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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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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是在做恶梦,由于手脚无法动弹,所以我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这一咬用的力较重,咬得舌头上的剧痛一下子就传遍四肢百骸,同时一股势不可挡的恐惧涌入脑海……难道我真的见到传说中的鬼魂了?
我想推醒覃瓶儿,转念一想,她醒来之后如果乍一看见树洞之外这个一动不动的白衣人,还不吓得矢声尖叫?所以,我也只好睁大着两只眼睛静静看着树洞外的白衣人!
就在此时,那白衣人动了。他举起右手朝我们栖身的树洞指了指,还似乎对我点点头,身形微闪,接着做了个招手的动作。我正感觉奇怪,一直睡得好好的覃瓶儿忽然醒过来,醒来之后并不跟我答话,而是从我怀中抬起头来,爬出树洞去了。
这一变故让我呆了两秒钟,接着心中大急。有鬼我不怕,我就怕覃瓶儿有什么闪失,此时覃瓶儿的行为举止十分古怪,有点那种梦游的感觉。我想伸出酸麻的手拉着她,却十分吃惊地发现我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整个人好像石化了,和以往做“鬼压床”的怪梦一般感觉。
我很着急,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覃瓶儿梦游般走到那白衣人身边,像个害羞的小女孩般呆站不动。我清楚记得覃瓶儿穿的是深色衣服,而此时她在我眼中却十分显眼,而她和白衣人后面的背景什么山啊树啊天空啊看起来依然漆黑一团。
我这是在做梦,肯定是在做梦,我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同时不断挣扎,想把自己从恶梦中弄醒过来,只要我醒过来,我会发现覃瓶儿还依然如小猫般缩在怀中。
那白衣人似乎冷笑了一下,朝覃瓶儿勾勾手,然后转身朝前方走去,覃瓶儿果然十分听话,一言不发跟在白衣人后面,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两个人——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人——就在我眼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沉沉的黑暗中,我十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是如此之黑,地是如此之静,这两个人却在我眼中清晰无比,仿佛他们是黑暗中两个白色的魅影。
我眼睁睁看着覃瓶儿消失,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身躯却像一块磐石无法动弹。
我心中咒骂不止,骂寄爷,骂满鸟鸟,骂刚刚消失的那个白衣人。我现在只希望自己的手脚能突然动起来,然后追上那个带走覃瓶儿的白衣人,管他是人还是鬼,先痛打他一顿再说。然而,我只能这样想,思维指挥不了行动。
我正在极力想办法,耳中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嗡嗡声由远及近,我虽然弄不清这嗡嗡声从何而来,但我心中突然冒起一种希望,我要真正醒来摆脱桎梏,可能就要寄托在这越来越近的嗡嗡声上了。
嗡嗡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千万只蜜蜂迎面向我飞来。我想侧耳分辨一下这声音具体从何而来,却十分不情愿地发现,我连脖子都扭不动,唯一可以动的是两只徒劳的眼珠。
我极力指挥着自己的躯干,感觉浑身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正在心中狠骂,前方突然飞来一束白光,直夺夺冲向树洞中的我,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那束白光一下子打在我的额头上,我额头瞬间便像火烧般疼痛起来。而这种剧痛的直接结果,就是我突然弹身而起,脑袋在树洞中顶了一下,随即感觉满天的小星星在眼前飞舞。
我起初准备大骂出声,却突然心中一喜,我能动了,我终于能动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怀中的覃瓶儿,哪里还她的身影,狭小的树洞中仅剩孤零零的我。我心中一急,顾不得额头上火辣辣的疼痛,狼狈万分如狗一般钻出树洞。
眼前的金星消失之后,我骇然发现天并不那么黑,而且天上还有一颗亮闪闪的启明星,这样子,显然离黎明到来不远了。难道刚刚我不是在做梦?难道刚才那种漆黑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想明白,因为我已经迈开两腿顺着白衣人和覃瓶儿消失的方向直追而去。山间非常湿润,矮树和杂草包含清冷的露珠,而我此时居然像变了个人,尽管额头痛得厉害,但在那荆棘丛中钻起来却分外轻松,遇到稍矮的树丛,我几乎是一跃而过,感觉身轻如燕,精力十分充沛。
我不知道这种现象是不是经过一夜休息或是着急覃瓶儿安危造成的结果,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冲。正冲得豪气干云,不提防脚下忽然一滞,我收势不住,一个标准的狗啃屎扑倒在地。
我嘶声咒骂,准备去摸摔飞的鞋子,却无意摸到一段筷子粗细的藤蔓,藤蔓不远就是我的鞋子,而鞋子居然穿在一根标直的树枝上。因为天色模糊,我并没看清那树枝是什么材料,只是握在手中的时候感觉它十分坚硬。
也许事情就是要这样发展,当我摸到藤蔓和那根树枝之后,想都没想就三下五除二做了一张简易的弓。在继续前行时我都没想过我为什么要有如此的举动,直到我再次听到那阵巨大的嗡嗡声,我停下脚步侧耳细听时才发觉,我为什么要做一支弓呢,而且是在形式这么危急的时候?
本来,先前那阵嗡嗡声在那束白光射中我的额头时,那阵轰鸣的嗡嗡声就戛然而止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当时神智清醒之后还不太相信真正出现过这种嗡嗡声,现在又听到了,那只能说明先前那阵巨大的嗡嗡声确实不是在我的梦中出现过。
白衣人和覃瓶儿无一丝踪影,但我此时心里怪怪的,好像感觉到他们去的地方我十分清楚,但是凝神仔细一想的时候,却又十分茫然。所以最后,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完全是跟着感觉走,而事实上,白衣人和覃瓶儿消失时,我只知道一个方向,至于他们具体去了何处,我哪能知道呢?
不过那阵嗡嗡声却清晰犹如在耳畔,而且好像声音有越来越巨大的趋势。此时天色微明,薄薄的晨曦让眼前的一切都表现出一种模模糊糊的形态,所以我依稀看见头顶黑压压一片,就像一团浓密的铅云低垂,遮天避日,耳中轰鸣的嗡嗡声就是这团黑云发出来的。
我陡然停下脚步,这种场面怎么如此熟悉?那种似曾发生过的诡异感觉又来了,这种嗡嗡声和这团黑云似乎曾经在我的记忆里出现过,是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情形呢?
我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忘记了白衣人,忘记了覃瓶儿,忘记了寄爷、满鸟鸟、花儿……额头上火辣的疼痛也如一块火烫的狗皮膏药被谁揭去。我对着压在头顶的黑云,分辨着那巨大的嗡嗡声,极力回想着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发生在何时到底来自何方。
可是,我此时此刻的感觉非常奇特,那种似曾相识的场景眼看呼之欲出,被那阵巨大的嗡嗡声一搅,又如落潮般渐渐从脑海消失,想抓抓不着,想留留不住,抬着看看天,估摸着天应该早就亮了,但我周围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混沌世界,似乎能看清所有的东西,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我急得发狂,举起双手向天呐喊嘶叫。眼光落在那张简易木弓上,我的脑海瞬间一片清明,浑浑噩噩的感觉立马消失怠尽——我终于想起了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发生过这样熟悉的场景。
第三十三章 难留城
应该说,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并非是我亲自经历,而是来自于一种记忆,一种今生今世从没发生过的记忆。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我虽然知道自己还是满鹰鹰,但那种久远的记忆却像电脑拷贝一样复制进我的大脑,使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很久很久以前那段后人传说千古的事。
这段传奇的记忆,其实就是当年的盐水女神对廪君巴务相因爱生恨,利用巫术手段,驱动成千上万只飞虫遮天蔽日,想羁留住欲离去的廪君巴务相的情形。我虽然明明知道我不是当年的廪君巴务相,但是我现在心里却十分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我顾不得怎么会产生这样的一种记忆,迈开两腿向前疾跑。此时的跑,不是一种盲目的跑,而是有很强的目的性。眼前的一切模糊的景物在我印象中都非常熟悉,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正是当年廪君射杀盐水女神的地方——盐阳。
我心里清楚,当年盐水女神盘踞的地方就是盐阳,但是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成规模的城市,仅仅是一个很小的部落聚居地。盐阳最出采的地方就是一股泉水,一股不大却终年冒着腾腾热汽的泉水。泉水的尽头有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池,盐水女神叫它盐池。当年曼妙无比的盐水女神就经常在这个热汽腾腾的水池中脱得光溜溜地洗澡。我现在都还记得她的身子是那么白那么丰腴,在清澈的水中如一条逐浪戏水的白鱼。每当这具白得耀眼的躯体从冒着热汽碧蓝的池中起来时,身上的水珠汩汩而下,在灿烂的阳光下反射着令人晕眩的光晕。
盐水女神最后一次在盐池中时,池水不再是碧蓝碧蓝,而是嫣红一片,那是盐水女神死后我的血水染红的,盐水女神静静漂在盐池中,不再是一条灵活蔓妙的鱼,那盐池原本清澈的水反倒像是一锅冒着热汽的鱼汤。
这种记忆十分清晰,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我越跑越快,在头顶巨大的嗡嗡声中连跃带跑,很快就到了林子的尽头,而尽头的那个地方,我当然十分熟悉,因为那就是盐池。
前方出现两块巨石。看见这两块巨石,我陡然停住脚步,我记得当年那个男人就是站在这两块巨石上,张弓搭箭,把躲在飞虫后面的盐水女神射杀的。我毫不犹豫,不,或者是出于一种潜意识的本能,我立马就踩上那两块巨石,放眼望去,前面确实是当年的盐池,盐池中的水还是那么碧蓝,还是那么热气腾腾。
热气缭绕中,盐池岸边果然站着白衣人和覃瓶儿,一圈一圈的黑云围绕在他们身边。
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一把揪断旁边一棵坚硬的小指粗的狗骨头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几下就扯掉狗骨头上零散的叶子,做了一支非常简易的箭,然后搭在木弓上,然后手臂用力拉满弓,然后手一松,然后那支狗骨头树做的箭就闪电向白衣人射去。
因为有头脑中的记忆,我蛮以为白衣人定会中箭而死,鲜红再一次染红那碧蓝的池水,然而我想错了,虽然那狗骨头树做的箭虽然准确无误地射中白衣人的背心,但白衣人根本不为所动,狗骨头树做的箭仅仅弹了一下,就直直掉落在地上。
白衣人根本没回头,身不震脚不动绕过盐池,形如鬼魅向前飘去,而覃瓶儿,根本就没意识到我射过白衣人一箭,见白衣人继续往前走,也没回头看我一眼,跟在白衣人后面如影随形。
这个结果与我记忆中的情景大为不同。
而我此时的思绪却又仿佛发生了剧变,仿佛又从幻像中回到了现实。有关后来发生的事,像一阵清风在脑海消失得干干净净,我此时头脑更加清明,可以清晰地感觉盐池水中的热汽和背上混和着露珠的冷汗。
我来不及体会自己的感觉,眼见白衣人和覃瓶儿向前走去,一把扔掉那张莫名其妙做的木弓,扑爬连天地向他们追随而去。此时我的体力也似乎恢复到正常状况,不再像先前那样轻灵,所以用跌跌撞撞来形容我的步伐一点都不为过。
头顶还是那么黑压压一片,嗡嗡声还是那么巨大,一如既往鼓动着我的耳膜,周围的景色还是那种浑沌的情景,我只能两眼圆睁,紧紧盯着前面的白衣人和覃瓶儿,根本顾不得脚下踩在什么地方,高一脚浅一脚狼狈疾奔。
白衣人和覃瓶儿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我就要撵不上他们了,我心中一急,张口疾呼:“瓶儿!”
覃瓶儿的脚步似乎顿了顿,但仍然没有回头,稍显迟疑继续跟随着白衣人向前走去。
见覃瓶儿有反应,我心中很高兴很激动,两眼紧盯着她的背影,喊得更加大声,几乎要把喉咙撕破了,但是不知是嗡嗡声太过巨大还是其它什么缘故,覃瓶儿此后再没作任何反应,看样子反而速度更快。
我在追撵过程中,依稀注意到身子两侧有水声轰鸣,而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窄,还有一团一团幽蓝色的火光在我身边闪烁明灭,在昏暗中看起来像一只只妖异的鬼眼眨呀眨。
我不敢把目光从白衣人和覃瓶儿身上移开,害怕自己稍一疏忽,覃瓶儿就会从我的视线中消失,而脚下的路高低不平而且崎岖异常,所以我奔跑起来十分吃力,好多次都差点陷入那隆隆的水声中去。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蓦然听见一通急促的铜铃声响,紧接着前方冒出一团妖艳的红光。红光过后,我眼前陡然一亮,所有昏暗浑沌的感觉一扫而空,山水林木变得异常清晰,阳光很刺眼,穿透薄薄的晨雾照在二人一狗身上,头顶上那团黑云在几秒钟之间烟消云散,那轰鸣的嗡嗡声也消失了。
那二人,一个是久未露面的寄爷,一个是茫然不解的覃瓶儿,而那狗,当然是花儿!
人的神智从迷糊中恢复,会让人产生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感觉,我此时正是这样的感觉,很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我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大张着嘴看着站在一道倾斜的石梁上的寄爷和覃瓶儿,对,还有花儿。
直到覃瓶儿天籁般的声音响起,我才从迷糊中彻底清醒。
覃瓶儿问寄爷:“安叔,我怎么在这里?”
寄爷的回答很诡秘,“你本来就属于这里,所以你就在这里!”
覃瓶儿当然无法得知寄爷到底在说什么,“我是问我怎么会来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寄爷说:“一切都是从前安排好的。”
覃瓶儿睁着两只无助的眼睛,忽扭头看见我,大喜,“鹰鹰,你也在啊,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快过来,安叔找到了!”
我当然知道寄爷找到了,我痴不痴呆不呆的原因,一是我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二是不明白寄爷为什么说这些听起来异常费解的话。
覃瓶儿见我还站着不动,脚步轻盈地跑到我身边,一把搂住我的胳膊,“我们昨天晚上不是在树洞里吗?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见她安然无恙,我的一颗心早就完全放在她身上,哪里还有时间去想那白衣人是谁呢?
“我不知道!”我只得苦笑着给覃瓶儿一个最简单的答案。
“你也不知道?那我们去问安叔。不知道安叔是怎么搞的,我总觉得他现在变得很诡秘了……”说到最后,覃瓶儿故意压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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