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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红袍传-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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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每月的俸禄是十两。作为道门掌教,小云的月俸也只不过区区二十两纹银。七婶在“养怡园”内生活,每月的开支最少也要十五两。除去此项费用,小云的月俸实际和普通教众已无太大差别。此时,吉贞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虽然只经过短短半日的接触,但这位即将上任的掌教,对他的触动之深,已非言语所能表达。
吉贞走后,小云回到七婶家。和翥凰闲聊了几句,便开始提笔给荣城写信。信中将自己在“浣花镇”的此番举措,一一写明,请荣城召集各堂堂主,磋商讨论此事。如果认为可行,必须倾尽全力支持。条件一旦成熟,可以在“太和山”附近的县乡,试行推广此番措施。次日凌晨,两名年轻道士奉吉贞之命,驾着一辆马车赶到“浣花镇”。小云把七婶安置在车厢内,将书信交给二人收好,之后两名弟子驾车赶往“太和山”。
几天之后,“浣花镇”在外讨饭的几十位农民,首先看到了“青羊观”弟子张贴在各处路口的告示,开始陆续返乡。见此举已经收到初步成效,小云不再耽搁,启程赶往巫山。三日之后,距陈孤鸿居住的“朝云峰”已不足百里。一日傍晚,来到一处山谷,谷中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湖泊,他招出翥凰,道:“凰姊,小弟要到湖里洗个澡,你自个儿在岸边玩一会儿吧!”
翥凰应了一声,找了一块岩石,抱膝坐了下来。小云飞快脱下衣服,翥凰见他肌肤雪白,打趣道:“小云,你为什么这么白?就像一个大姑娘,依我看你还是作我的妹妹吧!”说完“嗤嗤”笑了起来。小云不去理她,飞身跃入湖中。游了小半个时辰,感到身心舒畅,见天色已黑,踩水向岸边走去。
作为天神后裔,翥凰天生具有夜视之能。见黑暗中的小云白皙修长,一身皮肉即无虬结,也无松驰,光滑细腻,泛起白玉一般的光泽。乌黑的长发披垂在双肩上,加之体表水气弥漫,就似一个来自异界的精灵,又像是漫步在万顷碧波上的凌波仙子。仪态瑰丽无方,极具神秘莫测之美。一时间,她心中爱意横生,轻轻唤了声:“小云!”话语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媚。
小云走到她身旁,道:“唤我何事?”翥凰将头一侧,倚在右肩上,小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喜欢这样叫你!”小云一笑,心中涌起柔情。曲起食指,在她挺直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此时二人都是赤身裸体,小云丝毫不以为异,翥凰更是满不在乎,望向小云裸体的目光,极为大胆和泼辣。
二人对视片刻,小云微微一笑,俯身轻轻一吻翥凰的额头上。转身走开,从包裹中找出一件洗得已经发白的青灰色道袍穿起来。走到湖边,将换下的衣服洗净,晾在岸边岩石上。待头发干透,正准备绾起来,翥凰道:“还是我来吧!”走到小云身后,拿起梳子,先将头发细心梳理开来,之后绾成发髻,仍将银花簪入。从头至尾,动作轻柔,饱含温情,就像一个细心的小媳妇。夜寒露重,二人兴致十足,背倚山崖,仰望满天星斗,一直聊到下半夜,方才依依分别。
次日黎明,小云行功完毕,正要启程,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轰鸣声。心里一动,飞身掠出山谷,在官道旁的密林中潜伏起来。声音越来越近,震耳欲聋,已可以明显感到地面震颤不已。过了一会儿,烟尘大起,四头白色巨豹拖着一部铁制车厢,从山坳转角处驶出。小云即喜且疑,此车漆满彩绘,正是陈孤鸿的座车,不出意外,她应该就在车内。时近岁腊,她不在巫山潜修,是要前往何处?
四头白色猎豹作为洪荒异种,奔跑速度远非寻常野兽可比,眨眼间,就如一阵呼啸的狂风,从眼前急驰而过。“隆隆”声渐行渐远,待尘埃落定,小云跃到官道中央,望着两道深深的车辙,沉思片刻,随即施展御风身法,追了下去。四头白色猎豹全速奔驰,招摇过市,毫不停留,所经之处,路人惊恐异常,纷纷闪避。此车一路前行,可谓肆无忌惮。小云跟随在后,不禁大大摇头,陈孤鸿无论为人是善是恶,如此张扬,都是过于放肆,和修道人沉静内敛的行为相去甚远。
前行一日一夜,次日黄昏时分,四头猎豹在一片密林中停了下来。车门开启,闪出两名红衣婢女,随后一名身材高佻的女子从车厢中缓步走出。她大约二十四、五岁,面白如玉,丹唇皓齿,相比翥凰的绝世容颜,竟是毫不逊色。身披腥红色毛毡大氅,领口和袖口等部位镶有纯白色的裘皮,清秀之中稍显雍容。此人正是陈孤鸿,和两年前相比,她容貌没有丝毫改变。下车后,她对驾车的巨汉和两名婢女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转身向不远处的一座城镇走去。小云担心被她发觉,绕了一个圈子,从一旁尾随在后。
半个时辰后,陈孤鸿走入城镇。此时已是晚饭时间,镇内人流密集,加上街巷纵横,屋宇众多,并不利于跟踪。小云怕失去她的踪影,也快步走入镇子。陈孤鸿在镇内七拐八拐,前行片刻,在一所宅院门前停了下来。递给守门人一张红色请柬,便走入宅门。
小云见这所宅院规模极大,但门口并无任何标识,也不知是何人的居所。沿院墙前行,转过街角,见四下无人,飞身跃过院墙。见院内无人担任警戒,心里一喜,翻入回廊,向前走去。转过几个弯,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厅。门户洞开,厅内灯火辉煌,摆有四五十桌酒席。席间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位于大厅中央的主席,无人就座,酒宴尚未开始。
小云估计厅内无人会认识自己,便举步走入。坐在大厅左侧酒席上的数十人,大多年龄老大,衣履光鲜,不像常年在外走动的人。神昏气浊,不是商人,就是当地的豪族士绅。坐在右侧酒席上的数十人,长相大多孔武有力,穿戴打扮或华丽,或质朴,更是千奇百怪。脸上皆有风尘之色,一看就知是江湖中人。
小云暗感奇怪,按理说江湖人决不可能和商人士绅混在一起,厅中的酒宴,究竟是一场怎样性质的聚会?摇了摇头,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游目四顾,见陈孤鸿坐在靠近中央主席的一桌席上,此刻正在和身旁的一名青年男子低声交谈。此人衣衫华丽,举止颇为放肆,不时附在陈孤鸿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竟引得她掩口失笑。
不知为何,见二人行迹亲密,小云多少感到有点不太自在。收回目光,对坐在身旁的一名老者略一拱手,道:“晚生云归鹤,不知老丈尊姓大名?”他之所以自称晚生,不是自称晚辈,是因道门“清”字辈在江湖中的身份,已不低于其它门派的掌门人。他眼下和木荣春等人是一辈,所以就算对方身份再高,他最多也只是以平礼相待。老者闻言回了一礼,道:“不敢当,老朽商劲节。”
小云此前曾听木荣春提起过此人,他少年时家境殷实,后来不知因何故,家道败落,双亲先后亡故。商劲节深受刺激,从此看破红尘,披发入山修道。几年之后,他无意中得到一柄名为“霜雪吴钩”的上古仙兵,随即仗此成名。数十年来他在徐、扬一带,惩奸除恶,扶危济困,名声颇为响亮。木荣春对他的为人,常常是赞不绝口。闻听是他,小云肃然起敬,再次将手一拱,道:“久仰老丈大名,晚生实感敬佩!”
商劲节一笑,道:“小友过奖了,老朽只不过薄有虚名,不足挂齿!”见小云形貌气度迥异常人,微感好奇,道:“小友师出何门?不知尊师是哪位高人?”小云有心结识此人,不想有所隐瞒,道:“晚生是‘玉虚宫’门下,此次是初次下山行道,尚要仰仗老丈多多提携!”商劲节连称不敢,道:“小友既是道门中人,想必知道木真人的近况,不知他一向可好?”
小云起身施礼,道:“托老丈鸿福,大师兄一向安好,此刻正在‘玉虚宫’静修!”商劲节吓了一跳,道门“荣”字辈诸人,包括最年轻的荣浩,成名已有二十多年,他们怎会有如此年幼的一位师弟?说道:“你真的是木真人的师弟?怎么可能?”小云不愿多做解释,伸出两指,潜运玄功,从指端迸射出一道夺目的绿色光芒。二十多年前,商劲节曾亲眼目睹过木荣春施展“乙木玄阴剑”,心里已然相信,道:“小友果然是木真人的师弟,老朽方才多有冒犯,请勿见怪!”小云微微一笑,心想“商老丈成名已久,但脑筋好像有点不太好使!修炼乙木神功的人,就一定是大师兄的师弟?恐怕也未必见得!”二人攀谈起来,片刻后,改以兄弟相称。
小云从商劲节口中得知,此地名为“白沙镇”,眼前的这所大宅,是一个名为“行义堂”的江湖门派的总舵所在地。“行义堂”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影响力有限,此前他从未听木荣春提起过。但据商劲节言道,“行义堂”约有四五十人,在蜀郡东北部颇具影响力。堂主陈不染,在江湖中并无太大的名声,但具经济长才,极善于经营。他以“行义堂”的名义开有数十家商号,各种行业均有涉足,并且手中牢牢掌握着蜀锦外运的控制权。所以他在当地也算得上是,跺一跺脚就能令大地颤上一颤的头面人物。马上就要开始的酒宴,是为了庆贺他的五十寿辰。陈不染因身份特殊,所以前来捧场的人,也是品流复杂。既有商人,也有部分低品级的官员,再加上为数不少的江湖人,使眼前的宴会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
小云一边和商劲节交谈,一边不时向陈孤鸿瞥上两眼。此时坐在她身旁的青年男子愈加放肆,开始动手动脚。陈孤鸿并不抗拒,任凭他施为,居然笑语嫣然。小云暗自摇头,陈孤鸿背负淫荡之名,估计也不全是空穴来风,和她自己的行为大有关系。转头道:“商兄,坐在陈孤鸿身旁的青年,你是否认得?”商劲节从人头的缝隙中望了几眼,点头道:“认得!此人名叫文罄竹,是‘沉犀潭’‘六臂龙王’尚扶摇的入室弟子。他本人的功力不值一提,但倚仗师父所赐的‘睚眦之印’,横行三湘,无恶不作。此人是‘丰都冥王’阴长生的亲外甥,加上他的师父又是世间为数不多的几个高手之一,所以明知他平素为非作歹,江湖中也是无人敢管!”
此时,后堂传出清脆的击掌声,厅内逐渐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二十多人列成两队,从后堂步入大厅。商劲节小声道:“走在右边最前面的,就是陈不染。他身旁的中年人是‘行义堂’的副堂主叶不落,二人是同门师兄弟。后面的二十多人,都是他俩的弟子!”小云微微点头,凝目看去,见陈不染身材矮瘦,相貌平常,并不如何出众。他的师弟叶不落,身材高大,神情不怒自威,反倒有点一门宗主的气派。
陈不染走到大厅中央,作了个四方揖,道:“陈某家中有点私事,来迟片刻,耽误了开席时间,希望各位好朋友见谅!”坐在大厅左边的当地士绅,纷纷起身回礼,七嘴八舌,皆称没有关系。大厅右边的江湖人,反应各不相同。除了几个年龄较长的人,微微点头算作回礼,其他人就似没有听见,仍旧在交头接耳,低声交谈。
小云微微摇头,“行义堂”的江湖地位,的确低得可怜。众人连最起码的礼貌,都难以做到。见陈不染尽管遭受了冷遇,神情却无丝毫变化,而叶不落脸上早已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不禁心里一动,“作为一派掌门,此人自有过人之处,单这份宠辱不惊的城府,就不是他的师弟可以相比的!”
待当地士绅落座,陈不染道:“今日是陈某的五十岁贱辰,各位朋友能够赏光,陈某感激不尽。想必大家早已经饿了,咱们这就开席!”双掌一拍,数十名年龄幼小的婢女,从后堂鱼贯走入。每人手中提有两个彩绘食盒,如穿花蝴蝶,开始逐桌布菜。行动迅速,整齐划一,估计此前曾经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片刻后,待她们退出,酒宴正式开始。小云此时方才发现,酒桌上的餐具颇不寻常。筷子是象牙所制,杯盏碗碟皆为一色的黄金制品,“行义堂”虽是一个偏处一隅的小门派,但骄狂豪奢,绝非道教此等大门派所能比拟的。桌上的菜肴大多十分油腻,他微一皱眉,只挑捡青菜下筷。
第二十四回 白沙镇风云 (修改
酒过三巡,陈不染起身离席,开始逐桌敬酒。待他走至近前,小云自称是商劲节的弟子,和他对饮了一杯,得以蒙混过关。敬酒完毕,陈不染返回主席,并不就坐,高声道:“各位好朋友,今日酒宴,一是为了庆贺陈某的生日,二是有件事情,需要借此机会告诉在座的诸位!”听他有事要讲,众人不再交谈,厅内渐渐安静下来。陈不染一脸得意之色,道:“此事一旦说出来,各位好朋友一定会为陈某感到高兴的!”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分,道:“三天前,小徒褚诚臣,已被左太爷破格任命为成都‘都尉’了!”
话音一落,坐在左边的当地士绅,爆发出“啧啧”赞叹声。其中有几人,甚至离席走到陈不染身前,当面对他表示祝贺。大厅右边的江湖人,平日从来不和官府交往,听是此事,反应极为平淡,大多数人仍旧继续埋头吃喝。小云心知,当地士绅之所以反应如此强烈,是因无论何人只要担任过一官半职,他的整个家族就会享受到免除租赋的特殊待遇。眼下各府县的租赋都已上调,此时能够捞取一官半职,尤其显得可贵,使人称羡不已。陈不染的弟子既已在郡府为官,以后他就可以借助官府的力量,挤压排挤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厅中的当地士绅大多和“行义堂”有生意往来,此后只有乖乖俯首听命的份了。他们又怎敢不努力奉迎巴结陈不染呢?
一时间,大厅内谀词如潮,所有士绅纷纷称赞陈不染教徒有方,为国家培养出了一个栋梁之材。陈不染满面春风,领着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在宴席中间来回穿梭,不时将他介绍给当地士绅认识。这个青年,自然就是马上要担任成都“都尉”的诸诚臣了。
就在此时,一名青年从“行义堂”的二十多名弟子中越众走出。他大约二十岁左右,身材高瘦,面色青白。走到大厅中央,面对陈不染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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