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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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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公,舅公,云儿来了。”一进舅公家的大门,云儿先叫闹着冲跑进去炫耀自己的新衣服。
“爹~~爹爹~”才到堂屋,云儿打住脚步,父亲却出现在眼前。
“孩儿见过爹爹。”云儿心里扑扑乱跳,怯怯的跪下叩头见礼,舅父姚思安已经哈哈笑了上前扶云儿。
“云儿,心肝儿,让舅爷看看,这身衣服穿得真爽气光鲜,舅舅这院子都被你照亮了。
岳翻偷眼看五哥,五哥却面色平静的说:“老六,这趟辛苦了。人没回来,军粮先到了,多亏你去周旋。”
岳翻心里暗惊,不知道五哥这话是何意,哪里来的军粮?
岳翻机警的眉梢一飞,笑问:“五哥,小弟求了各路神仙,也不知道是哪路香火灵了?”
岳飞嗔骂:“哪路香火灵验你都不知道,可不要气恼了神仙。”
姚思安也搂着云儿为他整着衣襟端详着啧啧称赞,一边回头说:“要说皇上也真是体恤将领,一道恩旨勒令粮官立即解决军粮。早上送来的五十石,馀下分三批十日内送到。”
也算是大功告成,可皇上如何知道岳家军缺粮的事?岳翻边随了兄长进屋,边暗示云儿寻个机会速去换了衣裳,自己心里还在迅速的回想,是谁会帮他在皇上面前疏通,如何此事都惊动了圣驾。
不论如何,催到了军粮就是大功一件。五哥数日都为筹集军粮的事伤透脑筋,这回总算可以了了桩心事。
俗话说“长兄当父”,岳翻平日在外嘴里信马由缰的胡说,每见了五哥还是恪守本分的不敢太过造次。
但岳翻太知道五哥了,五哥年未而立,却深沉如长者,年纪轻轻执掌军权,为人处事的沉稳,怕许多中年持重的长者都未必及他一、二。五哥平日总是面沉似水,所有喜怒从不会挂在他那英俊傲然的脸上;更难得的是五哥那双寒芒锋利的眼睛,就像能洞穿人心的利刃。每次岳翻寻机扯个小谎,五哥从来不会点穿他,而是那寒光锋利的目光逼视着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嘲弄。似乎在说:“你还要怎么编?不怕死得粉身碎骨,你但可放马过来试试。”
那时候如不“从实招来”,还盼了逞口舌之利“侥幸”逃脱,那被抓住后的下场更为凄惨。
这点小云儿怕也渐渐有所感悟了。
回家的路上,遇到的军兵都对岳翻笑脸相迎,众口一词:“六爷辛苦了。”
尽管无人不知他岳老六立了大功,但任何他立的大功到了五哥手里,都会被一笑而扣在一边,束之高阁。
来到五哥的“书房”,那不过是简陋的院子里隔出来的一间供五哥读书处理公文的清静小耳房。
岳翻猛回身,发现小幽灵一般的安娘不知道何时又静静的跟到他们身后。
岳翻蹲身抱起安娘:“安娘,去给六叔端壶茶水来,六叔走得渴了。”
安娘有着同她哥哥云儿一样一双小鹿般美丽的大眼,那明眸流睛能说话。
安娘乖巧的点头,依依不舍的牵牵哥哥云儿的衣襟,羡慕的看着哥哥一身光鲜的锦服,低声说:“哥哥真好看。”
云儿低声凑到安娘耳边说:“也有你的,保密。”几步追上父亲和六叔的步子进了书斋。
“六弟,办成了粮食,五哥该如何赏你们叔侄?”五哥看他的眼神又是似笑非笑,岳翻心里顿时发慌,这话里有话。
“是谁如此法术通天,竟然能惊动了皇上。”
岳翻心想,你问我,我也纳罕呢?这小皇帝在扬州歌舞管弦、蹴鞠斗鸡玩得样样精通,如何管上岳家军的军粮饥荒了?
无意见看到云儿那解语的大眼不停在给他使眼色,然后手偷偷的按了把腰间的锦囊。
“玉娘?”岳翻心里一惊,暗想怎么忘记了她。
他到扬州见玉娘不过是一解相思之苦,闲聊间提到了军粮的事,玉娘才笑了说:“你明天把小云儿借来陪玉娘看蹴鞠赛,这军粮自会解决了。”
岳翻只当玉娘是玩笑,难得真是玉娘有了门路通天?玉娘名贯江南,若是结识达官显贵自然不在话下,难怪还有人要保荐云儿去“扬威队”,甚至当什么御前侍卫。
五哥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岳翻,岳翻慌乱中忙堆出笑脸说:“小弟在想,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显灵。”
“是神仙显灵,还是某人心里有鬼?”五哥的话,分明是看出些端倪,可这如何去讲,一提玉娘就等于他带云儿去了青楼,这横竖是犯了家规的。扯谎要打,去青楼死得更惨烈,不如一蒙头混吧。
岳翻嬉笑说:“容小弟去查问了再回复五哥。天下许有五哥这样大公无私拿自己的俸禄为军队买衣买米的,自然也要许天下有助了抗金军队解决粮草不留大名的高士在。”
岳飞不做声,下巴微扬,清冷的容貌,那双利目盯着六弟。
显然这些口舌游戏是难以糊弄过关。
“云儿,去扬州做什么了?”五哥的话说给云儿听,目光却始终滞留在岳翻身上。
11 串供失口遭家法
11 串供失口遭家法 岳翻看了眼云儿,心里暗自得意。他岳老六是谁?早就料到五哥会有这招。回家路上他就教过云儿如何应对。
“回爹爹的话,云儿随六叔去扬州见了杜大人帐下的邵青叔叔,邵青叔叔请云儿吃饭,还说要死守长江。”
云儿望了眼六叔,鹿眼忽闪,似是在说:“六叔,云儿答得不错吧?”
眼见了叔侄二人这是攻守同盟,岳飞不嗔不怒,伸手唤过云儿到身边。
揉弄着云儿一身里外光鲜的袍子,岳飞捏了云儿尖尖的下巴让云儿看着他的眼睛问:“云儿,这衣服是哪里得来的?”
云儿慌得怯怯的看了六叔。
“大哥,衣服是我给云儿买的。他一身粗麻衣,寒酸倒不要紧,怕是怠慢了那些你我有求的人,也小觑了岳家。”
“多少银子?”岳飞挑眼问。
“不贵,五贯,托人买的。”
岳飞一拍桌案,虽是沉默,但气势夺人。
岳飞一把揪下云儿腰间的锦囊,揉弄几下,摊开云儿的小手,倒出几粒大小均一颜色各异的金玉弹球。
“这个也是你六叔买给你的?”
云儿的手在颤抖,嘴角微颤,瑟瑟的叫了声:“爹爹”
手中的彩弹被父亲一把打飞,在青砖上滚落一地。云儿被父亲的大手一把掀翻按在腿上。
“五哥,不能打云儿。”岳翻慌忙过去阻挡,却被五哥严厉的目光逼视着倒退几步。
五哥轻蔑的眼神指了指地,岳翻撩衣跪倒:“五哥,你要审讯就对小弟,你舍得对云儿动手吗?”
岳飞嘴角掠过难言的笑:“岳翻,你以为为兄还有这些闲散功夫同你叔侄聒噪些琐事,大敌当前,军情十万火急,你们叔侄竟然还有心思蹴鞠斗狠,惹是生非,满嘴的诳语糊弄谁个?”
大哥平日多是罚完再教训,今天竟然将话挑明。
岳翻也有些汗颜,金兵大军南下,军中上下同仇敌忾。大哥派他去镇江筹措粮草是何等的信任,他竟然带了侄儿去扬州眷顾私情。
岳飞一把扯落云儿的裤子,珠白色的缎袍下面一段绛红的纱棉衣,昂贵的衣料趁得云儿衣襟拥掩的蜜色臀肉格外令人心疼。
竹篾在手,怕这薄劲的家法落在云儿的肉上定然就是伤痕累累。
“爹爹,爹爹”,云儿哭着紧紧拉了爹爹腰间的衣带。
屁股上被重重挨了两记,疼得云儿回手去摸摸火辣辣的臀肉。
“呜呜~云儿不该扯谎欺瞒爹爹,不该贪玩蹴鞠~~”
又一篾条,云儿惨哭一声,抽泣说:“不该逞能去踢张绣。”
“五哥,你要做什么?你要打就打岳翻,你别为难云儿。”这打得是云儿,怕也多少有对他岳翻的惩戒。
岳翻护住云儿柔嫩的肌肤。
藤条指着岳翻,那是警告他跪回原地,五哥目光是在告诉他,“你也跑不掉干系。”
“五哥,你不是想知道吗?小弟就如实告诉兄长。云儿的衣衫是玉娘为他做的,小弟去扬州虽是借粮,也抽空去看玉娘。大哥要动家法,悉听尊便,只是既然话说开,小弟就也不再遮掩,小弟是非柳玉娘不娶了!”
岳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哥看着他的目光从惊异到愤恨,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然后一滕出手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岳翻扑倒在地上。
按紧云儿又是两记篾条,比昔时更用力,云儿嗷嗷的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无助的踢了小腿哭喊:“奶奶,奶奶救云儿~~”
“畜生,再敢喊,堵了嘴打死!”
云儿忍着抽噎,小手扣紧爹爹的衣带。
门支扭的开了,一双惊恐的眼睛诡异的凑过来。
“安娘,你出去!爹爹在教训你哥哥。”
安娘不说话,拉住哥哥的手,眼泪倏然的落下。
“好妹妹,你出去。”岳云忍了泪哄着安娘离开。
“哥哥,你也会死吗?”
安娘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岳飞愣住,扔了云儿在一旁,拉过安娘,安娘却抽出手,抱了哥哥不说话,也没眼泪。
岳翻眼泪倏然落下,摸了半边肿起的脸吼道:“哥你看到了?小孩子什么都明白,安娘已经被你打云儿吓得半个魂都不知道飞去哪里了,你能不能放过云儿?”
“安娘,乖。哥哥不听话扯谎,爹爹才打他。安娘,过来。”岳飞见了女儿心里总少不了怜爱,自从安娘没了娘,就越发的楚楚可怜。
安娘拼命摇头,呢喃说:“不是爹爹,也不是娘亲。”
“安娘!”岳飞已经不只一次听到女儿莫名其妙的呆话,刚要动怒,门开了。
“五郎!”岳老夫人拄着仗带了云儿的继母李氏和舅父姚思安进来。
姚思安上前就从岳飞怀里抢过云儿抱起来:“舅爷的宝贝儿呀,舅爷就寻思了不对才赶来。舅爷给云儿揉揉,不疼不疼。”
“娘,孩儿不孝,惊扰娘了。”岳飞起身告罪,岳母心疼的看着孙儿的伤。
“五郎,娘不是护了云儿不让你管教。只是你行伍之人,下手太重,云儿他还小,他这小身子受不起。”
岳飞没有多解释,躬身称是。面对含辛茹苦带大他的母亲,岳飞永远是个最孝顺的儿子。
“六郎,你带云儿出去办事,就是孩子惹了祸,你这个做长辈的是怎么照管的?害得他吃这份苦。”舅父姚思安平日最疼爱云儿,如伤了宝贝般紧抱了云儿不依不饶的骂老六。
“老六,你五哥就够不容易了,你就不能体谅他的苦处。治家平天下,他哪处不要费心?偏偏你还给他添事。”姚思安不停的骂了,又心疼的哄着抽噎的云儿感叹:“兵荒马乱孩子也跟了受罪,千辛万苦的找到亲爹,衙内的身子下人的命。太尉家的衙内锦衣骏马过市,蹴鞠斗鸡还不都是常事,怎么就遇到这么个不尽人情的爹把个孩子打成这步田地。”
吃过饭,岳飞喊来岳翻和云儿:“张俊大人写信向我告罪,言辞十分客气委婉,说是小儿无状,不识是岳家衙内,误在蹴鞠赛事上得罪在先,又追赶寻仇在后。他特地书信来赔罪道歉。”
岳飞抖了书信扔给岳翻。
“这条老狗,他还来为这点小事告状。金兵当前,他脚下抹麻油般溜去川陕,却有脸为这等孩子打架的事费心。”岳翻怒骂。
岳飞若有深意的冷笑:“张俊的年岁说是你我的叔伯都有些不恭,他如何为了小儿打闹的琐事来这封莫名其妙的信?”
仔细盘问云儿蹴鞠的经过。听云儿讲到那个“扬威队”的教头当了柳玉娘的面要举荐云儿去当侍卫,岳飞抚弄着儿子泪痕犹存的面颊,放柔些声音问他:“云儿,你从小喜欢蹴鞠,喜欢光鲜漂亮的衣裳,为何不应了去扬威队,反留在爹爹身边挨饿受冻,还免不了挨打。”
云儿拉紧爹爹的腰带,哽咽的声音:“云儿要杀鞑子,要为娘报仇。”
岳翻在一旁听的潸然泪下,侧过头去。若不是山河破碎,换上太平年间,云儿就应该和那美少年张绣一样是位衣食无忧,锦衣照人的官宦家的小衙内。
12 神俊最属海东青
12 神俊最属海东青 金军都难以置信入军大宋中原竟然没遭到阻挡,濮州、开德二城迅速拿下,大军如入无人之境的穿城过府直逼到归德和州重镇。
月儿在留心从小王爷的亲兵口中打探着宋军的情况,什么刘光世大帅弃守城池逃走,什么韩世忠大帅的水军也撤去了镇江不敢同金兵交锋,月儿听得心事重重,尤其是听到玉离子的一声感叹:“看来赵构养了这群酒囊饭袋的文臣武将,迟早也要同他父兄一样去五国城渡过余生。”
一次月儿见玉离子用块羊皮在灯下擦拭宝刀,那寒光煞气灼人,月儿问了句:“小王爷要用这口刀上沙场了吗?”
玉离子却翻眼看了月儿说:“大宋这些鼠虫之辈,都怕脏了咱家这口干净的刀!”
见月儿脸色忽变,玉离子补充说:“宝刀是要派到用场,就如海东青不会去捉老鼠吃,知道为什么吗?”
月儿似懂非懂的摇摇头,玉离子傲然一笑,将刀入鞘,眼中星芒闪烁,踌躇满志。
和州大战前一天,“白云儿”忽然不吃食物了,凭月儿如何拿了新鲜的肉在它眼前诱惑,“白云儿”就是左右的扭过头不看月儿。
月儿心疼的抚着“白云儿”的羽毛哄它说:“谁惹你不开心了吗?还是你哪里不舒服?”
不多时,听说这个消息的小王爷玉离子就匆匆赶来,摩挲着“白云儿”的头不说话。小王爷缄口不言,一天粒米未进,只默默守了“白云儿”。
四狼主金兀术闻讯过来看了一眼,只不屑的抛出句:“怕你阿玛我病倒,你都未准有这么难过。”
第二天早上,“白云儿”忽然立直了身子,抖擞羽毛,仰头四顾。胃口特别好,还多吃了一只活兔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月儿抚摸它的毛说:“你也太调皮了,害苦了我们和小王爷了。大家多为你着急,你知道吗?”
和州城下,金军万马奔腾如潮水般涌来。烈马长嘶,乱云飞卷,金风萧瑟,一派排山倒海的肃杀之气。
和州城城门紧闭,栈桥高悬,乱箭齐发如暴雨飞下。
金军顶了盾牌架起云梯拼死抢登城墙,都被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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