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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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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又因为北边不太平,原本打算实行一年的宵禁,就没有顾得上撤去。再回来,先帝去世,新帝三年不能改先帝政策。
一拖再拖,至今已经三十余年。
如今国力昌盛,天下太平,西边蒙古的鞑靼人和瓦剌人相互争斗,打得不可开交,朝廷的边关反而平静。京城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就重新取缔宵禁,放宽了自由。
年轻的男孩子在外头吃酒,说他们会行事规矩,是自我安慰的话。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
朱仲钧不想多谈这些,他知道宋盼儿不喜欢,就只说起了宵禁:“。。。。。。顺天十一年,庐州就取缔了宵禁,增了两支巡夜侍卫队。这四五年里,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反而比从前繁华数倍。旁的不说,王府府库更充盈。京师重地,自然不能比照庐州的。京师比庐州大数倍,百姓也多数倍,容易出事。但,若巡夜卫队守卫得当,取缔宵禁有益无害。。。。。。”
这个观点,和顾延臻的不谋而合。
“皇上主张取缔宵禁,说京师气死沉沉,丝毫没有盛世该有的歌舞生平,应该取消宵禁,让夜市热闹起来。阁老和大臣们不少反对,闹了几个月,才定了下来。。。。。。”顾延臻道。
他也喜欢谈谈政治,这大概是男人的共性。
顾延臻的观点,大部分来自胡泽逾。
朱仲钧就宵禁的问题,顺着顾延臻的话,说了一大通。
直到开席,话题才停住。
晚膳毕,顾延臻意犹未尽,又主动提及。
朱仲钧便同他谈。
大家都在一旁听着。
过了片刻,几个孩子哈欠连连。
宋盼儿看在眼里,心疼外孙,就打断了他们翁婿谈话,道:“时辰不早,王爷也累了一天,孩子们也困了,先散了吧。明日得空再说话。。。。。。”
顾延臻讪笑,止住了话题。
宋盼儿要亲自送顾瑾之到角门那边。
顾瑾之一再拒绝,说:“外头冷,路面上了冻,又是黑了天,别滑着您。我们这么些人,难道还怕吗?您先歇了,我明日早上过来陪您用膳。”
宋盼儿就只送到了院门口。
顾延臻和琇哥儿去外院,顺路送朱仲钧等人到角门。
听着脚步声渐远,渐至消弭,四周静籁无声,宋盼儿回了屋子。
坐在炕上,宋盼儿眉头就蹙了起来。
当着朱仲钧和顾瑾之的面,宋盼儿不好说煊哥儿的不是。毕竟那么大的儿子,当着姐姐和姐夫的面,定要给他留足面子的。
私下里,宋盼儿怒火中烧。
煊哥儿越来越不像话了。
家里有贵客,他一声不吭跑出去,而且是夜里,这显得很轻浮、没教养。
宋盼儿并不拘束孩子出门。
但是出门,也有出门的礼数。这样不懂礼数,显得她教育不当,让宋盼儿很没有面子。而且煊哥儿最近的表现,没什么值得让宋盼儿骄傲的,宋盼儿决定不再宽容他,今晚要好好说说他。
好久没有直接骂他了。
是不是不骂。就不懂道理了?
宋盼儿越想越气,冷哼着,端了茶慢慢喝,吩咐身边的海棠:“派人去找九少爷。找到了,让他立马回来,到我跟前来,我有话问他。”
宋盼儿身边的宋妈妈去年回了延陵府老家养老,如今是嫁了人的海棠在宋盼儿身边,做了总管事的妈妈。
海棠笑着,道:“这就去找。都这么晚了。要不您先歇下吧。明早再问话。”
宋盼儿摆摆手,道,“你吩咐人去找,我自有道理。这次太不像话了。要是平常。我也懒得说道。如今越大、越不知礼数。长此以往。就要被琇哥儿压得死死的,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海棠不敢再多言。
提到了琇哥儿,就是宋盼儿的禁忌。最好少劝,让她发泄出来,否则更多人要受牵连。
宋盼儿坐在炕上喝茶。
顾延臻送完了顾瑾之和朱仲钧,折身回了内院。
见宋盼儿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肯定是再等煊哥儿,顾延臻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避之不及,忙去净房盥栉,然后进了里屋躺下,装作不知道。
宋盼儿一直坐在东次间等着。
她的茶都换了三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煊哥儿回来了。
宋盼儿特意闻了闻,煊哥儿身上酒气并不浓,宋盼儿的气就减了两分。
她冷着脸,问煊哥儿:“和谁吃酒去了?”
宋盼儿知道他是去了宣平侯李家,仍是问道。
“跟李怀他们。。。。。。”顾煊之声音有点低,低垂着脑袋。他显得非常理亏。
李怀就是宣平侯府的四少爷。
在顺天十年的时候,顾延韬置办了新的宅子,乔迁之喜的时候,高朋满座。
顾煊之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宣平侯府的四少爷李怀。
两人很快就成了至交。
一晃也五六年了。
“。。。。。。你七姐多少年不回京,今日刚刚出宫,回来第一天,你这个亲兄弟的缺席,合适不适合?”宋盼儿声音不由发厉。
顾煊之不语。
“。。。。。。年纪轻轻,家里有客人,夜里却跑出来会狐朋狗友,合适不适合?”宋盼儿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顾煊之这恹恹的模样,更激怒了宋盼儿。
她很不喜欢孩子这样没用。
顾煊之的头却更低了。
每次宋盼儿说他,他也是沉默应对。
“说句话!”宋盼儿看着他这样,气血滚沸,声音更高,“你且想想自己做的事,哪一桩是合适的?你如今是做了翰林老爷,还是封侯拜相,如此享乐起来?”
提到这话,不免又提及顾琇之,“。。。。。。你难道比他蠢?他不过是贱妾肚子里爬出来的,他都中了举人,不管走到哪里,人家都有敬重他几分,你又得了什么?难道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还不如个贱妾?这些年,是你的先生不如他,还是你的吃穿不如他。。。。。。”
宋盼儿声音很大,里屋的顾延臻也听得了。
丫鬟婆子们都大气不敢出。
说到顾琇之,话题就没完没了的。
煊哥儿这么大孩子,这样骂也不好。
满屋子服侍的人都听得到呢。
顾延臻就起身,走到东次间,见宋盼儿脸色涨红,顾煊之垂头静默,他道:“大半夜的,孩子不累,你也该歇了。。。。。。”然后又对顾煊之道,“煊哥儿,你先回去吧。”
顾煊之站着没敢动。
宋盼儿不开口,顾煊之不敢挪脚。
宋盼儿瞪了眼顾延臻,道:“你装什么好人!你若是多管几句,哪里要我这个做娘的操心?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还要我这个做娘的教,说出去都叫人笑话。如今你说两句场面话,孩子好不好,你是不在乎的。反正你儿子多的是,总有一个替你撑脸!”
火就这么烧到了顾延臻身上。
顾延臻后悔不迭。
自己要是不掺合,宋盼儿再骂几句也该停了。现在好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
“娘,是我错了。”一直沉默的顾煊之,突然开口道,“我今日出去,也是事出有因。”
宋盼儿顿时停下来,看着顾煊之。
****
第405节儿女亲事
宋盼儿生气的时候,说顾煊之的不是,顾煊之鲜有还嘴之时。
难得他这个闷葫芦有了点响动,说了句“事出有因”,宋盼儿就洗耳恭听了。
顾煊之目光接触到母亲的眸子,却也是心底一闪。他仗着半碗酒在肚子里,撑起来的胆子,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都化为乌有。
他目光闪烁,支吾道:“李怀纳妾,请大家吃酒。。。。。。大家都去了,我总不去,不好。。。。。。”
说完,他又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妥当。
宣平侯李家,子嗣众多,李怀是第四子,李侯爷对他从不寄予厚望,只要不惹是生非就好。李怀和顾煊之一般大,不已功名为己任,已娶妻两年。
去年年底,李怀纳一美妾,甚是好高兴,说要宴请众人。可李怀堂弟成亲,就那么一直闹到了年底,他的宴请搁置。
过了年,到了正月初四,朝廷开朝,李家也放孩子出来玩,李怀就宴请众人。
顾煊之早上便收到了请柬。
他原本打算叫小厮封了礼送去,他自己不去的。
可他一时大意,在七姐跟前忘语一句,让他尴尬不已。他知道七姐肯定要追问的,万一告诉了母亲,母亲只怕会当着姐夫骂他。
他不想当着外人挨骂,索性躲了出来。
如今回来,母亲句句说他不知规矩。却没有带出他意中人的话,足见七姐并未告诉母亲,顾煊之心里松了口气。
说着说着,母亲的话就转到了八哥顾琇之身上。
母亲看不惯顾琇之,可他仍是顾煊之的哥哥。
他们兄弟是有感情的。
顾煊之不想母亲总说顾琇之的不好,意气一起,就想和盘托出。再拖下去,也挨不过几日。就算七姐不说,等过了二月,母亲真的要认真和邹家议亲。就为时已晚了。
那时候。躲也躲不了的。
早晚都要说的。
他是想狠心说出口,不管母亲有什么狂风暴雨。
可事到临头,他又退缩了。
他把李怀拿出来做了挡箭靶。
但是,这个挡箭靶选得不好。
因为李怀纳妾的宴请。他就丢下姐姐和姐夫。只怕母亲会更加生气的。顾煊之悔之不已。想补救一番,却又怕多说多错。
他忐忑看了眼母亲。
母亲没有再动怒,而是目光疑惑望着他。顾煊之怕露陷。忙又撇开了眼。
他心里有点奇怪,怎么不见母亲发火?这样平静的母亲,让顾煊之更是胆怯。
他不安的等着母亲的下文。
半晌,他听到母亲声音低沉说着:“都这么晚了,先去歇了吧。明早我再跟你算账。哪怕是李怀宴请你,你也该亲自进来,跟我们和你姐夫说一声的。”
顾煊之心里大喜,这样就放过了他?他道是。
可他不敢得意忘形,露出异样,故而他仍没有挪脚。
“去吧。”母亲说。
顾煊之这才急急忙忙从正院走了。
等他一走,宋盼儿夫妻俩相视一眼,两人各有所思。
这么一番谈话,时间就不知不觉到了子时。
宋盼儿盥栉一番,和丈夫躺下歇息。
她睡不着。她仔细想了想煊哥儿方才的话,怎么听着有点颓靡狼狈的味道。
他是羡慕李怀纳妾吗?
他是对自己现如今的处境感到尴尬和难堪吗?
这些年,宋盼儿管得紧,孩子们身边的丫鬟,都要老实规矩的。谁敢狐媚少爷们,露了点风声就要卖出去的。
在家里,他们是没有沾过女色的。
在外头,肯定有过的。
像琇哥儿在嵩山书院念书,认识不少的朋友,而煊哥儿又和李怀走得近。李怀机灵,做事谨慎,瞒天过海的偷食禁果肯定做过。
宋盼儿不想追究。
暗地里的事,她太过于追查,孩子们在外头也无颜面。只要家里风气正,孩子们以读书为正业,宋盼儿就满意了。
煊哥儿和顾延臻一样的性格,读书方面舍不得下苦功夫,又不像宋言昭那般好运气、好记性,故而成绩平平。
他心思不在求学上,那么男女之事,肯定会留心的。
要不是顾延臻打搅,宋盼儿去年就给他娶了媳妇。如今拖到了现在,还没有定下来,煊哥儿是不是有怨言?
他会不会看着朋友娇妻美妾而眼馋呢?
他的朋友们,是不是经常拿他取笑?
李怀纳妾,倘若他不去,他的朋友们是不是更加笑话他?所以,他才明知母亲会生气,也要跑去参加?
这些原因,他自己肯定是开不了口的。
宋盼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所虑不错。
“你说,煊哥儿是什么意思?”宋盼儿推了推身边装睡的顾延臻,求证般问他,“他连个通房都没有,外头的人是不是总笑话他?”
顾延臻装睡,就是怕宋盼儿再次找茬。
见她认真说话,顾延臻也不好不答,道:“还没有娶妻呢,笑话什么?咱们这样人家什么规矩,他那些朋友又不是不知晓。”
“那煊哥儿呢,他怎么想?”宋盼儿又问。
顾延臻沉默。
像煊哥儿这个年纪,正是对姑娘们好奇的年纪。
说不想,那肯定是假的。
若说想呢,宋盼儿会不会借机寻他和琇哥儿的错?顾延臻心里犹豫着。
“我也不是煊哥儿肚子里的蛔虫,从哪里知道他的心思?”顾延臻敷衍,“且不管他有没有怨言。过了年和邹家把事情定下来,年底就替他娶了媳妇。以后再托大伯给他谋个差事。。。。。。”
“。。。。。。煊哥儿最近和我都不太亲,可是心里一直怨着我,没有早些给他娶媳妇?”宋盼儿没有听到顾延臻的话,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顾延臻愣了半晌。
最近才不亲的吗?
儿子什么时候和你亲近了?顾延臻腹诽。
旁的不敢说,家里人都怕宋盼儿,这点从未改变过。
从前是顾延臻。自从去年琇哥儿中了举人,宋盼儿没有明确埋怨过煊哥儿不争气,可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现在顾煊之也是惧怕不已。
她不时找顾延臻吵架。都是为了这件事。
煊哥儿又不傻。他怎么听不出来?
听了母亲那些话,煊哥儿再宽大胸怀,只怕也心存芥蒂的。
不是不想亲近,而是不敢。
顾延臻觉得。宋盼儿是不知道问题症结所在。而顾延臻不想提醒她。免得又惹恼了她。他不再接话,继续装睡,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辰初一刻。顾瑾之就过来请安,顺便到宋盼儿这里用膳。
她带着燕山过来了。
“王爷出去了,彦颖和彦绍要到辰时末才醒。。。。。。”顾瑾之笑着解释。
宋盼儿笑,点点头。
她把燕山叫到身边,将他的小手拢在掌心,问他:“冷不冷?”
燕山小声回答:“不冷,外祖母。”
他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燕山长得像顾瑾之,宋盼儿越看越爱。
顾瑾之的四个弟弟也来了。
饭桌上安静无声。
等早膳毕,顾琇之要出去温书,顾煊之也避母亲不及,两人匆匆走了。
宋盼儿吩咐小十和小十一:“你们带着燕山,在咱们家院子里到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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