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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逐桃花-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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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浪,你怎么能这样糟踏自己”辉哥生气地把孟浪挂起来的那些画好的画给扯了下来,“这是你应该干的事儿吗”
“什么应该不应该!”孟浪过去拦他,“艺术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么我把创作中心转移到民间有什么不好啊,你说,除了这个我他妈还能干什么谁说这样不应该啦我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对你说!辉哥你说,你体会过我现在的心情么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我心里踏实。”
“好兄弟,你怎么能这样”辉哥心疼地把他揽过去,孟浪高他半头,看那架式,辉哥就好像抱了一块木头桩子,正嘤嘤地哭。
“谢谢辉哥。”孟浪推开他,“咱哥俩虽说交往不多,但是交情是最深的。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条路是我自己走的,谁也帮不了我所以谁也别想拦我,我已经决定了。”
“给我画一幅。”辉哥搬过马扎,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你说我笑好还是不笑好”
“笑。”孟浪从嘴开始,慢慢描画辉哥的脸。
“能不能把那边那个卖报纸的也画进来”顺着辉哥手指的方向,孟浪看到一个卖报纸的老头儿。
“没问题。”孟浪说,“我认识他。不过他肯定不认识我了。”孟浪想起第一次离开湖州时,那个老头问过他是否会说湖州话。“他看起来跟几年前一样,不过我就不同了,他还穿着那件黑色的皮夹克,而我,却蜕了几次皮。”
“陈妙珊呢还有戏吗”辉哥问。“你小子这下可值了,老婆没捞着,却弄得一身湿漉漉。”
“话不能这样讲。”孟浪一边画一边说,“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说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再说,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博广他们说晚上找你吃饭,你去吗”
“不去。”
“佳宜很想见你。”
“得了吧。我可不想见她。别把人家闺女给吓着,咱们兄弟之间没关系,牵扯上女人就不好了。”
“你这辈子就让女人给毁了。”
“也不尽是。”孟浪笑笑,“我倒是觉得我是因为女人才真正成熟起来的。人活着不能总抱怨,也得乐观。至少应该改变。变化总是好的。对吧”
“你还没说上次的钱让谁给骗走的呢。”辉哥活动一下,“待会儿收摊出去喝点儿酒。”
“还记得叶媚儿么”孟浪给辉哥大致讲了一下那晚的情形,然后说,“我不喝酒了。从此戒了。不开玩笑。我肯定做得到。”
“你老了,对女人没有警惕心。”
“你还不是一样。”
“呵呵,如果咱们都老了,还能坐下来,在这么好的阳光里晒晒太阳聊聊天,你说该有多好。”辉哥感叹道。
“好了。”孟浪把画布拆下来,“你要的阳光已经有了,只是没有嫂子,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这就是咱俩的区别。”辉哥过来看孟浪的画,“你注定挣扎在女人堆儿里。而我只能活在自个儿的世界里。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一块发不了芽的木头,被人硬生生地做成了拐杖,而你不同,你就算做了拐杖依然还是能发芽。”
“怎么样”孟浪抖抖手上的画,“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也别把别人说的太高尚,乍一听起来,还是一阴谋。”
“不错。”辉哥接过去,“功力不减当年。不过就是多了点儿阴郁,你瞧瞧,阳光都是死灰死灰的。希望里的彩色正在变淡。”
“淡一点儿才是真正的生活。”孟浪纠正道,“以前总以为晴朗是好的,现在不这么认为了,真的,天天都那么灿烂你觉得还有意思么反正我觉得没劲。挺不正常的。”
“那你现在呢”辉哥卷起画布,“正常吗”
“不正常么”孟浪反问道。
“那谁是不正常的”
“他们”,孟浪指指远处的那些游人,“还有他们”,他又指指那些小商小贩,“那些对生活保有期望的,那些把生活当成工具的,都不正常。唯独我是正常的。我是生活的旁观者。我是清白的。因为我对它们无所求,对前途也无所争。”
“那不成废物了。”辉哥指责孟浪。
“你还没到这种境界。”孟浪扔给辉哥一根烟,“这绝对是一种境界,你别不信,生活不会总青睐那些欲望中的人们,适可而止的时候,生活会沉寂。到了那一天,真正能够活得潇洒的肯定只剩下我一个。”
“生活是包袱吗”
“不。”孟浪说,“生活是根扁担,命运才是包袱。”
大矛帮孟浪弄好房子之后,老马又来找过他一次,跟他商量整容的事儿。孟浪没答应,当然也对他的好意表示了感激。
人跟人之间总该有个界限,孟浪想,大家相互之间交往,礼尚往来是应该的,可如果肆意贪图对方不必要的热情,那就显得过分了。
大矛和常乐经常跑半道红给孟浪送吃的。看得出来,他们夫妻和睦、关系融洽。不想见佳宜,但还是见了。那是孟浪搬过来的第一个周末。那天下雨,他没去南湖。
“孟浪。”孟浪下楼买烟,佳宜在身后喊他。“你住这儿”看他反应有些迟钝,她又补充一句。“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大家是朋友啊。”她下楼梯走过来。
“是么”孟浪停下来,“是朋友就一定得打招呼”
“你!你和陈妙珊没事儿吧”她问孟浪。孟浪低着头,尽量把丑陋的那边脸别在一旁,把手抄进口袋里。
“她很好,已经在日本了。”


96。美妞找来了
“你呢抬头啊。”佳宜靠近孟浪,“你打电话辞职的时候就知道出事儿了。怎么了戴口罩干吗不敢见人还是怕我吃了你。”
“我怕吓着你。”孟浪往上拉拉衣领。
“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佳宜一把抓住他拉衣领的手。
“这不算什么。”他把手抽回来,“那辆赛欧烧得一塌糊涂,你猜它的主子还能好到哪里去。”
“怎么会这样”佳宜惊慌起来,“把脸露出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她的声音尖锐起来,但是一颤一颤地,很分明,孟浪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儿不好。”孟浪说,“你等一下,我去买包烟,一会儿去我屋里再看。”
“天啊。”看孟浪脱下外套,摘下帽子、口罩,佳宜惊呼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天啊,怎么头发都没了”
“害怕么”孟浪点上烟坐下。
“你!”佳宜小心翼翼地拿手触触他的头皮,“疼吗”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平静的肌肉,嘴巴张得大大的。
“早疼过了。”孟浪笑笑,“光头多好,这叫重见天日。”
“天啊。”孟浪发现自打看见他的样子,佳宜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最近工作忙么”孟浪给她一个抱枕。
“其他地方没事儿吧”佳宜答非所问,只顾看着他的脸和手。
“甭看了。”孟浪戴上帽子,“全身30(百分号).”
“天啊。你怎么不去医院看看呐还能整回去吗”
“能。但是需要钱。”
“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很多的意思就是说把我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
在佳宜和辉哥的攒动下,那些好心的认识孟浪的人们为他筹集了一笔钱。他不想沾人便宜。孟浪拒绝了。
孟浪依然还往南湖跑。渐渐地,一些勇敢的人开始找他画画,勉强地,靠着这个,他赚回了每天的烟钱和饭钱。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有时候孟浪也会想,这样下去不行,这每天的收入还不顶整容所需费用的万分之一,如果只是为了赚钱,这无疑于浪费时间。
于是,孟浪决定离去。但是去哪儿他不知道。
孟浪依旧这样简单地忙碌着,思考着。画着,活着……直到这个发不了芽儿的春天完全过去……
入夏之后,空气沸腾起来,天天如此折腾着,身上天天都是漏的,天天都得冲凉,天天都得换衣服。
“快救人呐,有人掉水里了——”那天孟浪在断桥边上画画,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抬眼望去,一件清冽的蓝衣挣扎在水里。那应该是个女的,她的动作急促而混乱。妈的,都快淹死了,这帮杂种还在岸上看。奶奶个球的,老子来了——“扑通”,孟浪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乓”,他给了蓝衣一拳,她乖乖地绵软下来,他不费什么力气就轻松地把她扛了上来。待孟浪靠岸的时候,迎接的人很多。妈的,刚才干吗去了这样想着,孟浪把蓝衣女孩儿平放在地上。
“陈妙珊”看到有人把她的侧身正转过来,那一瞬间,孟浪呆住了。怎么会陈妙珊去日本了。怎么会在湖州妈的,无数个问号挤在脑子里。得了,我他妈还是赶紧走吧。“快做人工呼吸。”孟浪吩咐旁边一个姑娘,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房门上留了一张纸条。
果真是陈妙珊。她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赶回来了。
算了吧,孟浪进屋换身干净的衣服,随便收拾一下行李,老子都这副模样了,你说你个傻丫头还来干吗
上哪儿去呢拎着两只皮箱走到客厅,他突然又犹豫起来。操他妈,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急忙下楼,在道路拐角处找了个公用电话。
“大矛。”
“浪哥,怎么了”大矛听出是孟浪。
“你赶紧回家,我找你有急事儿。”
“你在哪儿呢”
“我马上就到,你快回去。快点儿,我他妈等不急了。”
“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回去。”
“怎么了”孟浪在楼下等了两三分钟,大矛来了。看孟浪拎着两个箱子,他上来就问。
“上去再说。”孟浪拉他上了楼。他把刚才陈妙珊搁在门上的纸条塞给他,然后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最后说他要离开。
“上哪儿”他问。
“不知道。”孟浪瘫坐在沙发上,“我不能连累陈妙珊。”
“可你这样走了也不是办法啊。”大矛急了。
“你等等。”孟浪说,“我也写个纸条,你马上帮我过去贴在门上。”
“人家陈妙珊诚心诚意地回来找你,你怎么能这样”大矛站着不动,执意不肯给孟浪纸笔。
“操,你他妈当不当我是兄弟!”孟浪吼了起来,“你先帮我送过去,有什么事儿等你回来再说。”
“浪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等孟浪写好,大矛极不情愿地拿着纸条出了门。
火车站。孟浪直接把电话打到大矛家里。
他果真在。而且陈妙珊也在。哈哈,老子早就知道你那点儿鬼伎俩了。嘿嘿,不知为什么孟浪突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那种感觉很轻渺,恍恍惚惚,仿佛一不小心。整个骨头架子都会散掉。
“得了。”孟浪电话里说,“你别冲我叫嚣。找陈妙珊听电话。”
“孟浪,我想你。”陈妙珊在哭,这在孟浪意料当中。
“小陈妙珊别哭了,哦,乖,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英俊的孟浪了,我是个丑八怪,你再跟着我会害死你的。哦,别哭了,听话……”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要跟你!”陈妙珊用力太猛,听筒被她震得嗡嗡响。
“那你等着吧,我要赚钱去整容。”
“整容很重要吗”
“是的。”
“你很卑鄙。你自私!”
“是的,我知道。”
“你!孟浪,我真的很爱你,别离开我好吗”
“不好。”
“你就知道说是的是的不好不好。你说,你说为什么不好你说,你说呀!”陈妙珊有些激动。
“陈妙珊,我不是故意气你。”孟浪平静下来。“你听我说。从我个人的角度上说,我整或者不整容这都无所谓。当然,对于真正的爱情它也无所谓。但是你别忘了。这个世界不是你和我两个人的。咱们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亲戚朋友和陌生人,不整容会栽他们面子的你懂么”
“我没觉得你丢人。”
“可我确确实实已经丢人了。真的,这是一个残酷的社会。残疾人不可能拥有正常人可以享受的那些快乐和不快乐。”
“你不是残疾人!”
“我是。”
“不是!”
“是”
“你!”陈妙珊被孟浪气得说不出话来。
“听我话,平平静静地生活。我的离开只是暂时的,我会回来的。不过也要等我恢复到从前以后。”
“你要去哪儿”
“也许北京,也许青岛,我说不好,反正哪儿能让我像个正常人那样走在街上我就去哪儿。”孟浪不想告诉她他手里攥着的是15分钟后开往北京的火车票。
“我会去找你的。”
“你要找我我就不回来了。”
“不行。”
“那你不要找我。”
“嗯。我听你的。”
“那就先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大矛找你。”
“电话给他。”
“浪哥你去哪儿”大矛不嚷了。
“大矛我跟你说,如果我不小心再出什么意外,别忘了告诉陈妙珊,北京的狼三那儿还有我留给她的油画。那是我留给她的最值钱的东西。你小子多保重了。我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
“浪哥……”孟浪电话挂断了,把丑陋留给自己。
北京的六月,柳絮满天飞。
狼三载孟浪在回去的路上。两人默默不语。
听个音乐吧,孟浪提议。于是,狼三打开音响。
哦,亲爱的,请别现在离开我,别说这是路的尽头……
第一次感觉老PINK这么伤感。“关掉。”孟浪说,“要不就换个国产货,我现在对老PINK不感冒。”


97。落红的画布
狼三换了METALLIC的SADBUTTRUE,伤感并且真实。这种感觉才对路。奶奶个球的,孟浪说,“狼三,工作室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现在走投无路了。”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狼三一边开车一边说,“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早就想拉你过来了。你前途无量……”
“那你呢”孟浪笑笑。
“有点艺术头脑的人都很清高,我跟你一样,哈哈……”
“蜜水在工作室。”狼三把孟浪安排在他家的书房,“来,行李给我。你先歇会儿。”
“怎么样”孟浪问,“准备结婚了”
“嗨!不着急,慢慢来。来,喝水。”狼三在孟浪旁边坐下。
“看见我的脸了么看看我的手。”孟浪在他面前摊开双手。
“你只要还能动,就一定还能画。贝多芬也是在聋了之后才做出惊世之作的。你也能。”
“操!”孟浪顿觉浑身舒畅,“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心静如水的人。妈的,出事儿之后每个人嘴上都说没关系,可谁能在心里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哈哈,看来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做得到,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就是我自己。”
“没什么。”狼三给孟浪一包玉溪,“我手上有一个国际艺术展的邀请名额,我觉得你很适合,有没有兴趣参加名字叫‘生存意识流’,应该跟你现在的思想比较接近。我觉得你行,怎么样奖金不菲呢。”
“可我好久没画过了。在南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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