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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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席清秋沉吟半晌，这股力道似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看着此时在静坐调息的黑色，他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道：“黑色，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救你？为什么救了你之后，又要你随我同行？”
　　　　黑色收回调息气劲，摇头道：“不知。”
　　　　席清秋淡然一笑：“你是青城弟子，可知清风，白发三千丈两人？”
　　　　黑色点头道：“自然知道，清风是黑色的二师兄，白发三千丈则仅次清风师兄，排在第三。”
　　　　“哦？这话听来，似乎有些亲疏有别。”席清秋问道。
　　　　黑色回忆起清风与白发三千丈两人，神色变幻，最后淡然道：“你问我这两人有何用意，说吧。”
　　　　席清秋也不多问，淡淡一笑道：“清风是你二师兄，白发三千丈是你三师兄，那么你大师兄又是谁？”
　　　　“嗯？”黑色眉头微皱，脑中蓦然闪过许久之前清风曾经对他说的一段话：“可惜，黑色你进入青城派太晚。若是你能早些进入的话，便可以看到那个惊才绝艳的人。”
　　　　“惊才绝艳？难道比二师兄你还要强么？”
　　　　“我不如他，远远不如也。”
　　　　“既然这么强，为什么我却没有听说过他？”
　　　　“哎，大师兄杀孽情债太重，行事过于随性。当年在江湖掀起惊天狂澜，后来失去踪迹，师门长老也下令严禁再提他。可惜……”
　　　　“这样的人物我却没能见到，真是可惜。不知以后在江湖中，我是否还能有此机缘，再见这位大师兄？”
　　　　“我相信以大师兄之才，定然会再次出现在江湖中的。你且记得，大师兄背一口赤墨古剑，洒脱不羁，最嗜好酒……”
　　　　难道……黑色心头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席清秋：“你，就是传说中的大师兄？”
　　　　唔，传说中的……原来自己在青城派中，已经成为这样的存在了么？席清秋微微一笑，点头道：“我正是青城派那个不成器的大师兄。”
　　　　“你，真的是大师兄？！”黑色心头大震，忍不住再次询问。传说中惊才绝艳，久不见踪迹的大师兄，竟然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席清秋也不答话，以指作剑，幻出数道剑气，在地上写出一个大大的“青”字来。
　　　　黑色再不怀疑，顿时恭身一礼道：“黑色见过大师兄！”席清秋刚才以指代剑一招，虽非青城十九剑这等青城绝学，却也是青城派中不传之密——天师掷笔剑！
　　　　这套剑法以刚猛见长，乃是青城派仅次镇派三大绝学之下的武技。非功力强绝者不能使用，非性格坚毅之人不能修习！黑色自己本身也只是曾经目睹，未能习得。眼见席清秋以指代剑尚能发出如此威能，黑色自是可以肯定对方的身份。
　　　　“在甫见你之初，我便已察觉你乃青城派中弟子。只是本来以我性格，虽然你算是我师弟，我也不会救得。不过后来发现你情状奇怪，当下动了好奇之心，所以留下一夜，将你救醒。”席清秋看着黑色淡淡的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观察你，却始终未能察觉出当初你陷入假死状态的原因。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他注视着黑色的双眼，声音平静而淡然：“你，已经得到了青城十九剑之一！”
第七十八章　以剑问道
　　　　“诧异吗？”席清秋见黑色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有些自嘲地道：“其实你不用感到诧异。不知道兰无双有无对你说过，我曾经也获得过寻找青城十九剑之一的任务……”
　　　　经席清秋一提，黑色蓦然回想起一段话来：“我兰无双所追求者也是利！让青城派名震天下，再现辉煌的利！为此，我不惜计算一切，将任何人当作棋子。只可惜，当年你的大师兄太让我失望了……”莫非，兰无双所说的就是此事？他疑惑道：“大师兄的才智百倍于黑色，为什么……”说到一半，黑色突然止住话语。
　　　　“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是吗？”席清秋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取下背后赤墨古剑，低头轻轻地抚摸着：“前些时日曾听得金钟长鸣，若是我所料无错，你所取之剑，当是十里蒲团中所藏那把吧？”
　　　　黑色点了点头道：“正是。”
　　　　抚摸着赤墨剑身的手突然一停，席清秋抬头望着黑色，眼神中显出一丝奇怪神色，良久之后方才道：“当年，兰无双所派给我的任务，也是这个……”
　　　　黑色心中一惊，一时思绪纷乱，不知是何心情。他迟疑半晌方嗫喏道：“大师兄……”
　　　　席清秋摆手止住黑色的话语，低下头看着赤墨：“没想到数十年前我未能完成之任务，今日却被黑色你完成了。很好，很好……”连说两声很好之后，席清秋沉默片刻，忽然道：“黑色，你以为，什么样的剑，才是剑客最好的兵器？”
　　　　黑色一愣，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像和当日兰无双所问：“你觉得作为一个剑客，最重要的是什么？”一句似有相似之处，实际上却又相差甚远。
　　　　当日面对兰无双所问，黑色答以“侠义之道”四字，可是未曾料到。当真正寻到那把一品神兵之后，却发现所谓的侠义之剑竟然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今日席清秋再次发问，什么样的剑，才是剑客最好的兵器，让黑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世间有侠义之剑，有孤寂之剑，有王者之剑，有霸气之剑，有杀神之剑，有戾气之剑，有阴冷之剑，有无形之剑，有诡异之剑，有诛心之剑……却没有无敌之剑。
　　　　什么样的剑，才是一位剑客，最好的兵器？
　　　　黑色不知。他原本所追求的侠义之剑，却在获得的同时使他明白了一个让人无奈的道理。此时面对席清秋的问题，黑色沉思许久，却始终寻找不到答案。
　　　　一把锋利无比，斩金断玉的剑？一把大巧不工，浑圆无锋的剑？一把无形无影，让人无法防备的剑？……
　　　　看着埋头苦思的黑色，席清秋轻笑摇头，缓缓抽出赤墨古剑。只见赤墨剑身之上松纹云痕，古朴幽然；锋芒无刃，却隐隐泛出丝丝湛然血色寒芒，也不知这把剑究竟饮了多少鲜血才有今天。“你可能看出我这把赤墨的品阶？”他向黑色问道。
　　　　黑色收回心神，仔细探看赤墨古剑一番后道：“大师兄这把剑韬光养晦，锋芒自敛。以我看来，应该是二品左右的神兵。”当初兰无双那把二品的问均神剑与这赤墨相若，也是初看时似是朴实无华，再一细看则立感剑身云纹游动，宝光内敛。虽无有动作，却有一种剑芒一吞一吐的感觉。是以黑色才做如此猜测，他虽然已经拥有一把一品神兵，奈何这把一品神兵与其他兵器不同，其存在极其的神异与古怪，根本无法作为参考来比较。
　　　　听得黑色的话，席清秋却是一笑：“黑色，你这次却是猜错了。”
　　　　“嗯？”黑色疑惑地望着席清秋。
　　　　“这把赤墨，非但不是二品的兵器，甚至它连品阶都未入！”席清秋傲然道。
　　　　什么？！黑色心头一震，这把赤墨神光隐然，分明是一把绝世神兵，席清秋竟然说它连品阶都未有入，这怎么可能！？
　　　　似乎看出了黑色心中疑惑，席清秋继续道：“这把剑，最早是我于出师下山之时，在店铺内购买的普通青钢长剑。之后它随我东征西讨，转战千里。不知饮下多少敌人的鲜血，也不知道斩下了多少敌人的头颅，等到我席清秋名震江湖之时，它却是锋刃俱都卷缺……”说到这里，席清秋莫名一叹，继续道：“其后兰无双交给我一品神兵的任务，我同你一样找到了十里蒲团。”他看了看黑色：“任务的开始与过程对于我来说，都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游戏，但是直到最后即将取到神兵的那一刻，意外出现了……”
　　　　“什么意外？”黑色心头突然一动：“莫非……”
　　　　席清秋淡淡笑了笑：“你既已经取得神兵，当然知道任务最后一关是什么。”
　　　　黑色缓缓点头：“任务最后一关——问剑！”
　　　　“问剑……”席清秋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神飘渺无比。
　　　　黑色也静静的回想当日的情状：
　　　　果然如同自己先前设想一般，从右侧佛塔之上顺利的跳上了左侧的佛塔。这佛塔的确神异无比，世人因思维惯性的原因，一想到登塔便自然的以从下往上的方向作为唯一的方法。却很少有人想过，从上往下，也是另外一种方法。面对着一直上涨的佛塔，当然很难找出正确的登塔方法。不过只要一迈过这道门槛，面前却是一片坦途。
　　　　这佛塔塔座无门无窗，但是塔顶上却是有一处可容人进出。黑色探步进入，却发现蓦然间眼前一暗，自己竟然陷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此空间无边无际，无上下左右之分，除了在黑色眼前不远处有一处奇异的光亮以外，便是无尽的虚无。就连他自己，似乎也是虚悬于空中，脚下了无踏足实地。
　　　　紧紧盯着那散发着阵阵神异光芒之处，黑色心知那便应该是自己所要寻找的一品神兵。当下定了定心神，迈步欲前……
第七十九章　杀生破念铸神兵
　　　　就在黑色放下脚步的刹那，倏然间脑中无数光团闪过，似是荧光点点，又似是星云流转。恍惚中看到了无数世界，经历了生生世世。就在他脑中一片混沌之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为什么而来？”
　　　　那声音分明不大，只是响起的一刹那，却将一切的异象都化为虚无，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团光晕与黑色两者而已。
　　　　“我为剑而来。”黑色定了定心神道。
　　　　“你为什么，要为剑而来？”那个声音继续道。
　　　　呆了一呆，黑色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下意识的回答道：“因为我接下了一个任务。”
　　　　“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声音又道。
　　　　“我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黑色喃喃自问，这声音问起后他才发觉，自己竟然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兰无双给了，自己也就接了。但是真正的原因，却又是为什么？显而易见，接下这个任务是有着非常大的好处的。传说中的一品神兵，拥有它不但能数倍的增加自己的战力，甚至它本身就是一种让人兴奋的存在。那么接下这个任务，是为了变强？又或者是为了一种貌似荣誉的虚荣心理？
　　　　黑色摇摇头，这不是自己所追求的东西。
　　　　那声音似乎也发觉到了黑色的迟疑，又问道：“你以为，侠义之剑，应该是什么样的剑？”
　　　　黑色坚定地道：“侠义之剑，应该是正义之剑，真理之剑，助人之剑！”
　　　　声音一阵沉默，空中的光晕乍然变幻，突然现出一处画面来。里面分为两幕，一幕是面黄肌瘦，仆倒在地不住挣扎的人群。另外一幕则是一片青山绿水，内中人赏花饮酒，乐乎其形。虚空中的声音道：“你看，那些正挣扎于生死边缘的人们是如此的可怜，他们没有饭吃，没有房住，没有衣穿。而另外一边的人则是锦衣玉食，享尽人间福乐。今日给你一个选择，若是你能把握机会，是否会杀富济贫？”
　　　　那些饥饿之人看起来是如此之可怜。对比之下，另一边寻欢作乐之状更凸显十分。黑色心中迟疑许久，最后黯然摇头道：“我不能。”
　　　　听得黑色的答案，虚空中的声音也不问为什么，画面闪烁流转，倏然间幻出另外一幕来。一艘木船在万丈波涛中徐徐下沉，船上载有五人，一者胖，一者瘦，一者高，一者矮，一者乃是船夫。此时五人神情各有不同，胖者慌张惶恐。瘦，高，矮三者齐齐围住胖者，表情凶狠。而船夫在一旁却是一副不知所措之状。
　　　　虚空中的声音道：“木船将倾，只有弃下一人方可保住平安。瘦，高，矮三人欲将胖者遗弃以救自己，若是你逢上此事，当如何做？”
　　　　怎么做？若是救下胖者，木船倾覆，五人俱将死亡。若是要保下木船，胖者必将被扔弃于茫茫大海中。该当如何？黑色心中一片茫然。死一人死四人，看似好像是很容易抉择的选项，但是有谁知道，却是一个人信念的挣扎！
　　　　光晕继续流转，第三副画面闪现，赫然是一人独自面对茫茫人海之局。画面中人背负长剑，身前是群情汹涌的人山人海。
　　　　虚空中声音再次道：“若当有一日，你的信念注定你将走到天下人的对面。你该何去何从？”
　　　　黑色心头猛然一震，再不能语。
　　　　画面慢慢化为光晕，虚空中的声音也不再响起。整个无边无际，无有色彩，无有方向的空间中只剩下黑色一人独立。
　　　　他慢慢的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画面，脑中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为什么，该如何？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坚定了信念，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但是当听到这一个比一个更沉重的三个问题时，他却发现以往的信念在这些问题面前，竟似是纸一般薄弱，丝毫经不起推敲与考验。
　　　　虚空中没有时间的概念，黑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思考了多久，他只觉自己越想越是混乱，越想越无法找到答案。脑子中什么东西越转越快，却也越来越痛，好似什么东西在狠命地钻，狠命的啃一样。
　　　　终于，他忍不住仰天大叫：“为什么？！我该怎样做！”狂暴的声音中是对信念崩溃的愤怒，也是对无解的疑惑。
　　　　却在怒吼声发出后，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下来了。或者应该说，他脑中的世界，安静下来了。不再头疼，也不再混乱。
　　　　呼呼的喘着气，静谧的空间内，他喘息的声音清晰可闻。仿似经历了最凶狠的战斗一般，他面上满是疲惫的神色，只是嘴角的翘起，却让人知晓，那是喜悦的疲惫。
　　　　“我的信念，便是我的存在。若当有一日，我注定要走到天下人的对面，我也无悔。”黑色缓慢，却异常坚定的道。
　　　　在他的话出口之后，空中那团光晕忽然转动，重现第三副画面。虚空中的声音道：“即使必须要杀尽所有和你对立的人，也不后悔，也不退缩么？”随着虚空中的声音，画面上那人开始了凶残的杀戮。鲜血四溅，残肢纷飞，无数的生命在眨眼间便消失于冥冥之中。残阳冷血，宛如凄凉的修罗地狱。
　　　　“即使杀尽所有和我对立的人，我也绝不后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黑色缓缓道。当说出这话时，他的心中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