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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4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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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一时,太医请到。
    长生下身的大腿窝处,已经满是疹子,太医仔细看了一遍,沉吟着,神情甚是凝重。
    长生,确实是出花了。
    早在康熙五十年京城时疫时,顺天府就有政令,发现家里有疫症病人,要往衙门报。
    内城地步军都统衙门也要报禀,曹寅打发人去报不提。
    李氏这边,得了准信,却也没功夫悲戚。
    她打发人收拾屋子,供“痘疹娘娘”,又叫人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府里忌煎炒。另外,还要将曹寅的行李收拾出来,送到前院书房去。
    曹心里,越发沉重。
    这天花是传染病,总不会莫名其妙的,襁褓中的婴儿就染了花,指定是外头染上的。或许是来自丫鬟婆子,或是过年来走礼地这些女眷。
    这个病,为何人人谈之色变,是因为十个里,要死上三、四个,剩下的即便侥幸挺过来,也要剩下一脸的麻子。
    康熙脸上细细小小的白麻子,李卫脸上铜钱大的大麻子,都是幼年得天花所致。
    总的来说,这出麻子还是小事,不晓得有多少人家,就是经历失子丧女之痛。
    “牛痘”是康熙五十一年,曹、曹寅父子确认过的,至今已是过了三年,仍不见康熙有推行于世的意思。
    要知道,早年康熙二十一年,康熙曾下令让各地种痘。不过,因人痘有一定的危险性,不少老人不愿种痘。蒙古那边更是,蒙古人对天花没有免疫力,对于人痘,栽种者,死亡地人口比汉人要多的多。
    这使得蒙古人畏痘如虎不说,对于种痘,也是避而远之的。
    这倒是使得蒙古人同朝廷形成微妙的平衡,蒙古人甘为藩属,却是不入关。
    他们每年热河觐见康熙,以表忠心。
    时过三十年,“牛痘”方子出来。比“人痘”方子好上百倍,康熙却没有将其公布于世的意思。
    曹这边,早就在上次痘疫后,就将府里各人都悄悄上了牛痘。
    因怕外传获罪,这个活计还是庄先生挑了稳当的人操手。对外只说是“人痘”。
    虽说没有怜悯世人的心思,但是曹想起天花来,还是觉得抑郁难挡。
    “父亲,皇上那边,这牛痘方子,可有转机?”曹思量了一下,问曹寅道。
    曹寅摇了摇头,道:“我也想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何为。早年国朝初定。又经过三番之乱,人口锐减,百姓难安。皇上仁慈,施恩天下,也愿人口生息,天下太平。如今却是不同,天下承平许久,人口万万计。这朝廷又是南下入主中原……”
    后边的话,曹寅没有明说,但是曹也听出他话中所指。
    天下人口孳生。对朝廷来说,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好事儿是丁口多了。赋税增加;坏处是汉人原本就多,孳生地更多,使得朝廷这边委实难放下心来。
    这些年来,对于沾了“反清复明”口号地各种事件,朝廷都是严惩之,甚至不惜大开文字狱。不过是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罢了。
    初瑜安置好孩子们,也过兰院这边探视。
    她虽没出过花。但是之前上了牛痘的。也不怕被传染上。
    兰院这边,除了李氏身边侍候的丫鬟与长生地**外。其他人都禁止入内。府里大小事务,都有梧桐苑那边裁决。
    虽说天佑他们都栽了花。但毕竟是孩子娇贵,也保不齐有二次传染地事儿,所以更是严禁入兰院。
    就是初瑜,来过一次后,也被李氏劝了回去。
    曹虽担心幼弟,但是今儿二十九,下午有蒙古内外藩与内大臣、大学士与侍卫的赐宴。他这个内务府总管,要同鸿胪寺与理藩院一起负责预备宴席的,还得过去点卯。
    从兰院出来,他便换了官服,骑马进宫去了。
    太和殿的宴会场地已经预备好,许多看碟都摆上了。宫廷乐师也都隐在暗处,就等着藩王入座,康熙临朝。
    又是一年年末,似乎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一片歌舞生平。
    曹在心里算着时间,因为对这段历史不熟悉,原还以为策妄阿喇布坦引起的西北战争是在康熙五十七、八年的时候。
    即便今年策妄阿喇布坦兵犯哈密,曹也没当成是大事。
    因为以一部族,数万人,与朝廷大军对峙数年,到雍正上台才和谈,这不是玩笑么?
    没想到,确实不是玩笑。
    八旗糜烂如斯,已经无可用之兵,无可用之马。
    竟然任由策妄阿喇布坦带着数千人马,劫掠北疆,实是让人汗颜。
    这战争,是拖到雍正朝地,曹丝毫不怀疑这点。
    说他矫情也好,他倒是真心想早些赚足军费,早点平定这场战争。
    战争延续下去,战场上领军功地八旗兵丁,但实际厮杀的是汉军绿营,数万人地供给线也是惊动地方百姓。
    曹站在远处,脑子里一会儿是家中出花的幼弟,一会儿是西北军中地兵饭。
    虽不是刻意为之,但是他也有次同普通兵丁吃了一次大锅饭。
    陈米老粮不说,里面还有不少沙子。
    每个兵丁每日所分的肉干,也比规定的少了许多,甚至有的人半月不见肉味。
    苍蝇再小也是肉,即便西北军费紧张,但是那些蛀虫仍是敢大喇喇的下手。
    曹对于这些事,虽见了听了,但是他不是那种高洁的性子,也不愿多管闲事。
    时至今日,想起西北战事的久拖,这其中军马供应不足有干系,将士士气不足也有干系。
    康熙虽年过花甲,但是曹可不敢讲他当成糊涂老人。
    就算朝廷没有明面上的锦衣卫,但是曹也相信,康熙自有耳目。
    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法管吧。
    从上到下,没有不贪地,要是真清查了,那还有谁能伫立朝堂之上?
    况且他做了一辈子君王,又是爱名之人。怎么会大张旗鼓弄这些给朝廷颜面抹黑之事儿?
    对于真正的清官,康熙也存了保全之心。
    例如张伯行,以“待罪免死”之身,如今著授为总督仓场侍郎。
    这个世界,真是没法说得清楚。
    曹轻轻地摇了摇头,却是心里告诫自己,将当官只当成当官,当成是庇护家族的手段,万不可迷失本心。
    利不能求。官场求利,难免就昧了良心,不知不觉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名也不能求,否则容易变得执拗,引了小人攻歼,君王忌惮。
    中庸要地,“千言万言,不如一默”要得。
    正想着出身,就听身后有人道:“大人想什么呢?礼部已经引人入座了。”
    是伊都立,身上穿着白鹇补服。面上神色却是有些僵硬。
    前几个月,他因在归化纳妾之事,受到御使弹劾。连降三级,从太仆寺少卿贬为内务府郎中。
    今天来赴宴的内大臣与侍卫中,有几位是伊都立的世交亲族。他穿着这五品官地衣服,跑前跑后的,面子上有些遮不住,就一个劲地往没人的旮旯躲,却是刚好碰到曹。
    曹与他同僚一年半。晓得他的脾气秉性。虽是热心豪爽,但是也带着满人地自负与爱面子。
    用伊都立地话来说。人活着就是一张面子,穷点苦点不怕。这面子就是不能丢的。
    “不过是小做惩戒罢了,大人好生消停一年,等过了风头再谋求官复原职就是。”曹开口劝道。
    伊都立却是摇了摇头,道:“正四品地少卿,衙门的摆设罢了,我也不怎么稀罕。”说到这里,却是一笑,对曹道:“倒是大人,这次是大动作,外头说什么地都有,我却是信你的。就算穿着五品顶戴又如何?往后,我就跟着大人混了,大人可要记得提挈。实打实的做出些政绩来,我就不信,我熬不成一任京堂。要是那样的话,我可没脸儿再混官场,直接脱下这身皮吃兵饭去的了。”
    伊都立笑着说着,但是眼中却满是信任。
    他地傲气,被吊儿郎当遮掩,实际上身为大学士之子,也盼着功成名就。
    这份信任,使得曹颇为感动,点了点头,道:“提挈不提挈的不好说,大人既有抱负,曹愿尽微薄之力。”
    说话间,丝弦鼓乐声想起,蒙古诸王、台吉已经列队进了太和殿入座……
    四阿哥埋首案牍,将公文料理完毕,又给外任上的几位门人写了亲笔信,已经是累的手腕酸疼。
    他撂下笔,揉了揉右手手腕,却是眉头紧皱。
    同年轻的弟弟们相比,他已经是人到中年。
    最近的精神已经远不如早间,他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个陶瓷小瓶来,从里面倒出一粒褐色药丸来,端水送服;方觉得精神头足些。
    这时,就听到门外有人道:“主子,福晋打发奴才来见主子。”
    听声音是内院太监苏培盛,四阿哥放下水杯,道:“进来吧。”
    “主子,四格格出花了,福晋请主子过去……”苏培盛躬身禀道。
    四阿哥闻言,不由变色,这四格格是侧福晋年氏所出,是他最疼爱的幼女……呢。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九十七章 冬雷(下)
    康熙五十四年除夕,因长生出痘的缘故,曹府立时冷清许多。
    兰院不能摆席,席面摆在前院花厅。
    今年参加年夜饭的除了曹家众人,还有左成、左住兄弟两个,田氏名分上是庄先生的外甥女,要给庄先生守孝,所以在自己的屋子里用饭。
    曹家长房、二房因曹硕的缘故,酒水也免了。女眷只有一桌,除了李氏、兆佳氏、初瑜等人外,还有已经从家回来的素芯。
    兆佳氏东拉西扯了几句家常,见素芯安静,一个字不肯多说,便没有兴致。
    倒是四姐与五儿两个,曾跟着罗姑姑与常姑姑学过规矩,瞧着素芯行动都是姑姑们教导的模样,却是不像姑姑们那样严厉,对她生出亲近之心。
    素芯面上低眉顺眼,浅浅笑意,心里却是颇为凄苦。
    毕竟是除夕之夜,她却是因差事的名义,暂住别人家。另外,还有回家时听来的闲话,更让她心里忌惮的很,不愿同兆佳氏有什么接触。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说的得然不假。
    就算是父母胞姊已经过世多年,母姊又是没有见过,但是韩江氏对其思念不减。
    她给父母与姐姐文绣的牌位前上了香,而后坐在桌子旁边跑神。
    桌上。是地道地淮扬菜。多是韩江氏平素爱吃地。
    这都是她地帖子丫鬟小喜张罗地。韩江氏看着满桌地美味佳肴。却是丝毫没有举筷之意。
    别地时候还好说。忙着生意。也想不起别地;这逢年过节地时候。却是难免有所触动。想起父母亲人。
    韩江氏犹豫了一下。叫小喜取了笔墨过来。
    江家有个旁支所出地江五。论起来是韩江氏地族兄。前两年病故了。留下个寡妇拉扯两个儿子。
    韩江氏骨子里。是怜贫惜弱之人。见不到女人受苦。加上江五嫂是个老实本分人。这几年来。她就多有帮衬。即便迁居京城。也给那边送过些银子。
    江五嫂的次子。今年四岁,若是抱来做养子……
    韩江氏想着,已经是铺开纸笔,提笔给一位族叔写信。
    写了几行,她却是止了笔,叹了口气,将信撕掉,扔进纸桶里。
    即便江五嫂是个老实人,谁能保证她的孩子。就能长成良善之辈?
    若是以后江家打开嗣子地旗号,来算计她,那她不是扳砖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她的心里,对于那些江氏族人,真没什么敬意与感情。那些人联合起来。想要分她家产之事,她记忆犹新。
    若不是有程家做倚仗,估计她早已被那些人生吞活剥。
    还是等到开市,去“人市”看看,韩江氏心里拿了主意。不能动煎炒。连吃食上,也减色不少。
    这顿年夜饭。却是吃地众人意兴阑珊,早早就散了。
    曹与初瑜两个怕榕院那边冷清伤怀。早早地就预备了妞妞喜欢吃的点心送过去。
    因夜深了,曹去有些不便利,就由初瑜过去溜达一圈,陪着说了会儿话。
    曹则是送了兆佳氏回东府,在东府那边与曹颂说了几句家务。
    说积福也好,说买个好名声也好,这庄子的田租是不能太过的。每个地界,都有每个地界的章程,少收租子得罪邻里地主,多收则要被人撮脊梁骨了。
    曹颂不是傻子,自然晓得京城这边人家,最重视脸面。
    要是这落下个“吝啬”、“贪财”的名声,那往后就要成为别人的笑资。
    因此,听哥哥说起这个,曹颂忙不跌点头应是。
    除了租子,就是东府避痘之事儿。虽说曹颂兄弟几个种过痘,但是还有天护与其他女眷,是没有出过花的,要严防。
    尤其是天护,百天不到,是曹硕的遗腹子,不可有闪失。
    东府内宅,兆佳氏回到屋子,脱去外头地褂子,盘腿上炕,点了烟袋,看静惠,欲言又止的模样。
    因她没叫走,静惠便低眉顺眼地侍立,心里想得是初瑜之前私下里提点的话,婆婆这边开铺子的心不死,保不齐大过年就要向她要铺子了。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怕兆佳氏借着铺子之事,发作自己。
    今儿的年夜饭,兆佳氏吃得不痛快,静惠瞧出来了。
    紫兰与绿菊带着两个丫鬟服侍兆佳氏吃了烟,垂手站在一边。
    兆佳氏吃了两口烟,抬着眼皮,问静惠道:“你地铺子,还给之前的那人租着?租金多少,涨了没有?”
    静惠不解其问话用意,心里掂量掂量,小心回道:“租金还是按照往年的例,因合同订立的年限久,不好随意提价。不过比照鼓楼那边的租金,也算是中上了。”
    兆佳氏搁下烟袋,点了点头,扫了眼静惠的肚子,道:“你也在西府忙了半日了,回去歇着吧。”
    见她这般就撂下,静惠有些意外,面上却是不显,俯了俯身子,应声下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兆佳氏道:“庄子出息少,我使人瞧了两处铺面,已经是交了订金,过了初六就要交足其他银钱。这家里账面的银钱有数,若是你便宜,暂时挪千八百两银子,让我使使。
    若是她说地多了,静惠这边还能用不便宜来推。偏生说地是千八百两。不多不少的,静惠想拒绝也无从提起。
    因为年前,她陪嫁庄子来报账时,送来地土产吃食不说,这银子也有近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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