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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4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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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下来难免身心俱疲。他本就是身体不好,于是索性把国事悉付内阁,令杨士奇等每日将所有奏折拟在票签上以供呈阅。即便如此。他仍没时间逐一查看,自然又是刚网受册的张皇后代为检视。
皇帝皇后都是忙得不可开交,朱瞻基这个太子却也同样不轻松。丧礼极其繁复,他如今身为太子,更是丝毫错处都不能有,于是一个多月下来精疲力竭。若不是他并非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文弱贵胄,骑得马拉得弓,连起初发丧回来这一路就难以撑下来。
朱高炽登基以后已经迁居乾清宫,如今朱瞻基既已经是太子,自然就名正言顺地入主了端本宫。如今斩衰之期已过,他总算有了空闲,这天出了端本宫散步,自是想起了朱高炽继位时大赦天下的诏敕。
这停办一切非急务。把诸道采办金银镍、采办造船的铁梨木、营建工程等等全部停止,这固然是不扰民的善政;西洋取宝船暂停,这是因为朝中非议太大,也就罢了;但他刚刚竟是在母亲张皇后那里看到有人请罢宁波市舶司,以申太祖禁海之令;北面开平大宁驻军劳民伤财,亦因逐步裁撤。从母亲挑出来的奏折中看到了这么些东西,他心头自是不无悸动。
父亲竟是好似要把永乐朝众多的政令彻底翻过来!
因大丧的缘故,东宫这大片区域便显得有些冷清,否加上他又不像父亲当年那样监国主政,此时沿着居中主道一路而行,除了太监内侍竟是没遇上一个官员。就当他拐弯的时候,忽然听见左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太孙,,太子殿下。”
朱瞻基闻声回头,看见是朱宁便转过身来。见朱宁一身麻衣,不施脂粉,一头青丝亦是别无配饰,他便摆手止了她的行礼,开口问道:“宁姑姑这是从母后那儿来?”
张皇后正位中宫之后,宫中其他嫔妃也都各自进了位号,这一日便是宫妃与诸外眷诰命夫人具服入见。朱宁早早一同贺了,随即就换了这一身去仁智殿拜竭,因张皇后吩咐过,她便打算见了皇太子妃胡氏再出宫。此时她点头答了,见朱瞻基面庞消瘦,她便想起之前见到朱高炽时,这位皇帝恰是满脸倦容,心里不禁一动。
“太子殿下,虽说居丧尽哀,但毕竟身体仍是要紧的,先头我瞧见皇上亦是勉力支撑,你看着脸色也不好,还是多多留意一些。毕竟,天子储君关乎天下大局,万不能给人可趁之机。若是你们身体康健,别人纵有千般手段,也总是无用的。”
虽说朱宁年纪还比自己小,但这会儿听到这种长辈语气,朱瞻基却觉得打心眼里高兴,遂点了点头。留朱宁说了一会话,他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忙叫住了她问道:“父皇这次准宁姑姑进京,自是为了当初大行皇帝还在的时候。一直视你犹如亲女。我知道你此来还有周王府不甚安定的缘故,既如此。你不妨在京师多留一段时间,不用急着回
。
朱宁先头已经对张皇后婉转提及了此事,朱瞻基又如此说,她自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连忙谢过。既然把话说开了,朱瞻基索性就陪着她一道往皇太子妃胡氏那儿去。只他不耐烦和胡氏说话,略坐了坐便先走了。等回到自己宫里,他才坐下就看到了转呈自己这边阅览的一大摞奏章,便沉下心来一份份看,待翻到中间两份,他一下子僵住了。
“陈芜!”
直陪侍在侧的陈芜连忙靠了过来,抬眼一瞧书桌上那两本摊开的奏折,他就捕捉到了几个醒目的字眼,连忙垂下了脑袋。
果然,朱瞻基重重的用食指点了点那奏折,沉默了良久,这才吩咐道:“你去太子妃那儿看看宁姑姑是否还在,要是走了,你就赶紧去东华门。我记得前头有人送来了一些上好的天麻,你一并带去给她,就说是我送给她的。你先看一眼这两份奏折,把上头的事情透露给她知道,其他的一句都不用多说。”
“是小的明白!”
陈芜心领袖会地点了点头,一目十行看完奏折立刻就走。他先去东宫库房里头拣选了一盒天麻。又匆匆赶到太子妃胡氏那儿,结果却扑了一个空。不敢耽误的他连忙往东华门赶,正好在那儿截住了正预备上车的朱宁。近前把东西双手呈上,他便低声把两件事提了一提,最后又添了一句话。
“皇上已经下令增诸王岁禄,除了汉王赵王之外,周王乃是头一份小的还听说皇上对人说。郡主便是太宗皇帝亲女一般,择婿当不拘一格,还请郡主放宽心。”
“我知道了,有劳陈公公提醒。”朱宁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又递给了陈芜,“劳动你跑这么一趟,这小玩意就留着把玩好了。代我转致皇太子殿下,多谢他了!”
等到马车出了东安门。又往周王公馆行去,旁边适逢的一个中年太监方才大着胆子问道:“郡主,那荷包里头可是大相国寺主持大师亲自开光的金佛,乃是您的随身配饰,用作赏赐也太重了。再说,陈芜摆明了是奉皇太子旨意来的,他不过是顺手人情”
“宫里的人就是一个跑腿的也不能小觑,一尊金佛算什么!”
朱宁不满地看了那太监一眼,见其讪讪的不再言语,她便淡淡地说,“前头两件事只是太子殿下让我传话,和陈芜后来的那番话并无一丝关联,足可见那是他自个临机添上去的,是为了有意讨个好。别人既然有表示了,我若还是不动声色,日后谁还会多事?太宗皇帝驾崩,天下藩王除了汉藩,就只有父王还能派我前来祭灵,其余顶多只能派一个长史来。若是真要维护咱们周王一脉,这以出掉的矜持就得丢掉如今的藩王可不比从前!
番话说得那太监哑口无言,他是周王朱椭特意挑出来随行的,只为能够在要紧的地方提点一二,没想到这会儿反被朱宁提点了。等回到了周王公馆,他再也不敢摆什么王府老人的架子,侍奉朱宁进了屋子,随即就依着吩咐请人去了。
天子大丧,礼部自然是最忙,然而,张越从山东回来交差之后,礼部尚书吕震却一反常态给了他三日假。虽说他心里头搁着不少事情小但如今这时节京师中闲杂人等太多,随随便便在外走不好,再加上父亲张悼那儿尚未有回音,于是他就决定趁此机会在家里陪妻儿。
可张越固然是闲着,杜绾却忙得脚不沾地,一大早灵犀就来请了她去英国公府,连饭都没回来吃。下午尚未回来,周王公馆就打发了人来请。得知人不在又立刻追去了英国公府。
既然妻子简直是一刻不得闲,张越只能陪着儿女玩闹了整整一上午,又试了秋痕和琥珀做的衣裳。下午定下神来处理连生连虎禀报的族学和庄园中的事。直到晚上。杜绾这才带着两个丫头回来,面上尽是疲色。
如今还在禁屠宰停嫁娶的日子里,各房的小厨房做饭不便,一家子人又索性合在了一块吃。兄弟姚姓几个用完晚饭之后,才上了茶,赵芬嘴里便唠叨个不停,却是说好些勋贵府上因为前头哭灵太过辛苦,接连有长辈故世,甚至陆陆续续病倒了些小一辈的孩子,于是都说时气不好之类的话。众人个个听得变了脸色,最后还是张起恼了上来一声喝,这才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可既然是心里存了惦记,一家人自是不敢怠慢,一散了就去安顿孩子们。
即便张越不信这大冬天会有什么不好的时气,但这种事情总得提防着,因此回房之后,他陪着杜绾安排好了孩子的看护事宜,少不得警告扭来扭去不依的张普这几天不准外出。等到处置完了这一切,眼看天色不早,他便对秋痕和琥珀说:“你们俩早些回去歇着,这些天大伙几忙忙碌碌都辛苦了。我还有假,后日大伙儿一块去崇国寺祈福。”
听这话,秋痕顿时眉开眼笑,答应一声就屈膝行礼,随即高高兴兴地拉着琥珀走了。她们俩一走,张越便支使小丫头去外头催热水,又找由头支走了水晶,等到只剩下夫妻二人,他便开口问道:“绾妹小打晚饭的时候我就瞅着你脸色不对,是有什么事?对了,下午陈留郡主使了应妈妈过来请你,得知你不在就立刻走了。郡主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杜绾这会儿再也维持不住刚门那副镇定面孔,伸出食指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她就露出了忧心仲仲的表情:“宁姐姐找我过去是为着两件事。第一,都察院那边御史上书,道英国公如今贵为太师,又掌中军都督府,你留京不妥,宁姐姐说你大约要外放应天府府承。第二,瓦刺如今扣着使节不放,兴和那边说草原大雪封路没法行动,打探不到世节他们的消息,”
尽管两个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听到前头的外放南京,张越倒没有多少意外,因为那就是他悄悄设计的;可听到万世节没消息,他只觉得脑际轰然巨响,一下子站起身来。拳头握紧了再松开,松开了再握紧,如是两三次之后,他终于醒觉了过来,又缓缓坐下身。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越就想到了这事情的关键:“老万那边的消息之前没听到任何风声,郡主乃是外藩宗亲,她怎么知道的?”
“是太子殿下。”杜绾直截了当地说,“今天宁姐姐去了宫里,这是太子殿下使了陈公公特意告诉她的,宁姐姐想着应当是这样的意思,所以就请了我过去。至于这消息没流露出风声,据我和宁姐姐猜测,是因为这几天大堂伯等五位都督都住在军营,不能预知国事,而爹爹他们全都宿在宫中内阁直房。他不能询私往外送消息。爹爹一向疼爱小五,对于世节也很看重。也不知道他得知此事是何心情小,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五。”
“还是告诉她吧!”张越一下子就做出了决定,当即斩钉截铁地说,“这事情我找人去打探。一定会给她一个准信。如今的瓦刺不是从前的瓦刺,三部之间纷争不休。先头老万他们抵达时,皇上尚未驾崩,脱欢应该还不至于对他们不利。他是福大命大的人,不会出事
!”
见杜绾轻轻点了点头,他想到张绰先头还说起袁方也被打发到南京去养老,便挑了挑眉:“如今迁都北京,人人都以为南京是闲职养老的地方,可事实却是未必。这事情我也和你商量过,有利无害,只不是南京附近的州府而是应天府承,那就是意外之喜了。当今皇上和太宗皇帝不同,我留在京城有的是给人挑毛病的和会,走得远些反而方便做事。”
杜绾倒不在乎张越的安职大小,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又被打发到什么危险的去处,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心里也觉得放心了。想到今日在英国公府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她又问道:“我今天听到那些诰命夫人们提起过宁阳侯千金的事,据说先帝曾有意纳宁阳侯千金为妃?”
“这风声怎么会透露出去的?那些人还怎么说?”
“风言风语虽多,但宁阳侯如今仅次于大堂伯,官封太保,她们也只是窃窃私语。倒是河妹妹的婚事让她们很是关切了一阵”还有恬妹妹出来见客的时候,很得大伙关注,我实在是觉得奇怪,她如今才五岁,就算要定亲也早了些。”
“那是大堂伯和大伯娘的嫡女,有人看上也不奇怪。”张越沉思片玄,便对杜绾说,“先头我回京之后不及回家就去了山东,这几天也没空和你说。先帝临终前曾经由我手书了一道旨意,是为当今皇上聘恬妹妹为妃的。 ”
杜绾一下子变了颜色。先不说朱高炽眼看就要五十了,就是张皇后也不是寻常女流之辈。这要是皇帝将张辅之女许给朱瞻基也就罢了,如此许配岂不是乱点鸳鸯?
第六百四十九章朝天子一朝臣
3000199第六百四十九章朝天子一朝臣
相比京师那此动辄占去大半条街的达官显贵府邸。前锦哦州挥使袁方的宅子显得极其寒碜得紧小小的袁府上下只用了十几个仆人,这其中还包括四个跟随袁方进出锦衣卫办事的长随,两个看门的门房,其余则是上上下下打杂管厨等等,剩下两个女仆也已经是四十出头的年纪,早就婚配了,只不过雇来做活而已。
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七年,袁方在外人眼里便是一个孤臣,平日鲜少与其他官员往来,勤俭自持,甚至在女色上头都难能有人抓到把柄一只是人无完人,新君登基之初。却是查出他好几笔贪墨的劣迹小不过念在他素日勤恳谨慎,在朱株驾崩的消息传来时亦是恭谨听命反疵迅速,于是朱高炽命王节接掌锦衣卫之后,却又升了袁方两级,把人调去南京养老。
既然走过了气的权臣,这会儿又要离开北京,袁府自然是冷冷清清,两个门房眼下在那儿打瞌睡,其他下人也都是懒懒散散提不起精神。自家老爷调了闲职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好几日了,直到今天才总算有一个故旧偷偷摸摸来访,官当到这个份上,还真是凄凉!
然而,那个他们眼中应该心灰意冷的前任锦衣卫指挥使,这会儿却在北屋之中一面亲自整理东西。一面与人谈笑风生。将藤箱中的衣物一样样拿出来摞在炕上,他便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次皇上不曾动东厂的人,你这个掌刑千户又很得陆丰信任,就该趁着这机会好好发挥,指不定将来还能再进一步。你何苦这时候来看我,落人话柄?”
“落人话柄也无所谓,反正我这个人心无大志,再说我都对陆丰明说了。这是利用从前的交情从你这儿把精干人手要过来,他高兴还来不及。再说,就算再上升,难道还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沐宁好奇地看着袁方娴熟地整理着东西,又四下里打量着这间普普通通的衣服,随即叹了一口气,“东厂那拨人全都在笑大人该捞油水的地方不捞,反而去受人贿赔给北镇抚司的那些钦犯行方便,没收几个钱却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了。那帮蠢东西!”
“也罢,你也是聪明,在那个位子上,倒是不必像我这般一味谨慎,只要把得准你上头那位就够了。只不过,陆丰做人太贪得无厌,总有一天是要栽跟斗的。要是我像他这样大发抄家财,那么这一回就是直接流放交趾,而不是舒舒服服去江南养老了!”
袁方哂然一笑,将一套洗的发白的灰布衣衫放在了炕桌上,又转过身来:“北镇抚司的那些人如今都放出来了,黄谁杨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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