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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英魂-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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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壮汉背着一口龙纹宽背刀,一身惊人的力气;而那高手的汉子则提着一把寰缕窄刃剑,一脸懔人的冷傲。据说壮汉是鼎鼎大名的刀霸周威,而瘦者是赫赫有名的剑狂沈崖。他们每个人的经历都能写成一本大书,两人自从一次偶然的不打不相识后,便一起联手闯荡江湖,可以说是纵横四海,任侠天下。可不知为什么他们反目成仇,非要分出个高下。于是,传言风起,有人说,两人大战了三天三夜,结果谁也没能伤到对方分毫。也有人说,他们根本就没打,因为太了解对方了,所以一开始就定下了赌约,要让自己的传人替自己分出高下。
    他们来到小镇的第二天,就开始满镇的搜罗四五岁的孩子,不到一天的功夫,两人就物色到了满意的传人,再后来小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除了偶尔遇到他们买食物时走出宅子外,人们很少见到他们的身影。
    直到五年后的重阳节,他们才再度公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沉静的小镇终于迎来了可以算是大事的事件,那是他们的徒弟第一次比武。宽大的擂台上,站了两个像极了自己师傅的少年,他们一个拿着把夸张的大砍刀,一个拿着只比自己略低点的长剑。
    比武刚开始时,两个少年打得有板有眼,这确实让镇上的居民开了眼界,可是刚斗了半个时辰,少年们就累了,于是比武变成了打架,再后来,打架又变成了撕咬。总之,打到最后,两位师傅的脸都变得铁青,终于他们一起喊了声,住手!第一次严肃的比武就这样,以两位师傅颜面无光的方式草草的收场了。
    过了不久,小镇上的人就看见两个少年一起喝酒,一起打闹,好像重阳节拼命撕咬对方的是别人似的。曾哲就是那个清瘦的少年,他和鲍震的友谊就是以这样不打不相识的戏剧方式开始的。后来,两人经常一起出来到山丘上的大松树下喝酒聊天。鲍震仍记得他们第一次谈论的话题就是自己的师傅。
    “哎,鲍震,你说咱们的师傅怎么会这么赌气,因为一句话就反目成仇,还非要分出高下,害得我们过年才能回趟家。”
    “嗨,大人的事咱不管,我只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才不管上一代的恩怨呢。”
    “恩,我觉得那句话不过是个借口,他们合作了一辈子,江湖上的人总是把他们当成一个人,所以赢了对方就是赢了自己,而只有战胜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你整天瞎想些什么,大人们自有大人的理由,你费那心思干什么!来,喝酒,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又到福来酒楼偷酒去了吧,你也真是的!”
    “哈哈,这酒偷着喝才过瘾,要是能偷着喝偷来的酒,那感觉简直赛过活神仙哪!”
    “哈,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喝酒!难道你就没想过别的?自从我握剑的那刻起,我就想,拥有了这柄剑我就拥有了天下,只要我狠下苦功,那未来就全是江湖跃马,仗剑天涯的日子。”
    “我不管你怎么样,我只要尝遍天下的美酒也就不枉此生了。等咱们把武艺练好了,就结伴去闯荡江湖。你要你的天下,我要天下的美酒,咱们到时就是天下无敌的搭档!”
    曾哲听得笑弯了腰,他一口气喝光了手中的酒,目光直射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自从那年起,重阳节变成了镇上最热闹的日子。随着两位少年功力一点点的加深,他们轻轻松松的就能从中午打到天黑。双方以后的几年是各有胜负,都有意留了一手。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他们的师傅,两位师傅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命运已经借他们的手决定了两个孩子的命运。这虽然很不公平,但他们自己也无力改变,因为这也是他们的命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曾哲终于练成了傲霜剑法,正当他盘算着如何向师傅辞行的时候,命运那只强有力的大手无情的改变了这个青年梦中的明天。
    那天曾哲依然像往常一样,背着长风剑准备到树林中练剑。就在他低头琢磨剑式变化时,猛然发现一个清瘦、结实的身影挡住了大门。
    “师傅”
    曾哲仿佛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安的味道,所以只是小心翼翼的打了声招呼。
    沈崖慢慢的转过身来:“徒儿,这些年,你的剑艺进步神速,已经到了可以与为师一战的地步了。”
    曾哲听得心里一颤,但他不得不装作镇定沉稳的样子:“这些年来,让师傅费心了,不是您老的悉心栽培,徒弟到现在也是个一无所成的庄稼汉。”
    沈崖听后干笑了两声,这让他的心里有些发毛,也让他越来越强烈的感到今天将会发生一件极不愉快的事情。
    “徒儿,你和鲍震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应该知道我与他师傅之间的瓜葛,可你却胆大的与他徒弟为伍,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吗?”
    空气一下子变得浑浊起来,就像平地里炸起了一声惊雷,一时间尘埃四起,遮住了往昔的所有恩情。曾哲扑通跪倒地上:“师傅,徒儿自知不对,但人生得一知己,我虽万死而不悔。徒儿甘愿受罚!”
    沈崖轻笑了两声,带着几分愉快也带着几分嘲笑:“你小小年纪,可知知己这两个字的分量!古往今来,这两个字压死了多少武林豪俊,难道他们都是瞎子、傻子?徒儿,你涉世未深,千万不要将自己绑在这二字上啊。”
    曾哲连连磕了两个响头:“徒儿记下了,徒儿天生愚钝,不等断绝友谊,还请师傅见谅,您就惩罚我吧!”
    沈崖的脸上显出抑制不住的愤怒,许久才恢复了常色:“既然你认定自己的选择,那师傅也不怪你。只是你一天不出师门,就要服从我的管束。如果你想跟鲍震那小子搅在一起,那么除非你向我证明你的剑已经足以出山了。”
    曾哲猛地昂起头来,就像一只饥饿已久的豹子看到了等待多时的猎物。“徒儿,愿意接受任何考验,只求师傅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沈崖听到这,开心的笑了,他等这句话也等了好久了。
    “好,很简单,拔出你的剑,只要你赢得了我,我就让你出山。”
    最让曾哲吃惊的事终于发生了,自从他习得了傲霜剑法后,便无时无刻不盼望着有一天能用这把剑开出自己的一片天。如今挡在梦想面前的,竟然是他最敬佩和深爱的师傅。他不得不俯下身子磕了好几个头,究竟几个连他自己也忘了,他只记得鲜血早已印红了额头:“师傅!自从两年前哲儿的父母在那场瘟疫中死后,师傅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宁愿一辈子守在您的身边,也不能为了下山对您动手啊。”
    此时的沈崖已经化成了一块坚冰,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一种决绝的姿态占据了他的心也占据了他的脸:“我知道,从我把你领进师门那刻起,你就有了独自闯荡江湖的愿望。如今师傅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了,今天是你在师门的最后一日,师傅要教给你最后一件事---选择。你有两条路,一是,超越我实现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梦想;一是永远留在这个荒僻的小镇,任风沙蚀化你那把磨了十年的长剑。”
    “不,师傅,我不必选择。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是不会让师门蒙羞的。您就成全我,让我下山吧。”
    “混蛋!”
    沈崖的脸上猛地激起了根根青筋,曾哲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暴怒的样子,那可怕的气势仿佛一口气能吞掉整个江湖。
    “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江湖,你时时刻刻都要做比死都要痛苦的选择,根本无法逃避。站起来!举起你手中的剑,让我知道我这十几年来费尽心血,培养起来的不是一个懦夫!”
    曾哲伏在地上,双手紧攥拳头,手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突出来,他感到血马上就要从中冲出来,冲毁他的一切。他忍耐着,颤抖着,两股强大的感情在脑海中激斗。
    “如果你真的是个懦夫,那我现在就费了你的武功,以免傲霜门几百年的清誉毁于你手!”
    曾哲的性子本就高傲,怎受得了,师傅一再的出言相激,强大的压力终于战胜了他的情感。
    “既然师傅要看看徒儿的进境,那徒儿只有冒犯了!”
    他闪电般的抽出长剑,冲了上去。沈崖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一种如愿以偿的微笑终于浮现在这个冷酷男人的脸上。
    对决很激烈,他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要制对方于死地,十几年的情分在刀吼剑鸣中击得粉碎。
    鲍震一直在门外,他听到了师徒两人的对话。他是来找曾哲喝酒的,他们很早就约定好,如果想要一起喝酒,就一定要在他们没有练武之前。从一定意义上讲,他们都是武痴,只要刀剑一出鞘,那就决定了一天的安排。
    他听着院里铿锵的剑鸣,一时间傻在那里。他无意中卷入了一场师徒的恩怨当中,而且这看似与他无关的事情,实则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等待着结果。
    院里的师徒还在打斗,两人的剑法轻巧、激越,而且都运用的恰到好处。斗了五十合都不分伯仲。对于曾哲来说,这样的时刻每增加一分,他的狂怒就越来越不能遏制。他将手中的剑舞的像只狂暴的怒兽,而他的整个人都已专注在剑上。沈崖看得出来,现在他的对手已经不是自己的徒弟而是他手中的那把剑---剑成了人的主人,控制着曾哲对师傅无情的杀伐。
    争斗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在沈崖就要刺中他徒弟的胸口时,剑突然停住了。早已狂怒的曾哲却没有像他师傅一样,能够那么自控,他一掌打在师傅的胸口上,沈崖的血一下子从口中喷出溅了他一脸。
    鲜血特有的腥甜味道,终于让曾哲体内的魔鬼得以满足。曾哲也由此摆脱了恶魔的控制,但他清醒过来时,却只能看着自己最后一位亲人在面前倒下,而他不仅无能为力,就连报仇的权利也被剥夺了。手中的剑突然变得沉重无比,他无力的扔下剑,一下跪在了重伤的师傅面前:“不,为什么?师傅!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于是发疯般的冲进师傅的卧房,又很快疯跑出来,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瓶。他用颤抖的双手打开瓶子,将丹药倒进了师傅的嘴里。紧接着他扶师傅坐起来,好为他运功疗伤。
    鲍震听到院子里的打斗声停住了,才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他不敢冲进去,怕看见好友倒在血泊的惨象。一步一步,这短短的十几步仿佛走了几个世纪,当他不得不往院子中间看一眼的时候,却吃惊的发现,身受重伤的竟然是曾哲的师傅。
    曾哲的头上烟雾缭绕,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流下来,可辛勤的汗水并不是能弥补致命的过失---他的师傅又吐了一口血。他慌忙的收起了内功,而他的师傅虚弱的躺在怀里,像一个垂死的老人。眼泪马上模糊了他的世界,他感到过去的世界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而未来却遥远的让人绝望。
    沈崖痛苦的咳了两声,声声带血,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有气无力的说:“徒儿,你可以出山了。记住,江湖上的事,只有是非没有恩怨,永远不要被感情蒙住双眼。师傅也许是你最后的亲人,希望你将来能够无所牵挂的仗剑天涯。”
    他好不容易说出这些话,便昏了过去。曾哲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他发疯似的冲了出去,院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鲍震还傻傻的愣在那里,过了良久他才朝沈崖走过去。他发现沈崖还活着,便急忙将他抱进了屋里。经过他二度的运功疗伤,沈崖终于醒了过来。虚弱的沈崖看见守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自己的爱徒,心中只能留下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强忍着痛坐起来,将手边的丹药吞下两粒:“鲍震,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那么做吧?”
    鲍震点了点头,随即着急的说:“沈大侠,你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沈崖无奈的笑了笑:“不必了,我的内脏已经被打坏,命不久矣了。既然上天派你来做我的送终人。那我就把我那在心里憋了三十多年的话跟你说说。”
    鲍震从他的话中听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只好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等待他垂死的倾诉。
    “傲霜门有一个非常残酷的门规,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人使用傲霜剑法。所以,傲霜门的弟子都是超越了他的师傅以后才能下山的。这样做,虽然残忍,但也保证了傲霜剑法能一直高质量的传承下去。当初我的师傅用剑逼着我的时候,我选择了逃避。因为我相信,有一天师傅能够回心转意,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师傅也没有妥协的意思。当时我年少轻狂,根本不能再忍受那些苦行僧似的日子。我知道我已经超越了我的师傅,再呆在师门对我来说,已是一种痛苦的折磨,我不断的找寻逃出的机会。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在江湖上闯出名堂,师傅就不会在因我违反门规而怪罪我了。经过一年的精心准备,我才跑了出来。初涉江湖的我为了成为师傅的骄傲,不停的找各大派高手挑战。一年后,我的长剑已经品过了三十名高手的热血。那时,我已经被人称为剑狂了。后来,我兴奋的赶回师门,希望师傅能原谅我当时的怯懦,可等待我的不是师傅宽容的微笑而是一个荒芜的坟。我的师傅在我逃走后,就自杀了。
    这件事折磨了我一辈子,我总是想,当初如果我亲手打败了师傅,那么师傅至少能心满意足的离开人世,而不是像个无能的弱者一样含恨而终。”
    鲍震轻轻的叹了口气:“所以你不要曾哲像你那样,你也不希望自己像师傅一样,是吗?”
    “不错,命运就是如此,我们总以为能改变它,可到头来,改变的只能是我们自己。也许你认为,我和你师傅不该决定你们的命运。让你们成为敌人,或许这真的很残忍,但命运对谁不残忍呢?它就像一个市井无赖,你越是安抚它,它就越是得寸进尺。只有你勇敢的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当初你的懦弱是多么的可笑。”
    说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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