨,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琅缳垂首敛目,众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她宛如不觉,轻笑着应了,随即对着一旁地宫人道:“请给我取一支笛来。”
    玉笛很快奉上,虽不如皇帝那支,却也是上品,琅缳拿到手中,看也不看,凑到唇边,顿时一阵清渺之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这是……?!
    宝锦儿听着乐声迷离微颤,仿佛有着独特地神韵,心中却越发惊疑不定——初见那日,皇帝于林中吹笛,也是用了如此微妙而独特的技法!
    音调的回环绵长,酷似长姐锦渊的技法……
    这究竟是……?
    她正在沉思,却听身前咯噔一声,抬眼望去,竟是皇帝神情恍惚,望定了琅缳出神,连手中玉盏捍碎也不曾发觉。
    宝锦心中顿时升出不祥地预感!
    果然,一曲终了,皇帝蓦然起身,玄衣长振之下,宝锦但觉她贵不可仰,竟有一种陌生的威仪——
    “封陈氏琅缳为贵人,赐住宁华宫。”
    一声诏令,顿时让四座沸腾,几位近侍大急,正要上前劝谏,皇后一记眼风扫过,几人顿时噤若寒蝉,只得唯唯称是,记下了这一笔。
    宝锦站在皇帝身后,看得很是真切,只见他双目放光,深深地望着琅缳。
    这一刻,一阵莫名地躁怒袭上了宝锦的心头,那是酸涩,轻蔑,冷笑,混合着怨恨的复杂意味。
    她死死咬住唇,几乎想放声大笑。
    四下看了看,只见一些趋炎附势的,已经在上前恭贺,琅缳仪态娴雅,对答自如,令一些嫉妒之人无话可说。
    果然小觑了她……
    宝锦叹了一声,心中一阵怅然若失,她望着皇帝的侧面出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所谓痴情之人,也不过如此!”
    她不愿再看这一幕,低头掩住唇边的冷笑,悄然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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