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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的奏鸣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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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里的八卦很多:库图佐夫将军是个很吝啬的老头,他讨厌贵族,据说年轻的时候被贵族排挤和压制过;蒂森豪尔少校风流倜傥,娶将军的女儿完全是为了升迁,因为他的妻子叶尼娅是个瘸子;波将金大尉看似一脸憨厚,其实是个不可救药的赌徒。还有炮兵的弹药车总是运着私酒,炊事兵怎么克扣口粮,马夫们在军官的战马上动手脚什么的,听得伊琳娜津津有味。
八卦无所不在,只是看你有没有一颗八卦的心。
司务长皮克斯上士很喜欢这个不一样的贵族军官。当然,在他看来,伊琳娜伯爵大人不过是个姑娘,本来不该到军队里来。这一切,都是皇噢,都是那个比比科夫不好。
伊琳娜真的是个好姑娘,每天经手削那么多土豆,从来没有多刮下一层给自己吃。哪像自己手下那帮子炊事兵,都是一群恶狗!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贵族呢。
当然,对于伊琳娜一高兴,就拿几个土豆随手送人的事情,他自动无视了。
半个月后,当军队在村子里宿营,伊琳娜坐在街口,炊事班的院子门口,怡然自得的,熟练的削着土豆皮,心中还有几分自得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短短半个月,她已经从一名风花雪月的贵族少女,变成一个庸俗的小军官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伊琳娜有点诧异,眯着眼向街上看。能在库图佐夫的营地里策马奔驰的,不知是何方神圣。
四名仪仗骑兵在前开路,后面是一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一脸倨傲的将军。将军很年轻,一头弯曲的黑发,宽阔的额头,炯炯有神的,习惯审视一切眼睛,高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好一个美男子。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高级军官制服,肩章金光闪闪;带着一顶华丽的三角帽,装饰着羽毛和流苏。骑马经过伊琳娜时,惊异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弯弯,算是笑了。
他的身后,是一整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帽徽擦得锃亮,每个人都扬着脸。
“将军,巴格拉季昂公爵,您不能在军营里骑马。”一个军官追在骑兵队后面,气喘吁吁,边跑边喊。
伊琳娜一看乐了,是准尉布拉金,熟人。
她自己都没想到,夕阳下,坐在院子门口,拿着刀,傻乎乎的对着一堆土豆在笑,有多迷人。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能看到她的每一个表情;那种发自内心的,由衷的笑,可以让最冷漠的人心里感到温暖。
巴格拉季昂将军看着伊琳娜,猛地一带马,战马嘶鸣着立起身子,飞快的转向。他驱动着战马向后,向布拉金准尉冲过去。
“小心!”布拉金身后的士兵飞快的避开,拉了一把布拉金,才险险的避开。巴格拉季昂的马贴着布拉金的胸口飞驰而过,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这个”布拉金的咒骂还没开始,巴格拉季昂又策马奔了回来。布拉金往路边一跳,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巴格拉季昂骑在马上,经过伊琳娜的时候微微点头,一手按在胸口,一手外展,做出一个舞会上常用的邀请动作。
伊琳娜愣了一下,笑着屈膝行礼。这不是军礼,而是舞会上谢谢邀请的意思。
巴格拉季昂双腿用力,战马加速,风驰电掣般赶上自己的骑兵队,一眨眼就看不到人影,把布拉金和他的手下甩在身后。
“这不是认真的布拉金吗?您怎么了?军营里不是不让骑马吗?你去追他啊。”看着灰头土脸的布拉金,伊琳娜心里着实痛快。
“你你,唉唉”布拉金气得转头就走,伊琳娜在他身后笑得无比开心。
很久没有这样的乐子了,那个巴格拉季昂,还真是一个会逗乐的自大狂。
自大狂,哦不,巴格拉季昂公爵已经来到库图佐夫将军的司令部。蒂森豪尔少校正在等他。
“向您致敬,将军阁下,您来的真快啊。”蒂森豪尔少校敬礼笑道。
“司令官阁下可不会高兴的。”巴格拉季昂公爵笑着回了一个礼:“村子里我看到传说中的斯特鲁维希伯爵了,那个傻妞。”
“哦,伊琳娜啊,她可不傻。”蒂森豪尔说。
“切,不傻能和皇帝顶牛?能从马上掉下来?不过长得还行。我的朋友,你怎么还没有对她下手啊?”巴格拉季昂搂着蒂森豪尔,一脸轻浮的笑着。
“吭吭,您说笑了,我可是结了婚的人了。”蒂森豪尔一脸苦笑着。
“嘿,结婚?这可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巴格拉季昂公爵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一脸铁青的库图佐夫将军。
“敬礼,司令官阁下。”巴格拉季昂立即立正,规规矩矩的敬礼致敬。
“来吧,我的将军,到我的房间里来。”库图佐夫伸手,邀请着巴格拉季昂公爵。
两人进了库图佐夫的房间,蒂森豪尔送上热茶,离开时关上了门,屋里的气氛开始凝重起来。
“你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到。”库图佐夫问。
“骑兵明天会到,步兵三天后。”巴格拉季昂回答。
“太快了,您的速度太快了。”库图佐夫说。
“不快不行啊,拿破仑的部队正在强攻莱茵河。缪拉,达武,还有那个瑞典皇子古斯塔夫日夜不停的猛攻桥头堡。我们要是还这个速度,没出国境,普鲁士人就会丢了莱茵河。”巴格拉季昂烦躁的喝了口茶,说道。
“莱茵河已经丢了。”库图佐夫苦着脸说:“昨晚送来的情报,三天前法国的内伊元帅率精锐的胸甲骑兵趁夜奇袭,一举突破了莱茵河。缪拉,达武,古斯塔夫都是幌子,拿破仑又玩了一把声东击西。”
“天啊!普鲁士人现在怎么样?”巴格拉季昂焦急的问。
“还能怎么样?威廉三世逃出了柏林,卡尔。费迪南德亲王担任普军总司令,正在向多瑙河以西集结,宣称一定会守住多瑙河防线。”库图佐夫带着嘲讽的笑意说。
“一群孬种!”巴格拉季昂恨恨的说:“十五万普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拿破仑进柏林?孬种!”
“现在不是担心他们的时候,还是考虑一下我们自己吧。没有粮食,我们的速度快不起来。等赶到奥地利,普鲁士人还在不在反法联盟还是个问题。”库图佐夫说。
俄国参加反法联盟,本来就是支援普鲁士和奥地利。要是远征军没有赶到,普鲁士或者奥地利任何一个国家投降了,退出联盟,那就乐子大了。
“战争部怎么说?没有弹药,我们能打白刃战。没有粮食,我们都得饿死。”巴格拉季昂说。
“还能怎么说?让我们加速前进,进入波兰,就能获得补给了。”库图佐夫摊摊手说。
“他们疯了!这几天怎么办?这可是白俄罗斯!”巴格拉季昂说。
“他们没说。”库图佐夫看着巴格拉季昂,慢慢的说。
巴格拉季昂不说话,半天抬头:“看来没有办法了,要加快速度?”
“是的,加速前进。”库图佐夫说。
屋里一阵寂静,两个人都不说话。茶水冒着热气,慢慢的凉掉,变得冰凉
当晚,伊琳娜裹着毯子给弟弟写信:“亲爱的古犹,今天我看到巴格拉季昂公爵了。就是两年前莫斯科新年舞会,和我跳第一场舞的那个人。他还是老样子,帅气,虚荣,一脸的骄傲。他骑着马,戴了一顶很好笑的帽子,让我想起了火鸡”
伊琳娜写着写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不笑了。她当然知道,巴格拉季昂是第三军——乌克兰军——的军长。按照计划,他应该一周后和司令部会合。可是他早到了,那第三军呢?
大本营没有足够的粮食供给第三军。按照计划,第三军应该在乌克兰筹集大部分粮食。可是很明显,计划变了。
发生了什么事?伊琳娜看着窗外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巴格拉季昂其实是个英雄
☆、波兰
第二天,一万名骑兵,包括正规军和哥萨克赶到了。三天之内,第三军全部步兵,和大半炮兵陆陆续续和远征军会合了。大家只是做做样子欢呼了一会,就开始停下来发愁。多了三万张嘴,日子没法过了。
库图佐夫将军下达的新命令,加快前进速度,每天最少前进五十俄里,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
加速前进,意味着更多的消耗;意味着没有时间在田间地头搜寻食物;意味着饥饿。
前进的速度加快了,搜寻食物的速度也相应的加快了。饿得红了眼的士兵,直接翻进路边农民的院子,寻找食物。
一些骑兵离开大路,进入偏僻的村庄,带回了大量的粮食。很快偷窃变成抢劫,军队处于骚乱和崩溃的边缘。
白俄罗斯的总督和贵族们,告状信雪片似的送到莫斯科。皇帝陛下的特使一趟趟的赶来,带给库图佐夫最新的命令——加速前进,不惜一切代价。
宪兵队疲于奔命,还是无法控制军队的崩溃。万般无奈,总司令把军官组织起来,骑着马四处巡逻,阻止士兵离开大路和公开的抢劫。
至于多如牛毛的偷窃和争执,请无视吧。
伊琳娜和波将金大尉每天巡逻到深夜,精疲力竭,还是无法控制部队。炊事兵还好,运输队的马夫们,为了搞到粮食已经发疯了。
这天,马夫达维多夫,偷了,或者说是抢了一口袋燕麦。被抢的农民,直接追上门来了。
年轻的达维多夫把这个头发花白,瘦弱不堪的老农民打了一顿,自顾自去喂马去了。苦主没有走,跪在炮兵团的宿营地就开始哭号。
“把粮食还回去,达维多夫。”波将金大尉铁青着脸,瞪着面无表情的达维多夫。
“不!”达维多夫用手抓起一把燕麦喂马,低着头说。
“我说还回去!”波将金怒吼着,抽出了军刀。
“我不!砍死我吧,你砍死我吧!马再吃干草,就被饿死了,就都被饿死了你知道吗!”达维多夫激动的哆嗦着,抬起头恨恨的看着波将金,又抓起一把燕麦,塞给贪婪的舔着他的手的马。
伊琳娜看着这个年轻的,和气的,总是带着笑的小马夫。想想在外面哭的昏天暗地的,年龄可以做达维多夫爷爷的农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波将金的军刀高高举起,又无力的丢掉了。他摸摸瘦的皮包骨头的军马,低声说:“还是要喂些豆子,不然不长膘。”
“嗯。”达维多夫的头又低下了,一声不吭的喂马。
所有人默默的拿走一点燕麦,开始喂自己的马。伊琳娜没有动,格里高利却盛了满满的一袋子燕麦。他是哥萨克,爱马胜过爱自己生命的哥萨克。
外面嚎叫的农民被无视了,直到深夜,还能听到他的哭声。
“我们这是为了什么啊?皮克斯。”夜深人静,皮克斯偷偷的把伊琳娜喊来吃夜宵,一碗汤,一个小圆面包。伊琳娜三口两口就把面包吞下肚,垂头丧气的对皮克斯说。
“我不知道,我家里穷,从小就出来当兵了。打了二十年仗,才混了一个上士,能吃饱,不用拼刺刀,我觉得很好。”皮克斯靠近火堆,眯着眼说。
“可是我们在抢劫,那个农民”伊琳娜不服气的说。
“每个人都有他的命,伊琳娜,每个人都有。我在伊兹梅尔第一个冲上城墙,身上被土耳其人扎了三个洞,才当上的司务长。这都是命!至于那些农民,您不用担心太多,这些人上帝会考虑。”皮克斯看着伊琳娜,认真的说。
“在这么下去,军队会变成匪帮。”伊琳娜恨恨的说。
“不会的,不会很久了。明天,我们就走出国境了。到了波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皮克斯笃定的说。
“为什么?波兰有我们的军需?”伊琳娜好奇的问。
“到了波兰,能抢的东西就多了。”皮克斯看着伊琳娜,意味深长的说。
波兰,欧洲的走廊,富饶强大的骑士之国。它曾经和强大的条顿骑士团对抗,也击败过来自东方的可怕的鞑靼人。最让波兰人骄傲的是,他们有最开放,最民主的国王选举制度和贵族自由否决权。
波兰的贵族们可以选举他们的国王;而国王的每一条提议,都必须经过全体议会成员的表决赞同,否则就不能实施。这项制度最大限度的限制了国王的独裁,也为波兰的毁灭埋下了祸根。
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在位期间,帝国进入全面扩张时期。王权羸弱,动员能力极差的波兰,成为俄罗斯帝国口中的美食。
借口拥护国王,惩戒波兰贵族的无礼和藐视王权,俄国发动了对波兰的战争。战争爆发之后,波兰由贵族和骑士组成的,松散的,没有纪律的骑士军团很快被击溃。波兰,最终变成俄国的保护国。
俄国人恶劣的行使了自由否决权,使波兰议会形同虚设。现在波兰的一切军政大权,掌握在莫斯科任命的波兰总督手中。沿着莫斯科通向欧洲,经过华沙的欧洲大道,俄国人修建了无数要塞。这些要塞装备的炮兵,占了全俄罗斯要塞炮兵的三分之二。正是这些要塞炮兵,保障了俄国和波兰的和平,还有俄国人在波兰的利益。
要塞加大炮的友谊,才是最安全,最巩固的友谊啊!
欧洲大道两边,村庄和乡镇的波兰贵族都是精挑细选的。为保证他们对俄国的忠诚,波兰总督慷慨的赋予他们征税权。也就是说,全波兰的税收,都由这些欧洲大道两边的贵族负责征收。至于征收多少,怎么征收,全凭他们的喜好了。
相应的,他们也要承担军供。每次俄国大军远征欧洲,经过波兰的一切粮秣补给,都由这些征税贵族承担。
所幸的是,俄罗斯帝国敌人满天下。光是和南方土耳其人和北方瑞典人的战争就牵扯了它的大部分精力,远征欧洲的次数不多。
所以这些征税贵族,对远征军的态度还算和蔼。
但即使最和蔼最慷慨的波兰贵族,见到饿得眼睛发绿的一群狼,哦不,是俄军,也吓得不轻。俄国远征军一踏上波兰的土地,看到雪白的面包,都疯了。
十万俄军像是一群蝗虫,吞噬掉他们面前的一切食物。饿透了的人和马,一口能咬掉半个波兰。欧洲大道沿途的波兰贵族们几乎瞬间,就倾家荡产了。
库图佐夫将军不得不命令部队快速前进,然后停下来休整。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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