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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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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的才情品貌,配了博果儿自然是委屈了她,夫妻间貌和神离,博果儿只是个粗人,对宛宁的情趣雅致不要说懂,不嗤之一鼻已经算好,何况还有太妃整日冷言冰语,宛宁终日郁郁,叫人看了好不心疼,再多的幽怨愁痛寂寞,无人能懂,大好的年华只白白消磨了。我知福临和宛宁都是苦人,也许是同病相怜的惜惜之情,也许还意趣相投的知交之意,可就算与福临再怎么知心难求,又能如何,这宫中的日子又岂是好过的,更何况,他们名分早定,大伯和弟媳,这在民间亦是无法容忍的,他们的相爱也不会成为世人原谅他们的理由,没有人会成全他们,一意孤行的后果我实在不敢想象。宫内帝后失和已经在民间传的沸扬,若再传出此事来,世人将如何看待福临,满汉亲贵甚至会联名上书要求杀了宛宁,以保全大清和皇帝的声誉,不仅如此,蒙古也不会轻易罢手,就连博果儿和太妃也不会放过宛宁,想着宛宁此时的处境,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若此时宛宁尚未出阁,我倒是真心觉得宛宁与福临确是天生一对壁人,可缘分有时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一场华美盛宴,相逢的太晚,不过是涂加伤感罢了,这一世,既已如此,又何必强求?正尤自出神,不觉有个人影站在了面前,等反应过来,着实吓得不轻,定下心神,才看见原来竟是福临,他满身的酒气,直嚷道:“额娘呢?额娘在哪里?”我皱皱眉头,道:“怎么喝的这样醉?”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臂,大声道:“我没有醉,活了这些年,就此刻我是最清楚的,额娘在那里?”说着,一把推开我,往里头闯去,我忙跟过去,扶着他道:“额娘睡下了,有话明儿再说吧。”他忽然笑了起来,道:“额娘不会睡下了的,你信不信,她会等着我的,我今儿一定要说。”我正要开口,只听里头太后平静道:“贞儿,叫你九哥进来吧。”我微微诧异,福临已经甩开我的手进了暖阁。只听福临大声道:“额娘,我要娶宛宁,我要她。”片刻的安静之后,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我心砰砰跳的厉害,太后清冷的声音道:“我问你,你是谁,宛宁,她又是谁?”福临显是楞了半晌,才朗声道:“我是您的儿子,宛宁,宛宁她是我寻了半世的爱人。”太后怒极反笑,道:“好,好,这话真真是我的好儿子说出来的。”随着一声响亮的雷声,太后一把掀开了珠帘,一手拉着福临,往殿外走去,我大惊,上前拉着太后的手,道:“额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外头那么大的雨。”太后却好似恍若未闻一般,仍拉着福临出殿门,大雨浇在太后的身上,我这醒过神来,慌忙寻了把伞,冲到雨里为太后遮挡着,宫女太监们也慌着赶了上来为我和福临撑伞。
第二十八章
外头,暴雨如柱,电闪雷鸣,整个紫禁城浸泡在无边的雨气里,放眼过去,黑黝黝的一片,除了雷声和雨声,再也没有别的声响,雨打在身上,时不时一道明亮的光束闪下来,直叫人胆战心惊。太后只管拉了福临向前走,半晌,我才瞧出竟是向奉先殿去,心中更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奉先殿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每逢节庆,都要在奉先殿举行祭祀,妃嫔晋位也在此地册封,平日不得擅入,此时,太后带福临来这里,想必是有深意的。太监抢先推开殿门,殿内守夜的宫人早已跪在一旁,咋一从漆黑的雨夜进到明亮温暖的殿内,竟有些不真实的错觉,恍若隔世一般,太后拉着福临进去,我带着一干宫人守在殿门外。殿正中悬挂着先祖努尔哈赤,太祖皇太极的画像,太后命福临跪在地上,厉声问道:“上头供奉的是谁,认得吗?”福临抬头看了一眼,旋即垂下头,道:“认得。”太后坐在一旁的雕花盘龙大椅上,又道:“是谁?”福临无奈只得答道:“是先祖和太祖。”太后点头道:“还好,你还认得,我只当你连祖宗都记不得了。”福临转过身子,面向太后,正待起身,却听太后喝道:“好生跪着。”又道:“那你呢?你是谁,百年之后,我的和你的画像都会挂在这里,告诉我,你是谁?”福临沉默片刻,道:“我是太宗的儿子,是世祖。”太后道:“你自问可当得起祖这个字,在你的祖父,你的阿玛面前,你问问自己,你,爱新觉罗福临,有没有足够的脸面下去见他们?”福临低声道:“额娘,儿子不过是想要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太后怒道:“可,那个女子她不是旁人,她已经出阁,且是你的弟媳,这天下的女子凭你喜欢,只她不行。”福临急道:“额娘,博果儿,他不配宛宁。”太后冷笑道:“那么照皇上的意思,只你配的了?她宛宁凭有多么出色,博果儿亦是先皇龙子,怎么也配得起。”福临惨然道:“额娘,我知道您也心疼她,您心里不是那样想的。”太后叹气,走到福临身旁,伏下身子,温言道:“儿子,你要知道,这是木已成舟的事情,那是她的命啊,你若执意要她,且不说如何伤了你的弟弟,就是满朝文武,天下臣民面前你也无法交代啊。”福临冷笑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哪里轮到他们来说三道四?”太后猛然起身,怒道:“糊涂!你是皇帝,一身系天下运道,他们不仅要说,还必须要说,那是他们为人臣的本分,你自幼额娘便教导你,皇帝一言一行当为万民表率,不可任意而为,要知道,这天下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你,你都忘记了吗?”福临大声道:“儿子没有忘,儿子亲政以来,事事用心,不敢稍有差池,生怕辜负了您的期望,更怕祖宗们打下的江山葬送在我的手里,儿子兢兢业业,夙兴夜寐,这些您都看在眼里的。只是,儿子的心里有多苦您知道吗?前朝里满蒙亲贵处处制肘,叫儿子无法实施理想,后宫里头,皇后奢华无度,嫉妒成性,如今,儿子好不容易遇见了个知心知意,知冷知热的人儿,您为什么不肯帮帮儿子?为什么?”福临眼圈发红,两行清泪潸然而下,语气甚是悲凄。我望着福临,眼泪不觉流了出来,太后亦泪流满面,抚着福临的脸,道:“儿子,额娘知道你不如意,做皇帝本是个苦差事,可是你要谁,额娘都没二话,宛宁,她不成啊,她是你的弟媳啊,你要额娘如何跟太妃交代,如何跟博果儿交代,那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就那么忍心的伤了他吗?”福临象个孩子一般倒在太后怀里嚎啕大哭,呜咽道:“额娘,这个皇帝不是我要当的,这个皇位带给了我无尽的耻辱,无尽的烦忧,我好累好累,我只想要宛宁,只想要她。”太后温柔的抚摩着福临的后背,柔声道:“儿子,这大清江山是我八旗将士浴血奋战,几代先人辛苦经营得来的,既到了你的手上,你就要拿出爱新觉罗氏的勇气和智慧来,让它在你的手里光大,你是个好皇帝,万万不可再说那些孩子气的话了。”福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紧紧盯住太后,抓住她的手,哀声求道:“额娘,儿子听你的话,一定做个好皇帝,不辜负祖宗,不教您失望,只求您,求您,把宛宁给了我吧。”太后轻轻推来福临,拭去脸上的泪痕,走上前去给太祖上了香,跪在地上,背对了福临,冷冷道:“那么,你就下旨吧,皇太后身染恶疾,于顺治十年八月初七殡天了。”我心内突的一惊,只觉手脚冰凉,福临亦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跪着爬到太后身边,哭道:“额娘这样说,是要儿子去死吗?”太后淡淡道:“皇上理会错了,皇上自可去要自己想要的,额娘是无脸见天下臣民的了,也无脸葬在皇陵之内,只盼望皇上传旨就说我死了,任我回了蒙古吧。”福临颓然楞在那里,脸色悲喜莫辩,片刻竟笑了起来,径自起身,冷冷的笑着跌跌撞撞出了殿门。我伸手去拉他,他站住脚,呆呆望了我半晌,抬手为我拭干脸上的泪水,而后头也不回的去了。太后已然起身,望着福临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眼中,竟忽然跌倒在地,我和宫人们奔上前去,一叠声的传唤太医。次日,皇太后召喻:即日起,停止命妇更番入侍后妃旧例。内外哗然,不知太后为何忽然下了这样的旨意,宫内诸人虽心知肚明,到底三噤其口,不敢乱说。早起,服侍太后用完药,太后仍旧躺着歇息,正巧宁妃抱了二阿哥来给太后请安,见太后正睡了,不敢打扰,命乳母带了二阿哥回阿哥所,自己坐了陪我给太后煎药。我细细打量她,不过两日工夫,面色已很是憔悴,遂低声问道:“皇后还是在责怪你吗?”她黯然摇摇头,片刻又道:“不要说皇后了,就连皇上。”话未完,眼泪已落下,却自己忙忙的拿了帕子拭去。我叹气,也只能安慰道:“皇后就是那个脾气,过阵子就好了。”她淡淡道:“其实,这种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呢,皇后那样埋怨我,却不想,皇上瞒着众人,怎会特意要我知道?”我也只当她是个知情的,却不想,当下不禁问道:“不都是说在你宫里私会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冷笑了声,道:“格格竟也糊涂了不成?我请了宛宁去也不过几次,每每坐了一会便散了,她从我宫里出来再去了哪里,我又怎会知道?再说,她毕竟是客,太后又喜欢,素日到哪里,谁敢盘问半分,若不是事情出来,恐怕连去过我宫里头几次都不会有人注意。”我恍然,点头沉吟不语,只听她又道:“这些话原也和皇后分辨过,可皇后却说,宛宁与皇上第一次见面就在我的宫里头,难道当时我就能看出来不成,何况那日皇后也在的。”我在脑中细细思量,疑惑道:“你说第一次,是为了绫布吵闹的那日?”她叹气道:“可不是,谁能料想到,一块绫布罢了,竟惹了这些故事。”当日,皇后为了绫布去找宁妃大闹,恰巧宛宁也在,引来了皇上,本是无缘得见的两个人,这谁又能想到呢?此刻,多说也是无益了。见宁妃只是垂了头难过,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劝起,坐了一会子仍旧散了。过了两日,太后渐渐大安了,胡宫山依旧来给太后请脉,细细按了半晌,道:“已经不碍了,太后不可太过忧思,闲来多在园子里逛逛。”我顿时安下心来,苏麽麽在一旁不住声的念佛,太后淡淡道:“你去皇上那儿没有,精神可还好?”胡宫山见问,忙道:“皇上精神还好,就是这些天似太过操劳了。”太后随口问道:“这几天在哪宫歇的?”苏麽麽道:“在佟主子的景仁宫里头。”太后点头不语,胡宫山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昨个见佟主子,气色好象是不太好,血气不旺的样子。”太后略一沉吟,道:“你看,莫不是有喜的症状吧?”胡宫山道:“看上去倒有几分相似的。”太后微有些欢喜,道:“你和苏茉儿一道去瞧瞧吧,得了信赶紧来回。”他们二人便应着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晚间,我懒懒坐在梳妆台前由着阿离为我卸妆,近十月的气候了,殿内仍是有些燥热,朱颜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个珐琅描金碟,笑道:“皇后刚刚打发人来给格格送的,雪梨炖川贝,说是最能和胃健脾,润肺生津,养阴清燥的,正适合这个节气用。”我只就了她手中看了一眼,道:“你们也都别忙了,都盛点喝吧。”碧裳应着拿了小碗来,先给我盛了碗递来,我接了坐在塌上慢慢用小汤匙搅着,她三人也都坐在一旁喝,朱颜尝了一口,笑对我道:“主子也尝尝吧,味道也合主子的脾胃。”碧裳却道:“要说这熬粥,谁都不及十一福晋呢。”说完,忽又掩上了嘴,不敢再做声。阿离瞪了她一眼,碧裳本是无心,我却被她触动了心事,喃喃自语道:“不知这会子她好不好?”阿离小心道:“前儿个听小太监们偷偷饶舌,说不知怎么走了风声,如今十一贝勒日日在家逼问福晋呢,想必过的不好。”我放下手中的汤匙,自去歇息,阿离跟上来伺候,朱颜小声的埋怨着碧裳多嘴,一面收拾了碗碟出去。过了几日,太后叫了皇上去慈宁宫,福临面上只冷冷的,亦不多话,问什么答什么,一句都不多说,板了脸坐在那儿,太后心中哀痛不已,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淡淡道:“郑亲王去了,如今宗室里头,只博果儿与你是先皇亲生,也该挑个日子进亲王了。”福临先是一楞,道:“他年纪尚轻,又无军功,只怕外臣不服。”太后缓缓道:“没什么不服的,他是先帝幼子,你唯一的弟弟,只这一条便能压服众议。”福临忽的起身,冷冷道:“额娘,莫不是想给博果儿补偿吧?和硕亲王,我只怕他担不起。”太后欲发怒,到底忍了,道:“这事儿不必再说,你只照我的意思去做便是。”福临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太后看他决绝离去的身影,颓然闭上双目。胡宫山在侧轻声道:“皇上经历尚少,还看不到事情的凶险,太后多担待点吧。”太后睁开双目,已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安宁,沉声道:“你自去和安郡王好好合计一番,要他仔细留神宗室亲贵的动静,尤其是太妃那里。”胡宫山应了出去,我心头一震,愈听心愈惊,脸色越发有些苍白,太后见我看着她,叹息道:“你也该猜到了,这件事情已然瞒不住了,太妃等了这些年,终于拿到了把柄。”:“她是博果儿的亲生额娘,怎么也要为博果儿着想,很该将这件事情压下去啊。”我不解的问道。太后看向窗外,清亮的双眸中写满通透,道:“在她眼中,比起皇位来儿子的脸面实在不算什么,如果能用它换来皇位,就更不值一提了。此时,她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私通弟媳,给弟弟戴了绿帽子,这样她便有了理由去攻击皇上,来威胁皇上的帝位。”我却只觉心寒,可怜的博果儿,眼见着妻子离心,亲生母亲又如此漠视他的感受,他将如何自处啊?太后又道:“皇上只以为我想补偿博果儿吗?是的,我是想补偿博果儿,可加封亲王并不仅仅因为此,我还要全天下人看看,皇上并非是无情无义的,一来想暖暖博果儿的心,二来也想警告太妃,压压她蠢蠢欲动的心思,以免酿成大祸,朝廷内乱,天下易主,不仅我爱新觉罗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受苦的还是百姓啊。”我看着太后,这些天来,日日无法安眠,早起梳妆之时,赫然有了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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