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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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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写的是一行一行很短的字,好象是诗。我问她要,她只得递过给我看,是几首短短的即景
的诗。我刚看过一遍来,她就夺去揉了。她做得真好!可惜我没有过目不忘的天才,只记得
意思,不记得词句了。她说她倒是有时写些诗,自己消遣的,但都没有留着。——我想以她
那样的性情和学问,写出来的诗一定都是很好的,不发表未免隐没却许多宇宙间的美。我相
信天下有许多极好的诗,只因不能发表或不肯发表,就都隐没在黑暗之中了,可惜世人没有
眼福!
你问我“什么是新诗”,我委实不知道。我有时虽然也做,但到底不自信。一段一段的
小文字,你们要把它分写了,叫它做诗,我只得由你们。我想新诗的历史太浅,不容易有简
单明了的定义,以后做的人多了,渐渐的自然有个界说。我自己的意思是如有含蓄不尽的意
思,声调再婉转些,便可以叫做诗了,长短是无关系的。但我个人看去,似乎短的比长的
好,容易聚精凝神的说一两句话。
秋意十分的足了,海滨尤其凄厉。校园里的腊梅开了么?
我每每想象到你们及时行乐的光景,不知道你们在同乐的时光之中,曾否念到我?
听说之徽要归省,我闷得很,请她顺便来看看我。宛因十一月十九日十三
冰心:
昨日之徽已来访我,相见后很喜欢。——她的父亲已经好了,她三天后便可回校,——
我们在炉旁整整的谈了半日的话,知道了校里的许多事情,使我欣慰,又起了更浓的回忆。
正不知何日方能再和你们在一处!
今早大雪,外边却是一点寒气都没有。饭后之徽又来约我去海滨踏雪散步,我一时喜
欢,便披上外衣,和她出去。——群山都白了,起了一片连接不断的皑皑的光。村舍也似雪
宫一般。不时有人打着破伞从小桥上走过。厚雪压盖的沙滩,脚下踏着,更觉得松软了。片
片的雪,无声的纷纷落在大海里,波澜也不起了,雪花隙里,我们只并肩沉默地走去,心灵
中觉得有不可言说的愉快!
归途中,我们才又起首谈话了。之徽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子,她看书一目十行,悟性极
好,我们更不能不承认她有写作的天才。她又肯做课外的工夫,聪明加上勤奋,前途真不可
限量!——只是有一件事,我常常为她担心,就是她的才气太发越了,聪明外露,欠些沉
潜,恐怕要渐流于自骄或务外。孔子说得好:“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不威”
和“不固”,都能将她的绝代才华,付之流水。我平日和她谈话的时候很少,而且我也
不大管这些闲事。你和她还不错,她又最肯听你的话,无意中何妨进一进劝告呢?
海滨归来,母亲已坐在书纸凌乱的书室里,等着我了。我喜欢极,她责备我不应雪中出
去,我只笑着,也没有答应。
我看了不少的旧诗词,可意的很多,随手便都录下,以后可以寄给你看——我承认旧诗
词,自有它的美,万不容抹杀。
看书多了,精神很乏,“学然后知不足”,愈看得多,心里愈无把握,这便是看书后心
思恍惚的惆怅。写得很多了,再谈!宛因十二月九日十四
冰心吾友:
接来信,寥寥数字中,已可见出忙碌的冰心,是怎样的怀于她蛰居海滨的好友,使我
感无可感!
踏雪冒寒,咳疾复作,这些天又不舒服,医生不许我多劳神。年假近了,你的考事必是
很忙碌的,我也不愿意以我借以消遣的信,来替你添忙。别的无可说了,我的朋友!再见
罢!
替我问同学们好!宛因十二月十七日十五
冰心:
病榻上过了一冬,两个半月没有拿起笔来了。今晨倚窗外望,枝头微绿,树犹如此,令
人怅然!
这是晚餐后,灯光如昼时,炉火很暖,窗户微敞,清风徐来,镜中只有一个着浅红衫的
我。
姑母从市上买了一丈的浅红绸子,送给我作衣服,她说我平日的衣服太素淡了,于年轻
的人是不相宜的。我何曾不喜欢那些娇柔的颜色?不过我只爱看别人穿,自己却不喜欢穿。
姑母既买了,我又想做——我很喜欢做活计,因为拈针引线时,大可有运用思想的工夫——
我将这浅红绸子做成了一件睡衣,缘上了白丝的花边,晚上穿着,倒很轻软适体。晚饭后,
炉子一暖,料着没有人来,便换上和姑母们坐在火边谈笑。因为宽博的衣裳,比较的使人舒
快活泼。姑母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说:“这颜色于你很合宜,为何做成睡衣?”母亲却
说我作践绫罗。我只笑说:“横竖是送给我穿的,白天晚上,不是一样么?”
窗内两盆淡黄的蔷薇,已开满了。在强烈的灯光之下,临风微颤,竟是画中诗中的花
朵!一枝折得,想寄与你,奈无人可作使者。
病中连接同学们的来信,新愈手弱,未能一一作复,请替我向她们道谢道歉。——春假
何时放呢?之徽回来时,你能和她一同来么?我很想见你一面。宛因二月二十四日夜十六
冰心:
三天的相聚,就是我最后的回顾了。我相信在我从淡雾里渐渐飘去的时候,回顾隐隐的
海天中,永远有母亲,姑母和你!
自从你那一封信,不许我再提“死”字以后,我就竭力的禁止我自己。但我已微微的听
得医生说,我恐怕不能过这夏天了。冰心,我想你更不能不知道,你这次临别时凄惶的话
语;以及近来母亲的留居不走,你们的神色,都掬出至情,无形中暗示我了!
我的朋友!我如不写这封信,我觉得我是好像将远行的旅客,不向她的朋友告别一般。
冰心!无论如何,我的形质,消化在这世界的尘土里;我的精神,也调和在这太空的魂灵
里;生死都跳不出这无限之生,你我是永永无间隔的。我对于“死”的观念,从前已说得很
详细很清楚了,想你一定能记得。
我是一个寡交的人,最好的朋友就是冰心了。冰心!还有些事未了,就是请你常常的将
我从前对你所说的我的人生哲学告诉我的母亲和姑母,慰安她们,减少她们的悲苦——可怜
我因着恐怕招起母亲和姑母的悲伤,我对于她们的谈话,每每是欲吐仍茹,不能彻底。
写信是在医生禁令之内的,但我今夜却违犯了。我的朋友!别了,前途珍重罢!
你的好友宛因四月一日夜说、散文集《超人》。)
玫瑰的荫下
衣裳上,书页上,都闪烁着
叶底细碎的朝阳。我折下一朵来,等着——等着,浓红的花瓣,
正好衬她雪白的衣裳。冰凉的石阶上,坐着——坐着,等她不来,只闻见手里
玫瑰的幽香!
一九二二年五月十八日。
诗、散文集《闲情》)
人间的弱者
本是顽石一般的人,为着宇宙的庄严,
竟做了人间的弱者。本是顽石一般的人,
竟做了人间的弱者。本是顽石一般的人,
竟做了人间的弱者。
顽石!这样坚凝,
何尝不能在万有中建立自己?宇宙——
母亲——这几重深厚的圈儿,便稍有些儿力量,
也何忍将来抵抗!“不能”——“何忍”,本是顽石一般的人,竟低下头儿,
一九二二年六月二十一日。
不忍
我用小杖将网儿挑破了,辛苦的工程
一零时便拆毁了。我用重帘窗外的光明
一零时便隐没了。我用微火幽深的诗情
一霎时便消灭了。我用冰冷的水儿
将花上的蒂叶冲走了。无聊的慰安
一霎时便洗荡了。我用矫决的词儿将月下的印象掩没了,自然的牵萦
一霎时便斩绝了。这些都是“不忍”呵——
上帝!除了“不忍”,我对众生
更不能有别的慰藉了。
一九二二年七月十一日。
水》。)寂寞
小小在课室里考着国文。他心里有事,匆匆的缀完了几个句子,便去交卷。刚递了上
去,先生抬头看着他,说:“你自己再看一遍有错字没有,还没有放学呢,忙什么的!”他
只得回到位上来,眼光注在卷上,却呆呆的出神。
好容易放学了,赵妈来接他。他一见就问:“婶婶和妹妹来了么?”赵妈笑说:“来
了,快些家去罢,你那妹妹好极了。”
他听着便自己向前跑了,赵妈在后面连连的唤他,他只当没听见。
到家便跑上台阶去,听母亲在屋里唤说:“小小快来,见一见婶婶罢。”他掀开竹帘子
进去,母亲和一个年轻的妇人一同坐着。他连忙上去鞠了躬,婶婶将他揽在怀里,没有说什
么,眼泪却落了下来。母亲便说:“让婶婶歇一歇,你先出去和妹妹玩罢,她在后院看鱼
呢。”小小便又出来,绕过廊子,看见妹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裳,一头的黑发散垂着,结
着一条很宽的淡青缎带;和赵妈站在鱼缸边,说着话儿。
赵妈推她说:“哥哥来了。”她回头一看,便拉着赵妈的手笑着。赵妈说:“小小哥!
你们一起玩罢,我还有事呢。”小小便过去,赵妈自己走了。
小小说:“妹妹,看我这几条鱼好不好?都是后面溪里钓来的。”妹妹只看着他笑着。
小小见她不答,也便伏在缸边,各自看鱼,再不说话。
饭桌上母亲,婶婶,和他兄妹两个人,很亲热的说着话儿,妹妹和他也渐渐的熟了。饭
后母亲和婶婶在廊外乘凉,小小和妹妹却在屋里玩。小小搬出许多玩具来,灯下两个人玩
着。小小的话最多,说说这个,说说那个,妹妹只笑着看着他。
母亲隔窗唤道:“你们早些睡罢,明天……”小小忙应道:
“不要紧的,我考完了书了,明天便放假不上学去了。”妹妹却有了倦意,自己下了椅
子,要睡觉去;小小只得也回到屋里,——床上他想明天一早和妹妹钓鱼去。
绝早他就起来,赵妈不让他去搅妹妹,他只得在院子里自己玩。一会儿才听得婶婶和母
亲在屋里说话,又听得妹妹也起来了,便推门进去。妹妹正站在窗前,婶婶替她梳着头。
看见小小进来,婶婶说:“小小真是个好学生,起得这样早!”
他笑着上前道了晨安。
早饭后两人便要出去。母亲嘱咐小小说:“好生照应着妹妹,溪水深了,掉下去不是玩
的,也小心不要弄湿了衣裳!”
小小忙答应着,便和妹妹去了。
开了后门,一道清溪,横在面前;夹溪两行的垂柳,倒影在水里,非常的青翠。两个人
先走着,拣着石子,最后便在水边拣一块大石头坐下,谈着话儿。
妹妹说:“我们那里没有溪水,开了门只是大街道,许多的车马,走来走去的,晚上满
街的电灯,比这里热闹多了,只不如这里凉快。”小小说:“我最喜欢热闹;但我在这里好
钓鱼,也有螃蟹。夏天看农夫们割麦子,都用大车拉着。夏天的晚上,母亲和我更常常坐在
这里树下,听水流和蝉叫。”一面说着,小小便站起来,跳到水中一块大溪石上去。
那石块微微的动摇,妹妹说:“小心!要掉下去了。”小小笑道:“我不怕,我掉下好
几次了。你看我腿上的疤痕。”说着便褪下袜子,指着小腿给妹妹看。妹妹摇头笑说:“我
怕,我最怕晃摇的东西。在学校里我打秋千都不敢打得太高。”小小说:“那自然,你是个
女孩子。”妹妹道:“那也未必!我的同学都打得很高。她们都不怕。”小小笑道:“所以
你更是一个怯弱的女孩子了。”妹妹笑了笑,无话可说。
小小四下里望着,忽然问道:“昨天婶婶为什么落泪?”妹妹说:“萱哥死了,你不知
道么?若不是为母亲尽着难受,我们还不到这里来呢。”小小说:“我母亲写信给叔叔,说
要接婶婶和你来玩,我听见了——到底萱哥是为什么死的?”妹妹用柳枝轻轻的打着溪水,
说:“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头几天放学回来,还好好的,我们一块儿玩着。后来他晚上睡着
便昏迷了,到医院里,不几天就死了。那天母亲从医院里回来,眼睛都红肿了,我才知道
的。父亲去把他葬了,回来便把他的东西,都锁了起来,不叫母亲看见——有一天我因为找
一本教科书,又翻出来了,母亲哭了,我也哭了半天……”妹妹说到这里,眼圈儿便红了。
小小两手放在裤袋里,凝视着她,过了半天,说:“不要紧的,我也是你的哥哥。”妹妹微
笑说:
“但你不是我母亲生的,不是我的亲哥哥。”小小无可说,又道:“横竖都是一样,你
不要难过了!你看那边水上飞着好些蜻蜓,一会儿要下雨了,我捉几个给你玩。”
下午果然下雨,他们只在餐室里,找了好几条长线,两头都系上蜻蜓。放了手,蜻蜓便
满屋里飞着,却因彼此牵来扯去的,只飞得不高。妹妹站在椅上,喜得拍手笑了。忽然有一
个蜻蜓,飞到妹妹脸上,那端的一个便垂挂在袖子旁边,不住的鼓着翅儿,妹妹吓得只管喊
叫。小小却只看着,不住的笑。妹妹急了,自己跳下椅子来。小小连忙上去,替她捉了下
来;看妹妹似乎生气,便一面哄着她,一面开了门,扯断了线,把蜻蜓都放了。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不能出去,小小和妹妹只坐在廊下,看雨又说故事。小小将听过的
故事都说完了,自己只得编了一段,想好了,便说:“有一个老太太,有两个儿子,小的名
叫猪八戒,大的名叫土行孙,……”妹妹笑道:“不对了,猪八戒没有母亲,他的哥哥不叫
什么土行孙,是孙行者;你当我没有听过《西游记》呢!”小小也笑道:“我说的这是另一
个猪八戒,不是《西游记》上的猪八戒。”妹妹摇头笑道:
“不用圆谎了,我知道你是胡编的。”小小无聊,便道:“那么你说一个我听。”妹妹
也想了一会儿,说:“从前……从前有一个国王,他有一个女儿,叫雪花公主,长得非常好
看……”小小道:“以后有人来害她是不是?”妹妹看着他道:
“是的,你听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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