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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骨拼图-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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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莎克丝闻到湿气,霉味。还有另外一种味道,令人作呕。

咔哒。“艾米莉亚?”莱姆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差点把她的灵魂吓飞了。“你在哪儿,艾米莉亚?”

她用颤抖的手把耳机的音量调小。

“在里面。”她喘着气说。

“她还活着吗?”

莎克丝移动脚步,向前望去。她眯起眼睛,一开始不能确定看到的是什么东西,但随后,她明白了。

“噢,不!”她低声惊呼。感到一阵恶心。

一股令人作呕的熟肉味飘荡在她周围。但最糟的不是这个,也不是眼前那女人红得发亮、近乎橙色并大片大片剥落的皮肤,不是那张皮肤已完全剥离的脸,都不是。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T。J。柯法丝身体的姿势。她的四肢躯干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可以想见当那致命的热气喷发出来时,她是多么想挣扎逃离。

他希望受害人已死,最好是这样……

“她还活着吗?”莱姆又重复了一遍。

“不,”莎克丝喃喃地说:“我没看见她……不。”

“房间里安全吗?”

莎克丝看向特警队员,他也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的问话,向她点点头。

“现场安全。”

莱姆对她说:“我叫紧急应变小组队员出去,你和医护员上前检查。”

莎克丝又翻涌起一阵恶心,她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吐出来。她和医护员从侧面迂回走近那根水管,医护员不带任何表情地俯身摸了一下女人的脖子,对她摇摇头。

“艾米莉亚?”莱姆问。

这是她在值勤中看到的第二具尸体。两具都在同一天。

医护员说:“DCDS。”

莎克丝点点头,冲着麦克风把这句简语的意思完整说出:“我们在现场发现一具尸体,确定死亡。”

“是被烫死的?”

“看来是的。”

“被绑在墙上?”

“是水管。用手铐反铐在上面。双脚用晾衣绳捆住,嘴上封着管道胶带。那个人打开了蒸气管道,她离管道口还不到一英尺。上帝!”

莱姆继续说:“叫医护员沿着原路退出去。你到门边去,留意脚下的位置。”

她照做了,眼睛一直望着尸体。人的皮肤怎么会变得这么红,像一只煮熟的螃蟹壳。

“好,艾米莉亚,你现在开始勘察现场。”

她没有回答,仍然呆呆地望着尸体。

“艾米莉亚,你在门边吗?……艾米莉亚?”

“什么?”她吼道。

“你在门边吗?”

莱姆的声音真他妈的平静,与她印象中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虚伪、刻薄的声音完全不同。平静……好像还含有其他某种东西。但她一时无法确定那是什么。

“是,我在门边。你知道吗,这太疯狂了。”

“完全丧心病狂。”莱姆附和着,语气却相当愉悦。“手提箱打开了吗?”

她掀开箱盖检查里面的东西。钳子、镊子、一面带把柄的伸缩镜、棉花球、滴眼药管、锯齿剪刀、吸量管、抹刀、解剖刀……

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小吸尘器、粗纱布、信封、筛网、刷子、剪刀、塑料袋和纸袋,各种金属罐和瓶子——百分之五浓度的硝酸、宁德海林、硅树脂、碘化物,全套的指纹采集装备。

不可能。她对着麦克风说:“我认为你不能指望我,警探。我真的对犯罪现场勘察工作一点都不懂。”

她的目光停在那个女人残破的身体上。水滴由脱了皮的鼻尖上落下,一小块白色的骨头从面颊上凸露出来,歪裂的脸上凝固着极端痛苦的表情,就像今天早上的那个被害者。

“我相信你,艾米莉亚。”他说,全然不顾她的看法。“现在,箱子打开了吗?”他的口气是如此的平静,而且听起来……有什么?对了,就是那种语气——性感。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恋人的口吻。

我恨他。怨恨一名残疾人是不对的,但我他妈的就是恨他。

第23节:你闻到什么味道

“你在地下室里,对吧?”

“是,长官。”

“听好,你叫我林肯就行。等这件事情过去后,我们会对彼此有很深的了解的。”

这件事大概还需要六十分钟,顶多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会在手提箱里找到一些橡皮筋。”

“我看到了。”

“把橡皮筋绑在你的鞋子上,绑在脚掌靠前的隆起部位。万一足迹搞混,你能分辨出哪个脚印是自己的。”

“好,绑好了。”

“拿一些证物袋和信封,各拿一打放在你口袋里。你会用筷子吗?”

“你说什么?”

“你住在这个城市,对吧?从没去过中国城?没吃过辣子鸡?麻酱凉面?”

提到食物,她胃里的东西又要翻上来了。她拒绝望向绑在她面前的女人。

“我会用筷子。”她冷冰冰地说。

“在箱子里找找看,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我以前勘察现场时,箱子里总会放几双筷子。”

“我没看到。”

“那么,你就抓几只铅笔放在口袋里。现在开始走格子,每一英寸都要走到。准备好了吗?”

“好了。”

“先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一个大房间,大约二十乘三十英尺。到处都是生锈的水泥管,碎裂的水泥板,墙是砖制的,布满了真菌。”

“有箱子吗?地板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这里是空的,只有水管、油槽和锅炉。有一堆沙子——贝壳,从墙上裂缝里漏出来的。这边还有一些灰色的东西……”

“东西?”他叫了起来。“我听不懂这个词。什么叫‘东西’?”

一股怒火从她心底直冲上来。她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是石棉。但不像今天早上发现的那样团做一团,而是在一堆碎纸上。”

“很好。现在开始第一遍搜索。你先找脚印和他故意留给我们的任何线索。”

“你认为他又留下了一些东西?”

“恩,我敢打赌。”莱姆说:“戴上护目镜,使用珀利灯。照低一点,格状扫过房间,每一英寸都要照到。你知道怎么走格子吗?”

“是的。”

“怎么走?”

她发怒道:“我现在不想接受考试。”

“哎,迁就我吧。怎么走?”

“先朝一个方向走一个来回,然后从与它垂直的方向再走一个来回。”

“每一步不要超过一英尺。”

她不知道这点,但嘴上说:“我明白。”

“去吧。”

珀利灯投射出一种诡谲、阴森的光芒,她知道这东西叫ALS——替代光源——它能使指纹、精液、血迹和足印发出荧光。这道闪烁的胆绿色光线让房间里所有的阴影都舞动跳跃起来,她不止一次差点拔枪瞄准黑暗中的阴影,但随即发现那只是暗处的幻觉。

“艾米莉亚?”莱姆的声音突然传来,又把她吓了一跳。

“在。又怎么了?”

“你看到脚印了吗?”

她凝神看向地面。“我……呃,没有。我看到地上有一道道条纹,好像吧。”她担心又要为含含糊糊的措辞挨骂,但是莱姆不像皮瑞蒂,没有过多计较,只是说:“这么说,他把现场清扫过了。”

她很惊讶。“没错,就是这个!扫帚的痕迹。你怎么知道?”

莱姆笑了——对置身在这恶臭的墓穴之中的莎克丝来说,这笑声相当刺耳。他说:“他够聪明,今天早上能彻底掩盖行踪,现在没有理由不这么做。不错,这小子挺厉害,但我们也不差。继续走。”

莎克丝弯下身子,膝盖像火烧的一样疼,但她还是马上又开始搜索。她把每一英寸地面都走了一遍。“没东西,什么也没有。”

他听出她话语里结论的意味。“你仅仅是刚开始而已,艾米莉亚。要记住,犯罪现场是三维空间的。你刚才说的只是地面上没有东西了,现在开始搜索墙壁。从离蒸气孔最远的地方开始,同样每一英寸都要搜查过。”

她慢慢绕过房间中央那具恐怖的木偶。她想起六七岁时在布鲁克林区街道上玩过的五月柱游戏,当时她父亲还骄傲地拍下家庭录象带。她慢慢地绕着圈。这是个空旷的房间,还有上千个不同的地方要搜索。

没有希望……不可能。

但事实并非如此。在一个距地面大约六英尺高的壁架上,她发现了歹徒留下的下一组线索。她兴奋地大喊起来:“找到东西了。”

“是一组吗?”

“是。一大片黑色的木头。”

“用筷子。”

“什么?”

“那些铅笔。用铅笔把它夹起来。它是湿的吗?”

“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湿的。”

“那当然,应该如此。蒸气的缘故。把它放到纸证物袋里,别用塑料袋。塑料袋会裹住湿气,以这种热度,细菌会很快把可追踪的线索破坏掉。还有什么?”他焦急地问。

“还有,我不清楚,头发吧,我想。短头发,很整齐,有一小堆。”

“散着的还是有头皮连着?”

“散着的。”

“手提箱里有一卷两英寸胶带,3M的,用胶带把它们收集起来。”

莎克丝收集起大部分头发,放进一个纸信封里。她又检查了一下头发周围的壁架。“我看到一些痕迹,看上去像是锈斑或血迹。”她突然想到,用珀利灯照向那些斑点。“它们能反射荧光。”

“你会做可推定血液测试吗?”

“不会。”

“那就假设它是血迹。有可能是被害人的吗?”

“似乎不太可能。这里离受害人太远了,而且两者之间没有血液痕迹。”

“血迹指向什么地方吗?”

“好像通向墙上的一块砖头。它是松动的,上面没有指纹。我要把它推进去。我——噢,天啊!”莎克丝倒吸一口冷气,踉跄后退了一两步,差点跌倒。

“怎么了?”莱姆问。

她慢慢上前,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东西。

“艾米莉亚,和我讲话。”

“是骨头,一根鲜血淋漓的骨头。”

“是人的吗?”

“我不知道,”她回答:“我怎么会……我不知道。”

“新近被害的吗?”

“看起来像。骨头的长度和直径各约两英寸。上面有血迹,还有残余的肉。这是被锯下来的。上帝呀,谁他妈的会做出……”

“别激动。”

“如果这是歹徒从另外一个受害人身上取下的骨头怎么办?”

“那我们最好尽快找到他,艾米莉亚。把骨头装起来,用塑料袋。”

在莎克丝照他的吩咐做时,莱姆又问:“还有其他故意布置的线索吗?”他的声音相当关切。

“没有了。”

“就这些?一撮头发、一根骨头和一片木头?他不会做得这么简单吧?”

“我是不是该把这些东西带回你的……办公室?”

莱姆笑了。“他一定很高兴看到我们就此收兵。不过不行,我们还没有检查完。让我们再多找一些和不明嫌疑犯823号有关的东西。”

“但是这里没有东西了。”

“噢,那里当然有。那里有他的住址、电话、特征,有他的希望和渴望。这些东西都在你身边。”

他那说教式的口吻令她恼火,她没有答话。

“你有手电筒吗?”

“我有制式卤素灯……”

“不,”他咕哝道:“制式灯视野太窄。你需要十二伏的广角灯。”

“可是,我没有带进来,”她没好气地说:“要我出去取吗?”

“没时间了。去检查水管吧。”

她爬上天花板,用强力手电筒照亮也许五十年来从未被光线照过的地方。过了十分钟,她报告说:“没有,没发现任何东西。”

“回到门口去,快点。”

她犹豫了一下,走回门口。

“好,我到了。”

“现在,闭上眼睛。你闻到什么味道?”

“闻?你是说闻吗?”他是不是疯了?

“在犯罪现场一定要闻空气的味道,它能告诉你上百件事。”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吸了口气。“闻了,但我说不清闻到了什么。”

“这个答案我不能接受。”

她夸张地呼出一口气,希望这呼气声能通过电话清楚又响亮地传到他那里。她把眼睛阖上,吸气,再度和恶心交战。“真菌,发霉的味道。由蒸气凝成的热水味。”

“你不必说它是从哪儿来的,只管描述就行。”

“热水味。那个女人的香水味。”

“你能肯定是她的?”

第24节:不要让我晕倒

“呃……不。”

“你自己喷了香水吗?”

“没有。”

“会是剃须水的味道吗?那个医护员或紧急应变小组的队员留下的?”

“我不这么看。不是。”

“形容一下它的味道。”

“干干的,像金酒。”

“猜一下,是男人的剃须水还是女人的香水?”

尼克以前用的是什么?满意牌,淡香型。

“我不知道,”她说:“大概是男人的吧。”

“走到尸体那里去。”

她瞄了那根水管一眼,又看向地面。

“我……”

“去吧。”林肯?莱姆说。

她过去了。剥裂的皮肤就像黑红色的桦树皮。

“闻她的脖子。”

“它全都……我的意思是,那里没剩多少皮肤了。”

“很抱歉,艾米莉亚,但你必须这么做。我们必须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香水味。”

她做了。吸气,反胃,差点吐出来。

我快吐了,她想。就像尼克和我在潘趣的那个晚上,喝了太多该死的冰镇台克利(daiquiri;一种由朗姆酒、莱姆汁或柠檬汁和糖混合的加冰鸡尾酒。——译者),我们两个好斗的警察,大口大口地灌下这种有蓝色塑料箭鱼游弋的娘娘腔饮料。

“你闻到香水味了吗?”

又来了……恶心又翻上来了。

不,不!她闭上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疼痛的关节上,那最痛的部分——她的膝盖。然后,奇迹般地,那股恶心劲过去了。“不是她的香水。”

“好。所以也许是那家伙自己愚蠢地喷了一堆剃须水。这或许是上流人士的标志。但也许他是想掩盖掉一些他可能留下的气味,大蒜、雪茄、鱼腥、威士忌。我们以后会知道的。现在,艾米莉亚,仔细听好。”

“什么?”

“我要你假装是他。”

噢,真他妈的变态。我受够了。

“我不认为我们有时间这样做。”

“犯罪现场工作的时间永远不够。”莱姆平静地说:“但这阻止不了我们。你只管进入到他的头脑里。我们一直在用我们的模式思考,现在我要你想象他的方法。”

“好吧,我该怎么做?”

“运用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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