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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品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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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拉特诺夫正想吻吻这嘴唇、眼睑和鼻子。丽云突然把眼睛睁开,问道:
“您觉得治怎样?”
一个多么残酷的醒悟。
“要我跟您说什么?”他压低嗓门答道。
“他给您的印象怎样?”
“这就那么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
“他是个很可爱的小伙子,喜爱体育,长得很帅,有教养,懂宽容。他会很有出息的。”
“还有呢?”
“还有什么?就是这些。”
“只是表扬,他就没有缺点?”
“这方面我对他不大了解。想必您知道得更多。第一印象总是肯定的嘛。”
“谢谢。这很有意思。”
“什么?”
“您的想法,您的评价。”
“在哪方面的?”
“对我来说,在许多方面。”她脱开他的搂抱。舞到最后几个节拍时,她清楚地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俩往回朝桌子走去,她不再挽他。“我们走吧!”治起立时,她说道,“我很累。”
“语气平淡,就像演出结束时说:别忘了您的衣物。晚安!”
他们走出酒吧,来到大厅的前面。治向拉特诺夫伸出手去。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他又说英语。“结识您,我真的很高兴。等您从北面回来时,我们还会再见的,是吗?”
“也许会。”
“晚安!”
“晚安!”
丽云向拉特诺夫伸出手。他谨慎地紧握她的手。
“祝您睡得好。”她说话时语气冷淡,就像导游同陪同的旅游团告别时那样。“明天,不,今天8点进早餐。”
“我会准时的。丽云,也祝您晚安。”过了一会,他才松开紧握的手。
治穿过广场,打开停在那儿的一辆日本小车。他打开车门等候。丽云慢步朝他走去,上了车。
她搭他的车,拉特诺夫想到这点,顿时瘫了下来。她在饭店有一间房,但她上了他的车,去他的住处!然后他俩寻欢作乐,直到天亮。这种想法大粗俗,但拉特诺夫只能这样认为。
治兴奋地按着车喇叭向他告别,然后把车开出大门上了车道。拉特诺夫早已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匆匆上了电梯,电梯往上时,他双拳敲打电梯的一壁,心想:你究竟在等什么,你这笨蛋?你说,你在等什么?你58岁了,还这么窝囊!
大厅里,有个瘦弱的人一直坐在一张大理石长椅上。这时他站起身来。他早就想进酒吧,但就是得不到座位,为此他怒不可遏。“客满了,瞧,好些人还站在墙角里呢,实在是挤得满满的。”他让人叫来饭店营业部主任,他也无能为力。
“我出100元,您给我一个座位!”这个瘦小个大声嚷道。
“您今天出1000元也没有座位!”饭店经理遗憾地举起手臂。
“那请您给我端个椅子进去。”
“我们连一张椅子也没有了。餐厅里需要椅子。你就在餐厅里坐着吧。”
“这个饭店真差劲,”瘦小子嚷道。“您真是个脓包!我们不会忘记的。”
“我们?这么说,您在等客人啰?有许多客人来吗?”经理给弄懵了。“我很遗憾……”
这个如影子般紧随拉特诺夫的男人只好坐在服务台旁的一张大理石长椅上耐心等着,直到丽云同拉特诺夫告别。他随即朝他的那辆停在治的车旁的车走去,开车尾随他俩。
对拉特诺夫来说,这是可怕的一夜。
拉特诺夫在床上辗转反侧,起来又躺下,又起来,沏上一杯茶,站到窗旁,望望那内院的树木;接着在室内转了转,又爬上床,然后又跳起来。因为心跳过剧,他呼吸感到困难,走动走动才好过些。他又站着不动,呆呆地望着涂成绿色的墙,哀叹一阵,又用拳敲敲墙。到头来还是坐在茶几旁的一张小椅上,独自出神。他越来越感到被一个念头抓住了,无法控制自己:中断旅行,后天飞回香港,同丽云告别,永远告别。我不愿再听到你的消息,我要把你永远忘记,我会把你所有的照片撕得粉碎。
不知什么时候他睡着了,坐在靠背椅上,头耷拉在胸口。报时电话把他惊醒,他像只落水狗似的抖抖身子。
“拉特诺夫,你是个浪迹天涯的头号孬种!”
他朝房间直吼。“生活就是这样,现实常常像氰化钾那样的苦。吞下它,不就了事了。这个丽云同你有什么相干?”
7点3刻他下楼去饭店大厅。奇怪的是毫无倦意。他从电梯里往外望,丽云还没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想。能不这样吗?在床上折腾了一通宵,早晨是残酷的。起床就是折磨!
他在服务台买了《中国日报》,一份英文报纸,翻阅了一下,但兴趣索然。电梯声响,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8点正。
丽云下了电梯,笑容可掬地朝他走来。她还是穿着那条紧身的浅蓝牛仔裤和那件花衬衫,神采奕奕、满面春风。
他清楚,她不是从外面走进饭店的,而是从电梯上下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早上好!”丽云来到他面前时说。
第06节
拉特诺夫气鼓鼓地打断她的话。“您有义务先问:您睡得好吗?——不好!”
“哦!为什么不好?您又很累了。”
“是吗?”
“跳舞把您给累坏了——我已察觉。”
“我跳起来不那么得心应手。我上次还是什么时候跳的舞?已记不起来了。但我已决心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我觉得,近年来耽误了不少时问。”
“您去过这么多热带国家。”
“总是带上我的照相机和一架录音机。说实话,直到昨晚,我还从没有过若有所失的感觉。现在我知道,有些方面得改变改变。”丽云又是长发披肩,他抬头望了望电梯。“您是睡在饭店里的?”
丽云瞥了他一眼,像是没听懂他的问话。“这儿不是有我的房间吗?”她接着说。
“请原谅,我忘了。”拉特诺夫这下说话镇定沉着,“我想,您也许睡在您的哪个女朋友那儿。您在这儿有许多女朋友。这是您自己对我说的。”
“我在外地当导游总和客人住一处。在K市情况特殊,在那儿我有一间小屋,同一个女同事住在一起。”她赶紧补充了一句。
拉特诺夫给弄糊涂了。这是真的吗?丽云明明上了治的车,同他一起乘车离去的。他可没做梦,再说三人喝上两瓶酒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她确实同他一起乘车走的!
“我们去进早餐吧!”她说话时他的举止令人惊讶。“文英开车就到。”
拉特诺夫看了看表。“我们要等华来吗?”
“她不来”。
“怎么?她说好,她……”
“她9点来,那时我们已走了。我给她的出发时间有误。”
“丽云!”
“她太犯嫌了。”她说着转过身去。
他跟在后面,在一张大理石小圆桌旁坐下,向女服务员要了一份欧式早餐和一小瓶矿泉水,不用说,馒头是少不了的。
“我喉咙发干,”他说。“昨夜我喝了一公升茶。”
“因此没能睡着。”
“是的,准是这原因。”
哎呀!丽云,要是你知道……
她早餐吃的是汤面和一小壶绿茶。馒头她碰都不碰。
“您喜欢喝绿茶?”
丽云抬头望了望。“是的,可以这么说。喝这茶有益于健康。”
“怎么会呢?我觉得这味儿如同绿色的水。只有那个茶馆里的茶才是好茶。”
“这茶有些特别。本地人爱喝绿茶。胃痛、头痛、感到恶心或情绪激动时喝它还可当药呢。”
“您今天早晨很兴奋,是吗?”他话中带刺。她不理睬这些,还是喝她的汤,好像没听见他的问话。她看了看表。她带表时表面总朝手腕内侧。“十分钟后我们出发。”
“这么说,即使华早些来,您也不让她见到我们。”
丽云又没答腔,只是默默地指了指通往餐厅的门。文英站在那儿对他们狡黠地笑了笑。
“他可以等等嘛!”拉特诺夫执意不从。
“去L市车要开四个半小时。要是我们还游览白族村寨,那么到目的地就要下午了。”她向文英示意,他点了点头离开大厅。
“您太不讲情理了,丽云!”他说。
“我是对您和这次旅行负责。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得检查。这样在我的人事档案中就多了一份材料。”
“你们这儿就这么严厉?”
“可以这么说。我们走不走?”
“听您的,丽云。”
他俩走出饭店。拉特诺夫的箱子已放到车上,文英端坐在方向盘后。
鸟笼旁放了一只带插销的小箱,顶盖雕花。他们上车时,丽云指着这小箱说:“里面放着我们的午餐。我们要经过小镇,但我想在那儿进餐会让您为难。”
“这我不明白。”
“我不想您把胃吃坏。”
“等一下!”拉特诺夫挺起身子坐着,敲敲前座的背,强调他要说的话。“有一点我无论如何得坚持:我来中国,但我不是一个讲究奢侈的旅游者,我不一定要住豪华饭店,吃高档菜肴。我也可以睡在地上,如果必须这样的话。”
“我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把您照顾好。您是个名人。”
“丽云,请别这样称呼我,我讨厌。请原谅。我不是糖做的,既不脆弱、娇嫩,也不爱挑剔。我经历过多次惊险,这样反而觉得愉快。”
“您会感到惊心动魄的。”
“但愿如此!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来这儿。箱子里是什么?”
“冷盘鸡、水果色拉、面包、鸡蛋、菠萝、一暖壶茶、矿泉水、糕点……”
“真像一篮子野餐食品!丽云,您对我完全估计错了。在您眼里我是什么?”
“一个有名的……”
“丽云,请您就忘了这个词吧!”
“我尽力而为吧。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好。快走吧,不然华会见到我们的!”
这会使她生气,他想到这感到很得意。她用“名人”这词在她和我之间筑起一堵保护墙。同治的那一夜想必她难以忘怀。拉特诺夫,好自为之,别再胡思乱想!
文英开动车子,按按喇叭,车拐上大街,在几个等公共汽车的妇女身旁开过。她们身穿深蓝色长裙,背上衬一绣花垫,把重物扛回家。同摩梭人一样,纳西族女人也是一家之长,总是干重体力活。
饭店大厅里,那个小个子正在电话机旁打电话。
“他们现在出发了,沈先生。”他恭恭敬敬地说。
“我们在L市的人已得知这一情况。”沈家福很满意。
“有什么特别情况吗?”
“没有,他俩像在吵嘴。”
“这就不好。情况马上会变化的。你是个很好的观察员,我对你很满意。”
“谢谢,沈先生,向您鞠躬致敬。”
他果真朝电话机深鞠一躬。沈家福没说什么把电话挂了。他觉得这些搬弄是非的小人挺犯嫌的,但是少了他们又不行。监视是一切行动的基础。我们得进一步了解这个人,让他为我们的目的服务。
在这个时候,通往L市的路跟这一地带所有的大道一样崎岖不平,满是尘土,有些路面甚至还没加固,只是简单地辗压一下。路倒是未曾冻裂过,因为这儿没有霜冻,没有雪,没有冰。冬天只是日历上的一个季节。农民的手扶拖拉机迎着他们开来,那些牛、马和驮着袋子的驴就总是被挤到路边。有时还可遇见鸭群和猪群。这些猪的头挺特别,鼻子扁扁的,拉待诺夫还没见过呢。同城里不一样,这儿难得见到自行车。妇女们蹲在岸边洗衣。远处,湖面泛起涟漪,渔船在晨曦中悠悠飘动。在这些自制的小船的尾部有用木和草搭成的顶棚,下面坐着渔夫,有的在沏茶,有的在烧饭或睡觉。这小船对有些渔夫来说就是他们唯一的家。他们生活在水上,鱼经常是他们唯一的食物。
车驶离D市15公里处,丽云敲敲司机的手臂。文英一惊,朝她望了望,把车开到路边停下。在他们旁边的小坡上有一个古老的白族村寨。这儿一片洁净,房屋结实,屋顶盖着瓦,还有阶梯式巷子。在街的较宽处停着两辆老掉牙的载重车。
“这是洱源村,”丽云说,“可译为:‘湖的源泉’”。
“中国如果没有诗意将会怎样!”拉特诺夫望着窗外。“这儿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父亲在这儿出生的……”
“就是那位教授先生……”
“他是个孤儿,从小失去父母,家中一贫如洗,是一个伯伯把他拉扯大的。按家庭传统伯伯有义务扶养他。后来党给他受了教育。上大学时,他就是学生会干部。您对这些感兴趣吗?”
“当然很想知道。”
“我们应该下车参观一下洱源。我有个姨妈住在这村。我们可以去看看她。”
“我也去!”
他俩下了车。文英还在车内抽烟。穿过一条厚石板路,沿蜿蜒而上的石阶,他们来到一幢典型的白族屋舍前,一堵门墙后是内院,往里是住屋。院内开着杜鹃花和百合花。山茶树旁有口古井,这井在安装自来水管后已废弃不用。
丽云走进内院,四下张望。她两年没来了,但这儿毫无变化,时间在这儿被留住。石墙剥落,屋顶长了野草,唯有电线表明新时代已进入洱源。
“父亲孩提时在这儿玩过,”丽云语气虔诚。“这是55年前的事,这儿一切依旧,正如父亲所描述的那样。”
从房门中走出一个穿黑衫和黑亚麻布裤子的弓背老妇,花白头发扎成发结搭拉在颈脖上。她戴一副无框眼镜,透过两片厚厚的镜片仔细打量着两位来客。
“这是姨妈宋富丽,”丽云边说边朝她挥舞双臂。“你好,富丽姨妈!富丽姨妈,你不认识我啦?”
“丽云。”老妇在门口止步。“欢迎你,我的好闺女。见到你有多高兴。走近些,走近些。”丽云站到她跟前,她搂住丽云的头,吻她的前额。“你真像朵桃花,幸福的人都这样。你如意吗?”
“很好,富丽姨妈。”
“你带客人来了,是吗?”富丽姨妈对站在一旁的拉特诺夫点了点头。
“一个名人。”
“丽云!”拉特诺夫用责备的语气嚷道。他料到她这么说。
“我陪他旅游,现在带他去摩梭人那儿参观访问。他是个著名的学者。我……我有些事想求求你……”她转身对拉特诺夫说,“用你们的话说富丽姨妈是个占卜者,她能预言未来。许多农民上她这儿来想知道今年收成怎样。连城里人也上这儿来找她。这一带人都说,她直接通神。她每次预言都是神让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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