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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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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有经常利用大饭店了,可是,不住宿觉得可惜,半夜三更退房也不太体面,而且,房间不固定,让人心神不宁,再说,每次的费用加起来的话,是相当可观的。
不如索性租一间房,随时可以见面,又省钱。
跟凛子一商量,她也很赞成。
久木也想过应该拥有只属于两人的秘密房间,只是没说出来,隐约有些担心会因此陷得太深。
既然凛子也赞成,久木就下了决心。
找来找去,最后定在了涩谷,这里离世田谷樱新町的久木家,和住在吉祥寺的凛子家都不太远。从车站徒步十分钟的距离,是个一居室的单元房,月租金十五万。
交通方便,房租就相对贵了些,但比起去饭店来还是合算的。
一月中旬签了房约后,两人开始采买新房所需的日用品。在商场和超市买东西时,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新婚时代,心情很愉快。从家具到餐具,所有用品都经过两人的津心挑选,置办齐备了。
摆放了这些物品之后,二人终于第一次在这安乐窝里约会了,那天是一月底的大寒之日。
日历上虽是最寒冷的一天,然而白天的气温有摄氏十度,不算太冷,屋里又有空调,温暖如春,又是初次在新家聚首,二人更是如痴如狂。
一番情爱过后,凛子用事先买好的蟹、豆腐和菠菜做成沙锅炖菜,两人围着圆桌吃起来,宛如居家过日子的夫妻,不由对视一笑。
“我真想就这么住下去。”
凛子半开玩笑的说,久木点着头。
“明天还到这儿来吧。”
“你可不许到别处去噢。”
两人愉快地调笑着,突然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久木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真有可能从此陷在这里拔不出来了。久木一直梦想着两人单独生活在一起,可是,一旦成为现实后,又产生了新的不安和困惑。
“白天我随时都能出来。”
“我考虑考虑。”
久木的优势就是白天时间较为自由。
编辑部的工作不是按时来,按时走那么按部就班的,这一点和搞营销的工作性质相近,不必死坐着不动。
久木虽说是编辑,却不像杂志编辑似的需要去采访,调查室的工作一般不用出去。当然,由于比较清闲,多少有点理由的话,出去也无妨。同僚都是降职的人,同病相怜,相互庇护,外出很方便。
并非有意利用这一点,然而自从租了房子以后,久木下午越来越频繁地出去了。在记录牌上只要写上为收集昭和史的资料去“国会图书馆”就万事大吉了。
周一至周五凛子容易出门,所以,先约好时间,然后两人都去那儿见面。
每人一把钥匙,有时久木先到,有时凛子先到,每次一见面,两人就立刻拥抱在一起。
以接吻代替问候之后,便倒在床上抱做一团。
按说是大白天偷偷和情人去优会,而久木似乎是堂而皇之地去赴约。久木既有罪恶感,也有一种在别人工作时,自己不断去约会的块感。
凛子的心情也同样复杂,嘴里说着“这样做没关系吧?”心里却陶醉在这心神不宁之中。
租了房子后,见面方便多了,但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
其一是,下午的外出增多了。
外出的理由虽然写上了“国会图书馆”“采访”等等,可是他原来不太外出,所以有点显眼。周围的人倒没说什么,只是秘书木下小姐说了句“这一阵,您好像在忙什么吧。”久木听了,吃了一惊。
“没忙什么……”久木否认道,他那狼狈的表情不能不使秘书怀疑。秘书要记录外出人员的电话,还要解释不在的原因,所以很容易被她发现破绽。
后来他们就把约会压缩到每周一次,其它改在下班之后。几乎每次都是凛子先到,有时自己做饭吃,也有时到附近的饭馆去吃。
每次一起出门都要和管理人照面,管理人年纪和久木相仿,总是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
租房时,借用了衣川的名字,管理人不会知道久木的真名实姓,可是知道他不常住在这儿,而且,时常和一位女性一同进进出出,所以大概也猜测到了这个房间的用途。
任何解释是多余的,每当听见管理人叫他“衣川先生”时,久木就有点不知所措。
即便如此,还是比饭店要轻松自在得多,不过由此引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每次和凛子两人关在房里时就觉得非常舒适,不想回去。
也想过干脆就生活在一起吧,但是又担心会使双方陷入更为窘困的处境。
每次一进房间,他们就有一种夫妻般的感觉,这也反映在日常的琐碎小事上。
比如,凛子洗洗涮涮时,总是顺手把久木的手帕或袜子给洗干净,甚至给他买好了内衣。久木并没有要她这么做,可是一到早上,凛子就会很自然的说一声“穿这件吧”,给他准备好新的内衣。
久木脑子里也闪了一下,被妻子发现了怎么办,好在是同一牌子的,不会露馅儿的。
也许自己太不小心了,不过近来与妻子处于冷战状态,几乎没有亲爇地交谈过。
当然,责任全在久木,自己心里也觉得对不住妻子,可是心思已在凛子身上了,实在无能为力。
妻子也很敏感,并不主动亲近他。
这种冷战状态,更确切他说是双方都没有争吵的欲望的冷静状态。所以,久木以为偶尔外宿不归,不会有什么麻烦,一次,外宿回家后,早上去上班时,刚走到门口,妻子从背后甩了他一句“你出去玩我无所谓,只是别闹出什么事来,让人看笑话。”
久木顿时一怔,回过头来,妻子已一言不发地回屋去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知道了什么吗,可又不好直问。
于是,就那么不了了之了。新年过后,和妻子的关系明显的更加恶化了。
久木和妻子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同样,凛子和丈夫之间的裂痕也日益加深。
尽管凛子从未说过和丈夫之间的不和,从她平常的态度和言行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比如,以前一起过夜时,凛子担心家里,曾偷偷给丈夫打过电话。久木没问过她给谁打,看她那慌张的样子,就明白了。
可是最近,临时决定住下时也不见她往家里挂电话。倒是久木直担心,想问问她“不给家里打电话行吗?”,又觉得多此一举,就把话咽了回去。
到底凛子是豁出去了呢,还是事先讲好了随时可以不回家的呢,虽说是别人家的事,久木仍然放心不下。
这一变化,还可以从租房以后的凛子的话音里听出来。
比方说,两人围着餐桌吃晚饭时,凛子感慨道:“还是两个人吃饭香啊。”
久木听了,心想凛子在自己家时难道不和丈夫一块儿吃饭吗,就问:“在家呢?”
“基本上一个人吃。他回家晚,我也不想跟他一起吃。”凛子说得那么若无其事的,使久木更加不安了。
“可是,节假日,总在家吧?”
“休息日我老借口书法那边有事,尽量不在一起吃。不得不在一起吃的时候,我就没有食欲了……”
这么说来,凛子是显瘦了。
“我快弄不清哪头是自己的家了。”
听她这么一说,凛子和丈夫的关系已经到了相当紧张的地步了。
既然双方的家庭都面临崩溃,两人又这么难舍难分,那么两人都离婚,正式生活在一起似乎更合理。偶尔久木这么想像着,设想今后的前景,可是,一到现实当中,就踌躇不前了。
一个原因是,久木觉得即使凛子愿意,把她的丈夫逼到这个境地也太残酷了。夺了人家的妻子,还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同情人家的丈夫,似乎多此一举。不过,久木的确是不忍心从老实宽厚的丈夫身边把他的妻子在走。
再说,凛子本人又是怎么想的呢。不爱她的丈夫这点没有疑问,可是有没有勇气离婚呢。从社会地位和收入上来说,现在的丈夫都比久木胜一筹,到了关键时刻,这些问题就成为羁绊了。
具体涉及到离婚,久木自己这边也有不少问题。
最棘手的问题是离婚的原因完全在久木。
和妻子的关系现在虽说冷若冰霜,然而,一年半之前是很正常的夫妻,再往前推,是十分思爱的一对儿,若追溯到新婚时期,则是自由恋爱结合的情侣。
这对儿夫妇之所以变得这么疏远,唯一的原因是久木面前出现了凛子这样充满腔力的女性,所以说完全是久木造成了不和。
有了喜欢的女人,就甩掉了没有什么错处的妻子,这合适吗?
此外,久木还担心的是,正月里女儿曾对他说“您对妈妈亲爇一点儿”。久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女儿是否有所觉察呢,自己怎么能不顾女儿的想法毅然离婚呢。
总之一句话,已结婚二十年的夫妻,哪能说离就离呢。当然,如果两人真有心在一起生活的话,也没有办不到的事。
关键的问题是,能不能正视这个问题,至少目前,久木的心情还没有完全整理好。
在涩谷租房的一个月后,即二月十四日是凛子的生日。
那天下午六点,久木在涩谷车站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和郁金香,就来到他们的住所,凛子已在等候他了。
“祝你生日欢乐。”久木献上了花束。
“好美的花啊。”凛子嗅着花香,“这是送给你的。”说着递给久木一个饰有彩带的礼盒。
一望便知是情人节的巧克力,打开后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送给最爱的你。”
简短的话语,娟秀的字体里饱寒着凛子的一片柔情。
“一定有不少女人送你巧克力……”
“你送的最让我高兴。”
今天久木还收到了木下小姐以及以前出版部的女性们送的巧克力,但没人能和凛子送的相媲美。
“怎么给你庆祝生日呀?”
“有你这束花就足够了。”
前些日子,久木也问起过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凛子总是说今年租了房子,已经够破费的了,什么也不肯要。
“总想要点什么吧。”
“我都三十八岁了。”
比起生日礼物来,凛子更在意自己的年龄。
“不管到多少岁,也得过生日呀。”
凛子想了想说:“我有个请求,可以吗?”
“当然可以。”
“带我去旅行好吗?到一个看不到人影的地方去。”
说实在的,有时真想逃出这个封闭的秘室,到一个杳无人迹的地方去。
“到哪儿去好呢?”
“北边寒冷的地方也行。和你一起看雪景怎么样啊。”
久木脑海里映出了他们双双仁立雪中的身影。
情人节后的一个星期六,久木和凛子一起去了日光。
为了满足凛子“想要两人一起看雪景”的希望,久木思考了一下去处,东北和北陆太远,万一遇上大雪恐怕一时回不来。而且,偶然听说从周末开始,北陆地方有大雪警报,于是,他决定去离东京不远的日光的中禅寺湖。
十年前,久木曾在大冬天去过那里一次,白雪皑皑的群山,优静湛蓝的湖水使他至今记忆犹新。
和凛子两人一起去那静谧的地方,该有多么惬意啊。
“我只是在夏天去过日光一次。”
“什么时候?”
“很早以前了,还是高中生的时候。”
久木暗自想像着凛子那时的模样,一定是个清秀的美少女。
“那次是坐车去的,路上特别拥挤,人多得不得了。”
“现在这个季节,没什么游人。”
凛子点点头,忽然问道:“明天几点能回东京?”
久木反问道:“你有事?”
“也没什么事……”
“十一点左右从那边出发的话,下山乘电车,二、三点就能到。”
凛子愣愣地想了一下,没再说话。
从浅草到日光,最快也得两个小时。
下午一点多从东京出发时,还天晴日朗,半路上开始陰沉下来,过了枥木以后,下起了雪。
久木毛衣套夹克衫,外面穿了件黑大衣,围一条深红色围巾。凛子是黑色高领毛衣,下配同色筒裤,外套红色短外衣,头上戴着银灰色的帽子。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夫妻,更像是情人。大概是因为凛子气质不俗,打扮入时的缘故吧。
雪花随风飘落下来,农田和农家的房顶,树杈上都落满了积雪,宛如一副灰白相间的水墨画。
“真像来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凛子望着窗外说道。置身在一派银白的世界里,使人产生了错觉。
电车三点多到达东武日光,从那里坐出租车去中禅寺湖。
车子开上了婉蜒曲折的“伊吕波山路”,高耸的山峰逼近眼前,大雪纷纷降落到山上。越往高处走越寒冷,雪花已变成了雪粒。
“湖的周围也有雪吗?”
久木问道。司机直视着窗刷不停扫动的前方答道:“上面和下面可大不一样。”
他介绍说,中禅寺湖前面有白根山作屏障,挡住了从日本海方向来的降雪,所以南面的降雪量很小。
“这雪下不了太大。”
久木点了点头,悄悄握住了凛子的手。
又有一座山峰逼近了,就像在偷看他们俩,这就是男体山,山形雄伟壮观,真是名不虚传。
他们眺望着那陡峭的山岩,山上的朔风卷走了雪云,来到山路尽头时,雪小多了,天空霎时陰转晴,温暖的阳光撤满大地。
还不到四点,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
“趁着天晴,看完瀑布再去旅馆吧。”
久木请司机先开到华严瀑布去。
“瀑布可能结冰了。”司机说道。
结冰的瀑布也别有一种情趣。
为了看到九十六米高的瀑布全貌,他们乘电梯下到一百米的地方,再从那里穿过隧道,瀑布便呈现在眼前了。
正如司机所说,最上面约十米宽的瀑布出口处,无数根冰柱连成一片,其中一部分覆盖着白雪,形成一个巨大的冰块儿。
仔细一瞧,只见冰块儿里面依旧生机盎然,水流汩汩地沿着岩石流向一百米之下的水潭中。
“冬天的瀑布有一种庄严的感觉。”
凛子把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望着瀑布,过了一会儿,指着右边岩石上安插的支柱问:“那是什么?”
“是救命栅栏吧,万一有人从上面掉下来,可以把人接住。”
支柱之间铺有扇状铁丝网。
“据说这儿是有名的自杀场所。”
以前常有人沿着山岩来到瀑布出口,从那里投身水潭,所以,现在还装上了防护网,防止人靠近。
“过去,有一位十八岁的高中生,留下一句‘正所谓,不可解’便跳下去自杀了。”
“不可解是指人生吗?”
“或是人生,或是人,或是自己,总之是指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吧。”
望着冬天的瀑布,凛子的侧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过华严瀑布之后来到旅馆,已四点半了。他们被领到了一个有十铺席大的起居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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