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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本色(寒刀行)-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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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思本是花染的女人,此刻却已投入了百里亭的怀抱,花染竟似连一点嫉妒的意思都没有,回头微笑道:“百里兄,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燕公子的‘一剑穿喉’果然不同凡响。”
    “‘杀手无情’,杀手剑无情,从什么时候开始,青龙燕重衣的剑已不再无情了?”百里亭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从未移开过思思的俏脸。
    燕重衣也不回头,重重地一声冷哼,瞧着像斗败了的公鸡般的宋一多,淡淡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好剑法,我练剑数十年,竟不能接你一剑。”宋一多黯然长叹。
    “能接下这一剑的人并不多,只因这世上能练成这一剑的人也只有两三个人而已。”燕重衣笑了笑,“我们之间的赌注,现在还算不算数?”
    “我说过,我宋一多说过的话从不更改。”宋一多紧紧yao着牙,本已有些沧桑的脸在这一刻间竟似又苍老了几分,顿足苦笑道,“流云天生就是学武奇才,五岁学剑,十岁已有小成,十四岁的时候,俨然已是塞北年轻一代中的一流剑客,十八岁那一年,他几乎打遍塞北无敌手。有一天他忽然对我说,他已经厌倦了大漠风沙中烦闷枯燥的生活,决定到江湖上闯荡,在中原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和太多数的父亲一样,我也希望他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成为人中龙凤,于是就没有反对,谁知一别经年,事情却不是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在等待流云凯旋归来、荣归故里的时候,我听见的却是他的死讯……”
    “后来呢?”宋一多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燕重衣显然大是不耐,忍不住挥手打断道。
    “后来……”宋一多回忆道,“就在半个月之前,突然有一个人到塞北来找我,告诉我流云是死在任我杀刀下,只要找到任我杀,就能找出幕后凶手……”
    “等等!”燕重衣皱眉道,“难道这个人没有直接告诉你,谁就是真正的凶手?”
    “没有。这个人,我从未见过,江湖上好像没有这一号人物,他所说的话,其实我并不太相信。”
    “他叫什么名字?”
    “依我所见,这个人的名字只怕只是个化名,叫做……”宋一多一语未毕,他的声音突然被另一种声音打断。
    这是一种奇异的哨音,尖锐而急促,在这静寂的山野里显然异常响亮,也更显得诡异、离奇。
    “是什么人?”燕重衣皱眉急问道。
    话音未落,突听“嗖”的一声,一条赤红色的小东西不知从何处飞来,竟似比闪电还快几分,直击宋一多。
    “小心。”燕重衣目力本来极佳,深夜中犹可视物,此刻月色溶溶,一瞥之下,竟发现那是一条小蛇。
    “你说什么?”宋一多竟似未觉,怔怔问道。
    燕重衣脸色大变,一个箭步蹿了出去,手指一夹,那条飞在半空中的小蛇竟硬生生地被他夹中,这一夹,恰巧正是七寸。七寸是蛇的死**,他双指微一用力,这条蛇就变成了一条死蛇。
    燕重衣甩手将小蛇抛了出去,刚刚吁了一口气,突然惊叫道:“你……”
    月光照在宋一多的脸上,他的脸已完全扭曲,死鱼般凸出来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之色,she头长长伸出,已变成死灰色,像是突然被人扼断了咽喉。他的咽喉并没有断,喉头上却有两点血痕,血如漆黑。
    燕重衣虽然眼明手快,却毕竟还是迟了一步,在他捏死这条小蛇之前,宋一多已惨遭剧毒一吻。
    “我怎么……”语声突然中断,宋一多“砰”然倒地,全身一阵抽搐,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那个人是谁?”燕重衣急忙俯身问道。
    “……”宋一多瞳孔渐渐放大,犹在嘶声叫喊。
    “送?送什么?送你一程么?”宋一多神智已近昏迷,声音变得含糊不清,燕重衣只依稀听见他似乎在说着“送”这一个字。
    宋一多满脸焦急之色,似乎想说出某些秘密,但用尽所有力气,终究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已将死,又何必我来送你一程?”燕重衣摇头叹道,“你可知道,杀手也有杀手的原则,我是决不会杀死一个垂死之人的。”
    宋一多竟似大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却苦于无力再说出半句话来,双腿一伸,头歪在了一边,终于气绝身亡,带着一个秘密死在山野,死在异乡。
    “他……他已死了吗?”脚步声缓缓响起,花染轻轻叹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燕重衣霍然回首,目光像冰冷的刀锋般盯着花染。
    “小弟本想离开,但百里兄非要跟来,小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花染双手一摊,耸了耸双肩,苦笑着摇摇头,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你们一来,宋一多就变成了死人……”
    花染立即接口道:“莫非燕公子认为杀死他的人是小弟?”
    “杀死他的人当然不会是我,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这人是怎么死的?”花染也不分辨,淡淡问道。
    “中毒,被毒蛇yao死的。”
    “这就是了,这条毒蛇明明已被燕公子捏死了,与小弟好像连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这条毒蛇却绝不会是自己来的,只有受过训练的毒蛇,才会yao人的喉咙。”
    “你认为那条毒蛇是有人在控制它,来暗算宋一多?”
    “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哨子的声音?”燕重衣皱眉问道。
    “听见了,那哨音刚刚响起,很快就消失了。”
    “这条蛇显然已久经训练,只有在听见哨音的时候,才会发动攻击。”
    “吹哨子的人,就是暗算宋一多的凶手?”花染拧眉道,“难道他是害怕宋一多说出他的名字,所以杀人灭口?他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他有什么秘密,我迟早总要查出来的。”燕重衣看了花染一眼,冷笑道,“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如果你们晚来一步,宋一多也许就不用死。”
    “莫非燕公子还在怀疑小弟就是吹哨之人?”花染又做了个无奈而无辜的动作,苦笑道,“看来燕公子对小弟的成见实在不小。”
    秋夜里的风,总有些微凉,燕重衣渐渐感觉到了些许的寒意,抬高了头,望着天边那一眉弯月,陷入了沉思。
    宋一多临死之前,究竟想说什么?他说的是“送他一程”,为他减少痛苦?还是一个姓“宋”的人?
    那个吹哨子的人究竟又是谁?藏在何处?这个人也许就是花染等人中的其中一个,也许不是。
    燕重衣没有再想下去,现在这条线索已经断了,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找到发出匿名信的神秘人。
    天下没有永远藏得住的秘密,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74。 第八章 过客
    莺飞草长,杏花烟雨。江南如梦,梦里的江南更如酒,有谁知道它醉倒了多少人的心里,mi乱了多少人匆忙的脚步?
    人生本如一扇门,有的人出去,有的人却又进来。燕重衣悄然离开飞龙古镇的时候,一个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的天涯过客正踏过那条小桥,迎风而来。
    每个市镇都有酒楼,每间可以长期存在的酒楼,一定都有它的特色。“满园春”的特色就是“贵”,无论什么酒菜,都至少比别家的贵一倍。人类有很多弱点,花钱摆派头无疑也是人类的弱点之一,所以特别贵的地方,生意反而总是特别的好。
    这时候的“满园春”生意真是相当的好,分外拥挤,分外热闹。店小二已经累得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好不容易偷得一个闲,刚刚喘过气来,忽然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过客。
    这人的腰就像是标枪般挺得笔直,步履坚定而沉稳,头上一顶斗笠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庞,只微微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和两片薄薄的嘴唇,身上一袭xue白的长袍虽然不是用很昂贵的布料做的,但手工却很不错,而且非常洁净、整齐,连一丝皱褶都没有。
    这白衣人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只是很随便地站在那里,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他的与众不同。
    店小二微微一怔,用犹带油腻的手指揉了揉眼睛,心中暗暗好笑:“这人好生奇怪,短短两三个时辰,就换了两套不同的衣服。”他摇摇头,赶紧迎了上去:“大爷,你又来了?”
    “你见过我?”白衣人头也不抬,淡然说道。
    “莫非大爷忘了,三个时辰之前你还在这里喝酒呢!”
    “三个时辰之前?”白衣人仿佛有些诧异。
    “是啊,敢情大爷没喝过瘾,现在回头再喝是么?”店小二眉开眼笑,乐不可支,“‘满园春’的酒菜在飞龙镇里是最好的,大爷倒是挺会挑地方,呵呵……”
    “我第一次来。”白衣人轻轻摇了摇头。
    店小二愕然一愣,这才听出这人的声音不对,虽然和先前那个黑衣人同样冷漠,却显得有些低沉,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抱歉抱歉,小的认错人了。”店小二讪讪一笑,用手搔了搔头,“不过……不过两位大爷也实在太像了。”
    白衣人似乎若所思,一时没有说话,良久才缓缓道:“小二,先来五斤竹叶青。”
    “啊……”店小二突然一声怪叫,“可真是巧,那位大爷也是坐在这里,也是要了五斤竹叶青。”
    “你说的那位大爷,是不是头戴一顶斗笠,穿着一件敞开的黑色外套,腰间悬着一把不起眼的剑?”白衣人的眼睛仿佛掠过一丝亮光,“而且……他还很能喝?”
    “是啊,是啊……”店小二忙不迭地点着头,“大爷说的一点都没错,小的还真的从未见过像他这么能喝的酒鬼。”
    “他不是酒鬼。”白衣人的声音依旧有些冷漠,隐藏在斗笠下面的脸却仿佛荡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大爷,莫非你们认识?”店小二陪笑道。
    “小二,快拿酒来,我还得赶路。”白衣人低垂着头,再也不肯多言。
    “天子呼来不上船,直呼臣是酒中仙。”这是唐代诗仙李白的诗句,是对酒这东西的一种极高的赞美。其实贪恋杯中之物也非好事,若非如此,李谪仙也不至于醉酒投江捞月,为世人留下一段茶余饭后的趣闻轶事。
    然而一个人如果不快乐,又何妨一醉解千愁?纵然醉死,也是值得的。
    酒香飘溢,沁人心脾,这时有几个人多喝了几杯之后,他们的话就开始多了起来。
    “老er,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在洛阳城遇见‘洛阳四虎’的事么?”一个紫红脸膛的大胖子手举酒杯,豪气干云,爽朗的笑声刺ji着每个人的耳朵。
    “怎么不记得?那天‘洛阳四虎’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有眼不识泰山,四个人耀武扬威,还说什么……”坐在紫脸大汉左边的jing瘦汉子嘴里说记得,其实却已有些忘记,转头对另一人道,“还说什么来着?”
    他身边的彪形大汉仰天打了个哈哈:“他们说:就凭‘急风剑’楚望岳那一手劳什子破烂剑法,还叫‘急风剑’?今日若是不能留下两手让人信服的剑法,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剑,还要留下你的人头。”
    “对,对,当时他们就是这么说的。”那jing瘦汉子用力地拍了拍大tui,“谁知他们还来不及出手,大哥的剑就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其实大哥的剑法何止迅急如风?简直就是神出鬼没,那穿喉一剑,只怕连‘杀手无情’燕重衣都要闪一边去。”那彪形大汉大口地喝了一碗酒,伸手抹了一把嘴,神情得意之极。
    “不是我‘断浪刀’李梓仁吹牛,若论掌力之雄厚,自然得数老三你‘劈山天神’吴奇义,但若论剑法之快,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咱们楚老大了。”那jing瘦汉子提高了声音,仿佛害怕别人听得不够仔细,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急风剑”楚望岳哈哈大笑,举杯狂饮。
    “但若论刀法之快嘛,当今天下岂非也只有老er你才堪称‘第一刀’?”“劈山天神”吴奇义兴奋得磨拳擦掌。
    三人越说越得意,大声地狂笑,大碗地喝酒,大口地吃肉。
    “难道你们忘了那句古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与他们同桌的一个小老头摇头叹道,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极其浑厚,就像是一声斩鬼大刀突然切断了三人疯狂的笑声。
    “葛夫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梓仁怒气冲冲地瞪了那小老儿一眼。
    “强中自有强中手,只怕你们比小老儿更明白这道理。”葛夫子用两根枯瘦的手指捻着颌下的一撮花白长须,摇头微笑,俨然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明白是明白,可是你又何时见过有人的剑比我的更快?”话声中,楚望岳突然出手,剑光一闪,又消失。
    葛夫子错愕间,楚望岳的剑又已回鞘,他拔剑的动作已够快的了,但收剑显然更快几分。
    “楚老大,你这是做什么?”葛夫子拿着酒杯的手,硬生生地僵顿在空中。
    “啊呀!”一声惊呼突然响起,“奇怪,好端端的一个盘子怎么突然就裂成了两半?”
    只见恰巧从旁边经过的店小二一手拿着一半盘子,两眼发直,站在那里穷发愣,瞧他一脸错愕的神情,就好像突然见到了鬼一般。
    楚望岳昂首喝了一碗酒,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睛斜睨着葛夫子。原来就在一瞬间,他出剑、收剑,便已神出鬼没地削断了店小二手中的盘子,却未伤店小二分毫。
    葛夫子心头暗凛,脸上却不动声se,淡淡一笑:“小老儿不是使剑高手,却也知道有一个人的剑杀人的时候比别人眨眼还快。”
    “是谁?”楚望岳脸色铁青,没好气地问。
    葛夫子也不理他,低头浅浅啜了一小口酒:“别人还来不及眨眼,他的剑非但刺穿了别人的咽喉,而且已经回鞘,就好像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李梓仁和吴奇义还在揣磨此人的身份,楚望岳的脸色却又已变了,垂头丧气地失声叫道:“一剑穿喉!”
    “不错,这世上,又有谁的剑能比‘杀手无情’燕重衣更快?”
    这一次连李、吴二人都笑不出来了,呆呆地愣在在那里。
    “至于天下第一刀嘛,只怕也还轮不到李二爷的‘断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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