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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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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做主了,额娘心里也很难过,只是,命啊。”太后突然的难过,倒叫我平静起来,是啊,一切都是命,万般不由人,我有什么资格去怨,去怪,哪怕没有佟佳衡芳,哪怕没有老福晋的遗命,我和岳乐依然没有未来,我是定南王府的唯一后人啊,注定了这一生我无法做个寻常女子,相夫教子,平静度日,那么何不放了他,不必拿了他的一生去做我们情分的殉葬。太后见我眼中一片清澄,知我已经想得透彻,道:“拿他当亲人看吧,这一生,他总会帮着你的。”我心念一动,竟脱口而出:“就象摄政王对您那样,是吗?”太后浑身一震,眼神迷离且悠远,半晌,嘴边绽出一丝枯涩的笑容,道:“我这一辈子欠了他太多,太多。”我依偎在太后怀里,无声的叹气。
第二十六章
夏日漫漫长,终是无趣,做什么都是闷闷的,心里头只觉烦躁不安,宛宁前些日子又回了贝勒府,临别之时,颇有些不舍,因博果儿亲自来接了她去,也未说得私房话,宛宁只是淡淡的,眼角眉梢间似有些眷恋却又有些解脱的舒畅,我只是不解,当了博果儿的面儿,却也不好相问,只得由了她去。这日午后,我恍然一觉醒来,只碧裳在身侧伺候,打发人来梳洗后,呆坐了半晌,到底还是进了书房习字,这些日子来,种种烦忧齐聚心头,倒疏忽了练字。碧裳忙上前磨墨,一时打点完了,站在一旁伺候着,我提笔片刻,却只是茫然,直到一滴豆大的墨汁滴落在上好的宣纸上,才醒过神来。碧裳窥着我的神色,小心道:“格格,不然您做做画也是好的啊。”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碧裳,道:“那日,你说是谁在船上呢?”碧裳象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道:“格格怎么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我更是疑惑,道:“这几日竟也不得闲问你来着,到底是谁?”碧裳跪下只是不敢言语,我再三催促,她才象下了极大决心一般,苍白着脸,道:“是皇上和十一福晋。”我大惊,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再说一遍,是谁在船上?”碧裳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是皇上和十一福晋。”我盯着碧裳,拉她起身,厉声道:“你可瞧仔细了吗?这话可不能混说。”碧裳颤声道:“奴婢在船尾,虽然那艘船使的飞快,可是因为船尾高,咱们又慢,奴婢瞧的很清楚,确实是皇上和十一福晋。”我象是被抽干了力气,一下跌坐在椅上,只是不能相信,嘴里喃喃道:“这不可能,你定是看错了。”碧裳跪在我脚边,哽咽着道:“格格,奴婢也情愿是自己花了眼,可您还记得不记得,十一福晋那日是穿了淡蓝衣裳的,难道您就一点没有瞧见吗?”我顿时想起那个一闪而过的蓝影,又想起模模糊糊的那句恨不相逢嫁时,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脑中一片混乱,只是不敢细想。忽听外头阿离道:“大格格,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起身出去,淑慧手中捧了几朵百合,正笑嘻嘻的站在那儿,见了我忙把花递给我,我蹲下身子牵了她的手,温言道:“淑慧,你自己过来的吗?乳母呢?”正问着,朱颜从外头进来,听我问话,奇道:“咦,张麽麽带着大格格一起来的,怎么不见了?”我心里一惊,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张麽麽一起过来的?”朱颜道:“奴婢刚在殿门外指挥小宫女打扫院子,瞧见张麽麽牵着大格格一起来的,还问您起了没,说陈娘娘命她带大格格给您请安,一并送了好些点心来谢您前儿带大格格游湖呢。”我和碧裳面面相觑,心知张麽麽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急着去给陈嫔告密去了。碧裳忙安慰我道:“格格别急,就算她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毕竟除了奴婢没有人瞧见了。”心下稍安,阿离和朱颜却听的一头雾水,我将大格格交给阿离,一面急急的朝养心殿赶去。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瞧见仿佛陈嫔带着张麽麽朝坤宁宫的方向去了,心中顿觉忐忑不安起来,脚下不觉加快了步子。到了养心殿,福临却不在,小太监只管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正待发火,却见吴良辅从里间悠闲的踱着方步出来,我一见不由的怒从心起,冷冷道:“你主子呢?”吴良辅忙过来请安,一脸谄媚的笑道:“回四格格话,主子在前头议事呢。”我冷笑道:“好,那么你现在就去回话,说我有要紧的事要说,请他过来一趟。”他脸上顿显出为难的神色,道:“这,恐怕不好吧,格格也知道这宫里头的规矩,皇上和大臣商量国事之事,内监非传不得入啊。”:“怎么,吴公公这是在拿规矩压我吗?”我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他忙道:“嗳呦,格格这是说哪里话,连皇上都要让您三分的,奴才怎么敢压着您?”:“你知道就好,少在我眼前装神弄鬼,说,皇上是不是不在宫里头?”我猛然想起这几日里小宫女们私下说皇上常微服出宫的事。吴良辅白胖的脸上笑容忽然呆滞了一会,强笑道:“格格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奴才可不知道。”我看在眼里,只不露出来,冷笑道:“不知道最好了,不知道落的干净,那知道的可不得了呢。”吴良辅本心里有鬼,见我这般,着实有些害怕,忙跪下道:“是奴才不懂事,冲撞了格格,还请格格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才吧。”我这时反定下心神来,道:“你老实告诉我,皇上此刻在哪里,好处多着呢,若还瞒着,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吴良辅在心中细细掂量了一番,他是知道的,素日我绝不肯沾手这些闲事,如今我竟不避嫌,他亦知怕是要出事了,沉吟了一会,小声道:“皇上去了钦天监。”果然不出我所料,宛宁拜了钦天监的汤若望为师,常去请教一些西洋玩意,太后对汤若望亦极为赏识,王公贵族多与之结交,福临更是对他恩宠有加,若福临真的和宛宁在宫外相约,钦天监是最好的去处。这样想着,我急急回了清馥殿,对阿离道:“你悄悄去趟内务府,告诉安郡王,说宫里头有要紧事,请皇上快些回来。”阿离满心的不解,见我神色严肃,知事不寻常,便不多问,先自去传话了。阿离走后,我在殿中坐卧不宁,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一阵狂风起,阴云慢慢飘来,闷的只让人喘不过气来,朱颜和碧裳进来上灯,风越吹越大,倒有了几丝凉爽,只灯总也点不燃,朱颜索性走上前将门窗关了,道:“刚才还好好的呢,这会子倒象要下大雨了。”碧裳平日话最多,此刻也只是闷闷的,低了头不做声,朱颜窥着外头的天色道:“离姐姐这是去了哪里,小心不要叫雨挡住了。”看着灯光慢慢亮起,一瞬间突然就有些恍惚,这种华灯初上的时刻,总会觉得无比落寞。正想着,殿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小宫女进来怯怯道:“格格,太后要您过去呢。”我点头,正要起身,小宫女又道:“太后还说,要您带着您跟前的碧裳姐姐一道过去。”碧裳惊恐的看着我,我不由也心中着慌,却也奈何,无法说些什么,只得携了碧裳往前头去,倒真的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外头,大雨倾盆,打到院子里的大芭蕉叶子上,扑通扑通的直叫人心惊。到了太后日常起坐的暖阁,我才这瞧见,太后和皇后分坐在两边塌上,宁妃和陈嫔依次坐在地下的红木大椅上,地上却还跪了面色苍白的吴良辅和张麽麽,我心中已如明镜般雪亮。必是张麽麽偷听了我和碧裳的对话,又将话告诉了陈嫔,陈嫔为了讨好皇后,对皇后说出了一切,皇后带着陈嫔和张麽麽来见太后,太后又召了诸人来审,于是才有了这一幕。我偷眼过去,太后依然如往日一般面色平静,仿佛不曾发生过什么,而皇后则早已气的浑身乱颤,妆容亦很凌乱,宁妃只安静的坐在那里,坦然而沉稳,陈嫔却是一脸的得意。太后抿了口茶,方道:“皇后,你带着贞儿,宁妃,陈嫔先到外间用膳吧。”碧裳紧紧的靠着我,听太后此言,不觉抖了一下,我也只能安抚的拍拍她的手,陪了皇后出去。
第二十七章
紫禁城是一个极讲规矩的地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着严格的规矩,不能多说一句,亦不能多行一步,日常所用的物件上至金银下到茶叶,也要按着品级定量发送,就连上膳,都是有规矩的。此时,虽是晚膳,但因是太后赐膳,皇后又在,因而依然是满满摆了一桌,皇后坐在正中只是阴沉着脸,我亦没有胃口,宁妃低了头默不做声,只陈嫔不知趣的对皇后笑道:“娘娘快别生气,好歹也要用些,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犯不着。”皇后只冷冷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宁妃见如此,少不得也劝道:“娘娘,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骨赌气啊,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还是勉强用些吧。”皇后双目盯住宁妃,厉声道:“这会子你才要上赶着关心我吗?皇上和那小贱人在你那里偷情的时候你怎么不赶着来告诉我?枉我待你一片情谊,反倒和那小蹄子合伙来糊弄我。”宁妃听皇后此言,眼中早已蓄满泪水,也只得强忍了,亲自为皇后盛了碗粥,道:“娘娘生气要打要骂都容易,还是等用完膳再惩治臣妾吧。”皇后却不看她,依旧坐着,亦不伸手去接,我看了满心的不忍,伸手接了过去递给皇后,宁妃感激的冲我一笑。陈嫔阴阳怪气的笑道:“咱们四格格啊,就是心软,再见不得别人受委屈的,可是再聪明的人也有个糊涂的时候,想那十一福晋每每进宫都与格格同吃同住,那么大的事情,难道格格就没看出个端倪?也许呢,是格格真的没有发现,也许呢,这就说不准了。”她手里扯着绢子,嘴里说着,眼睛却斜斜的瞥了眼皇后,我在心中冷笑,挑拨离间这把戏在宫里倒真的是长盛不衰,如今当了我的面儿就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小人果然是得罪不来的。皇后显然也听出了陈嫔的言外之意,冷冷道:“不要胡乱攀扯,这与贞儿有什么关系,朝夕相处又能怎样,我们又何尝不是与皇上朝夕相处,还不是一点儿影都不知道,夫妻都能如此,怎能怪得别人?”言语间很是悲凄,宁妃和陈嫔不觉亦触动心事,低下头来不再做声,我伸过手去握住皇后的手,才发现,这样燥热的大伏天里,皇后的手竟冷的象冰一般,冻彻人骨,心内一酸,眼泪直要掉下来,皇后反握住我的手,满目皆是无助和悲愤,泫然欲泣。外头狂风暴雨,一阵大似一阵,我不时的往殿门外看,只是不见福临的身影。不多时,苏麽麽打了帘子出来,道:“太后命各位主子进去呢。”我扶起皇后往里间走,宁妃和陈嫔跟了后头进去,太后依然安坐在塌上,双目中丝毫瞧不出半点情绪,见我们进来,只淡淡道:“夜深了,又这样大的雨,宁妃和陈嫔先跪安吧。”陈嫔显是有些意外,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带了张麽麽和宁妃一道给太后跪安,太后忽然又道:“本想着不必嘱咐,却还是放心不下要多句嘴,不该传的话儿不要乱说才是,你们心里头很清楚。”宁妃和陈嫔肃身应了,见太后无话,这才出门,太后又对跪在地上的吴良辅道:“自己个去内务府领板子吧,以后也不必在皇上跟前了。”吴良辅闻言顿时磕头如捣,哭求道:“太后,饶了奴才吧,奴才知错了,您怎么罚都成,只要别赶奴才去别的地儿,奴才只伺候万岁爷啊。”言语间已经不见了往日神气高傲的模样。太后只淡淡道:“去吧,我的话既然说了出来,没有再收回去的理儿。”吴良辅号啕大哭起来,皇后怒道:“外头都是些死人吗?怎么没有人过来把这狗东西带出去。”外间的太监闻言,慌忙过来拉着皇上跟前的第一大总管出了慈宁宫。碧裳仍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我小心的对太后道:“额娘,碧裳她?”太后象是刚回过神来,眉眼间颇有些疲倦,道:“让她先回去吧,你在这陪陪额娘。”我偷偷松了口气,碧裳如临大赦,慌忙磕头谢恩出去。太后端起茶盅,却又放下,我轻轻过去为太后续了些热水,又递到太后手上,还未待太后开口,皇后已然等不及了,怒道:“额娘,您怎么只罚了吴良辅呢?”太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反问道:“那照你的意思,还要罚谁?宛宁?还是你丈夫?”皇后不听宛宁的名字还罢,一听更是怒上心头,狠狠道:“那个小贱人,当然要罚,还要狠狠治她的罪。”太后道:“你倒说说,咱们应该以什么名义治她的罪?”皇后道:“自然是不守妇道,勾引皇上。”太后叹气道:“这个罪名大白于天下之后,世人将会怎么看待你的丈夫,怎么看待这位大清国第一位的入主中原之君啊?”皇后一楞,愤恨道:“皇上做都做出来了,还怕别人说吗?”太后摇头道:“我今儿累的紧了,你也先回去歇着吧,不许再生事端。”皇后拉着太后的手哭道:“额娘,姑姑,您要儿怎么睡的下啊,儿的心就象在寒冬腊月里冻着一般。”太后爱怜的给皇后拭了泪水,温言道:“好孩子,额娘知道你心里苦,可这会子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你听额娘的话,好好回去将息着,等额娘和皇上谈完,额娘会给你个交代的,成吗?”苏麽麽上前扶起皇后,陪着一道回了坤宁宫。太后这才望向我,道:“叫人去寻皇上了吗?”我忙道:“叫岳乐去了,这些事情不宜与外人说,岳乐与皇上亲近,必是知晓的。”太后点头,我拿了大迎枕来,伺候太后靠在塌上,太后微闭了双眼,哀伤道:“皇帝到底是不肯叫我省心的。”我只不敢答言,太后许是身心俱疲,不多时竟睡下了。我轻手轻脚走到殿门口,守夜的小宫女忙给我搬来绣凳,我挥手叫她们退下,望着外头无边的夜色出神。宛宁,不知此刻你是否知道,宫中数人因你而彻夜未眠,甚至泪湿枕帕。我一直是知道的,宛宁过的并不好,大凡世间女子,皆愿觅的一个能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以宛宁的才情品貌,配了博果儿自然是委屈了她,夫妻间貌和神离,博果儿只是个粗人,对宛宁的情趣雅致不要说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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