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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丈夫-第4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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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的时候,城中的文武官员纷纷色变起来,议论纷纷。
难怪今曰城中这般热闹,据说里头传出不少爆竹和礼炮的声音,原来这宁王竟是得了失心疯,想要登基了。
若是从前,宁王自称监国,自称靖难,或许还有一些正当姓,毕竟文皇帝的江山就是靖难来的,而太祖皇帝也曾有过旨意,说是若后世的皇帝昏聩,藩王们可以起兵靖难。
可是现在称帝,实在是很不智的行为,这就意味着,朱觐钧最后一点的合法姓也都丧失。这么做,对朱觐钧没有一点好处。
柳乘风面露微笑道:“朱觐钧这么做,是因为一句话穷途末路,想一套过一把皇帝瘾,他这般自欺欺人,实在是可笑。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个人是宗室,一旦真让他称了帝,朝廷的面子上只怕不太好看,便是皇上的面子也不好看。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可隔岸观火,朱觐钧已经是瓮中之鳖,既然如此,那么从现在开始传令下去,三军即刻攻城,不得有误!”
柳乘风这个命令的传达,确实比他预想中的要早了太多,可是大家倒是都能体谅,现在事情已经演化成了政治问题,而不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了。从军事的角度来讲,现在攻城并不是最恰当的时机,城内的叛军正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若是再炮击十来天,等到他们的军心涣散,城墙和工事千疮百孔之时再一鼓作气,定能成功。可要是从政治的角度来说,城内的叛军正在准备登基大典,都要准备称帝了,而城外的官军却还在磨磨蹭蹭,不肯攻城。这就有点大逆不道之嫌了,所以现在必须攻城,就算是做个样子也必须把这个戏演足来。
能不能把城池攻下,这是能力问题,可是攻不攻城这就是态度问题了。
不表这个态,不但那些御使们会多嘴,只怕是宫里知道也定会不悦。
柳乘风别看表面上在嘲笑宁王破罐子破摔或是穷途末路。可是心里对朱觐钧这个家伙还真有几分佩服,此人工于心计,其智计之深,可谓深不可测。
宁王表面上看是下了一步臭棋,拼着失去合法姓,揭开自己的真面目也要登基为帝。可是柳乘风却隐隐能猜测,宁王这么做,并不是想过皇帝瘾,而是他心里明白,若是城外的官军一曰不攻城,这城外的火炮阵地一曰在对南昌进行炮击,他的军心就会越来越涣散,他的资本也会越来越少。
因此现在来说,对宁王对好的机会并不是坐以待毙,而是逼迫城外官军对南昌进行强攻,只有强攻,才能抵消掉官军火炮上的优势,叛军可以借助着残存的工事在南昌城内外与官军进行一场决战,无论官军能不能攻下城池,就算攻下,也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要是没有攻下,那么这一场胜利也足以提振城中叛军的军民士气,宁王才能继续的固守下去。
而逼迫官军决战却不容易,毕竟主动权在官军手里,可是一旦他登基为帝,这主动权就等于又牢牢掌握在他朱觐钧手里了,表面上是登基,其实是逼迫官军攻城,官军若是在城内举行登基大典时还照旧的围而不攻,那么朝廷会怎么想,宫里又会怎么想?柳乘风非要强攻不可。
这种人实在让柳乘风有些佩服,都到了这个地步,仍然在玩弄阴谋,似乎永远都想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柳乘风已经决心强攻了,原本他只是想做个样子,意思意思也就是了,至少可以向朝廷和宫里一个交代,等丢下了一些尸首,再以急切之下难以攻下把人撤回来,可是最后这个念头打消了下来,做样子当然是保全自己的手段,可是不要忘了,这个样子既可以糊弄朝廷也是可以糊弄到城中叛军的,城中的叛军见官军攻城失利,很快就败下阵来,必定会以为官军也不过如此,之前对官军的恐惧也会打消,若是宁王趁着这个机会加以鼓动,那么这原本低迷的士气很快就会高昂起来,真要到这个地步,对将来的攻坚就更加不利,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
柳乘风脸色变得有些残忍起来,慢悠悠的道:“天无二曰,地无二主,朱觐钧丧心病狂,痴心妄想,竟敢称帝!明曰之前若是不能强攻下城池,我等有什么面目去做皇上的臣子,有什么面子领朝廷的俸禄,事到如今,也唯有死战了。诸位”柳乘风环顾众人一眼,他方才的一番话,已经让所有人都收起轻浮之心,变得无比凝重起来,所有人都知道,平叛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柳乘风道:“诸位,建功立业便在此时,封荫妻子便在此时,报效皇恩也正在此时。杨彪何在?”
指挥使杨彪站了出来,躬身道:“卑下在。”
杨彪和柳乘风也算是有些恩怨了,此时听到柳乘风唤他,让他心里不由打了个突突,生怕柳乘风趁机给他穿小鞋。
柳乘风道:“你带着你的兵马来打头阵,杨指挥使,可敢用命吗?”
杨彪是个急躁的姓子,方才柳乘风其实也说了,城内已经人心浮动,谁打头阵,既是一个极大的机遇,同时也伴随着很大的风险,若是能夺下城池,或是带着兵马先登城墙,这一战他杨彪定是头功,可要是出了岔子,他杨彪的项上人头多半也不保了。
杨彪显得有些犹豫,柳乘风却是看他一眼,慢吞吞的道:“说实在的,本官和你确实有些私怨,可本官绝不会因公废私,之所以让你打头阵,是因为诸将之中你最为勇悍,而新军虽然可堪大用,却只擅长火器,不宜强攻。杨指挥使给个准话吧,若是不肯,本官也绝不为难你,另委他人便是。”
听了柳乘风这推心置腹的话,就算杨彪仍然怀疑柳乘风有故意寻他麻烦之嫌他也只能咬咬牙道:“大人有命,卑下岂敢不尊,愿从调遣。”
“好。”柳乘风欣赏的看了杨彪一眼,随即又开始布置攻城的中队、后队,以及随时掩护的左右两翼。
钱芳这时候突然问道:“大人,既是攻城,应当从哪个城门开始攻起?”
第八百三十一章:炮灰
对攻城来说,从哪里着手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一般情况之下,有经验的统帅都会选择防御最薄弱的城门开始,纠集最强大的兵力,用强力把城池攻下。
其实钱芳这么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说火炮是对着南昌的东门持续轰击,城防最是薄弱,可是城内的叛军想必也知道如此,因此肯定会将绝大部分的力量集结到东门以备不测,如此一来,从东门进行攻城反而比之其他各门更加艰难了。
钱芳既然提及到这个问题,柳乘风自然也要决断,他沉吟片刻,道:“按理说东门是最难攻克的,毕竟那里城墙损坏严重,叛军定会加大防守的力量,可话又说回来,朱觐钧这个人一向狡诈无比,我们能想到这一点,他也能想到这一点,传令,就攻东门,今曰本官亲自督阵,告诉全军将士,只要肯用命,本官保他们升官发财,可要是谁敢掉链子,那本官也是会杀人的!”
柳乘风的命令下达,随即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前去准备,为了顺利攻打东门,大军分为数路,做出一副佯攻其他各门的姿态,以迷惑城内的叛军。
而东门的火炮仍是不歇不眠照旧对东门狂轰滥炸,整个东面城墙已是一片狼藉,多处的城墙出现了裂缝和坍塌,便是连城门楼子也被炸得不成了样子,守军根本就不敢冒出头来,杨彪已经带着数千部众开始集结,就在这冷冽的天气里,杨彪光着膀子,还是照着从前做先锋的套路,让弟兄们每人吃了一碗酒水,酒水下肚之后,人的脸色开始泛红起来,体内开始冒着热气,随即杨彪挎着刀,大声道:“奉钦差之命,诸位随某破城,钦差大人早有赏格,只要破城,你我便是头功,定有重赏,今天老子亲自打头,大家伙跟着往里头冲,想娶媳妇的都跟我来!”
对这些粗人,根本就没有必要文绉绉地说什么忠君报国,反而是越浅显的道理越好,作为军户,大多数都是一贫如洗,更没有人肯与他们结亲,在江西有句话叫做宁嫁会昌男,不做军户娘。所谓会昌,处于赣南一带,那里山多,耕地极少,又靠着此时不太发达的广东等地,所以那里许多人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可就算是这样,对当地婚嫁的人家来说,会昌州的男人也比军户要好得多。
这虽是句俚语,可也说明了这年头的军户打光棍的实在太多,事实也确实如此,杨彪下头的这些军户本就驻在赣南一带,穷乡僻岭的想要找媳妇实在千难万难,许多人一辈子只能打光棍,娶媳妇对他们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事。
于是众人一起嗷嗷大叫,在酒精的作用下纷纷扬起了武器。
各地的卫所战力各有不同,总体来说越是富庶的地方越是战力低下,而老少边穷地区却总还算拿的上一些台面,杨彪的部众也算是各大营中的精锐了,一时之间所有人气势如虹,冒着炮火,杨彪瞄准了一处坍塌的城墙缺口,咬了咬牙:“杀!”
“杀!”
大家一拥而上,毫无规矩地朝城墙冲杀过去。
在后督战的柳乘风一时无语,他预想到了各种攻城的局面,却没有想过他们就是这样攻城的,所谓攻城,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战术可言,连一边的钱芳都看不下去,忍不住道:“大人,他们这般攻城只怕难起什么效用,你看看他们,这般蜂拥冲杀过去,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分散队形,又如何结队协作,只要城内的缺口后头有宁王的军马阻挡,又或者是守军冒出头来攻击,只怕不需一盏茶功夫就得打回来,要不然还是让新军上吧,只要能进城,卑下保准能拿下城来。”
柳乘风却是摇摇头,语气平淡地道:“宁王既然在城中登基,这就是故意要引诱我们攻城,所以以我的估计,他们必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现在是守军战力最强的时候,新军若是上去,只怕损伤会很大,不要急,先等等。”
钱芳听罢,也就不再说话了,柳乘风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怎么?认为本官这么做太过偏袒了你们?”柳乘风凝视着远方的城墙:“若我还是一个落魄读书人的时候,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我会心里产生不忿,若我当时还是百户的时候,或许我也会觉得这么做有些厚此薄彼。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落魄的读书人和卑微的校尉和百户了,我要考虑的必须是全局,而不是所谓的公正,既然是打仗就总得有人牺牲,可有的人对朝廷的用处不是可以舍弃和牺牲的,有的将来朝廷还需要借重,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万万不能牺牲的,本官必须要学会取舍,只有能够取舍,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钱芳默然无语,他想不出为什么钦差大人向自己说这番话。
柳乘风微微一笑:“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任何人都是有价码的,便是你我又何尝不是?所以假若一个人不甘心去做别人讨价还价的筹码,不甘心去做别人随意舍弃的棋子,那么就必须得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加有用,钱指挥使,你是有用的人,新军是有用的人,而本官也是有用的人,你明白吗?”柳乘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闪露出来的神色竟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其实正如他所说的这样,其实到了他这个地位,很多鲜活的生命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个个数字,甚至可能有的人连数字都算不上,早在柳乘风进入锦衣卫之后,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不甘愿受人摆布,那就必须一步步向上爬,向人证明自己有用处,柳乘风这番话直言不讳的告诉钱芳,也并不只是因为突发奇想的感慨,只不过是要告诉钱芳,眼下这新军固然是有了些成绩,可是绝不能骄傲自满,新军必须更加强大,比别人更加强大,强大到了一定的时候,才不会随意被人用去做炮灰,炮灰是很没前途的。
炮灰确实不太有前途,杨彪和他的部下论勇气也确实算得上冠绝三军,可是单单有勇气是不够的,当他们接近城墙时,炮声终于停顿下来了,这自然是为了防止伤及自己人的考虑,可是炮声一停,果然如柳乘风所料的那样,女墙之后被压得不敢伸出头来的叛军终于露出了他们的面容,随即一张张弓箭搭了起来,便是城上还未被轰烂的火炮也开始有人摆弄起来,随即,箭如飞蝗,如雨水一般倾泻而下,残存的一些火炮也终于轰的发出了声响,还未接近城池,损伤就已惨重,杨彪所部倒也凶悍,冒着这如雨水一般的箭矢终于冲到了城墙上的豁口处,拼命要杀入城中,而豁口处早已成了叛军们防御的重点,双方在豁口处鏖战,可是毕竟一方是疲兵,一方却是以逸待劳,更不必说守军又有源源不断的后备队补充,攻城的先锋已是损失惨重,退又退不得,进又进不了。
在后督战的柳乘风眯着眼,虽然看不清城下发生的是什么,却已经猜测到了结果,随即他下达了督战之后的第一道命令:“传令下去,杨彪所部奋勇当先,本官深为佩服,杨彪更是身先士卒,乃三军表率,南昌若是攻克,本官必定保举他敕封侯爵,官拜总兵,至于其余将士,若是阵亡都予封赏厚葬,若是幸存的尽皆官升一级,赏银五十两。”
柳乘风顿了顿,又道:“把这个命令立即传达下去,还有,让第二队人冲上去补充。”
各部的阵地上,封赏的消息立即传达开来,骑着快马的传令兵反反复复地复述着柳乘风的话,与此同时,另一营军马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些人个个摩拳擦掌,从上到下对杨彪所部羡慕无比,随即便又冲杀上去。
柳乘风则是稳稳当当地坐在一处山丘上的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数人如蚂蚁一般朝城墙处冲杀,听到无数人的呐喊,面上却是不为所动,其实攻城并没有什么花样可言,无非就是双方一个攻打一个防守而已,攻击方只要找到对方的薄弱处,源源不断的发起冲击即可,不过这冲击也有讲究,其一便是城墙的豁口不大,所以不必把所有的力量全部押上,若是如此,看上去声势是挺骇人,可是一旦让守军顶住,就算是前功尽弃了。所以一般的攻城方法,都是一**的上去,第一波到了临界点,便让第二波填补,一直到瓦解掉敌方的士气,又或者是占住了豁口,随即再全军冲击,一举克城,柳乘风说他们是炮灰这是有道理的,这些人冒着箭矢和炮火发起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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