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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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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说出的。他认为:认识一个人,不能只凭印象;对军人来讲,一个爱人单单漂亮是不够
的,还要有美好的品质;相互间有了深刻的理解,爱情才会更巩固等等。学数学的大学生弟
弟,和他不同,他“不打算当光棍汉”,他一直在“等待那个必然会出现的姑娘”。而这个
姑娘居然在三星期前他到车站接哥哥的时候出现了,“搞恋爱”的工作从那时开始,在哥哥
临走时,“已经接近完成了”。据他说,这也是和战士明确了目标以后,会立即进攻一样,
惹得哥哥说他一句“你别乱作比喻”。
但是这个弟弟,也不是一个心里没有算计的青年,他在大学里要为“攀登知识高峰打个
基础”,他觉得“时间太宝贵”;他“没有搞恋爱的念头,反而跟许多女同学成了朋友。”
……
在艺术处理上,这个短篇里的对话,很紧凑,很能代表每个人的个性。情节的安排,也
很简洁。
张葆莘的《年华似锦》,写的是从一个记者的采访中,所发现的一个全国闻名的前辈京
剧演员对于年轻一代的同行的提携与关心。这位京剧前辈不但和年轻演员一起配戏,把自己
名字放在后边,而且还为着这个年轻人“搞恋爱”,“想结婚”而苦恼着。他回忆到自己年
轻时节,为了成功立名,而把这问题推迟了;为什么现在社会主义社会里的年轻演员,“出
科不愁搭班,唱戏不愁行头”,万事俱备,只欠自己的努力了,而反不能为“给社会主义做
出更大的贡献”,而牺牲点什么呢?——这个情节和心理活动,是大有可能的,当中穿插一
个报社里的青年女漫画家,使得故事更有戏剧性。对于记者生活的描写,因为我还有几个记
者朋友,从旁看去似乎也还真实。
这一暑期中,我的周围挤满了年华似锦的人们,因而我也时常想到这个“年华”里恋爱
和婚姻的问题。这问题不大也不小,主要是要和个人、社会、和我们的时代结合来看。在报
刊上,如《中国青年》、《中国妇女》……上有不少的前辈和医生们都谈过这个问题了。在
文艺作品上,我最近看到的是这使我微笑的两篇,因题目相似,故联带记之如上。
(本篇最初发表于《北京晚报》1962年9月14日,后收入散文集《拾穗小
札》。)在黑乌鸦尸体的周围
九月九日的上午,万里晴空,一架美制蒋帮的U—2型侦察机,从我国华东的高空,死
乌鸦似的迅速地倒栽了下来!惊动了全世界的人,都跑来围住这只黑乌鸦的尸体,细看这架
丑恶的残骸……
团结得铁桶似的中国六亿五千万人民,又是咬牙,又是高兴,齐声地欢呼说:“打得
好,真出气,我们的空军越来越棒了!”小孩子们举着自制的红旗,又笑又跳地转着圈唱
“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全世界人民拍手笑,帝国主义害了怕呀……”
受着帝国主义侵略压迫的人们,两臂交叉着,袖子卷得老高,愤怒而又痛快地说,
“好,好,面皮揭下来了,假和平,真备战,暗地里在全世界的上空,放出这些不祥的乌
鸦!现在没得说了吧!”
被愤怒的人们从人群里抓出来的美帝国主义者,心惊胆战地,偷偷地说:“坏了!坏
了!”他仓皇失措强作镇静,对着四围利刃般的眼光,耸起肩,摊开手:“我们不知道这件
事,我们……”全世界人民呸的一声,向他吐着厌恶鄙夷的唾沫。
爱好和平的人们,两手握在白色长袍的袖子里,看看火光,看看周围愤怒而又快乐的人
群,再看看美帝国主义者汗淋淋的贼脸,“原来是你呀!这回我们算是彻底看清了!”他们
伸出手来拉住大家:“让我们一起警惕着吧,不能再让这侵略的头子,来侵犯我们热爱的和
平了!”
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外面,还站着三三两两的认不出面目的人,那是美帝国主义的帮
凶、帮闲们。他们不敢走近来,尴尬地在背后探头探脑,嗫嗫嚅嚅地不敢大声说话,他们不
敢和美帝国主义者交换眼光,也更不敢看正直的人们的愤怒和快乐的脸,在人们的欢呼声
中,他们渐渐地分散消失于远处黑影之中……
(本篇最初发表于《人民日报》1962年9月18日。)海恋
许多朋友听说我曾到大连去歇夏,湛江去过冬,日本和阿联去开会,都写信来说:“你
又到了你所热爱的大海旁边了,看到了童年耳鬓厮磨的游伴,不定又写了多少东西呢……”
朋友们的期望,一部分是实现了,但是大部分没有实现。我似乎觉得,不论是日本海,地中
海……甚至于大连湾,广州湾,都不像我童年的那片“海”,正如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不
一定是我童年耳鬓厮磨的游伴一样。我的童年的游伴,在许多方面都不如我长大以后所结交
的朋友,但是我对童年的游伴,却是异样地熟识,异样地亲昵。她们的姓名、声音、笑貌、
甚至于鬓边的一绺短发,眉边的一颗红痣,几十年过去了,还是历历在目!越来越健忘的
我,常常因为和面熟的人寒暄招呼了半天还记不起姓名,而暗暗地感到惭愧。因此,对于涌
到我眼前的一幅一幅童年时代的、镜子般清澈明朗的图画,总是感到惊异,同时也感到深刻
的喜悦和怅惘杂糅的情绪——这情绪,像一根温柔的针刺,刺透了我的纤弱嫩软的心!
谈到海——自从我离开童年的海边以后,这几十年之中,我不知道亲近过多少雄伟奇丽
的海边,观赏过多少璀璨明媚的海景。如果我的脑子里有一座记忆之宫的话,那么这座殿宇
的墙壁上,不知道挂有多少幅大大小小意态不同、神韵不同的海景的图画。但是,最朴素、
最阔大、最惊心动魄的,是正殿北墙上的那一幅大画!这幅大画上,右边是一座屏幛似的连
绵不断的南山,左边是一带围抱过来的丘陵,土坡上是一层一层的麦地,前面是平坦无际的
淡黄的沙滩。在沙滩与我之间,有一簇依山上下高低不齐的农舍,亲热地偎倚成一个小小的
村落。在广阔的沙滩前面,就是那片大海!这大海横亘南北,布满东方的天边,天边有几笔
淡墨画成的海岛,那就是芝罘岛,岛上有一座灯塔。画上的构图,如此而已。
但是这幅海的图画,是在我童年,脑子还是一张纯素的白纸的时候,清澈而敏强的记忆
力,给我日日夜夜、一笔一笔用铜钩铁划画了上去的,深刻到永不磨灭。
我的这片海,是在祖国的北方,附近没有秀丽的山林,高悬的泉瀑。冬来秋去,大地上
一片枯黄,海水也是灰蓝灰蓝的,显得十分萧瑟。春天来了,青草给高大的南山披上新装,
远远的村舍顶上,偶然露出一两树桃花。海水映到春天的光明,慢慢地也荡漾出翠绿的波
浪……
这是我童年活动的舞台上,从不更换的布景。我是这个阔大舞台上的“独脚”,有时在
徘徊独白,有时在抱膝沉思。
我张着惊奇探讨的眼睛,注视着一切。在清晨,我看见金盆似的朝日,从深黑色、浅灰
色、鱼肚白色的云层里,忽然涌了上来;这时,太空轰鸣,浓金泼满了海面,染透了诸天。
渐渐地,声音平静下去了,天边漾出一缕淡淡的白烟,看见桅顶了,看见船身了,又是哪里
的海客,来拜访我们北山下小小的城市了。在黄昏,我看见银盘似的月亮,颤巍巍地捧出了
水平,海面变成一道道一层层的,由浓墨而银灰,渐渐地漾成闪烁光明的一片。淡墨色的渔
帆,一翅连着一翅,慢慢地移了过去,船尾上闪着桔红色的灯光。我知道在这淡淡的白烟
里,桔红色的灯光中,都有许多人——从大人的嘴里,从书本、像《一千零一夜》里出来
的、我所熟识的人,他们在忙碌地做工,喧笑着谈话。我看不见他们,但是我在幻想里一刻
不停地替他们做工,替他们说话:他们嚓嚓地用椰子壳洗着甲板,哗哗地撒着沉重的渔网;
他们把很大的“顶针”套在手掌上,用力地缝一块很厚的帆布,他们把粗壮的手指放在嘴里
吮着,然后举到头边,来测定海风的方向。他们的谈话又紧张又热闹,他们谈着天后宫前的
社戏,玉皇顶上的梨花,他们谈着几天前的暴风雨……这时我的心就狂跳起来了,我的嘴里
模拟着悍勇的呼号,两手紧握得出了热汗,身子紧张得从沙滩上站了起来……
我回忆中的景色:风晨,月夕,雪地,星空,像万花筒一般,瞬息千变;和这些景色相
配合的我的幻想活动,也像一出出不同的戏剧,日夜不停地在上演着。但是每一出戏都是在
同一的,以高山大海为背景的舞台上演出的。这个舞台,绝顶静寂,无边辽阔,我既是演
员,又是剧作者。我虽然单身独自,我却感到无限的欢畅与自由。
这些往事,再说下去,是永远说不完的,而且我所要说的并不是这些。我是说,每一个
人都有他自己的童年往事,快乐也好,辛酸也好,对于他都是心动神移的最深刻的记忆。我
恰巧是从小亲近了海,爱恋了海,而别的人就亲近爱恋了别的景物,他们说起来写起来也不
免会“一往情深”的。其实,具体来说,爱海也罢,爱别的东西也罢,都爱的是我们自己的
土地,我们自己的人民!就说爱海,我们爱的决不是任何一片四望无边的海。每一处海边,
都有她自己的沙滩,自己的岩石,自己的树木,自己的村庄,来构成她自己独特的、使人爱
恋的“性格”。她的沙滩和岩石,确定了地理的范围,她的树木和村庄,标志着人民的劳
动。她的性格里面,有和我们血肉相连的历史文化、习惯风俗。她是属于我们的,我们是属
于她的,她孕育了我们,培养了我们;我们依恋她,保卫她,我们愿她幸福繁荣,我们决不
忍受人家对她的欺凌侵略。就是这种强烈沉挚的感情,鼓舞了我们写出多少美丽雄壮的诗
文,做出多少空前伟大的事业,这些例子,古今中外,还用得着列举吗?
还有,我爱了童年的“海”,是否就不爱大连湾和广州湾了呢?决不是的。我长大了,
海也扩大了,她们也还是我们自己的海!至于日本海和地中海——当我见到参加反对美军基
地运动的日本内滩的儿童、参加反抗英法侵略战争的阿联塞得港的儿童的时候,我拉着他们
温热的小手,望着他们背后蔚蓝的大海,童年的海恋,怒潮似地涌上心头。多么可爱的日本
和阿联的儿童,多么可爱的日本海和地中海呵!
一九六二年九月十八夜,北京。
(本篇最初发表于《人民文学》1962年10月号。)郁达夫《满江红》词读后
今年九月十八日的《东风》版上,登有《郁达夫爱国诗选》,内有一首词,为便于参
阅,抄录如下:
满江红1937年作——闽于山戚继光祠题壁用岳武穆韵伟烈。拔剑光寒倭寇胆,拨云
手指天心月。到于今,遗饼纪征东A,民怀切。
会稽耻,终当雪。楚三户,教秦灭。愿英灵永保,金瓯无缺。台畔班师酣醉石,亭边思
子悲啼血。向长空洒泪酬千杯,蓬莱阙。A
民间流行之光饼,即戚继光平倭寇时制以代疰粮者。
这首词是郁达夫在一九三七年写的,不知是在“七七”以前还是以后,总之,屈指二十
五年了!这首词登载的那一天,又刚巧是“九一八”。如今,我们对于“九一八”似乎不大
关心了,原因是“会稽耻,终于雪”了,我国广大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已经“成就”了打倒
日本军国主义者的“丰功伟烈”,从头收拾了光复后的山河,孜孜业业地在进行社会主义建
设,而且还和日本人民携起手来,同为打倒我们共同的敌人美帝国主义而努力。九月九日,
越练越强的中国空军,从高空打下了一架美制U—2飞机,这种使世界上亿万爱好和平人民
拍手称快的“华夏威风”,诗人死而有知,不知要如何地欣喜;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十三周年之际,读到“愿英灵永保,金瓯无缺”这两句诗,想着我们的领土台湾,还在美帝
国主义者的控制之下,我们今天不是向长空洒泪干杯,而是举起千百枝如椽之巨笔,和全世
界痛恨美帝国主义者的人民,一同为消灭这个首恶元凶。而使出最大的力量!
在这里,顺便提到光饼和征东饼,这两种“疰粮”并不是一件东西。光饼只有小茶盅口
那么大,是发面的,当中有个小孔,烤好后可以用细绳穿起,挂在颈上臂上,拿起就吃,十
分方便。征东饼比光饼略大一些,有点甜味,也是可以穿起来的。这两种饼在福建十分普
遍,就像北京的烧饼油炸脍一样,其味之香美,也不下于烧饼油炸脍。据我所知,在我国最
普遍的糕饼之中,与爱国思想事迹直接有关的,就是光饼和征东饼了。“民怀”之“切”,
使得这两种饼在创制的地方普遍流行,也使得每个人每天在吃着光饼、征东饼的时候,都会
想起爱国英雄戚继光的故事,这影响和效果是深远的。我希望这两种饼饵,能够在福建民间
永远流行下去。
(本篇最初发表于《光明日服》1962年9月29日。)从“公社果”谈起
葡萄,色香味俱佳,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水果。关于葡萄,我有许多快乐的、童话般奇妙
的回忆,可惜的是北京不是出产葡萄的地方,上市的时期也很短,“北京”和“葡萄”很少
在我的思想上发生过联系。
今年秋天,各种各样的水果,像不断的宝石的泉流,从四郊涌进北京城,桃,梨,苹
果,柿子……在到处商店的窗中架上,发出诱人的艳色与浓香。尤其是葡萄,紫的像紫晶,
绿的像绿玉,一串串的密密颗粒上面,蒙着一层细细的白霜。
看到了葡萄,我感到快乐和幸福!
这些葡萄,来处不远,就在北京的四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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