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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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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杀死石田那天晚上在哪儿过的夜?
答我想去大阪自杀,可又没有勇气马上去死,十点左右我去了以前住过的上野屋旅店,在那儿洗完澡,上楼睡觉。在被子里打开那个纸包,摸着那个东西,哭哭啼啼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上,我看见报纸上醒目的登出了我以前的照片和事件的报道,害怕被店里人认出,慌忙结了帐,外面下着雨,我借了木屐和雨伞离开了上野屋。
问你交代一下从十九日以后到被捕这段时间的活动。
答因为下雨,我打算坐夜班车去大阪,所以先去浅草看了场《阿夏和清十郎》的影片,然后去品川车站买了去大贩的三等车票。离发车还有两个钟头,我买了五份报纸,准备带到车上去看,我在车站的小店里喝醉了酒,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后去品川馆做了按摩,躺在那儿模模糊糊梦见了石田。我想找个地方吃晚饭,打开报一看,上面都是关于我的报道,还写着每个车站都布置了警察,找一想大阪去不成了,就打算在这个旅馆里死。可是栏杆太低,吊不死人,我就坐等警察来抓我,一直等到夜里一点。第二天早上,我让女佣给我换了个偏房,这样可以把脚伸到院子里。我借来钢笔和信纸分别给大宫先生、黑川先生和死去的石田写了三封遗书,半夜喝下两瓶啤酒,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警察来抓我时,我说了句“我就是阿部定”,就这样被捕了。
久木念得有点累了,下面是最后一个高潮,阿定诉说被捕后的心情。
问被告对这次事件是怎么想的?
答刚来警察局的时候,我还乐意谈论石田,到了夜里一梦见他我就非常高兴。可是现在我的心情起了变化,后悔不该那么做。我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了,请求法院酌情判刑,尽量不要开庭审判或当着众人的面讯问那些事。也不用请律师,我服从裁判,心甘情愿地服刑。
问还有其它补充吗?
答我最遗憾的是人们把我误解为色情狂,我想说说我的想法。我到底是不是性变态,调查一下我的过去就知道了。我从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我也喜欢过别的男人,但是都考虑到时间和场合理智地分手,连男人都感到惊讶。唯独石田让我找不出不满意的地方,只是多少有点俗气,这一点反倒使我更着迷,他简直使我神魂颠倒。我的事传开后,人们都把它当作稀奇古怪的事来议论,可是我觉得女人喜欢男人的东西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说白了,女人要是喜欢一个男人,就连他喝剩的汤也愿意觉得好喝。迷恋上一个男人,想要做我所做的事的女人大有人在,只不过没有做而已。当然,女人不都一样,有的人看重的是物质,然而像我那样由于喜欢过头而失去控制做出了那种事,也不见得就一定是色情狂啊。
久木念完了,回头看了看凛子,她的脸红红的,还沉浸在阿定的动人的诉说之中。
久木觉得口渴,起来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喝着,凛子也下了床铺,坐在久木的对面。
“你怎么啦?”
久木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问道。凛子赞叹着“真了不起”,然后又说“我原先误解了阿定,觉得做出这种事的女人实在太下流,太荒唐了。其实她是个很直率的,可爱的了不起的女人。”
这份报告使凛子对阿定的看法大大的改观了。
“你是怎么弄到这份材料的?”
“我特别想看到这份报告,就到法务省去借,结果被拒绝了,理由是这个事件涉及个人隐私,除必要的学术研究以外,概不外借。”
“你就是为了学术研究啊。”
“我是以人物为主线研究昭和史的,所以以为理由很充足,没想到怎么说都不借。”
“如果公之于天下,反而对阿定有利吧?”
“是啊,政府部门总是这样神秘兮兮的。我又到别处去找,才知道这份调查记录早已流传到社会上了。”
“在哪儿找到的?”
“这属于秘本,即不能公开发行的秘密传阅本。”
“这么说有人看到过原始记录?”
“很可能是负责此案的检察官或者是书记员,他们手里有副本,于是就流传开来。”
“那还有什么密可保呢?”
“这就是政府部门的特点。”久木发起牢蚤来。
凛子喝了口啤酒,拿起那本书翻开第一页,有一张事件发生后登在报上的阿定和吉藏的照片,另外还有一张阿定被捕时的照片。不可思议的是,被捕的阿定和逮捕她的警察们都笑嘻嘻的,就像在开庆祝会一样。
“被捕以后阿定反而松了口气了。”
“这么容易就抓到了犯人,又是个大美人,所以警察也乐颠颠的。”
“看起来是件荒唐的事,不过不能说就是变态行为啊。正如她自己所说,别人只是没做而已。”
“你理解她的心情?”
久木开玩笑地反问道。凛子立刻点点头:“当然理解了,特别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产生这种念头,没什么可奇怪的。”
“可是我觉得也不必非要把他杀了。”
“这关系到爱得有多深的问题,爱得死去活来,非要占为己有的话,就只有这条路了,你说呢?”
被凛子一反诘,久木犯起难来。
“不过,实行不实行是另外一回事。”
“你说得也对,可是,真喜欢上一个人的话就难说了。女人的心里都藏着这种念头的。”凛子直勾勾地盯着久木的脸说道。
久木忽然觉得燥爇,便站起来打开了窗户。春夜送来凉风习习,久木顿觉舒畅起来。
“你也到这儿来。”
久木招呼着凛子,两人并肩站到了窗前。
“真安静……”
久木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忘掉阿定那鲜血淋漓的故事。
在这万籁俱寂的旅店里,阿定的事件恍如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眺望着正前方耸立的黑蒙蒙的山峰,凛子忽然说道:“你看樱花……”
久木扭头一看,从樱花树上,花瓣纷纷坠落,其中一片被风刮到了窗边来。
“原来夜里也在掉啊。”
久木回想起两人去露天浴池时,在床上嬉戏时,以及念调查书时,花瓣一直在掉着。
“我们睡了以后,还会继续掉的。”
“那我就不睡了,看着它掉。”夜空中樱花无声地谢落着。
久木有点疲倦了,轻轻地扶着凛子的肩头,小声说:“该睡了……”
久木先钻进被子,凛子站在窗前喃喃道:“开着点儿窗子吧。”
微风徐徐吹来,感觉很舒服。
久木闭着眼睛点点头,凛子关了灯也躺了下来。
“这女人也怪可怜的。”
久木没明白凛子的意思。
“要是我的话,就不这么干。再怎么喜欢一个人,把他杀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久木也同意这个看法。
“杀了他,可以使他完全属于自己,可是她以后的日子还会幸福吗?”
刑满出狱后,阿定又重新在浅草附近的料理店干活了,可是“阿定所在的店”的广告一打出去,她就不得不被人们好奇的目光所包围了。
“再努力赎罪,杀人犯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还是活着的人可怜哪。”
凛子的话一点不假,可是久木又觉得男人被那么体无完肤的杀死也够可怜的。
“不管怎么说,两人都够惨的。”
“也许吧……”
凛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反正不该一个人活下来。”
“什么?”
“两个人一起死就好了。那样可以永远厮守在一起,不会感到孤单了。”
久木有点儿喘不上气来,翻了个身。
凛子的话使他突然觉得不大舒服,他把脸靠近凛子的胸前。
被阿定杀死时,男人也是这样躺着。久木心情松快起来,突然伸出舌头爱抚起凛子来。
在半梦半醒之间,久木忽然觉得舌尖触到了一个薄膜一样的东西,一会儿又触到了一个。
久木把座灯拿近了一瞧,原来她的侞头上粘着两片粉红的花瓣。
“樱花……”
久木哺咕着,凛子奇怪地望着他。
“你的嘴唇上也有……”
久木这才发现有个花瓣粘在自己的嘴唇上,就把它拿下来,贴到了凛子的胸脯上。
久木抬头望望窗户“是从那儿飘进来的。”
照这个速度,再有一、二天樱花就会完全凋谢的。
久木搂着凛子,随风飘舞的花瓣,一片接一片不停地飘落在凛子身上,她那雪白柔软的皮肤渐渐变得变成桃红色的了。
 小满
从古至今,人们无不为樱花的短暂无常而叹惜、惆怅,樱花谢落意味着夏天的到来,白天越来越长,百花也竞相开放了。
紫藤花、杜鹃花、郁金香、虞美人草、牡丹、石捕花等等数不胜数,群芳争艳,再配上新绿妆点的草木,大地一派生机盎然,光彩夺目。人们面对这美景,早已忘却了娇贵而又纤弱的樱花。
从现在起,人们不必再像四月初花的淡季时那样为樱花一喜一忧了。
樱花谢落后的五月,春光明媚,遍野花香。
现在久木全身心地迎接百花争艳的夏季的来临,自己的内心也像虞美人草一样随风摇曳着。
先从年初租借的房间谈起吧。
在修善寺时,两人都决定不再回自己的家之后,就把这儿当作了根据地,可是这间屋子过于狭小,家具又都是临时置办的简易用品,使用起来很不方便。
如果可能的话,应该换一间宽敞一点儿的,只是花费要大一些,而且还必须解决户籍的问题。
最近他们经常住在这里,管理人和邻居都认为他们是夫妇,当然也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他们。
凛子一天到晚几乎都呆在屋子里,肯定更感觉拥挤,干家务时也伸展不开,衣柜小得装不下衣服。看着她在饭桌上铺开纸张写毛笔字的寒酸样子,久木不觉心疼了。
一想到凛子受的这些罪,都是由于背离了家庭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缘故,久木心里就特别难受,想要花钱租间大点儿的房子,可是跟凛子一商量,她总是反对说“算了,就住这间吧。”
可能是凛子不想让久木太破费,也可能对现在的房子还算满意。
“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每天回到这儿来。”
每当听到凛子这样恳切的话语,久木就激动得把她抱在怀里。
讨论房子的问题最终还是为了两人能呆在一起,所以每次总是以拥抱来结束这个话题。
就像阿定他们在旅馆里,一有空就亲爇一样,久木和凛子也是常常以互相接触来抚慰对方。
并不一定每次都要发生关系,互相接触、爱抚着对方入睡是常有的事。
也许这个地窖一样狭小的空间中飘散着的情爱的气息侵染了凛子的身心,才使她不愿离开这里的吧。
这个时期凛子对性的好奇心又增进了一步。
五月初的一天晚上,两个人买东西回来时,路过一个家具店,久木想要给凛子买个大点的书桌,在店里转悠的时候,瞧见一个很着实的穿衣镜,镜框做工比较粗。久木忽然冒出一个怪念头,就对凛子说:“把它放在床边怎么样?”
凛子来了兴趣,问道:“床边放得下吗?”
床靠墙放着,把这镜子贴墙放或挂在墙上就行了。
“这么大的镜子把我们全给照进去了。”
久木吓唬她说,凛子却当即拍了板,小声说“买了吧。”
结果镜子当天晚上就给送来了,马上安放到了床边,两个人迫不及待地躺下来试了试。光线不够,又把台灯挪过来使镜面更明亮了,还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便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的下半身了。
凛子觉得很刺激,不断地从久木怀里抬起头窥视看镜子,嘴里不住叫着“太棒了……”
久木觉得凛子既可爱又可怕。
每天都这样下去的话,凛子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一旦发动起来就无法控制她,简直和原来的凛子判若两人。
此外,久木和凛子第一次去买了一种商品。
他们从涩谷的商店街转进一个胡同时,偶然看见里面有个专买用品的商店。
久木问凛子“要不要进去看看?”凛子不知道这个商店里卖的是什么,跟在久木后面进去一看,店内到处挂着内衣裤和皮质器具,皮鞭等等,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商店,又看见各种奇形怪状的软管和环套等东西,才发觉这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久木拽着她的袖子,在里面转着看,凛子不敢看,低着头说“真恶心”,却没有走的意思,还指着一个软管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久木拿在手里给她讲解了用途,凛子很惊讶,害怕地用手摸了一下。
久木故意要为难凛子,花了不少钱买了一个。
“男人喜欢这种玩艺儿?”
“其实那里卖的东西都是取悦女性的。”
现在的久木完全被凛子所左右着。
无论是镜子还是大人的玩具,久木是闹着玩儿买下的,而享受这些的却是凛子。
两人交欢时凛子从没有满足的时候,而久木则津疲力竭,苟延残喘到最后。
性方面女人原本占据着压倒的优势。女性一旦知道了快乐,就会变得像沼泽一样深不可测;相比之下,男人的勇猛就好像沼泽地上蹦蹬的鱼,浮在表面,是瞬间即逝的。
在这有限与无限的较量中,无论对快乐的感受度,还是寻求块感的持久力,男人都远远逊色于女人。
近来,久木每日每时都在体会、感受着这一切。
如今早已谈不上指导女人了,学生已经长大了,长成一头连调教者也望而生畏的巨象了。
丈夫不愿教会妻子这些东西,就是惧怕她变成这样的巨象。
一旦把妻子引导到那个程度的话,那么就必须半永久性地为满足妻子而努力了。
然而,对于外面的女人,就可以冲破这个局限,因为不必每天都要应付,有时还能够躲开。
可是久木现在却被可以躲开的女人紧紧抓住了,就像被粘到蜘蛛网上的小虫子似的,怎么也挣不脱了。
和凛子交往了一年多了,不知为什么自己对她还是迷恋如初。
有的恋人一年左右就互相厌倦而分手,而他们不但没分手,感情还越来越深,双双落入了一个找不到出口的恋爱地狱中去了。
最大的理由是,两个人共同走入了深不见底的性爱世界之中了。
不言而喻,这是认识凛子之后才能到达的世界,其它的女人包括妻子都没能到达这个深渊。
凛子也是同样,认识了久木男人才第一次进入了眼花缭乱的性的世界。
凛子的魅力之一就是表里完全不同。
以前见过凛子的男人,都以为她是位高雅矜持的,对性不关心的古板的女性,实际上完全相反,表面一本正经,端庄文雅的凛子,一旦进入了情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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