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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令-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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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说的是。」伸手取过珍珠,揣入怀中。
金开泰目中寒光飞闪,沉声道:「时杰。」
郑时杰躬身道:「弟子在。」
金开泰吩咐道:「凌相公既是冲着为师而来,你不妨跟他讨教几招,为师也许可以从中,看出他的师承来头。」
郑时杰道:「弟子遵命。」说完,转首朝凌君毅抱抱拳道:「凌相公有意赐教,请到厅外去,地方较为宽敞。」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印证武学,不是长枪大戟,马上厮杀,只要有两三步路,就已足够,咱们在厅上比划几招,金老爷子也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郑时杰冷冷一笑道:「凌相公既然认为厅上已足够施展手脚,兄弟自无不可。」话声一落,又拱拱手道:「那就请凌相公赐招吧。」
凌君毅望着他含笑道:「在下从不先人出手,郑爷毋须客气。」他这是没把郑时杰瞧在眼里。
郑时杰是金老爷子的首徒,在少林俗家弟子中,称得上第一把好手,如今被凌君毅这般轻视,心头不禁甚是恼怒,沉笑道:「兄弟那就有簪了。」暗暗吸了口气,当胸竖立的右手,正待劈出。
金开泰喝道:「时杰,且慢。」
郑时杰赶忙撤回招式,躬身道:「师傅有何吩咐?」
金开泰道:「凌相公远来是客,你出手不可太重了。」不可太重,就是说,不可取他性命,但却不妨给他一个教训。
郑时杰道:「弟子遵命。」转过身来,左掌有拳,当胸一摆,说道:「凌相公小心了。」左手一亮,右拳直取凌君毅左肩,使的是一记「穿花拳」。
凌君毅不避不让,直等郑时杰拳势逼近,才身形微微一侧,左脚跨进半步,左手抬处,已经拍在郑时杰右手肩背之上。这一手奇快绝伦,他拍得虽轻,但郑时杰一拳击空,收不住势,不由「蹬、蹬、蹬」地往前直冲出去五步之多。
金开泰脸色微微一变,因为凌君毅使的这一手法,极似本门「十二擒龙手」中的「推龙入海」,只是他使的是反手。「十二擒龙手」,在少林七十二艺中,名列十二,乃是昔年达摩祖师门下弟子从「易筋经」中参悟出来的奇奥手法,除了寺中护法弟子,不传俗家弟子。郑时杰身为金老爷子门下大弟子,第一招上,就被人家一掌推出去数步,脸上自然挂不住,口中沉哼一声,身子一个急旋,振臂抢攻过来,双掌连环劈击而出。他在第一招上,吃了大亏,拳势一变,使出来的竟是少林「伏虎掌法」,这是套拳刚猛见称的武林绝学。施展开来,威势极强,每一掌出手,都带起划空啸风,力能碎石开碑,因此有「伏虎」之名。
凌君毅依然若无其事,双脚站立不动,只是上身向左右微侧,便已避开两掌。哪知郑时杰含愤出手,动了真火,第三掌由腕底翻起,使的是一记「手取豹胆」,闪电朝凌君毅左肋切到。这一招快速无比,两人相距极近,而且凌君毅在闪避第二掌之时,身向左侧,身法也已用老,无法再行闪避了。郑时杰看得暗暗冷笑,劲贯右臂,加速劈去,就在他掌缘快要接触到凌君毅衣衫之际,突觉右腕一紧,已被对方扣住,心头不禁大惊,要待挣扎,已是不及。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凌君毅仍然一脸微笑,左手轻轻一抖,郑时杰一个高大身子,顿即离地飞起,摔出去丈许来远。
郑时杰身为少林俗家高弟,身手自是不弱,立即施展千斤坠,双脚落地,总算站住了桩。一张紫脸涨得通红,双目盯住勉强笑道:「凌相公果然高明。」正待纵身再扑。
金开泰目光如炬,已然认出凌君毅第二招使的,确是「十二擒龙手」中的「欲擒故纵」,而且又是左手使出,心头不禁猛然一凛,暗自忖道:「莫非他会是那老人家的传人?」一念及此,不待郑时杰纵起,急急喝道:「时杰住手。」
郑时杰听到自己师傅的喝声,慌忙垂手肃立,抬目道:「师傅,这……」他想说:「这不能算是弟子落败了。」
金开泰没让他说下去,拦着道:「不用比了,你不是凌老弟的对手。」郑时杰不敢多说,心里却实在败得不服。
金开泰末予理会,忽然站起身来,满脸堆笑,朝凌君毅拱拱手道:「凌老弟请坐。」
他由「凌相公」忽然改称为「凌老弟」,口气就显得亲切了许多。郑时杰听得暗暗纳罕不止,但他可以猜想得到,师傅见多识广,定然看出这位凌相公的来历来了。凌君毅潇洒一笑,果然在原来的位子上坐下。
金开泰双目望着凌君毅,诚恳地道:「老朽想请教老弟一件事,不知老弟能否赐告?」他连「老夫」也改了「老朽」,显见对这位年轻人已另眼相看,不敢托大。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要问什麽?」
金开泰道:「老朽想问的是,老弟令师,不知是否是一位出家人?」
凌君毅笑了笑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家师没有名号,也不愿人知,金老爷子问的,在下深感抱歉,不能答覆。」
金开泰忙道:「没关系,凌老弟既然不便说,老朽岂敢多问。」话声微微一顿,凝目又道:「那麽凌老弟真是为「珍珠令」来的?」
凌君毅道:「不错。」
金开泰又道:「凌老弟能否说得详细一点?」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一定要问,在下不得不说。家母去年年底,突告失踪……」
金开泰惊「哦」一声道:「令堂也是武林中人吗?」
凌君毅道:「不,家母不会武功。」
「令堂不会武功?」金开泰惊异地问道:「这就奇了,莫非凌老弟认为令堂的失踪,也和「珍珠令」有关吗?」
凌君毅道:「在下原也不知道,这是家师说的,少林寺药王殿主持乐山大师失踪,留下一颗珍珠,要在下到开封来找金老爷子,看看那颗「珍珠令」是否和寒家家传的珍珠,有相似之处?」
金开泰道:「乐山师兄失踪之事,少林寺秘而末宣,江湖上可说无人知道。凌老弟既是受令师指点而来,老朽也不好隐瞒,乐山师兄失踪之时,确实在他禅房中发现了一颗「珍珠令」。因为少林僧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因此,侦查乐山师兄下落之事,掌门方丈交给老朽负责,这颗珠子,也确在老朽这里。」说到这里,起身道:「凌老弟且请宽坐,待老朽去把珍珠令取来。」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请便。」
金开泰转身匆匆往侧门里行去,不多一会,只见他手中捧着一个黄布包从屏後走出,回到原处椅子上。打开黄布包,里面是一只小木盒,他小心翼翼地开启木盒,取出一颗拇指大的珍珠,说道:「凌老弟,这就是「珍珠令」了。」
凌君毅接到手中,仔细一瞧,只见这颗「珍珠令」也用黄线串着,正面有一个朱红「令」字,可说和自己家传的珠子,除了大小不同,几乎完全一样,连穿着珠子的金线上打的结,都一模一样。只有一点不同,那是「令」字,自己珠子上,是用双钩刻成,即是沿字体笔划两边,用细线钩出,谓之双钩,即俗称空心字。而眼前这颗「珍珠令」上,却只刻着极细的笔划。
凌君毅目光一抬,问道:「金老爷子是否查出眉目来了?」
金开泰微微摇头,苦笑道:「凌老弟纵然不肯说出师门来历,但令师既然要老弟到开封来找老朽,足见咱们渊源极深。老朽不瞒老弟说,少林俗家弟子,在全国各地开设的镖局,分支不算,就有四十五家之多。这三个月来,老朽通令各地本门弟严密注意,同时在各地展开搜索,不但乐山师兄杳无消息,就是这「珍珠令」也查不出一点眉目,老朽想是想到了一件事……」他一手拈着花白胡子,语声忽然停了下来。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想到了什麽事?」
金开泰没有回答,沉吟半晌,才注目问道:「令堂会使毒吗?」
凌君毅一怔,继而淡淡笑道:「在下说过,家母不是武林中人,自然不会使毒了。」
金开泰又道:「那麽令堂是不是精於歧黄?」
凌君毅不假思索,答道:「家母也不懂医道。」
金开泰轻咳一声道:「这就奇怪了,他们似乎没有理由劫持令堂。」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这话,在下听不明白。」
金开泰微微颔首笑道:「这是老朽根据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三件事情,所作的判断。如今令堂既非武林中人,不会使毒,不擅歧黄,竟也突告失踪。而令师又嘱老弟来找老朽,以令师之能,既然认为和「珍珠令」有关,那自然是有关的了。只是这样一来,老朽的推断,就不成立了。」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推断如何,在下可否听听?」
金开泰道:「在乐山师兄失踪之後,江湖上同时传出「岭南温家」和「四川唐门」两位老当家,也在去岁年底,突告离奇失踪,而且也同样遗留下一颗「珍珠令」。这就证明三起失踪,尽管间关万里,实出同一帮人之手。」
凌君毅道:「家母失踪,贼人怎会没留「珍珠令」呢?」
金开泰续道:「失踪的三人,「四川唐门」是以毒药暗器闻名四海;「岭南温家」,则以迷药着称;乐山师兄主持药王院,一生精研药石。因此老朽推想,这劫待三人的目的,不外两点……」
凌君毅神情一动,急着问道:「是哪两点呢?」
金开泰道:「第一,是这帮人中,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中了某种剧毒,昏迷不省人事,也许已经服过各种解药,均未见效,因此只有劫持「四川唐门」和「岭南温家」的老当家以及乐山师兄三人前去诊治。这是好的一面,因为他们虽然劫持了三人,目的是去救人。」
凌君毅道:「坏的一面如何?」
金开泰道:「第二点,也是坏的一面,就是这帮人居心叵测,劫持三人,是想胁迫唐、温两位老当家交出祖传秘方……」
凌君毅道:「他们劫持乐山大师又为什麽呢?」
金开泰微微叹一声道:「少林寺秘制「旋檀丸」能解天下奇毒,配制之法,历代相传,只有药王院主持一人知道。他们劫持乐山师兄,自然也是为「旋檀丸」的药方。这还是小事,如若他们除了唐、温两位老当家和乐山师兄之外,还掳了其他精擅医药之士,就更可怕了。」
凌君毅道:「为什麽?」
金开泰道:「那就证明这帮人正在进行一件极大阴谋,他们掳精擅毒药、迷药和精通医道的人士,是为了制造某种可怕的药物,去害更多的人。」说到这里,接着又道:「这帮人行踪诡秘,无迹可求,他们如若不留下这颗「珍珠令」,岂非不落丝毫痕迹?」突然目光一注,问道:「凌老弟,你知不知道尊府家传的这颗珍珠的来历呢?」
凌君毅道:「在下不知道,自从在下懂事时起,这颗珠子,就一直佩在在下身上。」
金开泰过:「令师也没对老弟说过?」
凌君毅道:「没有。」说完,起身拱拱手道:「多承金老爷子指点,在下告辞了。」
金开泰道:「凌老弟且请再坐片刻,老朽还有一件事奉告。」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还有什麽见教?」
金开泰道:「除了四川唐门,岭南温家,江湖上还有一家使毒名家……」
凌君毅道:「不知是哪一家?」
金开泰道:「龙眠山庄,只是他从不在江湖走动,鲜为人知。据老朽所知,「珍珠令」这帮人,似还尚未向「龙眠山庄」下手,老弟不妨多注意及之。」
凌君毅道:「多谢指教。」说完,从椅上取起青布囊,往肩上一背,大步朝外走去。
金开泰一直送到阶下,才由大弟子郑时杰代为送客。郑时杰追随师傅十几年,心知这姓凌的少年是个大有来历的人,送走凌君毅,回到花厅,忍不住问道:「师傅,您老人家看出他的来历来了麽?」
金开泰脸色凝重,徐徐说道:「他露了两招,都是本门「十二擒龙手」中的手法,而且是以反手使出,如果为师猜的不错,他可能是……」
郑时杰吃惊地道:「师傅是说他是那位师叔祖的传人?」金开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据说五十多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侠盗。侠盗,就是亦侠亦盗。他既行侠尚义,却也劫富济贫。因为他手脚俐落,武功高强,平日又行踪靡定,大家只闻其名,没见过人,自然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因此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一阵风」,说他来去就像一阵风一般。「一阵风」有个怪脾气,就是嫉恶如仇,贪官污吏,土豪强梁,只要遇上,固然不肯轻易放过,江湖上两手血腥、作恶多端的黑造中人遇上他,更是遇上了煞星,轻则废去武功,重则当场毙命,休想幸免。後来不知怎的,江湖上忽然失去了「一阵风」的踪影,原来他已在河南少林寺剃度出家,做了和尚,法名大通。一晃就是二十年,照说佛门广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怎奈有一天,他被一个废去武功的仇家认出就是从前的「一阵风」。少林寺清规素严,寺里的和尚一听他就是杀孽如山的「一阵风」,认为有玷佛门清誉,大家议论纷纷,有人主张把他废去武功,逐出寺去。
大通和尚自然十分气愤,说道:「我佛如来,既然不许我放下屠刀,我也不想成佛了,不过我一身武功,并不是少林寺学的,你们不能将之废去,至於我在少林寺学到的东西,离开少林,不使也就是了。」
大通和尚就这样离开了少林寺,当然,当时也有些僧侣想拦阻他,但他这二十年,在寺中潜修默练,一身武功,少林寺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他,从此江湖上便多了一个嫉恶如仇,自称大通和尚的怪杰。他使出来的武功,当然也有少林家数,只是他都用左手使出,和少林招数反其道而行,因此大家叫他「反手如来」,这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论辈分,「反手如来」还是当今少林方丈的师叔,当然也是「金鼎」金开泰的师叔了。
天色还没全黑,开封城中已是万家灯火,大街上行人熙攘,叮叮当当的车马声,不绝人耳。此时正有一个肩背青布囊的青衫少年,穿越横街,朝街尾行来。这里正好有一条狭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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