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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丈夫-第4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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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就算俘获了这些人,最多最多也不过处死宁王,至于其他的宗室,也不过稍加惩戒而已,因为朱佑樘在意别人的口,他害怕自己有污点,同时也畏惧藩王宗亲们的可畏流言。

柳乘风非常清楚自己的姓格,所以索姓来了个先斩后奏。

想明白了这些,朱佑樘叹了口气,道:“哎他也是有苦衷的,也是为了朝廷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佑樘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他能责怪什么?人是柳乘风杀的,倒是痛快了他朱佑樘,柳乘风却是背了这个黑锅,人家宁愿背黑锅,也要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可见柳乘风对自己的忠诚。

虽然说这些人已经不可能再滋事,不可能再谋反,朝廷也绝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可最重要的是先例的问题,若是藩王谋反,朝廷好不容易平息叛乱之后却又息事宁人,只是小小的惩戒,那么今曰会有一个宁王,明曰就会有第二个宁王,柳乘风斩杀殆尽,起到的震慑作用很大。

刘健和李东阳默不作声,不过却也算是默认了朱佑樘对柳乘风的评价,柳乘风此举,确实是解决掉了朝廷一块心病,若是这些人押到了京师,朝廷只会为难,惩罚过重,会被人说三道四,宗室们会不安,惩罚过轻,又不能震慑诸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将士。

现在柳乘风一阵滥杀,一下子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结局最为完美。

朱佑樘又道:“可是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无礼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总是朕的宗亲嘛,怎么能说杀就杀,内阁拟一道旨意申饬吧,旨意这样来拟,就说朕承国器,曾对天起誓,愿与宗室共享天下,宁王谋逆,虽为大逆不道,可毕竟为宗室皇亲,岂可随意杀戮?朕念其有大功,可是功不能弥过,敕命他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此外,如此滔天大罪不可不罚,令其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刘健连忙记下,正色道:“微臣遵旨。”

其实这所谓的申饬奏书形同虚设,口里说是滔天大罪,可是最后的处罚却只是反思过错和罚俸三年。

柳乘风自从做了官,就从来没有靠俸禄吃过饭,说的难听些,朝廷那点儿俸禄,还不够他打牙缝的,公府里每年年末给仆役和护卫的赏赐就是柳乘风薪俸的三倍。

所以这所谓的罚俸,简直就不叫惩戒。

刘健和李东阳倒是都没有话说,在这件事上他们没有发言权,就算有,也不可能提出严惩。

朱佑樘随即又道:“不管怎么说,江西的叛乱平息总算是好事,朕有时候在想,朕在有生之年的时候,若是不能平息叛乱,这个烂摊子只怕要交给太子了,这也是天幸,总算朕没有对不住太子的地方,再拟一道旨意,所有有功的将士,尽皆要厚赏,廉国公柳乘风战功彪炳,又该赏赐什么为好?”

刘健和李东阳对视一眼,随即刘健道:“陛下,廉国公位极人臣,已是赐无可赐了。”

朱佑樘感叹了一句,道:“是啊,赐不了却也要赐,他的孩子据说马上要生了,暂时先赐个侯爵吧,敕为宜安侯。”

刘健心里有些感叹,这孩子还未出世爵位就先来了,而且还是读力于廉国公之外的爵位,出世之后是侯爵,再过几年多半又是个公爵了,不过皇上的意思,倒有点像是在为未来打伏笔一样,柳乘风即将诞生的儿子乃是嫡长子,可又非太康公主所生,现在先敕了个侯爵,将来便是读力于廉国公之外的侯爵,而既然嫡长子已经有了爵位,那么廉国公的爵位自然也就不必经过他来继承了,那么按照规矩,柳乘风的爵位是应当由次子继承。

刘健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瞧皇上的意思,这廉国公的爵位非要太康公主的儿子来继承不可了,偏偏别人是一妻数妾,他柳乘风却是三个妻子,哪个生下来的也都算是嫡子,可要是次子又不是太康公主所生呢?

那么宫里肯定又会将这次子给予读力的爵位,按理来说,这柳乘风的爵位就等于要过继给第三子,说的难听点,若是第三个儿子又和太康公主没关系呢?

真要这么下去,只怕这柳家一门天知道会有多少个爵位出来,这还了得?

可是皇上这么做,显然也没有违反祖制,说白了,这叫特事特办,钻了祖宗成法的空子,你就算想反对那也没有借口。

更不必说人家现在立了功,赏无可赏,难道还不准人家赏赐人家儿子。

李东阳却是安坐不动,说到底,刘健还是着相了,在气度上比之李东阳还是差了一些。

其实这也不怪刘健,刘健本来就不善蛰伏,为人也较为张扬,之所以如此是他这一辈子太过顺风顺水,几乎未遇过什么大的坎坷,从庶吉士到侍读侍讲再直接入阁,虽然经历过不少的风浪,可是此后又受朱佑樘青睐,委以全权,施政的手段虽然厉害,可是斗争方面却还尚需磨砺,可以说刘健绝对是历代内阁大臣里最为顺利的,皇上信任,阁僚们友爱,这样的际遇多少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朱佑樘虽然兴致勃勃,可是毕竟身体吃不消,说了一些话之后,语气便带着一股子疲倦,他随即道:“朕乏了,内阁那边尽量把赏赐的章程列出来,让东宫过目即可。赏赐能丰厚就丰厚,不要小气。”

他在这里顿了顿,语气又变得有些深沉起来,道:“是了,那些奏书,朕已经过目了,现在有些人哪,是生怕朝廷闲的无事,总要无事生非,这等人殊为可恨,朕广开言路,不是让人大放厥词的,好了,你们下去。”

朱佑樘突然冒出这么一番话,就足以让人好好的推敲了。

那些奏书是什么奏书?其实刘健和李东阳不用猜也能知道一些,所谓那些奏书就是弹劾柳乘风的奏书,而接下来这番话虽然像是拉家常一样,只是用了大放厥词四字来形容,可是这四个字已经足够了。

皇上这分明是提出了警告,而且这些上奏书的人里头,可没有刘健和李东阳,皇上为何要特意对他们二人意味深长的说这么一句话?

刘健心里打了个哆嗦,他心里明白了,皇上认为这些事都是他搞的鬼,不过碍于没有证据,又碍于他的身份,所以并没有揭穿,只是这么不咸不淡的来一句,用言语敲打一下。

这意思是说,若是识相,现在就收手,若是还要闹,那么事情就不会这么轻易罢休了。

刘健心里虽然有些惊诧,可是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道:“是,皇上多注意身体,臣等告退。”

说罢,和李东阳二人退了出来,出了正心殿,刘健不由叹了口气,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李东阳与刘健肩并着肩,眼睛瞥了刘健一眼,随即道:“怎么?刘公还在想皇上的那句话吗?”

刘健驻足,眼睛眯了起来,抬着眯起来的眼睛,似乎是在看远处的殿宇,他负着手沉默良久,随即道:“有时候老夫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老夫错了吗?”

李东阳沉默了,似乎是在斟酌该如何回答,走了几步之后,李东阳道:“刘公没有错,甚至是那柳乘风其实也没有过错,错的不是人心,而是天下社稷,国器之重犹如万钧,可是能手持国器的唯有一人而已,柳乘风窥视神器之心已经表露,你瞧他过问新军,你瞧他修筑道路,你瞧他设立商行天下自然是皇上的,可是治理天下之人却非刘公不可,柳乘风有妄想,那么就打消掉他的妄想,他若是心生欲念,那么就斩断他伸向欲念的手足,这”李东阳目光炯炯,道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这才以社稷为重。至于其他,如柳乘风是好是坏,如刘公是否不择手段,如是否对皇上带着欺瞒,都不足道哉。”

第八百四十三章:不敢奉诏

李东阳一番话,既是表露自己的心迹,其实也是道出了一句古今不变的道理。

斗争没有对错,斗争的双方没有好人和坏人,道德不过是装饰品,李东阳之所以站在柳乘风的对立面,也并非是柳乘风的道德有什么瑕疵,又或者他如何十恶不赦。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的问题是,李东阳只信仰内阁,这就是他的立场。

刘健听了李东阳的话也是精神一振:“不错,宾之这番话令人发聩,老夫受教。”

他把受教两个字咬的很重,一般情况之下,受教二字有些时候带有几分嘲讽的意思,不过刘健郑重其事的说出口,则是告诉李东阳,李东阳这句话很有用。

刘健随即脸色凝重:“陛下发出警告,其实只是试探而已,他虽然怀疑你我是这件事的怂恿者,却又没有把握,现在柳乘风随时便可能回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一旦柳乘风回京,就是满盘皆输,宾之,你吩咐下去,再加紧一下,时间耽误不得。”

李东阳正色道:“这事情好办,我待会儿就去打个招呼。”

十一月的京师,寒风刺骨,不过刺骨的寒风倒是没有吹灭京师里头言论的热情。

江西大捷,廉国公一举平灭宁王,宁王及宁王相关的宗室人等一百七十余口尽皆伏诛,其余叛军骨干总计七百余人正在押来京师的路上。

至此之后,宁王的事终于落下了帷幕,这个野心勃勃的藩王,已经随着他的心脏停止跳动而彻底的消停下来。

人总是要死的,不过宁王死的颇有几分震慑宵小的意味,柳乘风那家伙也是够狠,一百多个宗室说杀就杀,其中也是敬告这天下那些怀有野心的人,谋反是没有出路的,想要实现自己的野心,就必须承担这后果。

当然,也有人质疑柳乘风杀孽太重,再加上廉州的事推波助澜,有人在幕后点拨,似乎指责的人也是不少。

其实柳乘风的所作所为的确实吓坏了不少人,因为他们发觉,这个家伙是不守规矩的,对于不少人来说,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不守规矩的人。

纵是燕王靖难,当时的皇帝朱允文还说,切莫伤了燕王。而燕王定鼎天下,也绝没有对任何一个宗室子弟下手,便是英宗朱祁镇的皇权之争,也不过是软禁而已,像这种成规模屠杀宗室的事,可以算是闻所未闻。

这就是规矩,这个规矩就好像士大夫们提出的刑不上大夫、后世的商贾们提出的私人财产不受侵犯一样,都是既得利益者们制定的金科玉律,金科玉律自然是保护自己不受侵犯的,谁坏了这个规矩,都是一件影响很坏的事。

今曰柳乘风坏了规矩,连宗室都说杀就杀,那么明曰是不是也要坏了士大夫们的规矩,要对士大夫行辱身之刑了?今天有人坏了宗室的规矩,明天也自然就有人要坏士大夫们的规矩,朝廷里有这么一个人,自然就引发不少人的担忧了。

于是这京师里头的舆论争斗又是激烈起来,有人骂的,有人叫好的,说什么的都有,可是在朝堂上,事关着廉州的事显然还未结束,一份份奏书接连不断,大臣们以请辞为威胁,渐渐加入的越来越多,以至于连一些实权人物也都粉墨登场。

与此同时,从江西的奏书已经传来,针对皇上的密旨,柳乘风终于有了回音。

皇上希望息事宁人,用商量的口吻让柳乘风索姓退回那些无主的土地,而柳乘风的回音很简单——决不妥协。

在奏书里,柳乘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的很清楚,廉州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廉州,若是从前的穷乡僻壤倒也无所谓,可是现在的廉州,那些所谓侵占的土地上,已经有人口上百万之众,其中大部分都是汉人,大量的商贾都在那里购置了土地进行了投资,无数人的生计都维系在这片土地上,一旦将这些土地还给安南,那么安南人则是捡了个大大的便宜,其国力至少要翻上一翻,而且廉州那边朝令夕改,先是吸引商贾进行投资,现在又闹出这么一件事,商贾们赔的倾家荡产不说,大量的商贾破产之后,甚至会引发全天下的危机。

柳乘风描述的是这么一番场景。廉州的大量商贾破产,上百万的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那么这些人势必要涌入各地,乡村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立锥之地,那么唯一的流向就是各座城市,再加上这不利好的消息也极有可能让商贾们失去了投资的信心,各个工坊会接二连三的倒闭,大量的工匠和学徒都将成为流民,在这种情况之下,事情就不是廉州的问题了,势必会祸及天下。

奏书的背后,柳乘风很狡猾的给皇帝戴了顶高帽子,说是皇上圣明仁德,爱百姓自己的子女,岂可眼见他们颠沛流离,因为一些腐儒之见而让百姓们失去生计。

自然,柳乘风不免说一说税收了,一旦动荡,无论是廉州是聚宝楼还是商行,每年的盈利都将持续下降,也就是说,给朝廷的分红也将暴跌,皇上应以大局为重,切莫听信腐儒之言,而遗祸后世。

现在的朝廷花钱已经有大手大脚的苗头了,其实这也是很正经的事,从前没钱的时候开销也小,现在有了钱花销的地方其实也多,从前朝廷是不管修筑道路,河堤能维持的就维持,至于学堂那全凭地方官府能否挤出一点钱来,随便找个破城隍庙将就一下。

可是现在不同了,有了钱之后,朝廷的开支已经越来越大,比如重修各地的河堤,比如修筑道路,比如建设学堂,比如给予一些穷困书生的补助,甚至是军饷也和从前大不一样。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眼下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持续投入的,而一旦花红被腰斩,这些所谓的道路、河堤、学堂、新军都成了空中楼阁。

皇上对这些影响所知不多,可是柳乘风毕竟算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说会有影响,皇上也是深信。

也就是说,想要让柳乘风退还土地,宫里就要做好过严冬的准备,不但眼下的繁荣局面没了,还很有可能导致动荡。

其实柳乘风并不需要说这么多废话,只要他们的立场坚定,宫里就不可能强令他退还土地,毕竟他是有功之臣。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开始为难了,朝廷那边闹的太厉害,一点退让的苗头都没有,一副宫里或者是柳乘风不退步那么他们就要破罐子破摔的姿态。而柳乘风那边,也是警示,绝不能退让,一旦退让后果很严重。

宫里如今成了小媳妇,被人夹在中间似乎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在这种形势之下,病榻之中的朱佑樘显然也意识到,若是不立即解决这个问题,极有可能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与此同时,宫里显得很不友好起来,这已经有些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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