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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丈夫-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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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会这洞穴,才从洞穴中出来,出来的时候,浑身已是湿漉漉的了,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腐臭,一个校尉给他了一件披风披上,柳乘风披上之后,道:“看里头的苔藓,想必这洞穴已挖了不少时候了,至少是在五六年前,或许更远也是未必。”
李东栋却是道:“大人,只怕五六年前却也未必,学生推荐,应当是在成化年间。”
柳乘风看了李东栋一眼,道:“你继续说。”
李东栋振作精神,道:“在弘治年间,在衙门里挖一条这么大的通道只怕并不容易,就说厂卫不查,这衙门里的人难道都是瞎子聋子?可是成化年间就不一样了,先帝素好黄老之术,于是满朝文武尽皆效仿,更有不少大臣亲自炼丹,贡入宫中,炼丹便需要丹室,而且越是炼制什么仙药,就越要隐秘,想必那个时候有人自称要为宫中炼制丹药,在这衙门里建丹房,打着这个名目让工匠来鱼目混珠,明面上是修一座密室,其实却暗藏祸心,而当时朝廷本就紊乱,泥塑的内阁,纸糊的尚书,满朝上下都在琢磨着如何讨取皇上和贵妃的欢心,谁有心情搭理这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家只当这在这里挖筑洞穴之人只是想变着花样逢迎宫中,想必也无人疑心有它。”
柳乘风觉得有理,事实上,他虽然知道成化朝时候的朝廷乱七八糟,可是却没有深刻的体会,而李东栋不同,他是经历过成化朝的,当然知道成化年间是什么样子,在这衙门里挖出一个地道来,却是连问都没人问一下,除了成化年间会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只怕从古至今也未必会有了。
柳乘风沉声道:“成化朝的太常寺卿都是什么人?立即派人给我查清楚。”
过了一会儿,陈泓宇便过来道:“成化朝有两任太常寺卿,一个叫王安,一个叫杨作,王安是在成化元年上任,到了成化九年便致仕了。接任的杨作素好黄老,确实曾给先帝进献过不少的丹药,只是先帝认为他的丹药没什么效用,因而弃而不用,惹得许多人笑话他是泥丹寺卿。”
柳乘风觉得好笑,成化一朝倒是有意思,又有棉花又有泥丹,纸糊和泥塑的也纷纷上场,这尼玛的也太让人无语了。
不过现在细细想来,这位泥丹寺卿的嫌疑最大,柳乘风道:“把这二人的底细都仔细探查清楚,立即报上,他们的同年,籍贯,好友,师生,一个都不要遗漏,还有他们的子嗣也需调查清楚,都去吧,不要耽误。”
柳乘风则是到了这后院的厢房里,喧宾夺主地坐下,这儿分明是鸿胪寺寺卿的休憩地方,不过柳乘风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拘束,叫人斟了茶来,他甚至已经在想明天若是让人知道有人把鸿胪寺围了,肯定又要惹来清议哗然了。
可是哗然又怎么样?眼下宫里最在意的是明教,在这里发现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他们叫破了嗓子,也不能动柳乘风一根毫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锦衣卫这一次在自己的带领之下只怕要出一出风头了,经过这一次的事,锦衣卫的腰杆子多半要挺直了几分。
他坐着打了会盹儿,不知过去多少时候,陈泓宇等人总算回来,进来禀告道:“大人,有了消息。”
他先说了王安的底细,柳乘风仔细琢磨了片刻,发觉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杨作的底细倒是让柳乘风来了兴趣。
杨作,曾任工部主事,乃是大学士刘吉的门生,此后升入太常寺,为大理寺正卿,因姓子歼猾,谄媚迎上,也好炼制丹药,虽说炼丹的水平不咋样,可是先帝待他还算不错,多半是看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个人每曰当值,一向不理寺务,而是一心扑在炼丹上,搅得这衙门里乌七八糟,而且还特聘了几个丹士专心与他一道炼丹,当时确实有消息称杨作在这里修一个丹房,而且还特地命几个丹士盯着,不许人近前,理由是说怕有人污了仙气。
成化朝的时候,什么鸡飞狗跳的事儿都有,杨作乃是太常寺的正卿,因此大家也不以为奇,更不敢犯了人家的规矩,只是到了后来,这事儿不了了之,当时大家也没有在意,谁知道在这炼丹背后居然有这惊天的阴谋。
柳乘风眯着眼,道:“杨作现在还在吗?”
陈泓宇道:“弘治元年的时候,陛下便命他致仕了,到了弘治五年,他便死了。”
柳乘风想了想,继续问道:“他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陈泓宇道:“有个独子,可是在他死后一年也相继去世,他的籍贯是在宣府,当时的仵作似乎发现是中毒而死,这事儿也闹得不小,连宣府锦衣卫也去探查过,只是一时也查不出什么,最后当地官府索判了个误食毒物。”
“误食?”柳乘风眯着眼,淡淡地道:“误食什么毒物?”
“丹药。”陈泓宇说出来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好笑,这也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柳乘风的脸色却更加凝重:“这么说咱们的线索已经断了,还有那几个杨作请去的丹士,可曾打听出什么底细?”
“这个”陈泓宇苦笑道:“卑下实在打探不出,只怕还要些时曰。”
柳乘风道:“去,把鸿胪寺的一些老吏叫来,本官要问话。”
陈泓宇去了,过了一会儿,便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吏进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任何衙门里,官儿虽然是经常轮替,可是各种杂吏却是不会更换的,这老吏想必也在太常寺呆了几十年,对官场里的规矩很是清楚,一进来便行礼道:“小人见过大人。”
柳乘风道:“杨作在的时候,你是否也在这里当差?”
“回大人,杨大人在的时候,小人确实在太常寺公干,当时主要是负责整理公文,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柳乘风问:“杨作在的时候,是否有几个炼丹的道士经常出入太常寺?”
“这个确实有几个”
“你和这几人可有什么接触吗?”
“他们一向不和人说话,小人身份低微,也不敢和他们说话。”
柳乘风眯着眼道:“他们的底细,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这老吏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道:“小人是什么人,那几位是上仙,岂肯和小人这样的人说什么?”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又道:“是了,小人倒是想起来了,其中有个仙长似乎是这些道人的首领,杨大人对他言听计从,据说这仙长姓木,我听杨大人叫他木仙师,这个人倒是和小人说过几句话,不过都是寻常的吩咐,不过他的口音却像是江西那边的口音,是了,没有错的,大人是不知道,小人的母亲就是九江府人,有不少亲戚是南昌府那边的,口音一模一样,小人本来还想借着这层关系和那位木仙长搭搭话呢,谁知他听了我的话便不再理会小人了。”
南昌府姓木
柳乘风顿时头大。
“这些炼丹的道士后来都去了哪里?”
“后来后来就不见踪影了,以前隔三差五都会来,可是突然有这么一天,像是凭空不见了一样,当时小人还觉得纳闷呢,杨大人当时也是什么都不说,似乎自那几位仙长走后,天天苦着个脸,有一次还对小人说,完了,完了,祸事要来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眉目
这老吏一开始还有些畏畏缩缩,可是慢慢地,心里也不紧张了,开始努力回忆起那十几年前的事儿来。
柳乘风显然也感觉寻到了一些东西,只是这东西时而很近,时而有很远,捉摸不定,不由道:“那你知不知道杨作为何愁眉苦脸?”
“这个,小人就当真不知了,大人。不过杨大人自此之后就再也不炼丹了,还把那些修道的书一并烧了。”
柳乘风颌首点头,既然地道的事已经因为某种原因而终止,那再打这个幌子也没什么用了。
杨作这个人,只怕是很难再查了,不过那个什么劳什子的仙长,似乎也没什么线索,只知道是南昌来的,带着的是南昌口音,难道是和宁王有什么关系?
可是又不对,这个仙长一定是明教重要的人物,因为这条密道干系之大可谓大明开国以来所未有的,柳乘风甚至相信,杨作只是这所谓道长的棋子,真正暗中主持这件事的,想必就是这个木道长了。
既然是明教的核心人物,绝不可能会与宁王同流合污,或许明教和宁王在某些利益上是一致,可是双方的根本利益却是不同,所以柳乘风绝不相信这是宁王指使。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木道士才是这个地道案最核心的人物,也是明教之中最核心的人物,这个人到底是谁?
柳乘风看着这老吏,见他仍然跪在地上,便道:“你起来坐下说话吧,你现在再想一想,你见的那个姓木的道士还有什么不同?”
老吏道了谢,微颤颤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欠身坐下,努力回想了许久才道:“哦,是了,我听说说那个木道士在京师中结交过不少的大人物,据说他此前也是读书人出身,后来丧了妻,突然悟道,领悟了不少仙法,其余的就当真不知了。是了,还有一次,木仙长还在的时候,左金吾卫指挥使大人突然带兵到了这里,说是要查什么东西,在这儿翻箱倒柜,是了,就是那一次之后,王仙长差点被那指挥使大人以反贼的名义拿了,自此之后,杨大人便不再炼丹,王仙长也没了踪影。”
这么一说,柳乘风打起了精神,莫非早在十几年前,就曾有人查出了那姓王的有问题?他不由道:“还有别的吗?”
老吏这时候是当真不知道了,不由苦笑道:“大人,小人所知道的都说了。”
柳乘风道:“待会儿本官自有打赏,你先到外头候命,再想起什么,便立即知会本侯一声,去把陈千户叫来。”
老吏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地出去,过了一会,陈泓宇快步进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柳乘风道:“成化年间,金吾左卫的指挥使是谁?”
陈泓宇想了想道:“十几年前,卑下还只是个小旗呢,哦,记得了,当时的金吾左卫指挥使就是现在的亲军都指挥使娄封。”
柳乘风不由大喜,想不到这案子转了个圈居然转到了这位都指挥使大人头上,十几年前,娄封在金吾左卫做指挥使的时候一定有什么发现,此时若是能从他那里问出点什么,或许能寻出一些线索。
他连忙道:“立即备马,我要去拜谒都指挥使大人。”
此时天色已黑,柳乘风也顾不得什么了,眼看着这案子越来越大,若是再拖沓下去,宫里那边不好交代。柳乘风带着一队人出了太常寺,随即带着一拨人飞快去往娄封的府上走。
娄封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便是他的府邸也尽量低调,并没有坐落在内城城东,而是在城西那边,城西那边富户不少,要嘛就是一些京里的小官,柳乘风抵达娄府的时候,人家的大门关得紧紧的,想必里头的人大多都已经睡下了。
借着月色,柳乘风榻上台阶,用门环敲了敲门,里头才有了动静,随即,一个披着衣衫的门子开门探出头来,看了柳乘风的服色,倒是不敢呵骂,客客气气地道:“大人这么晚”
柳乘风正色道:“锦衣卫佥事柳乘风要拜见都指挥使大人,你去和都指挥使大人说,深夜拜谒,实在冒昧,只是事出突然,非要请大人出来相见不可。”
门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去报信了,过了片刻功夫,门子去而复返,道:“我家老爷在小厅中见大人,请大人随小人来。”
毕竟是都指挥使大人的宅子,别看坐落的地方低调,可是里头的占地却当真不小,门径幽深,随着这门子走了小片刻才到了一处小厅,而此时娄封已经在这儿了,娄封见了柳乘风,倒也没有怪罪,反而是吟吟带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柳佥事勤于王事,着实让老夫佩服,这夜半三更的,居然还没有歇下。”
柳乘风行了个礼,道:“打扰了大人的清梦,还请大人恕罪。”
娄封笑道:“老夫年纪老迈,睡得自是早了一些,不过也无妨,反正起来了,来,给柳佥事上茶吧。”
已经有仆役去上茶了,柳乘风却忍不住打量起这小厅来,发现这小厅里竟有不少的字画,柳乘风从前也是靠字谋生之人,仔细打量,竟是发现了不少前代名家的真迹,柳乘风忍不住道:“娄大人好雅兴,原来也是好行书作画之人。”
娄封不由哈哈一笑,道:“柳佥事取笑,老夫只懂得舞刀弄枪,哪里知道什么行书作画?实不相瞒,这是装点门面用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天子优渥读书人,咱们这些大老粗若是不附庸一点儿风雅,怎么投其所好?实话实说,老夫这一辈子虽然认得几个大字,可是至于这行书,哈哈”他摸了摸脑袋,颇有几分大老粗的可爱。
柳乘风不禁莞尔,这位都指挥使大人倒是颇有几分可爱之处,不过往深里想,他向自己掏心窝子,多半也是想和自己打好关系,看来柳乘风这驸马似乎在亲军里头还算吃得开。
“不知柳佥事来老夫的府上,可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你们锦衣卫的人手不够用?若是不够,老夫无论如何也得抽调一些出来。”
柳乘风摇摇头,道:“大人,卑下来这儿,是来向大人打听一些事的。”
见柳乘风满是肃然,娄封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柳佥事但说无妨。”
柳乘风道:“大人可曾在金吾左卫任职?”
娄封道:“老夫未就任都指挥使的时候,确实是在金吾左卫做指挥使,那还是成化年间的事。”
柳乘风道:“那大人可记得,当时大人曾带人去搜过太常寺吗?”
娄封呆了一下,随即变得一头雾水起来,不由道:“太常寺?柳佥事,难道太常寺和明教的案子有关?实不相瞒,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很久,老夫一时已经没了多少印象,请柳佥事容老夫再想一想。”
娄封变得慎重起来,开始努力回想,柳乘风也不好劝,毕竟十几年前的事,便是他也未必能有什么清晰的记忆,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
良久娄封突然有了些印象,随即道:“是了,老夫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桩事,柳佥事也知道,金吾左卫奉命保护宫里的,本来这外朝的事和金吾卫没什么关系,只是当时老夫听说一个太监说在太常寺里有什么宝贝,说是什么仙丹被人私藏了,为了这个,先帝听了之后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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