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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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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受苦的还是百姓啊。”我看着太后,这些天来,日日无法安眠,早起梳妆之时,赫然有了白发,心内止不住的酸楚,上前拉着太后的手,轻声唤道:“额娘。”太后拍拍我的手,眼神坚定且无畏,道:“额娘没事,这些年额娘经历了无数次宫变,见的多了,会过去的。”翌日,圣旨下:册封十一贝勒博果儿为和硕襄亲王。此旨一下,朝野内外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在朝堂之上就质问起皇上来,福临只是冷漠着不回应,太后只得命了岳乐代为解释,压服压服。好在岳乐一向威望颇高,三言两语,到底平息了不少流言,可博果儿,竟没有上朝谢恩,亦没有进宫给太后请安,众人私底下越传越乱。午后,陪太后在佛前上了香,胡宫山和岳乐已经在暖阁等着太后了。太后将殿内侍侯的宫人们都打发了出去,这才问道:“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吗?”岳乐道:“回太后,臣一直派人密切注意着贝勒府的一举一动,这几天,虽有大臣出入,但都是些成不了气候的言官和汉臣,却不见有宗室亲贵来往。”太后沉吟片刻,看着胡宫山道:“胡先生怎么看?”胡宫山仍是一派云淡风清的道:“这些子言官们都是不怕死的,生就一张酸嘴利笔,最善扑风捉影。”这两句话颇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岳乐却道:“胡先生说的是,臣以为不得不防,虽如今议论纷纷,但毕竟是在私下,若由那些言官们将折子递了上去,明发广议,恐怕。。。。。。。太后点头,道:“你们说的不错,那些言官书生意气过重,一时受了挑唆,便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但毕竟还是朝廷的人,不会参与到谋位这样的大事中去,若我没有猜错,太妃也不过是想拿他们当枪使,制造一些言论而已。”岳乐道:“太后说的是,真正可以共谋大事的,臣以为太妃最终还是要依仗蒙古阿巴亥一族和宗室亲贵。”太后沉吟道:“你们下去依旧留神贝勒府的动静,日夜不停的监视着,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来报。”岳乐和胡宫山肃身应了,太后又道:“一定要把那个与太妃图谋的人找出来,如没有意外,等那些言官的折子一递上去,太妃的动作就大了。”两人跪安,岳乐跨出殿门后忽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慌忙低下头来,不敢与之对视,直到他离的远了,才抬起头来,太后却在沉思着,压根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态,这才放下心。太后沉默了半晌,幽幽的叹了一出长气。我轻声道:“既然一切都在额娘的掌握之中,额娘又为何叹气呢?”太后淡淡道:“非得争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意思?”我道:“额娘教女儿读史,史书之书这类宫闱夺位之事最多不过了,大抵是那个位子太过诱人了吧。”太后苦笑道:“那日你没有听到福临的话吗?他对这个位子却是恨之入骨呢。”又道:“当年,我又何尝想过要他做皇帝,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我想了片刻,道:“也许太妃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吧,她费劲心力却怎么也得不到。”太后点头,道:“我不怪她,她,一辈子好强,太祖还在的时候,连戴朵花她都要比其他嫔妃戴的新奇些才算。”一时无话,小宫女进来奉茶,太后抿了一口,问道:“皇后这两日倒安静,没有再闹腾什么。”苏麽麽叹气,道:“虽不闹腾些什么,却终日躺在床上不肯出门,这也不是个法子啊。”太后亦很是烦忧,道:“先由着她去,贞儿也不许去瞧她,也该让她静静,好好反思反思,只是一味的赌气又有什么用。”苏麽麽道:“倒是宁主子好性,每日陪了皇后说话解闷,皇后每每冷言冷语的,也不当回事儿。”太后点头道:“我只说她是个有福的,没想到还是个有情知恩的,唉,这皇后,要是有宁妃的乖巧知意,佟妃的聪慧沉稳就好了。”苏麽麽道:“若娘娘能有个孩子,恐怕也还好些。”太后闻言,忽想起什么似的对我道:“前几日胡宫山为佟妃诊脉,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我一直没去瞧瞧,正巧昨个前头送来南边进贡的鲜果儿,你带些去看看,就说我的话,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只安心养着,想吃什么要什么,只管叫人来取。”我应了带着两个小宫女,捧了时鲜的果子往佟妃的景仁宫去。
第三十章
景仁宫最初被称为长安宫,佟妃进宫后被赐住此地,宫内廊檐高耸,垂花走廊亦是建的大气磅礴,颇显气势恢弘,非其他精巧细致可比。进了景仁宫大门,刚绕过挡在正中的灰石影壁,便见宽广的院内,佟妃正着了浅蓝便装,略施薄粉,俏然立于梧桐树下,一壶清烟袅袅而上,纤纤素手握了一支狼毫,自有一股脱俗清新之气,我只含笑看着她,并不出言惊扰。半晌,侍立在她面前的贴身宫女玲珑瞧见我竟站在那里,忙着请安道:“请四格格安。”佟妃这才抬头,放下手中笔,对我嫣然一笑,语带歉意道:“真是罪过,格格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很久吗?”我叫玲珑起身,一面笑道:“刚来,见娘娘用心呢,不敢惊扰。”佟妃低头看了一眼,笑道:“左右不过是打发辰光,说用心倒叫格格取笑了。”说着,让我进去。一时进殿,分了主宾坐在塌上,玲珑已乖巧的奉上茶来,口称:“四格格用茶。”我接了抿一口,复又放在桌上,让小宫女将鲜果呈上来,看着佟妃笑道:“这是昨个南边进贡来的果子,太后惦记着娘娘,让我给娘娘送来些尝尝。”佟妃忙命玲珑接了,肃身笑道:“让太后挂念了,回头衡若亲自去谢恩。”我命宫女扶她坐下,笑道:“太后还有话呢,娘娘且坐着听就是了,这也是太后的嘱咐,太后说您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拘泥那些规矩,晨昏定省亦免了去,让娘娘安心养着,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去慈宁宫和苏麽麽要就是。”佟妃只淡笑着听了,依旧恭身应了,才又坐下,既不诚惶诚恐,也无受宠若惊的模样,我心中暗暗称赞,如此宠辱不惊,淡然处之,倒有些太后的品格,怪不得连太后都赞她是个聪慧沉稳的。太后交给的差事既已办完,我便起身告辞,佟妃亦不多留,站起身来淡笑道:“劳烦格格跑了一趟,衡若晚些再去跟太后请安谢恩。”我点头笑道:”亦不必多跑,娘娘休养好,太后就放心了。”佟妃送我出门,忽道:“格格闲着常来坐坐吧。”我微微一楞,她见我意外,淡然一笑,道:“我闲来亦摆弄古籍,想着格格是个同趣之人,才出口冒昧相邀。”目光一片澄澈。我会心一笑,知她还记得那日在集古轩中为青花古砚相争一事,打趣道:“那敢情好,恐怕我来的时候也要带着青花呢。”她亦笑,我就此作别,心中积郁了几日的阴云仿佛消散不少,脸上也带了些许笑容。回到慈宁宫,太后却倚靠在躺椅上假寐着,苏麽麽见我回来,忙冲我连连摆手,我会意,放轻脚步朝殿外去,不想一个小太监匆忙忙的向殿内跑来,结实的撞到我的身上,我一时吃痛,不由得低低叫了一声,小太监见状大惊,急忙跪下谢罪,道:“格格恕罪,格格恕罪。”我见他满面的惊慌失措,温言道:“这样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去?”小太监见问,哭丧着脸,声音亦有些颤抖的道:“回格格,安郡王命奴才回报太后,和硕襄亲王,他,他。。。。。。。我一听心立刻被吊了老高,一种不详的预感充斥着全身,忙问道:“王爷怎么了,你快说呀?”他叩下头,带着哭腔颤声道:“和硕襄亲王,薨了。”我头一昏,象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傻傻站在那里,一转头,却见苏麽麽扶着太后站在身后,太后脸色略有些苍白,嘴角微微抽*动着,似想说些什么,苏麽麽却早已流下泪来。只听太后冷冷的问道:“怎么回事?”小太监哆嗦着答道:“回太后,王爷他是,是自尽的,是一把乌金宝剑,在王府里头,当着太妃的面儿,太妃已经昏死过去了,安郡王命奴才来回太后。”太后半晌无话,眼泪终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苏麽麽带着殿内众人都跪了下来,默默饮泣。过了片刻,太后才又道:“皇上知道了吗?安郡王此刻在哪里?”小太监忙道:“安郡王亲自去见皇上了,皇上这会想是也该知道了。”太后深深吸了口气,举步欲行,身影却有些摇晃,我忙忍住泪水,赶上前搀住,太后扶着我的手,我只觉太后的手冰冷的厉害。我和太后迈进养心殿的时候,福临正呆呆的盘膝坐在塌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精神亦很恍惚,岳乐在一旁肃然而立。略昏暗的殿内,死一般的沉寂,福临见我们进去,只是恍若未见,尤自沉思着,岳乐上前给太后请安,沉声道:“太后节哀。”太后松开我的手,缓缓走至福临面前,双手轻柔的托起福临的脸庞,凝视着他,福临象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把甩开太后的手,太后却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轻声道:“福临,你的弟弟,博果儿,他死了,你知道吗?”福临惊甫未定的盯着太后,半晌竟哈哈大笑起来,厉声道:“他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来指责我,对不对,你们也是,你们都想用他的死来指责我,所有的人都会说是我逼死了他,对不对?”太后看着福临,眼中的哀伤如怎么也化不开的浓雾,柔声道:“福临,我的儿子,额娘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你无法接受是不是?”福临楞了一会,忽的从塌上爬下来,紧紧搂住太后,道:“额娘,额娘,你是知道的,我不是想让他死,我不想啊,从小什么好的我都让着他,他要什么我都给他,额娘,我是喜欢宛宁,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他去死啊。”我再也忍不住眼中灼热的泪水,背过身去不去看福临近乎疯狂的呓语,岳乐轻轻递过锦帕来,满眼的怜惜和伤痛,我却停住眼泪,看着他,恍若隔世一般。太后温柔的抚慰着福临,直至他渐渐平静下来,太后才哀声道:“岳乐,博果儿的后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一定办的隆重些,命王公大臣都去吊祭。”太后略停顿一刻,又道:“贞儿亲自去王府拜祭,替额娘和你九哥去拜祭。”我应了,太后又道:“这会子就去吧,传太医好好照顾太妃。”岳乐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太后,博果儿自尽之事。。。。。。。。。尚未说完,福临在太后怀中已是一颤,太后只摇摇头,示意他稍后再说,我便和岳乐一起出门,耳边隐约还听得到福临的悲戚声。出了养心殿,我忽想起什么,对岳乐道:“我先回寝宫换件衣裳。”岳乐点头,温言道:“我在神武门等你。”我听他言,心头一震,低下头来,以往,每次我们相约出宫玩耍之时,每每亦是在神武门相见,猛然又听到,真个是叫人情何以堪,我这样想着,竟也未与他告别,就自去了。回到寝殿,诸人都已知晓,想起博果儿素日的平易待人,眼眶均是泛着微红。阿离找来一件素白色的衣衫,是我在碧云寺中为庭训服丧之时所穿的,想不到今日又穿在身上,我一向视博果儿与福临无异,那么多年朝夕相处,打小的情分,仿佛一夕之间,竟这样就生生阴阳两别了,眼泪不觉滴落,打在衣服上。阿离忙劝慰道:“格格,人死如灯灭,好歹节哀吧,安郡王还在宫门口等着您呢,再晚些回来太后该着急了。”我这才起身,由着她们为我换装,除了脸上的脂粉和身上的首饰。一时收拾停当,碧裳自捧了大氅跟我出门。
第三十一章
当我和碧裳匆匆赶到神武门之时,岳乐已等候了多时,朦胧的月色下,他颀秀的身影立在一辆华丽的马车前,白月光柔柔洒在他略嫌冰冷的脸上,只见他出神的看着前方,我站住脚步,痴痴望着他,其实不过前日刚见过,可仿佛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注视过他,他嘴角紧紧抿着,象是在生气,又象是遇到了为难的事情,又似陷入了什么回忆,双眉压得低低的,我一时百感交集,只轻轻一叹,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看见我站在面前不由的一楞,脸色随即变的柔和,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前边小顺子慌慌的赶来了。小顺子一路小跑过来,喘吁吁请安行礼,咋一看见我,却是一楞,岳乐问道:“这早晚的做什么过来?”小顺子偷看我一眼,嘴里只嗫嚅半晌,我见状,往旁边略侧侧身子,岳乐似有些恼怒,冷冷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有话就说。”小顺子见主子发火,忙将手里的东西奉上,道:“福晋知道爷要去襄王府吊丧,命奴才给爷送来素服。”我闻言微微有些心酸,岳乐显是一楞,也不伸手去接,只淡淡道:“不必了,今儿我怕是不回府了。”小顺子大着胆子道:“主子,您不穿素服是不是,厄,有些不合适?”岳乐冷声道:“你知道什么叫不合适?去吧。”小顺子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往回走,我忽道:“慢着。”一边命碧裳接过素服递给岳乐,淡淡道:“还是换上吧,到底是去吊丧的。”说罢,也不看他的神色,径直上车去了,过了半晌,岳乐掀开帘子,亦坐了上来,身上已然换了素服。狭小的车厢内,尽管我和岳乐对面而坐,可呼吸相闻,到底是有些暧昧的,他紧紧的盯着我瞧,我被他看的心慌,顺手将车帘打开,眼睛只看着窗外,岳乐却伸手放下帘子,拉过我的手笼在他的手心,我大惊,急欲挣脱,他却攥的更紧,无奈之下眼泪竟纷纷而落。岳乐见状,松开我的双手,却立刻将我拥在怀里,柔声道:“不要哭了,好不好,你把我的心都哭碎了。”我象是蓦然从冰天雪地里抓到了一丝温暖一般,紧紧抓着岳乐的衣襟,越发抽噎起来,没有人比我更怕去葬礼,相似的场景总是让我无可抑制的想起那已尘封的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眼见着身边一个个那么熟悉的人走向那不可预知的另一国度,那种无能为力的哀伤象潮水一般包围着我,直至窒息。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一个侍卫的声气道:“爷,到襄王府了。”岳乐轻柔的拭去我满脸的泪痕,率先下了车,接着伸手扶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夜色正浓,风胡乱的刮着,倒有些秋凉,碧裳递过大氅,岳乐接了仔细的为我披在身上,心底的感动和暖意蔓延开来,这样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这般的丝毫不避嫌,多少是让我欢喜的。博果儿建府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过来,高高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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