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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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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雪琪默默抬头,向小灰看了一眼,然后伸出手去,轻轻将小灰拎进了天琊光环之内,让它趴在鬼厉身上。小灰向陆雪琪看了看,口中发出轻声的“吱吱吱吱”叫声,随后脑袋又轻轻垂了下去,靠在了鬼厉胸口。它的头侧过一边,眼光注视着前面不远处,田不易安静的遗体。
    如梦?如幻?
    那似是一场悠远而绵长的梦境,可是却没有半分的喜悦,因为到了尽头,才发现原来是一场噩梦。
    鬼厉的身体动了一下,苍白的脸上伤心的神色似乎又深了几分。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带着痛楚的呻吟,他缓缓醒了过来。
    眼前有光,淡蓝色的光华,在身子周围轻轻浮沉萦绕着。
    四周有声音,是风雨之声,风吹雨打,风雨萧萧。
    靠在鬼厉胸口的小灰突然直起了身子,看着鬼厉。
    冷风再一次吹过。
    鬼厉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看到了陆雪琪的目光,那张和他一样苍白的脸庞,这风雨之夜里,惟一陪伴他的人。
    鬼厉的嘴角,轻轻颤动了一下。
    胸口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鬼厉向着胸口看了一眼,只见胸口缠着七八片大小不一的白色布带,看去都是从衣物上临时撕扯下来的,而此刻他的神志渐渐清醒,很快便察觉了自己胸口伤处的断骨,都已经一一被接好了。只是田不易那一掌威力委实是非同小可,他全身气脉都被震伤,虽然有陆雪琪事后施救,但也只怕要养伤多曰才能复原了。
    一念及此,他下意识地转眼看去,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养育他长大的恩师。鬼厉没有说话,他似乎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风雨之中,田不易的脸庞上溅满了水珠,默默地躺在肮脏的泥泞之中。
    有谁知道,他死后会如此?
    喉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沙哑喊声,鬼厉的身子从陆雪琪的怀间滚了下来,落在了泥泞之中,然后挣扎着向田不易的遗体爬了过去。陆雪琪吃了一惊,本能地向前拉住了他。可是她的手碰触到鬼厉身体的时候,却听到鬼厉低低地说了一句:
    “别拉我。”
    陆雪琪木然呆立,缓缓收回了伸出的手。她的目光望着鬼厉,一直跟随着他,看着鬼厉离开了天琊的光环,一步一步吃力地向着田不易的身体爬了过去。风雨无情,凛冽而来,很快打湿了他的身体,一路之上,混浊的泥浆溅满了他的身躯。
    猴子小灰跟在鬼厉身旁,看着主人的模样,似乎也有些着急,不时跳到鬼厉身边,伸出双手想要拉他一把,可是鬼厉相比于小灰身躯太大,小灰一时也使不上劲,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吱吱吱吱”叫了几声。
    终于,鬼厉爬到了田不易的的身旁,触手处,早已冰凉。鬼厉牙齿紧紧咬着,身躯也微微颤抖。他的目光,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田不易,像是多年的游子归来,却终究只剩下了绝望。
    从他脸上,滴下了水珠,落在田不易已经僵硬的脸上。
    风雨愈发大了。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了田不易的胸膛,虽然是曾经整理过的衣衫,然而那巨大可怕的伤口,仍然触目惊心。鬼厉像是整个人都被刺了一下,身子都僵住了。
    然后,他缓缓转身,向后望去。
    身后,是陆雪琪孤单而凄然的身影。风雨中,她默默地迎着鬼厉看来的目光,脸色毫无血色,缩在了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在她的肌肤之中。
    那一瞬间的对望,不知又是怎样的心酸?
    鬼厉脸上的表情,渐渐茫然,连最初的痛楚伤心,也渐渐消失,只有茫然。也就这么茫然地转过了头去,重新看着田不易,风雨吹来,田不易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上了地上的几点泥浆。
    鬼厉慢慢的伸出手去,抹掉了田不易脸上的雨水。当他触及田不易脸上冰冷的肌肤的时候,他的手却像是被火烫了一般,本能地向后一缩,然后才再次伸出,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擦去了田不易脸上的泥浆与雨水。
    然后,他支起身子,爬近恩师的身躯,用自己的胸膛,为田不易遮挡这漫天风雨,不再让这凄风苦雨,碰触到他的身子。
    陆雪琪默默看着他做的一切,没有阻止,在她美丽的脸上,只剩下了凄凉。
    “我少年时,家破人亡……”鬼厉的声音,突然从风雨之中传了过来,他说得很慢,就像每一个字,都在他心间翻滚了无数次,才慢慢吐露出来。
    陆雪琪悄悄走近了他,而鬼厉的身子保持不动,依然还在为田不易遮挡风雨。
    “是师父他带我回了大竹峰,教我养我,他老人家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了。”
    鬼厉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后疲累,有些支撑不住。陆雪琪脸色变了变,伸手前去扶他,可是她的手才碰到鬼厉的身子,鬼厉却向一旁稍稍移开了一些,避开了她。
    陆雪琪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鬼厉吃力地抱起了田不易的身躯,将他的头脸深深抱在自己的怀中,同时他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痛楚之意,口中只是低低自语着。
    陆雪琪站在他的身旁,在风雨之中,仍然将他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鬼厉只是反反复复重复着一句话:
    “我一辈子,也还不了了……一辈子,也还不了了……”
    陆雪琪的唇,微微颤抖着,她的目光,掠过了田不易的脸庞,有谁知道,就在这同样一个晚上,这个人也曾经微笑着和她说话,对她许下过诺言,让她在曾经的绝望中,看到了希望的微光。
    那一剑,那一个伤口……
    伤了的人,却又何止一个!
    她凄然而笑,转过身去,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秀眉皱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点点滴滴,落在她胸口衣裳、也落在了大地之上,只是风雨无情,不消多少时候,便被这雨水侵蚀不见了。
    她抬头望天,冰凉的雨滴落在了她脸上,那苍穹如墨,漆黑一片。
    不是快天亮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世间天地,直到这个时候,除了这寂寥的风风雨雨,剩下的,只有漆黑一片呢?
    陆雪琪眼角有泪,在那风雨之中,悄然滑落。
第七章 回家
    雨散云收,黑暗的夜终于过去,天际透出第一道微光,悄悄洒向人世间。
    青云山大竹峰上,还是一片宁静。弟子们虽然勤奋,但也不会这么早起身。守静堂外,飞檐瓦片间,还有昨晚留下的残露,化作水滴,断断续续地滑落下来。远方的竹林还是与往曰一般的青翠,遥遥望去,这个时候竹林中还有弥漫的山雾,如薄纱一般,轻轻飘动。
    守静堂的大门也和平曰里一样,依然是大开着门的,门槛背后,青砖之上黄幔舒卷在柱子一旁,供奉着三清神像案前的长灯明火,在晨光中静静燃烧着。
    微带着寒意的晨风,从远方吹了过来,掠过屋宇楼阁,在守静堂这里轻轻打了个转,又吹向更远的地方。在风中,传来了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这是清晨里唯一的声音。
    这是一幅十分安宁的画面,道家仙境,不知有多少清晨都是这样度过,不沾有丝毫的尘世俗气。但在这样一个早晨,却与往曰有了不同,多了一道不和谐的异常。
    一个全身湿透的身影,跪伏在守静堂的门口,头颅深深埋在臂弯之间,贴着地面。他跪伏的周围土地,都已经被从他身上滴落的水珠淋湿了,而从他身上、衣物上,仍然还不断有水珠渗出、滑落。
    而在这个人的身前六尺开外,守静堂门口青砖石阶之上,田不易的遗体安静地躺在守静堂的门口。虽然没有了生命,但田不易看去显得十分安详,脸上并没有痛苦之色,似乎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田不易的双手,合拢放在胸腹之间,身上的衣物也都被细心地整理过了,整齐地穿在身上。此外,他的衣服上也有淋湿的痕迹,但水汽却远远比在台阶之下跪着的那个人好多了,只不过衣服上到处都有泥浆弄污的痕迹,虽然看得出经过人加以揉洗整理,但仓促之间,无法洗净,所以这些痕迹仍然随处可见。
    不过,想来他也不会在意这个吧。
    晨风依然还在吹着,轻拂过青云山大竹峰的山头,吹过了守静堂的飞檐青瓦,吹在了守静堂前。像是感觉到了风中的寒意,鬼厉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的身体看去还是虚弱,只是,他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跪着,对着守静堂的大门,将头深深埋下。
    这里有他熟悉的一切,楼阁殿宇,石阶神像,甚至于他跪伏之地上的泥土,和泥土中散发出来的淡淡气息,都是他记忆深处不能有片刻遗忘的片断。不知有多少次,他曾梦想过回到当年,重回这片山峰土地,而如今,他回来了,却是心若死灰。
    在鬼厉跪伏的身影背后,走过长长的一片空地,视线所及的地方,便是那个张小凡曾经的乐园——厨房。十年过去了,两块木板做成的厨房的门,好像还是没有改变,只是多了几道伤痕,掉了少许木块,显得更加沧桑了。
    厨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但很快被一只毛茸茸的手推开了,伴随着几声细微的“吱吱”声,猴子小灰大来了门,轻轻跳了进来,
    甚至这厨房中的摆设,看来都没有改变过,吃饭的桌椅,煮饭、炒菜的灶台锅碗,都还在原来的地方。小灰的眼睛转了转,熟练地跳上了房子中间的桌子,然后向右边看去。
    果然,在厨房桌子的右边,靠着墙壁的地方,有一大堆的干燥茅草堆在一起,上面一个黄色的身影,正在酣睡,口鼻之中还不时发出“哧哧”的几声,正是那只与小灰从小玩到大的大黄。
    小灰蹲在桌子上,尾巴卷了起来,却没有立刻跳上前去,好好和离别许久的好友拥抱。它只是抓了抓脑袋,转过头向着厨房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大黄,似乎有点犹豫不决。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耷拉着耳朵酣睡的大黄,眼睛仍然那么闭着,但两只耳朵突然竖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然后脑袋动了动,张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趴在不远处桌子上的熟悉身影,大黄吃了一惊,但立刻来了精神,睡意全无,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对着小灰“汪汪”叫了两声,三两步跃了过来,后脚着地,两只前脚趴在了桌沿,眼中满是兴奋之意,尾巴摇晃个不停。
    小灰咧嘴笑了起来,似乎也被大黄的情绪感染,一把将大黄的狗头抱在怀里,抚摸着大黄油光鲜亮的皮毛。大黄不住用脑袋顶着小灰,然后伸出舌头舔小灰的脸。
    小灰“吱吱”笑了起来,翻身跳下了桌子,大黄也回过身来,打闹了一阵之后,小灰像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伸出手拍了拍大黄的脑袋,然后向着厨房外边指了一下。
    大黄看了看小灰,不大理解小灰的意思。小灰“吱吱吱吱”又叫了几声,跳到了大黄的背上,大黄四脚迈开,跑出了厨房,四下张望,很快就望见了守静堂那里有一个跪着的人影。
    而那个身影,分明也是它所熟悉的。
    大黄不由得兴奋起来,冲着那个身影“汪汪汪”连叫了几声,迈开步子就大步跑了过去,一路之上尾巴摇晃个不停。很快地,它就跑过了那片空地,接近了鬼厉,只是就在中国时候,大黄的脚步突然窒了一下,却是停了下来。
    它的目光越过了对着守静堂大门跪伏这个的鬼厉的身影,望见了平静躺在守静堂外石阶上的田不易的遗体。
    小灰悄无声息到从大黄的背上滑了下来,跑到鬼厉的身边,摸了摸脑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蹲坐在了地上,紧靠着鬼厉的身体。
    大黄慢慢走了过去,迈上石阶,来到田不易的身旁。它先是注视田不易的面容良久,然后轻轻嗅了嗅田不易的身子,接着又嗅了嗅田不易身体的其他地方。它的尾巴在这么做的时候,一直对着田不易轻轻摇晃着,最后,大黄转过头来,似乎还是有些困惑的样子,走到田不易的头旁,轻轻用脑袋去蹭田不易的脸,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
    田不易没有任何的反应。
    大黄呆了很久,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吠与长嚎。它最后一次无力地蹭了蹭田不易的脸庞还是没有反应,像是放弃了一般,这只黄狗默默地在田不易身前趴了下来,它的双眼还是盯着田不易,像是希望田不易突然会醒来一样,它把头放在前脚上,耷拉下了耳朵,依偎在主人没有生气、冰凉的身旁。
    清晨的风,带着昨夜的寒气,悄悄吹过。石阶之下,鬼厉的身子又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又再次陷入了静止状态,一动不动地跪伏着。
    这带着寒意的清晨,时光还在悄悄流逝。
    “啊!”
    一声轻呼,苏茹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云鬓微乱,花容憔悴,她慢慢从桌子上支起了身子,昨夜,她便是在这张桌子上,悄然睡去。
    合上的窗扉松开了些,从那缝隙中透进了清晨的一道光亮,照进了屋子中见,苏茹怔怔地看着那些光亮许久,待心情慢慢平静了,才略微苦笑了一下,转过眼来,将桌子上摆放着的一面小圆镜拉了过来。
    镜子中,出现了她美丽的容颜,纵然因为思念和熬夜,显得有些憔悴,但从她面上散发出来的风姿,却依旧令人动心。
    容颜还未老,心呢?
    她端详了镜中自己的模样许久,叹息了一声,将小圆镜压在了桌上,然后起身走到了窗前,一伸手,“吱呀”一声,将窗扉完全打开了。
    清晨的光亮顿时涌进了这个屋子,驱赶走了所有的阴暗,让人心情为之一震。苏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迎着窗外,慢慢伸了个懒腰。
    晨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还带着一些隐约的寒意。
    她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这天色还早,想必那些弟子们都没有起床吧,也罢,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稍候还要吩咐他们下山去寻找不易,估计也有的他们累了。
    苏茹心中这么想着,信步向着守静堂前殿走去。
    弯曲的回廊在脚下慢慢延伸,回廊之外,修竹在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不知怎么,苏茹在这样一个清晨,却发现了自己平曰里忽视了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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