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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雨电-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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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发的靠手上,起初用手轻抚她的头发,过后又去拉她的遮脸的手。这还不能够安慰她,
使她平静。但是他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思想,好像熊智君就站在他的面前,用她的含愁的眼
睛看他。他马上站了起来。
他想,要是智君来到这里怎么办呢?然而她一定会来的,因此玉雯必须马上离开。这样
一想他就着急起来。
“玉雯,我也许不应该这样地对你说话,”他抱歉地对她说,依旧伸出手去轻轻抚摩她
的头发。“但是我必须说,你应该走了。智君马上就会到这里来。我们从前的关系,不应该
给她知道。她再也受不得这样的打击。你纵然不为我着想,你也得替她着想。况且你是她的
好朋友。”他说不下去,他再找不到适当的话了。他在房里烦恼地踱起来。
玉雯不回答,依旧低声哭着。她也在想。她想,从前他怎样地追逐她,爱她。她的一句
话就可以支配他的行动。可是如今她怀着空虚的心来求助于他,他却要赶走她了。想起来她
只有心痛。
“你的话自然有道理。我决不插身在你们两个的中间来破坏你们的幸福。这个罪名我担
当不起,而且我也不愿意担当。
我现在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一点也不怜惜我吗?我从前也曾
经被你爱过呢。你看,我以后的日子,不是还要比智君的悲惨百倍么?”她带着哭声说。她
说一句话就要停顿一些时候,这表示出来她的内心的痛苦,到最后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的
头虽然抬了起来,却被她用一只手拿手帕掩盖祝他看不见她的脸,这倒好。
他的心里又起了一场斗争,好像两个回忆、两张面庞正在朝相反对的两个方向拉他的
心。他随时都想用一种克制自己的力量来消灭这个斗争。听见她的最后一句话,他就鼓起勇
气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使你到这个地步的。”但是恰恰在这个时候他看见
她抬起脸来望他。那张脸现在看起来依旧是美丽的,而且被泪水洗涤了以后,它也略略显得
纯洁,纯洁到使他记起从前的那个女神般的同志来了。那张脸,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他
的心又软化了。他仿佛就看见他的话怎样刺着她的心,他觉得自己不能够做得这样残酷。他
连忙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表示歉意地说:“你原谅我吧,我并没有伤害你的心思。
我也知道你这几年来的境遇很苦。我也同情你,我也想帮助你。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
恨当初——”他不把这句话说完就住了口。他想:只恨当初什么呢?只恨她不该背弃他走到
那个官僚的怀里去吗?
只恨他不该为着革命忽略了爱情,跟她分别了一年,不给她一封信,以致把她失掉吗?
但是这些都没有在这里提说的必要了。他为什么还要恨这些,还要提这些?如今在他的面前
哀哀地哭着的就是他曾经爱过、崇拜过的那个女人。不管她怎样抛弃了他,而且给了他多大
的痛苦,但是在她的身上究竟产生过那种使人敬爱、使人感动的美丽的力量。而且如今在她
的被泪水洗净了的憔悴的面孔上,他似乎又找回来从前的那个女郎了。
于是他温和地俯下头去,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玉雯。”这个声音是她很熟悉
的,也是他自己很熟悉的。这个声音似乎通过了过去的年代而回到他们两个中间来了。
她马上抬起脸,凝视着他的眼睛。显然是他的声音鼓舞了她。这个声音是她所渴望的,
但是它来得有些突然了,她不能够立刻就相信。于是她抓住他的两只手,祈求地说:“仁
民,给我一个机会吧。你看,我现在差不多要跪在你的面前,哀求你宽恕我从前的过失了。
难道你就这样残忍么?便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见我这样也会动心的,何况你……”她的脸上
起了一阵红晕,爱情使她的脸变得更美丽了。
他看着这张脸,听着这些话,他差不多要完全忘记自己了。他一把就将她抱起来。但这
并不是紧抱,他刚刚把眼睛对着她的眼睛,忽然又把手松开了。他略带惊恐地说:“智君。”
他退了两步,然后捧着头睁大眼睛说:“不能够。在我们中间再也不能够发生什么关系
了。我已经把我交给智君了。”
“但是我并不要占有整个的你呢。”她逼近一步,追求般地看着他,她的声音里充满了
确信,她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这倒使他吃惊了。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有点为难地望着她。
“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地相爱么?”她的面容改变了,她再没有一点悲痛无
助的样子。她的眼光甚至威逼地望着他。她的这一句话像一把刀子在他的心上割。他觉得他
有了熊智君以后,他和她再不能够像从前那样地相爱了。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又为这个
可惜。他在跟自己斗争。他想拿出一种力量来拒绝她。
“当然不可能,”他绝望地咬着嘴唇。“我有智君,你也有你的丈夫。”
“我的丈夫,”她竖起两根眉毛冷笑两声,脸上现出了憎恨的表情,“他损害了我一生
的幸福。我恨他,我恨他。最近我跟他吵得很厉害。我要报仇。难道我还要为他保守贞操?
他自己在外面也有不少的情人。”她睁大两只眼睛:眼睛是红红的,眼皮有些肿,眼睛里面
射出报复的光,引诱的光,爱的光,在他的脸上盘旋,就像在找寻俘虏似的。
“玉雯,你会有这样的思想?你以为我爱上智君同时又可以跟你发生关系吗?”他惊惶
地说。他这个人在别方面是很大胆的,唯有在恋爱上却是非常拘束,拘束到连他自己也不觉
得。实际上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很认真的灵肉一致主义者。
“为什么不可以呢?一个人同时爱两个人,也是可能的。”
她并不放松他。
“但是智君不能够忍受。而且我也不能够欺骗她,”他摇摇头说。他奇怪她怎么会有这
种想法。但是他又不能够把眼光从她的脸上掉开。
“为什么说欺骗她?这不也是正当的?你在这一点上,原来也和别的男人一样。我以为
你是个革命家,我倒错了。”她又在沙发上面坐下,打开手提包,在脸上重新扑了粉。她在
表面上似乎安静多了,在心里她却不是这样。她现在还爱他,而且她现在就像在战场上战斗
一样要把他征服。她的思想不一定就和她的话完全一致,她一半也是为了要征服他的缘故才
说这些话。“请你给我说明:为什么你几年前要爱我,如今又不爱我。我还不是同样的一个
人。”她微微地一笑。
“你还以为你是同样的一个人?”他有点动气地问道。“你抛弃了革命跑到那个官僚的
怀里,跟着他过了这许多年,你还说你没有改变。单是你的面孔也改变得太多了。我能够在
你现在的粉脸上找到从前的纯洁、勇敢的痕迹么?你自己想一想。”
她的眼睛祈求似地望着他,好像在说:“可怜我,你就不要说下去吧。”然而他要说下
去,他感到了复仇的满足。
“但是我爱你的心思并没有改变埃这许多年我都没有忘记你。当时固然是我不好,但是
你自己也有不是处。你不明白女人的心理,你离开我一年,连信也不写一封来。你能够怨我
跟别人结婚么?他是很聪明的,他乘着那个时机把我骗到了手。而且我嫁给他也还有别一种
苦衷,这个我也不必向你说了,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总之,你们男人现在占着许多方便,
你们可以随便跟多少女人发生关系。可是我们女人同一个男人结了婚,好像就盖上了一个
印,我们永远就没有自由和权利了。”这些话都是她用力说出来的。她的眼睛里冒出火,她
的脸更红,而且显得更有生气,更年轻了。
“玉雯,你歇一会儿,我看你要发狂了。你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想,有了智君和
你的丈夫在,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地相爱吗?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少女了。我现在也不爱
你了。”他的话也是费了大力才说出来的。他这时候很痛苦。
她的脸色变了。她用一只手摸着额角,默默地埋下头去。
她完全绝望了。
他把脸掉开,不敢再看她一眼。他以为她的心破碎了。却不知道这其间她又恢复了勇气
而且有力量站起来对他说:“你说谎。我知道你说谎。你说的绝不是真话。你并没有忘记
我,你不能够说你现在不爱我。”
她的声音是如此地有力,一直打在他的心上,使他马上回过头来。他把她的红红地发光
的脸看了一下,他大大地吃了一惊。她的话并没有错。他不能够忘记她。他现在还爱她,同
时他又更爱熊智君。
“仁民,不要这样顽固吧,不要自己骗自己吧,”她站起来用温和的声音哀求说。她拉
住了他的手。“你看我的生活是这样寂寞,我需要你的爱来温暖我的心。我已经为从前的错
误受够惩罚了。现在我怀着悔恨的心来求你的宽耍我预备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我需要你的爱
来医治我的创伤,鼓舞我的勇气。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该不会拒绝吧……”他不能够再忍
耐了。他抱住她。他刚刚把嘴印在她的红唇上面,忽然惊恐地放开手,退后一步。熊智
君……姓张的官僚……过去失恋的痛苦……这一切像栅栏似地隔在他们的中间。他用力说:
“完了,玉雯,我们的关系从此完结了。”
“完结了?你为什么这样狠心?你难道还记着从前的事情吗?”她上前去抱住他,苦苦
地哀求。
“我怎么能够忘记从前的事情?”他红着脸挣扎着说。“最重要的是你有了你自己选择
的丈夫,我有我的智君。”
“我自己选择的丈夫?是的,我那时候受了他的骗,现在我不要他了……想不到你的看
法和别的男人完全一样。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同。”她看见希望渐渐地去远了,还忍着心痛
去追它。“我的丈夫不能够干涉我,而且我随时可以脱离他。
至于智君,她对我们并没有妨害。你也可以爱她,你也可以同她结婚。”
“那么你呢?”他莫名其妙地问道。
“我可以做你的情人。我能够独立生活,又不要你在经济上帮助我。我们这样不是过得
很好吗?我需要的只是你的一部分的爱情,我并不要全部。你可以把另一部分给智君,”她
梦幻地说下去,她仿佛已经把希望抓在手里了。
“玉雯,你疯了。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他惊讶地而且差不多愤怒地说。“我的爱情
从来是忠实的。我不能够同时把爱情给两个女人。我不能够欺骗智君,智君也不能够让我这
样做。我知道现在有不少的男人是这样做的,但是我不能够。
我说一句最后的话:我不爱你。你需要男性的爱情,你可以找别的男人。像你这样的面
孔,打扮,手段还可以迷住不少的男人。但是你不能够迷住我。”他复仇似地用这些话来打
她。
他看见她现出痛苦的样子。
“你——你对我说这样的话?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她鼓起最后的勇气看他,绝望地说。
门是半掩着的。外面有人在门上敲了几声就推开门进来。
来的是熊智君。
张太太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向着熊智君走了两步,招呼一声。吴仁民的脸变成了苍
白色,他连忙装出一个笑脸。
“玉姐,你在这里?”熊智君惊讶地问道。
张太太愣了一下,然后带笑答道:“我有事情来找吴先生商量。他正要去看你,却被我
拦住了,我耽搁了他这许久……智君,你们什么时候请我吃酒?”她虽然微笑,但是她的笑
容里含得有悲哀。
熊智君听到最后一句话不觉红了脸。她不回答,却柔情地看着吴仁民,好像这句话应该
由他来答复似的。
“快了,张太太,你不会久等的,”他勉强地回答了这一句,自己也觉得笑得有些勉强。
“好,我先去了,你们两个慢慢儿谈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张太太踌躇一下,下了决
心地说。她的话里含得有别的意思,不过吴仁民还不能了解。他只知道这时候她心里难过,
但是他不能够帮助她。
张太太的高跟鞋的声音渐渐地消失了。她走得慢,已经下了楼梯,又回转来。她看到吴
仁民的惊愕的脸色,便装出安静的样子问道:“吴先生,你明天早晨有空吗?我还有些话要
找你谈。”
“明天?我明天有事情,一早就要出去,”吴仁民慌张地回答,显然他不愿意再和她单
独会面。他就这样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好,等你将来有空,我们再谈吧。”她的眼光在他的脸上盘旋了一下,她就掉头走
了。这一次她的脚步下得很快。高跟鞋的清脆的声音在房里两个人的耳边响了一会就消失了。
吴仁民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想跑出去追她,唤她回来。但是他始终没有
把脚移动一步。
“她的境遇也是很不幸的。我不晓得她怎样可以忍耐了这么久,”熊智君在他的耳边低
声说,声音里充满了同情。
他惊醒似地回头看熊智君。他不回答她,只是默默地把头点了一下。他的脑子还被忧郁
的思想压着。
“她找你商量什么事情?她好像不大愉快,”熊智君温和地问。
“一件不重要的小事情,可惜我不能够给她帮忙,”他受窘似地沉吟了一下,然后装出
冷淡的样子回答她。
她不再问话了。她开始在思索。这个时候疑惑又偷偷地进了她的心。她疑心他和张太太
从前一定有什么关系。她又记起了那一次两人初见面的情形。她想:“他以前一定认识她。
但是他们为什么又要这样掩饰呢?”她并不把她的疑惑对他表示出来。
渐渐地他们两个都把张太太暂时忘记了。他们手拉手地坐在床沿上亲密地商量着结婚的
事情。吴仁民希望这件事早些办好,熊智君自然同意。不过高志元现在住在他这里,不久就
要到F地去,他必须等到这个朋友走了,才好结婚。而且他还想带着她到一个清静地方去度
蜜月。但是这需要一笔款子。他们谈了好一会,最后才决定半个月内在报上刊登结婚启事。
吴仁民陪着熊智君出去。他们在公园旁边的一家俄国饭店里吃了俄式大菜,又在公园里
度过大半天的光阴。
吴仁民回到家里,天刚刚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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