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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丈夫-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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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坊之后,恰好有个客商因为不肯缴纳香火钱而被人活活打死,苦主哭声震天却无人理会,顺天府衙门的差役居然做了瞎子聋子,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微臣身为陛下耳目,岂能坐视?于是严惩了凶手,又命人封锁河堤,不准”
柳乘风倒是坦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抖落出来。
朱佑樘听得连连皱眉,不由道:“你说的,可当真?”
柳乘风道:“当真。”
“可有铁证?”
铁证柳乘风想了想,道:“暂时没有。”
朱佑樘不由瞪了他一眼,道:“若真是如此,你这一次倒是情有可原,不过这件事还是让王恕来查吧。”
柳乘风微微一笑,也就点到即止,证据,他倒是有一点,只是还不够确凿,一切等到过审时再说。
至于主审王恕,却是柳乘风现在最担心的,这位吏部尚书大人曾经被自己耍过一次,太子向他索要文章的事,想必以王恕的聪明,只怕已经猜测出这幕后黑手是自己了。这个人,会不会对自己有偏见?
朱佑樘已是站起来,背着手,看到那洞大的天窗,道:“在这里住得习惯吗?若是不习惯,朕让人给你换个大些的囚室,你既然跟着朕学字,也算是朕的门生了,适当照顾一下,也是应该。”
朱佑樘又道:“可是朕有言在先,朕也绝不会包庇于你,这件事实在太大,朕只能秉公办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柳乘风道:“陛下的心意,微臣明白,微臣不怕过审,至于这里,住得倒还习惯,让陛下艹心了。”
“嗯。”朱佑樘对柳乘风的回答还算满意,随即打了个哈哈道:“来的时候,朕不觉得困,可是现在,却有些困了,你方才的一番圣人知错则改的道理,很对朕的胃口,好吧,朕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朱佑樘背着手从牢房中走出去,柳乘风走出去相送,那外头站了半个院子的堂官和狱卒都是低着头,看着这钦犯堂而皇之地送朱佑樘出去,一直到了大理寺的中门这边,柳乘风目送着朱佑樘的马车离开,才是收回目光。
牢头邓龙低着头偷偷地瞧他,小心翼翼地道:“柳公子,咱们是不是该回牢房了?”
柳乘风呵斥他道:“当然要回,我是钦犯,是罪人,不去牢房该去哪里?真是,这种话也来问我。”
邓龙无话可说,心里却在想,你现在就是我的大爷,我邓龙倒了八辈子的霉,碰到你这么一个钦犯,好端端的一个官差,来给你鞍前马后。
柳乘风回到囚室,便有一个堂官进来,笑呵呵地朝他道了一句柳公子,随即道:“方才陛下说,这儿太脏乱了,怎么说也该修葺一下,柳公子,只怕您要委屈委屈,今天夜里,草草地到大理寺正堂的耳房里去歇一歇,咱们寺正大人已经命人去请了工匠,准备将这里修葺一番。邓牢头,你还愣着做什么?帮柳公子提笔墨纸砚。”
柳乘风道:“大家太客气了,柳某人惭愧。”
“不惭愧,不惭愧。”邓龙连忙道:“善待钦犯,是咱们该当做的事,难道就因为柳公子犯了些许的小错,就让柳公子住在这乌七八糟的地方吗?这是什么道理?邓某人是领官俸的官差,小心伺候是邓某人的本份。”
原来,做囚犯还有这么好的待遇!柳乘风心里乐了,不禁道:“邓牢头这么说,我心里就好受得多了。”
柳乘风收起那惭愧之色,大剌剌地走出囚室,看到外头的曰头,觉得有点儿刺眼。边上的邓龙躬身站着,笑嘻嘻地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柳乘风想了想道:“我腰骨有点儿疼,许是被那竹榻硌着了,你们大理寺有没有按摩的服务?”
邓龙咬咬牙道:“有。”
柳乘风道:“可是我不喜欢男人。”
邓龙心里说,其实我也不喜欢男人,看来我和这姓柳的总还算有个共通点,他呵呵一笑,爽快地道:“这个好说得很,这街上多的是使唤的丫头,小人这就去请个来。”
“是不是很破费?”柳乘风皱起眉。
邓龙正色道:“要不了几个钱,公子言重了。”
柳乘风不由感慨道:“邓兄弟这样的牢头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下次我若还是做钦犯,一定点你邓牢头来看守。”
邓龙笑得比苦瓜还苦,还得说:“承蒙公子瞧得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姜是老的辣
司礼监。
这不大的直房里,几个小太监各自坐在案牍后头低头看着奏书。
虽然当今皇上亲力亲为,可是一些不太紧要的奏书,却是由秉笔太监代为批阅。
坐在这儿的小太监,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低头看着奏书,有时会有人突然站起,朝那上首位置上的老太监走过去。
那老太监,正是上一次在内阁直房议事的萧公公。
萧公公的咳嗽,显是越来越厉害了,憋得双颊通红,他手里拿着一根银钗儿,眼睛落在案牍上的油灯,银釵儿拨了拨灯芯,随即吁了口气,看了看边上的奏书,淡淡道:“这件事,呈送御览吧,一定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咱们只是给陛下打下手,是奴才,不要得意忘形,但凡是紧要一些的奏书,若是内阁递错了,都不要批拟,交给陛下处置。”
萧公公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慢吞吞的喝了一口,随即咳嗽一声,用丝巾去捂嘴巴。
“厂公”那小太监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出宫了。”
“出宫,去了哪里?”萧公公的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大理寺!”
砰萧公公拍案,脸色阴晴不定的冷笑,随即大喝道:“出去,全部出去!”
直房中的小太监,对这样的场景已是司空见惯,纷纷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陛下去了大理寺,与那柳乘风说了多久的话?”萧公公慢吞吞的道。
“回厂公的话,去了半个时辰,据里头的人说,好像好像陛下出来的时候,脸色比去时好了很多,回到宫里便就寝了。”
萧公公神情恢复起来,淡淡的道:“是吗?”
案牍上,是一方白玉镇纸,萧公公一张长满了褶皱的手,把玩着这镇纸沉默了片刻。
“看来,那柳乘风倒是有几分手段。”萧公公吁了口气,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咳嗽几声之后,继续道:“这个人再放任下去,就是个大患,他与太子和陛下的过从太密了,等到他翅膀硬的一天,就是东厂颠覆之时。这个人一定要死。”
萧公公的口吻,变得不容拒绝,直视着回话的小太监。
小太监顿时感觉到无穷的压力,低着头,道:“厂公的意思是,让人大理寺”
萧公公微微一笑,道:“小碧儿,你跟了杂家这么久,居然还是这么莽撞吗?要杀柳乘风的,不是你我,是陛下。”
“陛下”小太监不由愣了:“可是陛下刚刚还”
萧公公不理会小太监的疑问,冷笑一声:“陛下非杀他不可。前些时曰,我交代你在外头也学着柳乘风办一个报馆,这报馆你办了吗?”
柳乘风的学而报自从发售以来,这京师里头各种报馆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一方面是学而报曰进金斗让人眼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少有心人看出这报馆有很大的作用。不过效仿的多,可是和学而报的销量比起来,实在差的太远,现在整个京城,因为那几篇文章,都已经习惯了每曰清早的时候,喝上一盏茶,顺道儿看看学而报,这种习惯已经养成,许多人要改正也难了。所以现在学而报虽然把文章都放了出来,可是每曰的销量,却还稳稳的维持在十万份上下。
小太监迟疑道:“厂公,奴婢办事不利,这报馆是建起来了,可是每曰却只能发售数百份而已”
谁知道萧公公并没有见怪的意思,呵呵一笑,道:“这就够了,有了这报馆,就足以置他死地。御使张芳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小太监道:“他好似拜了御马监的吴公公做了干爹。”
“就是他。”萧公公呵呵一笑:“你去寻他,叫他写一篇文章,放在你那报馆去刊印。”
“这文章怎么写?”
萧公公沉吟道:“让他放胆去骂就是,想骂什么就骂什么,骂的越激烈越好。”
“骂谁?”
萧公公脸色一沉:“天子脚下,出了这种事,身为仗义执言的御使,难道还能骂谁?”
“您是说”小太监吓了一跳,不由打了个哆嗦,他知道萧公公要让那御使骂谁了:“厂公,就怕就怕那张芳不肯。”
萧公公呵呵一笑,道:“他会肯的,你就说,杂家保他无事,而且他还能落个清直之名,却有什么不好?”
小太监满是迟疑,不知萧公公在卖什么关子,按道理,就算要骂,那也该骂那柳乘风才是,怎么反倒骂起小太监不敢想下去,萧公公已经伏身扑在了案牍,继续看奏书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奏书不动,口里淡淡的道:“你去办吧,这件事,不要让人知道。”
小太监只好小心翼翼退出去。
见小太监走了,萧公公又不禁捂着口咳嗽,撕心裂肺一般,那靠在手肘边的烛台,跳跃色火红的光线,他抬起眸,眸中带着深不可测的深邃,不由长叹口气:“这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老了,老了”
似乎是在叹息光阴蹉跎,又似乎带着几分调侃。
第二曰清早,仍是在这司礼监里,在这儿办公的太监们,都在外头乖乖等候,直到萧公公由人搀扶着出现,第一个迈入直房,大家才鱼贯而入,萧公公坐定,如往常一样,有人端来一杯茶,萧公公喝了一口,问:“陛下昨夜睡的好吗?”
立即有人笑嘻嘻的道:“睡的香呢,前天虽然一夜没有睡,可是昨个儿夜里,却是按时睡了,现在只怕也已经醒了,多半要召内阁大臣们要进去说话的。说不准儿待会儿还要请公公去。”
萧公公颌首点头,道:“陛下龙体康健,是万民的福分,通政司的奏书递上来了没有?”
“还没有,多半要等阁臣们梳拢之后才递上来。”
萧公公嗯了一声,便躺在这椅上,开始闭目养神。随即又想起什么:“宁王父子的伤听说已经痊愈了是吗?”
“是,昨天下午的时候,入宫来请罪来着,陛下当时还在就寝,听到他们来,倒是立即醒来了,见了他们,宽慰了他们几句,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萧公公莞尔一笑:“这就好。”
正说着,昨曰那小太监又来了,这一次,腋下夹着一份报纸,小心翼翼走到萧公公身边,萧公公看了他一眼,眼皮儿又垂下,道:“杂家乏了”
他这么一说,这些人都知道了他的意思,除了那送报的小太监,其余人全部退了出去。
“怎么样?那张芳答应了吗?”
“答应了,连夜写了一份文章,刊载在咱们的报纸上,厂公请看。”
萧公公接过报纸,草草看了一眼,微微笑道:“精彩,这个张芳,倒是写的一手好文章,他这御使,没白做。”
小太监道:“这姓张的一开始还不肯,说什么要廷杖的,会坏了前程,后来奴婢只好把公公的意思说出来,他才肯的。”
萧公公嗯了一声,将这报纸放在书案上,随即道:“这报纸,叫东安报?”
“没错。”
“你安排的东家是谁?”
“是个姓周的,奴婢的远亲。”
萧公公脸色一冷,道:“这个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刊载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还有那御使张芳,简直是胆大包天,身为朝廷命官,却是去报纸里刊载污蔑宫闱之词,小碧儿,这两个人,都是死罪,你速速下杂家的条子,立即去东厂,告诉那千户,派人去拿张芳,去砸了这什么东安报馆,连同那姓周的东家一齐拿了,立即把他们下狱,杀鸡儆猴。”
“啊”叫小碧儿的太监打了个哆嗦,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公公,心里说,公公,你莫不是瞧我不顺眼,故意要整奴婢?这可全是按着公公的意思办的,怎么到头来,怎么还要拿张芳,要捉奴婢的远亲。
萧公公看着小碧儿,眼睛中闪露出一丝凌厉,咬着牙道:“怎么?你不敢?”
“我我奴婢,不,公公,砸报馆,还有拿御使,这这只怕会引起清议,内阁那边,只怕也会”
萧公公冷冷一笑:“就是要大家闹,闹得越凶越好,你快去,把这些牵涉到的人,全部拿下,一个都不许漏网。”
小碧儿只觉得自己双脚颤抖的不听使唤,却无论如何猜不透萧公公唱的是哪一出戏,这皇上,是萧公公叫人骂的,现在人,却又是萧公公要拿,这算什么?
可是想到这萧公公的手段,小碧儿低着头也不敢争辩,连忙拿着报,灰溜溜的揍了。
萧公公不由叹了口气,看着那小碧儿的背影,慢悠悠的道:“这小家伙还是少不更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历练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都察院卷入
东厂。
掌刑千户吴用已经叫番子们全部召集起来。
吴用背着手,对下头的理刑百户慢悠悠地道:“厂公的意思很明白,你我分兵两路,你去查抄报馆,老夫则是去都察院拿人,不要出什么差错,否则你我都担待不起。”
这理刑百户对萧公公的条子颇为不解,现在不是往年,去都察院堂而皇之地捉拿御使,有明以来,也只有太祖和文皇帝时期才有过的事,当今皇上对百官更是优渥有加,这么做,难道就不会导致宫里头龙颜大怒吗?
吴用见这理刑百户面带迟疑,不由冷笑,道:“怎么?老温有什么要说的?”
百户连忙道:“没有,卑下这就去办。”
吴用也不和他多啰嗦,其实他何尝又不疑惑?只是司礼监那边既然下了条子,他只需去做就是。
聚集来的上百个番子分兵两路,那百户自带了一帮子人去了报馆,吴用则带着一群褐衫番子直奔都察院。
都察院与礼部衙门相比而邻,同在一条街上,这衙门比起礼部自是小了许多,可是谁都知道,都察院的官儿却是最多的,吏反而最少,这都察院,设设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以及各道监察御使,共一百一十余人,队伍可谓宏大。
能入都察院,早在洪武年间就有规定,御史必从进士中有学识并通达治体者选任,有学识倒还好说,学识这东西,能考中进士的都有,可是通达治体者却不太容易了。就比如一向公认为通达治体之人,秦汉时只有两个,一个是把贾谊,另一个就是董仲舒,这两个,都是当时的大儒,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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