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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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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对王小石却绝对是后种感觉。
  而且对场中其他“金风细雨楼”的弟子,有的是第一种感觉,有的是第二种感觉,惟一相同的是,人人都十分复杂、震诧!
  一行人自尘土弥漫的青楼旧地步出。
  一样人,簇拥着,三顶轿子,布阵而出。
  三顶轿子中.有两顶,一左一右,不挂轿帘,一目了然。
  一男。
  一女。
  男的低头。
  女的美而清纯。
  中间那顶轿子。垂着深帘,轿里的人大可看清场中一切,场里的人谁也看不清轿里是什么!
  白愁飞只觉一阵悚然。
  他知道这两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因为这两人不是谁,却正是跟“风雨楼”敌对多年、争持不下的“六分半堂”里的两大领袖:
  署理总堂主(大堂主)“低首神龙”:狄飞惊。
  真除总堂主:雷纯!
  以这两人之尊,以及在“六分半堂”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如果不是全力一搏,如果不是有充分把握,这两大敌对派系的“巨头”又怎会在今夜一并“深入虎穴”、“直捣黄龙”!?
  深明这一点关键的白愁飞,深深地、徐徐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风很狂。
  白愁飞衣袂飘飞。
  ——他,真的飞得起么?
  雪下得很稀疏。
  像一只只断了气的小白鹤,折落于地。
  ——想飞之心,真的永远不死么?
  “你们好。”白愁飞居然招呼道,“你们来得好。”
  雷纯的双眸,亮得像两盏灯,除了有过分浓郁的愁色外,她的眼就像小猫小狗的瞳孔一样亮、一样精灵、一样的可怜。
  狄飞惊依然垂着首,像在寻思,又像是在他脚下三尺,正埋着一座宝殿皇宫。
  白愁飞估量了一下:这一行有三十几人,他是否能够作出密集而快捷的袭击,在敌人聚集兵力攻入之前,迅速摧毁或生擒了这两人——只要他能做到这点,就大可稳操胜券。
  能吗?
  不能。
  主要是:
  他无法准确衡量出狄飞惊的武功和实力,另外,这一行人的带队,是一个人:
  一个可怕的人——
  —个他原以为已经在当年雷损命丧“红楼”时就陪殉了的敌人:
  “雷动天!”
  白愁飞见雷动天出过手,他也曾跟雷动天交过手——这个“六分半堂”的二堂主,曾在雷损死后,一力死抵整个“金风细雨楼”,保住“六分半堂”的主力精英冲出重围,以致身负三十七道重伤,却没想到他仍未死!
  他不认为自己能够迅速解决雷动天!
  雷纯纯纯地笑了。
  她的酒涡很深:
  “你的背伤好了吗?”
  白愁飞听了这无头无尾的一句,如遭雷击,脸色刹然红如赭色。
  她那一句平白无端的话,仿佛要比例小河当胸射他的那一箭,更具杀伤力!
  原来是她!
  在白愁飞还未来得及作答之前——雷纯已然说了下去(她是跟狄飞惊说的吧):
  “我想,白副楼主对我们的出现,定必感到十分意外,相当震讶的了。”
  “我是意外,”白愁飞冷笑道,“没想到你们会来自投罗网,忙着送死。”
  狄飞惊望着鞋尖,悠悠地道:“我们既然能来得让人毫无警觉,就能来去自如不受制。我想,白二楼主最震诧的,还是我们不迟不早,不偏不倚,却在这时候来到。”
  雷纯幽幽接道:“我看,白老二更惊讶的是,我们居然是从他以为毁了的地下通道里炸上来的。他就怕这个。”
  白愁飞瞳孔收缩,沉声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真不好意思。”雷纯目光幽然,语音也悠然他说,“我们在你以为已全然控制局面,掌握大权,正宽心饮酒宝帐坐之际,收留了一个你亟欲置之于死地的人。”
  白愁飞只觉脑门又给轰的炸了一记,只觉心跳急促,气躁乱窜。
  眼前金星直冒、雪映乌光:
  “你你说什么!?”
  “我?”雷纯悠然复悠然他说,“我只是给你带来了一位朋友。”
  她顿了顿、幽艳而忧郁地笑了,“一位老朋友。”
  她说到这里,就有一个在出现之后,一直守在轿前,不住取换湿毛巾抹脸的俊秀(但却有个中年人凸显的小腹)汉子,掀开了那顶中间轿子的黛色深帘!
  一一八:成败兴亡一刹那
  轿帘一打开,王小石一口心几乎飞出丈外,忘形地大叫一声:
  “大哥!”
  轿帘掀开,苏梦枕也没有先看白愁飞、雷纯、狄飞惊、还是任何别的人
  他第一个看到、看见的,也是王小石。
  他一见着自己这个兄弟,就笑了。
  他自己已不知道已多久没有真正的笑容;他甚至已以为自己忘了怎样笑了。
  “小石头!”
  可是笑容呈现即凝住了。
  “你怎么了!?”他惊问:“怎么五官都淌血!?”
  轿子的帘一旦掀开,白愁飞只觉自己折了翼,完完全全地掉落在冰窖里。
  一种深刻的恐怖、袭击了他向来的忧虑,重大的心结、无尽的阴影!
  ——苏——梦——枕——未——死——!
  ——他回来了!
  轿帘掀开。
  ——正如打开了门、窗或封盖一样,另一个世界,就会出现在眼前。
  当轿帘:
  掀了开来。
  乍听,王小石也懵然。
  他用手在鼻端一抹,才知一手是血。
  何小河适时递上一面镜子,他照看了,才知道从耳、眼、鼻、口都渗出了血丝。
  他怔了一怔,毕竟是深谙医理,这才省觉:自己先是在背上着了一箭,又乍见苏梦枕活着,激喜过度,血气翻腾,而又忘了敛神自抑,以致血流逆冲、五官淌血,而不自如。
  他当下便道:“这不打紧。大哥,能见到你,那就没比这个更好的了!”
  “是的,”苏梦枕喟息道,“能再见着,也真不容易。”
  王小石兴奋未平,“不过、我们仍然相见了!”
  “是的,”苏梦枕的语音也激扬了起来,“咱们终于相见了!”
  然后两人一齐望向白愁飞。
  白愁飞仍在深呼吸。
  他像忙着呼吸,急着呼吸、争取着呼吸。
  “我终于找着你,”他对苏梦枕说,然后又向王小石道,“我也成功把你引入楼子里来——加上雷纯和狄飞惊自投罗网,我正好一次过把你们这干狐群狗党一同打尽。”
  王小石与苏梦枕对望了一眼,王小石道:“放下吧,二哥!”
  白愁飞咄道:“放下什么?”
  王小石道:“放下执著。”
  白愁飞冷哼:“我放不下,我也不放。”
  王小石:“你犯不着为妄念送上一命,老二,到这个地步,有什么拿起来还放不下的!”
  白愁飞:“我现在还能放么,难道我会求你们放过我?——何况,我根本没有败!
  你们人在风雨楼里,生杀大权,仍操在我手上!”
  雷纯的长睫对剪了剪,悠忽地问了一句:“是吗?”
  然后她接着问:“你还认为‘金风细雨楼’的弟子都为你卖命吗?”
  她紧接着问:“如果他们仍都愿为你效命,你不是训练了一支精兵,叫‘一零八方案’的吗?现在都到哪儿去了?嗯?”
  她不待白愁飞回答,又问:“你的心腹大将梁何呢?孙鱼呢?都去了哪里?”
  她还再度追问:“像你这种人,只顾背叛夺权,谁赏识你,都没好下场!谁跟从你,也不会有好结果!你以为相爷不知情吗?当日你加入‘长空帮’,梅醒非特别识重你,你却为了夺取“长空神指’指诀,不惜下毒暗算,杀尽帮内元老,然后,江湖上才出现了白愁飞,并把‘长空神指’转化为‘惊神指’,企图掩人耳目.乱人视线!你杀人毁帮,不必偿命,还俨然以侠道自居,枉费苏公子一手提携你,跟你义结金兰,你又重施故技,弑兄篡位!像你这种人,你以为你的盟友援军,还会相信你!?支持你!?力助你!?”
  白愁飞诧讶至极,禁不住张大了口,“你你是怎么知道
  这些的!?”
  “英雄惯见亦寻常,更何况是你这种货色!”雷纯鄙夷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的心腹大将:梁何,本来就是‘长空帮’的弟子,他曾助你完成那件鄙恶的事,而我早就收买了他。”
  白愁飞张口结舌:“你你”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完全低估了这个女子。
  “岂止梁何,何小河那一箭,也是我着她射的!”雷纯不徐不疾、有条有理他说,“她一早就是我的结拜姊妹。我跟你们初识于汉水江上,就是爹暗中派我去江南江北联络各路英雄豪杰之时。当时江上遇的强梁者老大那些人,就是‘迷天盟’派来意图阻我的计划的杀手。我一早已暗里处理堂里事务,何小河本来不识武功,是我央人教她的,她学了武功,才不致在青楼里无法自主,被迫沦落!我也曾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欠我两个情。我要她放两支箭,去杀两个人。——且不管是否得手,我只要她尽力。”
  这次是王小石接顺:“所以,她刚才发了两箭,还清了情。”
  雷纯笑了:“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为何要何小河既射白愁飞,但也不放过你了。其实这天公地道。你和他都是我的杀父仇人——没有你们联手,我爹爹也不必死了。”
  白愁飞抗声道:“这没道理!你要射杀我们,却救了你的首号大仇人:苏梦枕!”
  “我是救了他,”雷纯柔柔地笑道,“若不救他,怎么才能夺回金风细雨楼的太权?
  靠打硬仗?一仗功成万骨枯!我们还活着的有几人?
  你们剩下的有谁人?如果元气大伤,互相残杀,对谁有好处?有桥集团正在虎视眈眈,迷天盟亦正暗中招兵买马,准备重整旗鼓,打硬仗是你们男人的事,讲智谋才是我的本事。”
  “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出击的。”雷纯说,“你们现在两只都是负了伤的老虎,而你”
  她向白愁飞不屑地道:“非但受了伤,连爪牙都没有,看你还凶得哪儿去了!”
  这回连王小石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风特别狂、雪特别冷,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
  “无论如何,你都是救了苏大哥”王小石衷心他说,“我还是十分感谢你。”
  “我倒要谢谢你的提醒。当日,你着何小河跟我说:‘昔日秦淮河畔的藉醉狂言,而今恐怕要成真了。’我想,这里边大有蹊跷。第一,我们只相遇、相处于汉江水上,没会于秦淮河畔。第二,秦淮河畔的烟花之地,反而是以前白愁飞常去寻机会的地方。
  ,我们四人在汉水行舟,倒是听你们趁兴提过,自愁飞有意问鼎中原、雄霸天下;你曾劝他不必太执著,当来玩一趟就好,要是伤人害人才得天下,那么有了江山也失去了本性,划不来。白愁飞当时也表明想跟你一较高下,你摆明不想有这一天。——我想,你指的就是这件事。你向来记性都好,不可能记错了地方,且错得没有谱儿。我觉得你其中必有暗示。”
  “我跟白二哥毕竟长期相处、长时间共事,对他一切,多少也有了解。”王小石语重心长地道,“我觉得他对你始终有非非之想,希望能藉此警示你小心一些。我知道你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我这样说含蓄些,也不怕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从那时起,就已经着意调查他的身世和来历。后来加上无邪,更加如虎添翼,伺况我们还有来自梁何的情报。”雷纯娓娓道来,不无感触,“有的事,先一步做和迟一刻为,诚然有天渊之别.当年,要是爹已先一步成功地收买了莫北神,在那一次苏公子和你们两人上三合楼来见狄大堂主之际,以‘无法无天’小组和‘泼皮风’部队的实力,大有机会收拾你们.可惜爹迟了一步。他就在那一役中觉察到莫北神的实力,才全力拉拢,但已不及扳回乾坤,终致身殁。说起来,我因你一语惊省,再调查白老二的来龙去脉,鼠然得悉了不少秘密,但仍算太迟了些,吃亏难免。我受到这事的教训,便永远记住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你对苏楼主先下毒手,我便对你先发动了攻击。”
  “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说穿了不过是个烂了帮的鞋,送上门的货,别一副玉洁冰清、首领群伦的矜贵模样!谁是骚狐子投的胎,窑子里下的种,谁的心里可一清二楚!”白愁飞忽然破口大骂,更迁怒于王小石:“王小石,你这还算什么兄弟!
  我跟你说私已的话,你却把我的戏言当斤论两地出卖!我是说过要是讨得雷纯作者婆,就如同拿下了‘六分半堂’的大权;我也说过只要拿下了温柔,就可以制住洛阳活字号温晚的外侵——可惜我只说,没有做。”
  雷纯也不动气,只温驯地反问了一句:“你没有做?你刚才不正是困住了温柔吗?”
  白愁飞冷晒道:“那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来,我可没叫八人大轿抬她过来,也没找人去把她绑进来!”
  雷纯动人地笑了一笑,好暇以整地道:“那你何不放了她?”
  “放了她?”白愁飞倒似给一言惊醒似的,“来人啊,拿下她,或杀了她!”
  自从王小石进入风雨楼后,白愁飞自把战志全集中在这首号大敌身上;俟雷纯与狄飞惊出现之后,白愁飞更无法兼顾温柔、张炭那一头;及至苏梦枕重现眼前,他意乱神骇,早已无法分心,温柔和“留白轩”的事,暂丢一旁,不复兼及。
  而今雷纯这样一提,倒是惊醒了他、若拿住温柔,可以胁持苏梦枕、王小石和雷纯,不然下令把她杀了,至少也可分敌人的心。
  他处于劣势,应付之法,已不能事事力求完美,能做的,就得马上进行,稳不稳实已是另一回事。
  他这一声令下,背后的两人:利小吉和朱如是立即相应。
  王小石怒道:“你——”便要掠身相截。
  白愁飞长身一拦,已挡住了他的去路,只疾向他两名手下吩咐道:“快去!”
  但朱如是和利小吉并未马上就走,利小吉问:“还有张炭呢?蔡水择呢?要杀了还是擒下来?”
  白愁飞道:“那两个跟屁虫、饭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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