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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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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到你心尖上的长针,一阵卷到你面前的怒潮,你只能用最真切、最简练的文字,才能描画
出你心尖上的那一阵剧痛和你面前的那一霎惊惶!
我们伟大的祖国,是有写短文的文学传统的。那部包括上下数千年的《古文观止》,
“上起东周,下迄明末,共选辑文章220篇”,有几篇是长的?如杜牧的《阿房宫赋》韩
愈的《祭十二郎文》等等,哪一篇不是短而充满了真情实感?今人的巴金的《随感录》,不
也是一个实例吗?1988年1月30日晨(本篇最初发表于《人民日报》1988年2月
14日。)序《天上人间》
我深深地知道这本集子里的每一篇文章,不论用的是什么文学形式,都是用血和泪写出
他们最虔诚最真挚的呼号和呜咽。
因为这些文章所歌颂哀悼的人物是周恩来总理。
周恩来总理是我国二十世纪的十亿人民心目中的第一位完人!
冰心泪书一九八八年一月三十日晨哀悼叶老
我是2月1日因发高烧住进了北京医院三楼。烧退了又起来,糊里糊涂地过了一个星
期。清醒后有民主促进会的同事们带着礼物来慰问,说是雷洁琼和赵朴初都住在四搂,叶圣
陶老人住在一楼。叶老是民进的名誉主席,雷洁琼是主席,赵朴初和我都是副主席。大家都
笑说,“民进中央搬到北京医院来了。
雷洁琼是小病,赵朴初总是以医院为避客的地方,常常住院,还带了许多线装书和纸
笔,来读书写字。我们三人还彼此写打油诗讲笑话。
我只惦念着叶老,据说他老人家是肺炎,但不发烧,而且心肌梗塞。我心中不安,大夫
们一到我病房,我总问叶老怎样了?大夫们总说“还平稳”。我很熟悉并且了解大夫们的
“语言”,他们总是尽力宽慰病人的,若是不说“好多了”,情况就是不大好,我听了就默
然……
我是2月15日下午出院的。
16日夜,我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忽然听到播音员清朗的声音“政协副主席,民
进名誉主席……”我没有听完就知道底下是什么了!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眼前一座大山倒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大地!1988年2月24日黄昏(本篇最初
发表于《光明日报》1988年2月28日。)海棠花下——和叶老的末一次相见
好几年以前,圣陶老人就约我去他家赏海棠花了,但是每年到了花时,不是叶老不适,
就是我病了,直到去年春天,才实践了看花之约。
那天天气晴朗,民进中央派来了两辆小车和一位同志,把我和女儿吴青一家(因为他们
一直是和我同住)接到叶老家去。我的女婿陈恕,带了一架录像机,我的外孙陈钢,带了一
架照相机,兴冲冲地我们一同上了车。
到了叶家门口,至善同志已在门口欢迎了。我扶着助步器由吴青他们簇拥着进了这所宽
大整洁的四合院的外院,又进入了内院,叶老已经笑容满面地从雪白的海棠花树下站了起
来。老人精神极好。我们紧紧地握手,然后才仰首看花,又低下头来叙谈。这时录像机和照
相机都忙个不停,我女儿吴青却抱起叶老旁边的一只卷毛的小黑狗,抚摸着,笑着说:
“这小狗真乖。”
我们又从花下进入了堂屋,屋里摆设得十分雅致,房屋隔扇框里也都有书画。我有好多
时候没有见到过这样精致的真正的北京四合院了!
至善指点着叶老宽大的卧室墙上一张叶老夫人的相片,说:“这是他们结婚后七个月照
的。”我笑着同至善说:“那时候还没有你呢!”大家都笑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向叶老献上我带去的一个小月季花篮,叶老还赠我一个很精美的小黑
胆瓶,里面插着三朵他们花圃里长的三支黄色的郁金香。
回家的路上,我捧着那个小胆瓶,从车里外望,仿佛北京城里处处都是笑吟吟的人!1
988年2月29日清晨致巴金
巴金老弟:
昨天收到你送我的《随感录》,尤其是上面的那几张相片,十分感动。我又大致翻了一
遍。
这次二月初的发烧,住院两个星期,回来后精神不好,由于叶老和我同时住院,他逝世
了,心里很不好过!我又想,有生必有死,是个规律,反正叶老是不朽的!
回来后被吴青软禁了,不准见客,也好。你如何?小林等好吗?告诉棠棠,他的创作大
有前途,我十分欣赏。
祝你
安好!冰心三、一、一九八八病榻呓语
忽然一觉醒来,窗外还是沉黑的,只有一盏高悬的路灯,在远处爆发着无数刺眼的光
线!
我的飞扬的心灵,又落进了痛楚的躯壳。
我忽然想起老子的几句话:
这时我感觉到了躯壳给人类的痛苦。而且人类也有精神上的痛苦:大之如国忧家难,生
离死别……小之如伤春悲秋……
宇宙内的万物,都是无情的: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春往秋来,花开花落,都是遵循着
大自然的规律。只在世界上有了人——万物之灵的人,才会拿自己的感情,赋予在无情的万
物身上!什么“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种句子,古今中外,不知有千千万万。总之,
只因有了有思想、有情感的人,便有了悲欢离合,便有了“战争与和平”,便有了“爱和死
是永恒的主题”。
我羡慕那些没有人类的星球!
我清醒了。
我从高烧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了床边守护着我的亲人的宽慰欢喜的笑脸。侧过头来
看见了床边桌上摆着许多瓶花:玫瑰、菊花、仙客来、马蹄莲……旁边还堆着许多慰问的
信……我又落进了爱和花的世界——这世界上还是有人类才好!1988年3月15日清晨
《为孩子们呼喊》序
中国民主促进会《民进妇女》编辑部编了一本《为孩子们呼喊》。这是一本好书。我愿
意把它推荐给所有的孩子们的父母和少年儿童教育工作者。这本书里面有当代教育家、作
家、社会活动家叶圣陶、巴金、夏衍、柯灵等写的关于青少年儿童教育的文章,也有约请专
家、学者分别从教育学、心理学、社会学等不同角度写的关于教育孩子的文章。此外,还有
一大批关于教育孩子的调查报告和典型事件材料,也有孩子们自己的呼声。内容涉及面广,
有理论的深度,也有丰富的经验;有些文章还可以当作文学作品来欣赏。我相信,广大的家
长和老师们,一切关心孩子教育的同志们,一定会爱读这本书的。
近患腰痛,不能久坐,匆匆数语,不尽万一。
冰心扶病书1988年3月30日午为赵紫宸①先生百年诞辰题词赵紫宸院长是一位
慈蔼温和的长者
博大精深的学者
热爱祖国,热爱人民
我们学习他就是对他
百年诞辰的最好纪念冰心扶病书戊辰仲春
年12月第18期。)
①赵紫宸,1888年生,浙江德清人。1914年被选送到美国万德比尔特大学社会
系学习。1917年回国,在东吴大学任教。1926年应聘为燕京大学教授,后任宗教学
院院长。1932年后赴英、美、荷、日、印等二十多个国家进行讲学和教会活动。作品有
诗词五千余首,出版了《南冠草》、《玻璃声》。著有《耶稣传》、《基督教哲学》等多
种。英译自选小说集《桥》序
外文局文学出版社要出一本我的小说英译选集,让我作序。估计起来,在我七十年写文
章的生涯中,我写的散文的确比小说多,现在只好就选出的几篇小说来说一说。
我觉得我写小说时的心情,大概经过甜、酸、苦、辣四个时期。
从《超人》前后到《第一次宴会》那个时期,我的生活一直是在快乐融洽的心情中度过
的。这以后我从周围的事物中感到了世态人情中有很浓厚的压抑的“酸”的一方面,我写了
《分》和其他的几篇。1957年以后的“反右”和“十年动乱”是“苦”的时期,我只写
了一篇《记一件最难忘的事情》来倾吐我心中的哀愤。再往后我写过一篇《空巢》以及最后
的一篇《万般皆上品……》,那是我满含着心中的辛辣写的。国家是欣欣向荣地“向前看”
了,却还有些青年人是“向钱看”的。他们“向钱看”的原因和手段却都不相同,我听到看
到的够多的了,不由地笔下有了一种辣味!我想,这也不奇怪,人也和姜一样,老了就是辣
的!介绍《小帆的灯》
北京日报《小苗》的编辑同志寄来了一篇小朋友写的《小帆的灯》,想不到我的《小桔
灯》又招来了一盏又一盏的小桔灯!
冬季桔子很多,做一盏小桔灯并不费事,可贵的是要学我的《小桔灯》里的那位小桔灯
的制造者的那种镇定、勇敢、乐观的精神!这精神会鼓舞小朋友们对于祖国的腾飞、人民的
幸福,尽上自己最大的努力!
《女大学生抒情散文百篇》序也许是由于偏爱,我总觉得女作家的抒情散文,总是更婉
约,更细腻,更深沉,也更尖刻。
信不信由你!我只请读者们从这本由我国各大学里的各民族的女大学生写的抒情散文
里,去考研和印证。致黄安榕①
安榕同志:
前天收到您寄来的钦鸿同志写的《一位被遗忘的作家——记冰心的三弟冰季》,拜读之
余,感极而涕!钦鸿同志手里一定有冰季的小说集,我这里已经没有了,他如果肯将冰季的
小说集送给我,即使借我一读,也将感激不尽!
冰季的那些文章都是他在对他夫人刘纪华热恋时期中写的,这段事情,我在《关于女
人》第七段中《使我心疼头痛的弟妇》中写过。至于冰季后来的工作和遭遇,我在《中国作
家》1987年第六期中《关于男人》之七《我的三个弟弟》的末一段,就是写他的。反右
之事,就是他生命中坎坷的一段,回忆起就使我心疼,反正1957年以后,我们这一代人
都是“在劫难逃”,还有什么话好说?……
匆复,并祝撰安
冰心1988年4月26日①黄安榕,福州市文联副主席,《榕树》杂志常务副主编。
远来的和尚……
我叫钱清,他叫钱宓,我们是三十多年前在美国认识的。
如今他就坐在我的对面,一身笔挺的藏青色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却戴着一条黄色绣着
金龙的缎子领带,似乎显得俗气,这就是钱宓。他也许看着我这一身褪了色的蓝布中山装觉
得寒伧呢。
我是四十年代末期在国内一所名牌大学得了生物学的学士学位,又得了美国东部一所名
牌大学的奖学金去进修的。因为成绩还不错,得到了系主任威尔逊博士的欣赏,我跟他写了
硕士和博士论文。得到博士学位后,他又留我在系里当了他的助手。
也就在这时,我认识了我的妻子艾帼。她是台湾人,可是对于大陆祖国的一切,十分向
往。她学的也是生物,和我接触很多,又知道我是从北京来的,总是追着我问关于北京的名
胜古迹,说是“要能回去看一看多好!”她还说:她的名字本来叫“帼英”,因为热爱祖
国,自己把“英”字去掉了,因为“艾帼”,叫上去就是“爱国”。那时台湾和大陆还绝对
不能来往,我本来就从心里喜欢她,就和她开玩笑说:“除非你和我结婚,我就能把你带回
去。”她红着脸打了我胳臂一下,她一向很拘谨,这种表示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我就大着胆
子,拉着她的手说:“你如和我结婚,回到大陆,就不能回台湾去了。”她还是红着脸,低
下头去说:“我台湾家里,上有兄姐,下有弟妹,我的父母是不会太想我的。”就这样,我
们在美国结了婚,一年后我们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一个叫“纪中”,一个叫“念华”,也
是艾帼给她们起的名字。
也就是这时,钱宓从国内来了,他是自费留学的,也想学生物,知道系里有中国老师,
便来找我,拉起同胞的关系来,亲热得了不得!但是他的英文程度很差,我就推荐一个急于
找工作的女生,帮他补习。这个女生叫琳达(她的母亲是个黑人,她长得却完全是白种人的
样子,白皮肤,蓝眼睛,一头浅黄的卷发,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也不知道他的姓名,
她便姓了母亲的姓),钱宓和她不久就恋爱上了,钱宓家里大概很有钱,因为我们看见琳达
戴上了一只很大的钻石戒指。(他们结婚后,钱宓还花了一大笔钱,把琳达的母亲送到芝加
哥她的兄弟处去,因为他怕朋友看见他有个黑人的“丈母娘”。)
钱宓结婚后,两年中间也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叫琳达,一个叫露西,她们常到我们家来
玩。我们在家里都说中国话,琳达和露西都听不懂,因为她们的父亲,从来不教她们说中国
话,哪怕是简单的一两个字!但是纪中和念华上的都是美国小学,她们可以用英语交谈。
在美国的十几年,匆匆过去了,在威尔逊博士的苦留和祖国母校的敦促下,我还是选择
了回国的道路。这时钱宓又来找我,问我能不能在我任教的这所大学里替他找个位置,他笑
着说:“我听他们都亲昵地叫你‘钱’、‘钱’的,也许他们会让我这个姓‘钱’的顶了你
的缺。”
我腻烦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自己去同威尔逊主任说说看。”我们一家就忙着收拾回
国了。
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这二十年来,他回国来了好几次,在蒋介石未死之前,他是回
大陆一次,也必到台湾一次,也都说是探亲访友,也想法到各大学去演讲。蒋介石死后,他
就不去台湾了,专跑大陆。据我在美国的中国朋友信中说,他自称是国内大学请他回去讲学
的。他每次回来总要通过外事部门以美籍华人教授的身分请见政府领导,于是报纸和电视
上,也有政府领导接见他的短短报道和镜头……
他对我倒是很殷勤的,这时正问着我们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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