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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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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
对于如此轻易的成功,他感到有些扫兴。前面那样戒备森严,围上铁蒺藜,甚至在高墙上装上电线,可背后却留下明显的漏洞。也许,他们根本没想到有人竟敢从鲨鱼成群的海上钻进来?
或许,这又是一个圈套。
他用电筒照杠向前走。尽管是瓷砖铺的地面,但穿着合成橡胶的轻便鞋,一丝声音也没有。长长的走廊两侧,整齐地排列着一个食房间。有几扇门上挂着研制科的牌子,发出一股浓烈的药味。
另外几扇门上,挂着资料室的牌子。他试着转了转把手,竟然也没上领,于是推门进去。
在手电光下,他看到一张桌子上摆着一台复杂的机器,象是缩微胶卷阅读器。再里面是一个书架,塞满了世界各国的药物学文献和书籍。面对着这些,杜丘感到无从下手。刚刚潜入这里,在他心里就过早地产生了一种失望感。如果是个内行的专家来到这里,情况就不同了,而杜丘却完全是个门外汉。即使进来了,又能发现什么呢?
他离开资料室。凹字形的走廊,仍是一片寂静,好象又已设下的圈套。整座大楼都死一般的沉寂。有一条楼梯通向二楼,但他没去,继续往前走。沿着走廊向左拐,是药理研究科,有几扇门上挂料牌子。
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杜丘停住了脚步。声音就来自跟前的一个房间。
——是警卫室?
没有别的动静,只有细微的声响,还断续地在静溢的夜色中回响。那好象是一间实验动物饲养室,杜丘放下心来。他悄悄走近前,把门推开一道缝,用电筒照了照。那是小白鼠的饲养室,笼子里养着大批小白鼠。有些还做着记号,标明正在进行某种实验。
他顺次打开那一排房间,有的屋里是兔子,也有的屋里是老鼠,房间里都装着暖气。
杜丘打开第四个房间,一看到那些东西,他差点喊出声来。
——蜘蛛!
那里有数不清的蜘蛛,每个小笼子里装着一只。有小蜘蛛,也有凶狠的大蜘蛛,甚至还有长满长毛的南美毒蜘蛛,都无声地伏在笼子里。在手电光下,它们的姿态更加令人恐怖。
寒气袭来,杜丘骤然感到一阵战栗。
这战栗,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他想起了朝云家树上受公害影响的蜘蛛拉起的那些蛛网。在市区,大蜘蛛并不多见,但却偏偏在朝云家拉了那么多网。尽管还搞不清其中的奥妙,但是,与跟前这令人厌恶的景像,难道没有什么联系吗?
和矢村的谈话,也浮现在脑海。矢村认为朝云案件的关键是要搞清蜘蛛网,这到底有什么根据呢?
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掠过全身,他凝神注视着隐蔽着凶险和邪恶的夜色。
——这研究所里肯定有奥妙。
在蜘蛛那可怕的形象刺激下,他似乎产生出一种预感。
尽管矢村来这里进行过调查,但他并未发现横路敬二与东邦制药公司有联系的证据。即使有证据,也早被酒井付之一炬了。矢村知道从正面难以攻破,所以暗示杜丘潜入内部。然而,且不说矢村,就连杜丘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明知证据肯定早已被破坏了。
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此刻,杜丘感到自己内心涌出一股预见力。他越来越感到,在烟与蜘蛛网、蜘蛛网与朝云家、横路与酒井之间,隐藏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这儿就是连接酒井与横路的链条中关键的一环,这儿有解井朝云案件中阿托品容器之谜的钥匙!在这种预见力的作用下,对于蜘蛛那奇丑无比的圆鼓鼓的大肚子,杜丘也不再感到那么厌恶了。
他愣在那儿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离开饲养室,沿走廊向前走去。再前面就是大门,左面是办公室,屋门没上锁,他走了进去。杜丘准备对办公室彻底搜索一番。研制科、资料科、药理研究科,他都没有碰。此刻,充满他头脑的预见力告诉他,发现线索的可能性,只存在于办公室。
办公室有四十平方米大小。研究所依然在沉睡,杜丘想到了酒井、堂塔和北岛,他们此刻可能正在那一幢房子里,搂着女人酣然入梦。
办公室里有五台投影机,还有一排铁书架和文件柜,有几个柜子和抽屉锁着。工作日志、出缺席登记簿、帐簿、传票——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然而,能说明与横路来往关系的,却只字皆无。他粗略翻了翻,不禁大失所望。解开阿托品容器之谜,难道毫无希望了?
他看看手表。时间一分一种地过去,已快四点了。他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懊恼的焦躁。最晚四点半之前,他必须离开这里。
——希望过高了?
还有两个上锁的抽屉没有打开。他用带来的螺丝刀撬了下,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响声,但抽屉却没有打开。
——有人来了?
杜丘立刻蹲下身。他听到有点声音传来,像是人的脚步声。
4
杜丘关了电筒,蹲伏在桌子阴影里。
难道听错了?那声音再没出现。他静静地等了几分钟,放下心来,可刚一挪动身体,突然感到有个东西碰在他脸上。定睛一看,原来是挂在桌子腿上的几本记事本。他摘下一本,用电筒照了照。
封面上写着:蜘蛛饲养簿。
看到这几个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杜丘立刻紧张起来。他把本子放在地板上,用电筒照着翻看。这很象办事员记的饲养日志,相当杂乱,不过还能看出,上面记着很久以前开始购进蜘蛛的情况。手上的污垢,已经把本子弄得肮脏不堪。
上面也记了一些有关雌蜘蛛的生育、交尾等略微有趣的事,杜丘详细查看着,然而,却没有任何一处露出横路的名字。
翻开另一页时,杜丘愕然呆住了,眼睛死死地盯在本了上。那上面写着——
“八月二十六日,送酒井部长大蜘蛛十只。原定送关西产大蜘蛛,但因无货,送去东北产的、正投给黄菪碱的那种。
——八月二十六日送了大蜘蛛?那不正是朝云死的前三天吗?朝云的妻子说过,也就在那两三天时间,院子里突然出了很多蜘蛛网……
——这是为什么?
杜丘关了电筒,出神地凝视着黑暗。他似乎看见,在黑暗的尽头,有一团疑云如同黑点一般浮现出来,向着他急速靠近,越来越大,形成了一片汹涌的黑色波涛。
在黑色波涛的彼岸,朝云家的宅邸清晰可见。就在那院子里出现市区少见的人蜘蛛拉起蛛网的同一天,酒井义广接到了送给他的十只大蜘蛛!
——难道是偶然的巧合?
忽然间,朝云宅邸的幻影不见了,黑色的波涛也无影无踪。杜丘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象一架转动的水车,发出咚咚的响声。他想起,在朝云死前三天的晚上。酒井义广、北岛龙二还有青山祯介,一同到了朝云家,直到很晚……
——他到过朝云家的院子!
酒井往院子里放了十只大蜘蛛!那是为什么呢?目的何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脉搏仿佛停滞了。
杜丘长出一口气,清醒过来。他把记录本装进带来的塑料袋,用一个胶筋套封住口,塞进贴胸的上衣里。只一瞬间,他做完了这一切。
突然,有一个东西从黑暗中跑来。那是一只狗,它发出尖厉的狂吠。杜丘愕然僵立。狗肯定嗅到了他的气味。他急忙离开办公室。狗在大门外疯狂地咆哮着,用前腿敲打着玻璃门,玻璃眼看要被撞碎了。月光下,露出它狰狞的身影。
杜丘大步跑出走廊。一刻也不能犹豫,等那些人出来撤掉铁梯子,就是死路一条了。
他向门口跑去。窗外,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声乱成一团。来得竟如此迅速,杜丘惊异地停住了脚。此刻已不容踌躇,无论如何也要冲出去。
“谁?!不要动!”
已跑出大楼的杜丘,不得不停了脚。大楼内外顷刻间灯火齐明。在明亮的灯光下,三名守卫正扼守着铁梯子。他们手中端着猎鱼枪,枪筒里伸出的箭链闪着寒光。
杜丘转过身。铁梯子这条路已经绝望了,只好跳墙逃走。他向大墙跑去,狗也从后面追来。杜丘一直跑到墙脚下,但墙相当高,拼命跳也够不到顶。狗汪汪叫着扑上来,咬住他的小腿。杜丘握紧拳头对准狗头狠命砸去,把它打了个趔趄。狗发出一阵哀叫。他又趁势狠踢了两脚。
他已经无路可逃了,端着猎鱼枪的守卫直逼眼前。
另外一幢房子也喧闹起来,跑出几个男人。
“不老实就关起来!”
年青的守卫举枪说道。被逼到墙边的杜丘,还在顽强地一步步挪动着。
“你是瓮中之鳖了,放老实点!”
此刻,杜丘确实已成瓮中之鳖。
“怎么啦,你们干什么?”
从另一幢房子出来的三个人,跑近守卫跟前。问话的正是酒井。
“啊,是这家伙!”堂塔定睛一看,大叫着跑开了。他凑近酒井,耳语了几句。
“什么?!”酒井厉声高叫。声音里充满惊愕。却依然失厉刺耳。
“你们走吧,到那边去,别让那几个女人出来。酒井向守卫说道。
他们三人从守卫手中接过猪鱼枪,立刻逼住了杜丘。
“这家伙,又进这儿来了,可恶!”堂塔恶狠狠地说道。
“大概,这是杜丘检察官吧?”酒井油腔滑调、神气十足地说,“欢迎你光临此地,杜丘先生。”
这是一句充满着冷酷和嘲讽的欢迎词。
“好久不见啦。”杜丘在陆边活动了一下后背,说道。
“是好久不见啦。告诉你,要是聪明,就不要再垂死挣扎,那没用。这边是高墙,那边是悬崖,下边有虎头鲨。想必你都知道吧?”
“知道。”
“看来,白天坐船侦查的就是你啦?在铁蒺藜外面转游的也是你!我们早就发现了,估计也没别人。”
大腹便便的酒井,全身上下都在嘲弄着杜丘,几乎要把他挤成碎片,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主谋人物。
“怎么,干什么?你们想劝降?”
“不,不。”酒井立刻摇摇头,“你是个堂堂的男子汉,让你投降,如此无礼的话是难以出口的。恐怕,你也不会那样打算。”
酒井嘴里象含着棉絮一样,闷声闷气地笑了两声。
“嗯,是那样。”杜丘还在慢慢地向旁边挪动着。
“所以,我想指给你一条路。你是抢劫犯,被追得四处逃窜,而你又是硬汉子,绝不育投降。为了逃命,就得拼命斗争,你已经斗争过,将来还得斗争,直到一死方休。如此说来,死——这大概就是你的归宿了。是吧?”
“的确。”
“你还说什么的确!”堂塔气急败坏地说,“今天就是你的末日,这两个字你再也说不成了!”
“这我想到了。不过,你们想害死我,警察是饶不过你们的!你们这些人不久也会内哄,害我这件事,就会要你们的命!”
“不必担心。”酒井说,“我们自己不会反目成仇。况且,也不能干杀你这种蠢事。你抵抗到最后,就要从悬崖失足落水,而后则成为鲨鱼的美餐,这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杜丘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从围墙的尽头能不能跑出去?杜丘悄悄地移近那里。可是,围墙的尽头一直伸出悬崖外,希望成了泡影。
此刻,他背后就是悬崖。他向那里瞥了一狠,黑洞洞的深渊,不见一丝星光,只有令人绝望的峭壁无情地高耸着。
那里隐伏着吃人的鲨鱼!
“我看,杀人是你酒井的拿手好戏。”杜丘一边窥测时机,一边冷静地说道,“你把武川吉晴搞成可卡因中毒,而后则让堂塔把他杀掉,朝云忠志得知此事,也被杀掉,而且,连横路夫妇也全被杀害了。堂塔还把不可胜数的患者推上新药实验台,凶残地害死。而北岛则收受贿赂,放跑杀人犯,并且亲自参与杀害朝云。身为厚生省官员,真是胆大包天。看来,我肯定要死在你手了,你也亲自尝尝杀人的味道。”
“住嘴,住嘴!”北岛声音颤抖地喊道,“我不知道什么杀害朝云!我只和他们一块去过他家,事先也没商量。至于这次,是他们请我来猎鲨鱼……”
“还有和女人睡觉?”
“那……”十足官僚式的弱不经风的北岛,拿枪的手不住抖动。
“好了,别说了。”酒井制止了瑟瑟发抖的北岛。
“喂,你还有什么说的?”酒井把枪托抵在肩上,瞄准了杜丘,“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痛痛快快进监狱多好,可你太顽固。你是自寻死路啊。不过,你到底还是连可卡因中毒都搞清了,佩服得很。顺便告诉你,杀害朝云确有其事,但证据你们一辈子体想得到。没找到证据就死,你可能很遗憾,但只有这一点不能告诉你。”
杜丘感到脊背一阵发冷。只要酒井扣动扳机,那就万事皆体。他深知这种猎鱼枪的威力,一旦打中,锐利无比的三角形箭镞,就会穿透身体。在近处,它要比手枪的威力大得多。
酒井就要射击了,因为他已经不打自招地供认了杀害朝云的罪行。满布杀机的红脸膛,在灯光中凶恶地扭曲着。
“在你肚子上穿个窟窿吧,然后你就下去。鲨鱼对血腥味最敏感,它们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酒井瞄准了杜丘的腹部。
杜丘的脸上痉挛地抽搐着。
就在酒井即将扣动板机的一刹那,杜丘的双脚猛蹬了一下悬崖。随即猎鱼枪响了。顿时,他感到全身飘飘摇摇地堕入幽暗的夜空,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神经象一根铁丝那样被扭曲卷缩起来,集聚在额头上,留在了空中,而身体飞速掠过悬崖奔腾而下。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划破空气发出的声响在耳际轰鸣。
“啊,他跳下去啦!”酒井嚎叫着。没有射中的箭镞,挣断了系着它的那根结实的尼龙绳,发出一声钝响,飞向黑暗中。
“告诉警卫。快用无线电叫汽船!让它快来!”酒井向北岛愤怒地嚷道。
5
杜丘的身体掠过悬崖,垂直落下去,他准备就这样一直落到水里。
开始,他想俯冲入水,因为这种姿式很容易保持不变。但是,从二十多米高的悬崖上,头朝下潜入水中,入水时的冲击势必造成脑震荡。而脚朝下并拢两腿,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不过,水如果不深,就有触礁的危险。在自己如同标枪一样笔直冲下去时,海水有没有能承受二十米落差的深度,他毫无把握。只要有一块岩石伸出,就得一命呜呼。而且,能否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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