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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义-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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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臣等不胜钦佩。”慈安太后也插口道:“据我意见,恭亲王的儿子,可以入承大统。”恭王闻言,连称不敢,随奏道:“按照承袭次序,应立溥伦为大行皇帝嗣子。”慈禧后又不以为然,便道:“溥伦族系,究竟太远,不应嗣立。”原来溥伦系过继宣宗长子弈譓,血统上稍差一层,所以被慈禧后驳去。恭王尚要启奏,慈禧后毕竟机警,便对慈安后道:“据我看来,醇王弈譞子载湉可以继立,应即决定,不可耽延时候。”恭王心中,很不赞成,连我也不赞成,无怪恭王。即向弈譞道:“立长一层,好全然不顾么?”不特立长而已,且置大行皇帝于何地?弈譞便叩头力辞,慈禧后道:“可由王大臣投票为定。”慈安太后没有异言,当由慈禧后命众人起立,记名投票。投讫发阅,只醇王等投溥伦,有三人投恭王子,其余皆如慈禧意,投醇王子,于是大位遂决。不必运动,而众大臣多投醇王子,慈禧之权力可知。看官!你道慈禧太后,何故定要立醇王子?第一层意思,是立了溥字辈为嗣,便是入继同治帝,同治帝有了嗣子,同治后将尊为太后,自己反退处无权,因此决意不愿;第二层意思,醇王福晋,便是慈禧后的妹子,慈禧入宫,作为媒妁,她想亲上加亲,必无他虞。兼且醇王子年仅四龄,不能亲政,自己可以重执大权,所以不顾公论,独断独行。众大臣竭力逢迎,才成了这样局面。这时候已当夜间九句钟,狂风怒号,沙土飞扬,天气极冷,慈禧后即派兵一队,往西城醇王邸中,迎载湉入宫,又派恭亲王留守东暖阁,不是亲他,实是防他。宫内外统用禁旅严卫,督队的便是步军统领荣禄。随即颁布遗诏道:

朕蒙皇考文宗显皇帝覆育隆恩,付畀神器,冲龄践阼,仰蒙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宵旰忧劳,嗣奉懿旨,命朕亲裁大政,仰惟列圣家法,一以敬天法祖,勤政爱民为本,自维薄德,敢不朝乾夕惕,惟日孜孜。十余年来,禀承懿训,勤求上理,虽幸官军所至,粤捻各逆,次第削平,滇黔关陇,苗匪回匪,分别剿抚,俱臻安靖。而兵燹之余,吾民创痍未复,每一念及寤寐难安。各直省遇有水旱偏灾,凡疆臣请蠲请赈,无不立沛恩施。深宫兢惕之怀,当为中外臣民所共见。朕体气素强,本年十一月适出天花,加意调护,乃迩日以来,元气日亏,以致弥留不起,岂非天乎?顾念统绪至重,亟宜传付得人,兹钦奉两宫皇太后懿旨,醇亲王之子载湉,(此二字贴黄)著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入承大统为嗣皇帝。嗣皇帝仁孝聪明,必能钦承付托。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惟日矢忧勤惕厉,于以知人安民,永保我丕丕基。并孝养两宫皇太后,仰慰慈怀,兼愿中外文武臣僚,共矢公忠。各勤厥职,用辅嗣皇帝郅隆之治,则朕怀藉慰矣。丧服仍依旧制,二十七日而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同治帝崩,年只十有九岁,新帝载湉,入嗣文宗,尊谥同治帝为穆宗,封皇后阿鲁特氏为嘉顺皇后,改元光绪,即以明年为光绪元年,是谓德宗。当下诸王大臣,希旨承颜,奏请两宫皇太后重行训政。慈安太后颇觉讨厌,并不免有三分伤感,独慈禧太后,因同治帝不肯顺从,时常怀恨,此时重出训政,颇慰初念,倒也没甚悲痛。所最伤心的,莫如同治皇后,入正中宫,只有两年,突遭大丧,折鸾离凤,已是可惨,还有慈禧太后,对着她很不满意。这番立嗣,非但不令她预闻,而且口口声声,骂她狐媚子,狐媚子。她哭得凄惨一点,越触动慈禧太后恶感,戟指骂道:“狐媚子!你媚死我儿子,一心思想做皇太后!哼哼!象你这种人,想做太后,除非海枯石烂,方轮到你身上。”这番言语,已是令人难堪。嗣复下了一道懿旨,内称大行皇帝无嗣,俟嗣皇帝后生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子,牵强得很。这正是断绝皇后希望。当时嗣皇改元,两宫训政,盈廷庆贺,热闹得很。只同治后独坐深宫,凄凉万状,暗想腹中怀姙,未识男女,即使生男,亦属无益,索性图个自尽,还是完名全节。主意已定,只望见父一面,与他诀别。巧值宫内赐宴,承恩公崇绮亦在其内,宴毕,顺道入视。父女相持大哭,到临别的时光,皇后只说了一声,儿本薄命,望父亲不必记念。阅者不忍卒读。次晨,宫内即传出皇后凶信,这般下场,何如民家?满廷臣工,很是惊异,大臣不言,小臣却忍耐不住,呈上谏章,第一个是内阁侍读学士广安奏道:

窃惟立继之大权,操之君上,非臣下所得妄预。若事已完善,而理当稍为变通者,又非臣下所可缄默也。大行皇帝,冲龄御极,蒙两宫皇太后垂帘励治,十有三载,天下底定,海内臣民,方得享太平之福。讵意大行皇帝,皇嗣未举,一旦龙驭上宾?凡食毛践土者,莫不叫天呼地。幸赖两宫太后,坤维正位,择继咸宜,以我皇上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并钦奉懿旨,俟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仰见两宫皇太后宸衷经营,承家原为承国,圣算悠远,立子即是立孙。不惟大行皇帝得有皇子,即大行皇帝统绪,亦得相承勿替。计之万全,无过于此。惟是奴才尝读宋史,不能无感焉。宋太后遵杜太后之命,传弟而不传子,厥后太宗偶因赵普一言,传子竟未传侄,是废母后成命,遂起无穷驳斥。使当日后以诏命铸成铁券,如九鼎泰山,万无转移之理,赵普安得一言间之?然则立继大计,成于一时,尤贵定于一代。况我朝仁让开基,家风未远,圣圣相承,夫复何虑。我皇上将来生有皇子,自必承继大行皇帝为嗣,接承统绪,第恐事久年湮,或有以普言引用,岂不负两宫太后贻厥孙谋之至意?奴才受恩深重,不敢不言,请饬下王公大学士六部九卿会议,颁立铁券,用作弈世良谟。谨奏。

这篇奏牍,言人所不敢言,满员以内,好算得庸中佼佼,铁中铮铮了。偏偏懿旨说他冒昧渎陈,殊甚诧异,著即申饬。于是王公以下,乐得做了仗马寒蝉,哪个还敢多嘴?同治帝的丧礼,还算照着旧制,勉强敷衍,同治后的丧礼,简直是草草了事,不过加了孝哲二字的谥法,饰人间耳目。光绪四年,葬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于惠陵,大小臣工,照例扈送。有一个小小京官,满腔不平,欲言不可,不言又不忍,他竟抱了尸谏的意见,殉义于惠陵附近的马神桥,上了一本遗折,比广安所奏,尤为痛切。正是:

古道犹存,臣心不死;

效节史鱼,直哉如矢!

未知折中有何言论,尸谏的究是何人,且待下回再叙——

同治帝之崩,相传为游荡所致,天花之毒,明系饰言,作者固非诬毁。但慈禧后为同治帝生母,不应以帝稍忤颜,遂成闲隙,寻常民家,母子不和,犹关家计,况帝室乎?且纵帝游荡,酿成淫毒,得疾以后,又不慎重爱护,以致深沈不起。母子之间,殊不能无遗憾焉。若光绪帝之立,种种原因,备见书中,无非为慈禧一人私意。嘉顺皇后,由此自尽。“昭阳从古谁身殉,彤史应居第一流。”我为嘉顺哭,犹为嘉顺幸,而慈禧之手段,于此益见。

吕武以后,应推此人

 第八十回 吴侍御尸谏效忠 曾星使功成改约

却说当时尸谏的忠臣,乃是甘肃皋兰人吴可读。可读旧为御史,因劾奏乌鲁木齐提督成禄,遭谴落职,光绪帝即位,起用可读,补了吏部主事。因见帝后迭丧,后嗣虚悬,早思直言奏请,但是广安一奏,犹且被斥,自己本是汉人,又系末秩微员,若欲奏陈大义,必遭严谴。且吏部堂官,也必不肯代奏,于是以死相要,将遗折呈交堂官。堂官谅他苦心,没奈何替他代奏,当由两宫太后展阅道:

奏为以一死泣请懿旨,预定大统之归,以毕今生忠爱事。窃罪臣闻治国不讳乱,安国不忘危,危乱而可讳可忘,则进苦口于尧舜,为无疾之呻吟,陈隐患于圣明,为不祥之举动。罪臣前因言事愤激,自甘或斩或囚,经王大臣会议,奏请传臣质讯,乃蒙先皇帝曲赐矜全,既免臣于以斩而死,复免臣于以囚而死,又复免臣于以传讯而触忌触怒而死。犯三死而未死,不求生而再生,则今日罪臣未尽之余年,皆我先皇帝数年前所赐也。乃天崩地坼,忽遭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之变,钦奉两宫皇太后懿旨,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未有储贰,不得已以醇亲王之子,承继文宗显皇帝之子,入承大统,为嗣皇帝,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罪臣涕泣跪诵,反覆思维,以为两宫皇太后,一误再误,为文宗显皇帝立子,不为我大行皇帝立嗣。既不为我大行皇帝立嗣,则今日嗣皇帝所承大统,乃奉我两宫皇太后之命,受之于文宗显皇帝,非受之于我大行皇帝也。而将来大统之承,亦未奉有明文,必归之承继之子,即谓懿旨内既有承继为嗣一语,则大统之仍归继子,自不待言。罪臣窃以为不然。自古拥立推戴之际,为臣子所难言,我朝二百余年,祖宗家法,子以传子,骨肉之间,万世应无间然,况醇王公忠体国,中外翕然,称为贤王,王闻臣有此奏,未必不怒臣之妄,而怜臣之愚,必不以臣言为开离间之端。而我皇上仁孝性成,承我两宫皇太后授以宝位,将来千秋万岁时,均能以我两宫皇太后今日之心为心。而在廷之忠佞不齐,即众论之异同不一,以宋初宰相赵普之贤,犹有首背杜太后之事,以前明大学士王直之为国家旧人,犹以黄竑请立景帝太子一疏,出于蛮夷,而不出于我辈为愧。贤者如此,遑问不肖?旧人如此,奚责新进?名位已定者如此,况在未定,不得已于一误再误中,而求归于不误之策,惟仰祈我两宫皇太后再行明白降一谕旨,将来大统,仍归承继大行皇帝嗣子,嗣皇帝虽百斯男,中外及左右臣工,均不得以异言进。正名定分,预绝纷纭,如此则犹是本朝祖宗来子以传子之家法。而我大行皇帝,未有子而有子;即我两宫皇太后,未有孙而有孙。异日绳绳缉缉,相引于万代者,皆我两宫皇太后所自出,而不可移易者也。罪臣所谓一误再误,而终归于不误者此也,彼时罪臣即以此意拟成一折,呈由都察院转递,继思罪臣业经降调,不得越职言事。且此何等事?此何等言?出之大臣重臣亲臣,则为深谋远虑,出之小臣疏臣远臣,则为轻议妄言。又思在廷诸臣忠道最著者,未必即以此事为可缓,言亦无益而置之,故罪臣且留以有待。洎罪臣以查办废员内,蒙恩圈出引见,奉旨以主事特用,仍复选授吏部,迩来又已五六年矣。此五六年中,环顾在廷诸臣,仍未念及于此者。今逢我大行皇帝永远奉安山陵,恐遂渐久渐忘,则罪臣昔日所留以有待者,今则迫不及待矣。仰鼎湖之仙驾,瞻恋九重;望弓剑于桥山,魂依尺帛。谨以我先皇帝所赐余年,为我先皇帝上乞懿旨于我两宫皇太后之前。惟是临命之身,神志瞀乱,折中词意,未克详明,引用率多遗忘,不及前此未上一折一二,缮写又不能庄正。罪臣本无古人学问,岂能似古人从容?昔有赴死而行不成步者,人曰:“子惧乎?”曰:“惧!”曰:“既惧何不归?”曰:“惧吾私也,死吾公也。”罪臣今日亦犹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罪臣岂敢比曾参之贤?即死,其言亦未必善。惟望我两宫皇太后我皇上,怜其哀鸣,勿以为无疾之呻吟,不祥之举动,则罪臣虽死无憾。宋臣有言:“凡事言于未然,诚为太过;及其已然,则又无所及,言之何益?可使朝廷受未然之言,不可使臣等有无及之悔。”今罪臣诚愿异日臣言之不验,使天下后世笑臣愚,不愿异日臣言之或验,使天下后世谓臣明。等杜牧之罪言,虽逾职分,效史䲡之尸谏,只尽愚忠。罪臣尤愿我两宫皇太后我皇上,体圣祖世宗之心,调剂宽猛,养忠厚和平之福,任用老成,毋争外国之所独争,为中华留不尽!毋创祖宗之所未创,为子孙留有余!罪臣言毕于斯,愿毕于斯,命毕于斯。再罪臣曾任御史,故敢昧死具折,又以今职不能专达,恳由臣部堂官代为上达。罪臣前以臣衙门所派随同行礼司员内,未经派及罪臣,是以罪臣再四面求臣部堂官大学士宝洌В继砼啥础W锍贾溃︿'所不及料,想宝洌Р⑽薏挥ε啥笈芍獭J钡笔⑹溃袢萦幸捎诠爬囱吃岵磺橹拢刻匾晕蚁然实哿τ拦樘焐希仗焱什唤雌惹校饕源笸乘担俺侣坡疲猿谱锍家晕拧

两宫皇太后阅毕,慈禧太后心中很是不乐,外面恰装出一种坦适样子,向慈安太后道:“这人未免饶舌,前已明降谕旨,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还要他说什么?”慈安太后道:“一个小小主事,敢发这般议论,且宁死不讳,总算难得!”慈安究竟持平。慈禧后歇了半晌,方道:“且著王大臣等会同妥议,可好么?”慈安后应了声好,遂命内阁拟旨,着将吴可读原折交廷臣会议。王大臣等合议许久,多以清代家法,自雍正后,建储大典,未尝明定,此次若从可读奏请,明定继统,即与建储没甚分别,未免有违祖制。此时还有什么祖制?又因可读尸谏,确是效忠清室,一概辩驳,心中亦属难安。当下公拟了一番模糊影响的言语,复奏上去。最好是这种手段。嗣后徐桐,翁同龢,潘祖廕三人又联衔上了一折,宝廷、张之洞,且各奏一本,两宫太后参酌众议,随降懿旨道:

前于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降旨,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原以将来继统有人,可慰天下臣民之望。第我朝圣圣相承,皆未明定储位,彝训昭垂,允宜万世遵守。是以前降谕旨,未将继统一节宣示,具有深意。吴可读所请颁定大统之还,实与本朝家法不合。皇帝受穆宗毅皇帝付托之重,将来诞生皇子,自能慎选元良,缵承统绪,其继大统者,为穆宗毅皇帝嗣子,守祖宗之成宪,示天下以无私,皇帝亦必能善体此意也。所有吴可读原奏,及王大臣等会议折,徐桐、翁同龢、潘祖廕联衔折,宝廷、张之洞各一折,并闰三月十七日及本日谕旨,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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