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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散文集-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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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染重病,发着高烧,穿着一身不称体的薄薄的棉衣,手里拄着一根六道木拐棍,背着一个空荡荡的用旧衣服缝成的所谓书包,书包上挂着一个破白铁饭碗。这种形象,放在今天,简直是叫花子之不如,随便走到哪里,能为人所收容吗?但在那时,蒿儿梁收容了我,郭四一家人用暖房热炕收容了我。而经过漫长的几经变化的岁月,还记得我,这不值得感激吗?

这是在艰难的日子里,才能发生的事,才能铸成的感情。

我们在那里,住了两三个月,过了阳历年,又过了阴历年,才奉命返校。去的时候,我们好像是走的西道,回来的时候,是从东边一条小道下山,整整走了一天,才到山根下,可以想象蒿儿梁是有多么高。天快黑了,我看到了村庄庙宇,看到了平地,心里一高兴,往前一跑。其实是一条小河,上面结着冰,盖着一层雪,一下滑倒,晕了过去,身后的人,才把我抬进成果庵。这一段生活,我好像也写进了小说。

一九四八年冬季,我们集中在胜芳,等候打下天津。我住在临河的一间房子里。夜里没有事,我写了《蒿儿梁》这篇小说,作为我对高山峻岭上的这个小小的村庄,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的回忆。

是的,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年了。当时在一起的同志们,各奔一方,消息全无,命运难测。我也很衰老了。人生的变化多大啊,万事又多么出乎意料?能不变的,能不褪色的,就只有战争年代结下的友情,以及关于它的回忆了。

现在是夜里三点钟。窗外的风,吹扫着落叶,又在报告着冬天即将到来。蒿儿梁上,已经很冷了吧?



他们幸福!

孙犁

1982年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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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书林秋草 一本小书的发现

前些日子,忽然接到老朋友陈肇的一封信,内称:“报告你个好消息:几十年来未曾找到的,你在通讯社写的那本《论通讯员及通讯写作诸问题》,今天在北京图书馆找到了(不是原本,是翻印本)。他们可供复制,可供抄写,你考虑一下用什么办法复制下来?”

他说的“今天”,就是他写信的五月二十七日。肇公是久病之人,但他这封信,写得清楚通畅,看来也是因为这一件事而高兴。我们都是晋察冀通讯社的最初成员,他当然也参加了这本小书的“集体讨论”,我是“执笔”者。

我喜出望外,对于这本小书,我可以说是梦寐以求的。随即给他复信:如果精力来得及,希望设法复印一本,费用由我来出。又考虑,他是有病之人,就又给在北京工作的二女儿写信,叫她去陈伯伯那里商量这件事。

不久,女儿回信说,她去了陈伯伯家。看到陈伯伯走路十分艰难,陈伯母双腿已不能行走,只能坐在藤椅上,看上去,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看到这里,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原来的高兴劲,顿时凉了一半。我们这一辈人,现在都老了!

肇公还是帮她找了,发见这本书的曹国辉同志,也是晋察冀的老人。曹同志告诉女儿复制的手续。

过了几天,女儿来信说:北京图书馆善本书室,规章制度很严格,经过多种手续,并经主任批示,她才见到了这本小书:三十二开,五十五页,铅印。封皮、封底,用一种黄色薄牛皮纸包着,用毛笔写的书名(竖写),封底有一个依稀可见的方戳:北京东安市场旧书店。

据此可知,书的原有封面及封底,已经破损。但据书皮上写的“抗敌报社经售”字样,我仍断定为原印本,并非翻印本。

书已经拍照、复印,即将寄来。

难得呀,难得!

经过五十多年,它究竟怎样留存下来?谁保存了它?怎样到了北京的古旧书店?又怎样到了北图的善本书室?都无从考查,也没有必要去考查了。

我只在这里,感谢善本书室,感谢曹同志,感谢肇公和我的女儿,他们使我临近晚年,能够看到青年时期写的、本已绝望的书。

这本小书,写于一九三九年十月,出版于一九四○年四月。地点是阜平。

它现在陈列在北京图书馆,就像那些战争年代遗留下来的老式枪支、手榴弹,陈列在历史博物馆里一样。

1990年6月15日记,时患感冒——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卷八 书林秋草 红杨树和曼晴的诗

在晋察冀来说,红杨树和曼晴都是新诗运动的播种人,那时在边区范围来说,诗的刊物有《诗建设》,在一分区(以易满徐为中心)有《诗战线》。曼晴的诗,多半在《诗建设》发表,红杨树的诗,则多半发表在《诗战线》上。

那是抗日游击战争的艰苦年代,人民走入新的热情的战斗生活的开始。诗,在那一时期,开始与人民结合。青年诗人在频繁的行军生活里,把他们的诗句,写在路侧的峭壁岩石上。

那几乎是一种口号,一种呼唤,对进步的赞扬,对落后的鼓励。例如在行军途程,鼓励不要掉队,前面就有水喝;在反“扫荡”中,号召与敌人战斗,坚壁清野,不要投降等等。

诗与战斗生活密切结合,而这种结合,是诗人在行动上,在思想感情上,已经是战斗人民中间的一个,而且是比较坚强、觉悟比较更高的一个。这样的结合才是真正的结合,因此,这一时期的诗,现在看起来,还充满现实的意义。

那一时期,诗人们虽然写了很多,然而因为战争环境,保留下来的已经很少了。如果能够在晋察冀的村庄断壁上、山沟转角处、剥皮的树木上去收罗一番,还能找到很多的诗句吧。这些诗句,同着这一伟大的时代,不能磨灭了。

因此,曼晴和红杨树辑存的这两本诗集,在我看来是很宝贵的。它们是一个时代的回忆。

曼晴的诗,以《羊圈》一首为例,多是抗日战争的单纯的素描。是一本晋察冀战争生活诗的素描集:它写了战争的集市,空袭,在羊圈的宿营,傍晚,老大伯提着灯笼送路,半夜农村大嫂掩着怀,开门留宿八路军……诗留给我们的印象是深刻的,所写到的人物,在诗的意味上,是生动的形象。

红杨树也写了很多抗日战争的诗,他的长诗《黎明风景》,在晋察冀是比较全面地描写了战争的艰苦性和英雄性,曾得到称誉,作者远征西北之前,油印本存我这里,我正抄录准备出版。这里辑印的只是作者的十篇短诗,在时间上是属于自卫战争的。诗集以《寄张家口》开头,以《两年——

再寄张家口》为结束,都是在奋激的自卫战场上写成的。

这本诗集,也代表一个时代,结合着人民——特别是子弟兵及其农民父老的情感。

抗日战争胜利结束,我们收复张家口,只是八年艰苦战斗生活的一个暂时的歇脚。反动派发动了新的内战,人民进入了新的激烈的艰苦的战争,充满仇恨。经历这一战争,人民胜利,获得全面解放。这又是一段伟大的战争年代。

这一年代,前方的战争和后方的土地改革结合进行。红杨树的诗,不只写了从张家口被偷袭到人民再收复这一城市的战斗历程,也写下在广大的自卫战场上,农民如何群起支援了这一战争。

红杨树的诗,在它的风格上说,近于一种低沉的召唤,有时更近于一种悲怆。然而它是有力量的,就是在战场,它也是有力量的。

无论在大同前线,太原前线,转战长城和绥远的长征中,作者都写下了诗。在塞外草原他还怀念了冀中平原的人民。一种人民战争的博大感情,洋溢在红杨树的作品里,对农民的关怀,共同的情感,对农村战争风景的敏感性,对部队生活的十几年的亲切感受,构成了他的诗的情感丰富统一的格调。

现在,作为一个骑兵团的政治委员,作者又经历了新的战斗生活,在祖国的幅员上,又有了新的行程,该还有更多的诗作吧!

然而,曼晴和红杨树在目前的文坛活动上,都是比较沉寂的,我们希望读者注意这两本诗集,就它们对两个伟大时代的贡献上来说,我们只能惋惜作者给我们的还是嫌少了。

1950年1月3日——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卷八 书林秋草 《作画》

这几天,我读完了韩映山的散文集《作画》。这是我很喜欢读的一本书,韩映山的散文,写得很是轻松,愉快,流畅,活泼。

我在白洋淀一带生活过,那时我在安新县同口镇完全小学校教书,白洋淀边这个村镇的那种明丽景色,早晨晚上从野外吹来的那种水腥气味,小镇上人们的各种劳动和生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在那里居住的时间很短,那时在乡下教书,接触群众的机会并不多,每天上五、六个小时的课,还要准备教材、批改作业,连出门散步的时间也很少。

韩映山所写的正是这一带人民的生活。白洋淀是他的家乡,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后来,他开始写作了,又回到那里,去体验人民新的生活,观察人民新的面貌。作者在后记里说:

“家乡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的亲切,感到生活里有一种诗的、美的东西,时时在冲击着我,我想尽力捕捉住它们,想描绘下乡亲们那朴实忠厚的面影;渲染上淀水和庄稼的色彩。我力求把他们写得朴素,自然,亲切,感人。”他确是这样做了,而且做得比较出色。

其中有几篇我是很喜欢的。例如《渡口》、《雪里还家》、《串亲》、《下放前夕》、《作画》。这几篇,比较这本集子前边那几篇,作者的视野扩大了,在短篇的形式上,也作了多样的探讨和追求。因此,这几篇所表现的人民的劳动和生活,思想和情绪,就更能够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

当我读这本集子前边那几篇的时候,我曾经有过这样一种感觉:作者把这一带农民的劳动和生活,思想和情绪,写得太单纯了。他只是用力“捕捉”着所谓“美”的或有“诗意”的东西,他所注意的只是一些自然景色,或是一些劳动场面。自然景色是很美丽的,劳动场面是很欢腾的,但是读过以后,那天边的晚霞很容易消逝,欢笑的声浪,也跟着工作的结束停止了。就是说,这些作品给人的感觉是轻淡的,不能长久存留的。

曾经有一个时期,有些评论家在一些人的作品里,发现了所谓“独具风格”、“诗情画意”、“抒情诗”、“风景画”,甚至“女人头上的珠花”。我读了这些评论,有时感到很是茫然。

按说,什么作家都是有他自己的风格的,这里所谓“独具风格”,究竟是些什么内容?有些评论,不是从作品的全部内容和它的全部感染力量着眼,不是从作品反映的现实,所表现的时代精神,以及人民在某一时期的思想感情着眼,而仅仅从作品的某些章节和文字着眼,使得一些读者在阅读这些作品的时候,就只是去“捕捉”美丽的字句,诗意的情调。在他们开始写作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受到影响。

不妨打这样一个比喻:有一只鸟,凌空飞翔或是在森林里啼叫,这可以说是美的,也可以说富有诗情画意。但这种飞翔和啼叫,是和鸟的全部生活史相关联的,是和整个大自然相关联的。这也许关联着晴空丽日,也许关联着风暴迅雷。

如果我们把这些联系都给它割断,把这只鸟“捕捉”了来,窒其生机,剖除内脏,填以茅草,当作一个标本,放在漂亮的玻璃匣子里,仍然说这就是那只鸟的“美”,这就是它的“诗情画意”。这就失之千里。

抽刀断水不可能,断章取义是很容易的。每个人都可以根据他的爱好,他的需要,在一本书里寻章摘句,并且一定能有满意的收获。有些人在评论作品的时想,常常就是用这种办法,这种办法很简便,但带有很大的主观成分。对于“风景画”,这样去割裂,关系还小,如果对于贵重得多的“大幅油画”,就是常说的“高大形象”,也这样去做,那损失不是就很严重了吗?

在韩映山的一些作品里,我也感到:不应该把所谓“美”的东西,从现实生活的长卷里割裂出来。即使是“风景画”吧,“抒情诗”吧,也应该是和现实生活,现实斗争,作者的思想感情,紧紧联系在一起。美,绝不是抽象的东西,也绝不是孤立的东西。必须在深刻反映现实并鲜明表现着作者的思想感情,即他的倾向性的时候,美才能产生,才能有力量。美永远是有内容的,有根据的,有思想的。

我能看出,韩映山感觉到了这一点,并逐渐向深厚方面努力。他在叙述、描写和人物对话里,从中国的古典文学,学到了不少东西。在作品的结构方面,也从外国古典文学,学习到一些有益的东西。“取法乎上”,我想会给他的创作带来很大好处。

学习语言和表现方法,能够扩大作者的视野,能够加深作者的思考,能够引导作者从更多的方面,更深的尺度,去研究人民的生活、生产、斗争。

韩映山的艺术感觉很灵敏,他的联想力很丰富,他对于人民的生活和他们的命运,有一颗质朴善良的心。他对于家乡人民思想的进步和生活的美满,有着崇高的赞颂热情。

在文字方面,他有很多准确而生动的描写,但有些词句,有时处理得还不够圆满妥当,有的描写太重复。在他的作品里,笑声几乎是不断的,在这本书里,我没有听到一点哭声。

在不断的欢笑声中,有时加上一点关于过去艰苦生活的回忆,但这些回忆写得比较空虚。此外,爱情的场面多了一些,这可能和作者的年龄有关。

我和映山认识,最初是在保定,那时他还是一个少年,长得很瘦弱。自我病后,就很少见到他,也很少读到他的作品。

今年见到他长得高大,写了很多东西,我心里感到很高兴,就写了以上这些话。

1962年8月24日夜记

读冉淮舟近作散文淮舟从地方调到部队工作,不久,他就出差到东北和西北,并把旅行所见,写为散文,陆续在各地报刊发表。淮舟工作勤奋,文笔敏捷,当我看到他这些文章时,心里是很高兴的。以为,他在编辑部工作多年,生活圈子很小,现在有工作的方便,能接触广大的天地,这对他从事创作来说,当然是一个很好的转机。

他的文章,我只是看了很小的一部分,就我看过的来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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