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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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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点点头,说:“可以了!他们跑了那么远地路,又打了一晚上仗,还能顾上方圆几十里?都吃点东西,吃好了才不冷。”
图里月刚带着下车的孩子们走,朱玥碧就发觉飞鸟在解自己地裤子,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说:“冰天雪地里,怎么可以?进车里也行!”正推辞着,感觉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不禁浑身一震,“嗯”了一声。
飞鸟含糊不清地说:“命说没就没了!还怕什么?”
他们却不知道车里还有人,顶着马车晃动。只听得阿狗奇怪地大叫:“晃!要跑!”朱玥碧的姨母怕马车真的跑了,只好抱着孩子下车。她一下来,就看到蠕动的两人,立刻厌恶地掩了阿狗的眼,走了十几步才敢低声说:“禽兽呀!雪上都搞——也不怕冻住!”
她往火堆里走,一眼就看到了杨林。杨林正在树边切马肉,见到朱明碧地姨母抱着阿狗来到,就牵强地笑笑,说:“阿婶。您可别让孩子着凉,不然,阿鸟又要发脾气!”
朱玥碧的姨母把眼睛放到他宽大的身量和俊秀的面孔上,又心疼又怜惜地说:“这么俊俏的后生,学门手艺不好?这一出来,怕是一辈子都回不去了!你怎么就肯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呢?那个人哪他,我都说不出口的。”
杨林挺了刀,低下寻了一周,脸色青白不定地说:“以后别跟我说这些了。要说,你当面说他,当面说他,他反而会尊敬你,对你好!杀人不眨眼?婶娘是不知道,打仗的时候眨一眨眼,死的就是自己。有时候,那都是难免的。你看他表面上凶,其实对人很好,哪怕知道你错了,还能原谅你!”
朱玥碧地姨母大奇,小声问:“你怎么了?让我把话说给他?我长几个头?上次接我们回来,人不是现在还在讲,说有个人给他顶嘴,他一砍就把人家的头砍掉了,问:哪个再敢吭一声?”
那一仗,杨林不在场,只是把听人后来讲解释出来:“打仗时不一样,打仗时谁不听,就得杀。错的不是他,是牛六斤。阿鸟说自己带了救兵,让人别慌,他张嘴就说漏了。牙猴子知道,人人都要不愿意,你说他不把人吓住,怎么办?”
朱玥碧的姨母转而捏了另外一个理由,问:“那些马匪都是杀人成性的主,怎么就动也不敢动,任他杀了自己地兄弟?那大瓢把子怎么一口一个他兄弟?他恶,好杀,生下里带的,跟他阿叔一样!
“那年,他阿叔要南下报仇,就让咱中原人站成队,问:告诉我,靖秦王族都猪狗不如。哪一片声音稀了,他身边的恶人就拿着一把好长好长的刀,一次砍几个人头,一遛一遛地杀过去。人说他杀中原人杀了八百万!我听都听得怕得呀,就想藏地窖里,让人给口吃给口喝。我跟我外甥女说了,她也怕,天不黑就关门,整晚地和我偎一块,说:咱练练那句话吧,说顺口了才答不错。
“哎,死了一个,现在又降了一个,又要了她。俺外甥女侍奉了这个侍奉了那个,命苦呀!”
杨林愣了一下,问:“八百万?”他摇摇头说:“不全是他们杀的。朝廷的人也杀自己人,夺粮食,淫女人。阿鸟去勤王,就是不让我们掳掠,把人饿跑了好多。你说那一身武艺地人都去了哪,还不是去杀人去了?杀人,我也杀惯了,不杀别人,自己就得死,自己家地人就得死。要是咱到没吃没喝的那一步,还得杀人,不然,咱大大小小多少口吃什么?”
朱玥碧地姨母突然严肃地说:“你今天尽搅话,以为我不知道吗?那天去扑阿鸟的人就是你。阿鸟喝醉酒,忘了,要是想起来呢,你可怎么办好?”
杨林呆了一呆,却微微笑着摇头,掇了肉就走。朱玥碧的姨母也跟了去,心里只是想:难道不是他?那会是谁呢?走掉的人?非是那些走了的人不可,他们觉得不怕了,回来捅一刀。真杀了也就真杀了,俺侄女反能凭着姿色寻个有势的。
他们翻了一回的火,吃了一半,朱玥碧才挽着飞鸟到来,脸上说不出的娇羞妩媚,连话儿都有点娇滴滴。她伸着双手要来阿狗,偎着飞鸟,让他看阿狗嘴上的油,说:“给他起个名吧?阿狗,阿狗的,难听。”
飞鸟笑笑:“好听!我还阿鸟阿鸟的呢!阿鸟哪有阿狗好听?我表哥还叫沙獾!等结发 ”一想,他想到了自己已经提前结发了,就伤感地说:“等找到我阿妈了,让她给阿狗取名!要是嫌她取得不好,就让我先生取,连我的大名一块取!咳!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在哪,等熬过这朝不保夕的日子,我就去中原找找看!”
图里月连忙说:“不会有事的。
主母都是一身的本领,哪这么容易就——”
飞鸟同意她的话,点点头说:“倘若他们落到朝廷的手里,阿舅家肯定会有消息。没有消息,就等于告诉我没事。三五十个普通贼人,还看不到我二阿妈的眼里,更不要说我阿妈了!”
朱玥碧突然不笑了,忧虑地问:“可你阿妈怎么看我?”
飞鸟也颇踌躇,继而嘿嘿地笑,安慰:“没事,顶多把我拉去打一顿!”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十章 镜月湖水(2)
更新时间:2009…5…2 13:25:02 本章字数:4844
生死似在一梦间的境地,却偏偏是篝火雪虫、食香诱人。
朱玥碧不知怎么竟在这九死一生的须臾抛去矜持,嗤笑多语,似有点献媚求多福了。她姨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不容易逮个机会,便递脚跟到树后,趴在她耳朵上说话:“我可不想死在这里。你给那个姓杨的后生再说一声,让他护着咱两个,跑呀!”
朱玥碧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问:“你疯了?!你又跟他说什么了?”
朱玥碧的姨母苦苦一叹,哄她说:“他自己愿意的,就怕咱娘几个不肯!他说,别看这冰天雪地的,要走也容易,往东走个几十里,就到什么河,河水结了冰。行上马车,几天就可以到中原!”
朱玥碧不知道这是她只想逃命,道听途说、自个凑的话,一下信以为真。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深怕姨母已和杨林商量好了,便套一套话儿说:“我这已是又嫁之身。按道理说,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阿鸟会肯吗?再说,就是他真不管咱们,任咱们爱上哪上哪,还能把孩子们躲风雪的马车给咱们,让咱们带着阿狗走?”
朱玥碧的姨母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恶毒地说:“你傻了不是?他身边,就姓杨的后生是个大男人,实在不行……”她姨母翻转藏在袖子里的手,比划到脖子边,口中“喀嚓”一声,笑了,又说:“我都入土半截子了,死哪不是死。这是为了你好,说什么也得让你回去!说不准,王大牙的侄子王清河还在等你,他可是个痴情的人儿。白面书生,一肚子的墨汁儿。你也喜欢人家不是?”
朱玥碧看她下巴缩在领子里,又厚又昏的前额往前顶着,一双牛眼发亮,心里一阵发毛,暗道:到底是那个姓杨的收买她,还是她在收买人家?不行,我得把他们稳住了,说给阿鸟知道,免得他没防备。于是。她虚心假意地顺着姨母的话味说:“他虽然有伤在身,可仍不好对付。更不要说图里图利家几姐妹了!我看,还是先让我哄住他,觉得可以动手了,就叫你们!”
朱玥碧地姨母打了个激灵,想起杨林和自己说话时的含糊其辞,念叨说:“也是。那禽兽还能当着人面干那事,还真让人说不准!我估计,姓杨的后生也怕放不倒他。这下,我把你的话说给他,就可以让他放心了!”
朱玥碧“恩”一声,若无其事地回到飞鸟身边。
树林里又来一拨避难百姓,有的还骑了马,一来就和先到的人争吵上了。飞鸟远远看着,一点也不提防地让杨林给他们送火种,见她就问:“你姨母吃饱啦?想到她干的那些坏事。我还真想让她多省点肉!你把这块吃了……”
朱玥碧哪还有吃肉的心,看杨林和姨母不放心,看避难的百姓们面目狰狞,看图里姐妹也模糊,一阵害怕。心口里揣着的小鹿几乎把胸壳顶破。她左右押目,认为十二、三岁地路勃勃是飞鸟从高显带出来的,可信,就喊了路勃勃一声,把飞鸟给自己地肉递给他,收买他。接着。这才心神不定地借换抱阿狗在飞鸟耳朵边低语:“走!我有话要说!”
飞鸟正在和几个孩子说话,一转脸。高兴地问:“悄悄的话,只能说给我一个人听的?”
路勃勃笑一通。连伤心不止的图里牛也温吞吞地清嗓子。
朱玥碧看看图里花子们,怎么也想不到飞鸟一嚷就是那么大的嗓门,转眼见姨母和杨林已不在里,更觉得时间的紧迫,只好站起来冲飞鸟叫几声“走、走,走”,先一步站到了远处等。
飞鸟只好离开火堆,跟她走到十几步远地地方。
朱玥碧已头脑昏沉,便劈头盖脑地倒了一桶爆豆子:“杨林说通了我姨母,打算要你的命!怎么办?”说完,看阿狗用力扭过身,憨憨地学话,还呵斥了一声“打!”。
飞鸟不信,见她又郑重又慌张的样子,便笑她:“你听谁说的?这么说,人人都不可靠?”
朱玥碧却点了点头说:“是呀,你别不当自己的命值钱,谁都不可靠。
飞鸟心里反乐翻了天,指了在远处生火的避难百姓,吓唬她说:“他们更不可靠,两手空空,能不想着咱们的东西?”接着,指着图里姐妹,说:“知道咱是谁,把咱们擒了,献出去,至少也可以给图里图利挣个十夫长。”
朱玥碧激动不已,问:“你都想到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怎么办?”
飞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故意问她:“那你看谁最可靠?”
朱玥碧说:“身边,怕只有路勃勃了!”
飞鸟立刻摇了摇头,为她出谋划策:“也不可靠,他屁股蛋上长颗痣,知道那是什么痣?”
朱玥碧立刻记了起来,领悟道:“七十二杀痣,杀兄杀弟杀友杀妻……!”她更害怕,这就把范围扩大到不在的人身上,说:“你看,牛六斤呢?”
飞鸟摇摇头,说:“我小时候天天欺负他!他心里恨得很,做梦都想掐我脖子!”
朱玥碧牙关咯咯作响,又说了石春生,赵过……几个,眼看他们都没法让人放心,只好脸色发白地说:“那你有伤在身,咱该怎么办?”
飞鸟搂住她,安慰说:“别怕,还有阿狗呢,可靠!是不是,阿狗?”
阿狗“嗯”了一声。朱玥碧怪他的话味不对,看看两眼黑溜溜地阿狗,问他:“阿狗能干什么?”不用飞鸟开口,阿狗已回答她这一句话:“吃肉!”
飞鸟说:“是呀,阿狗能吃肉。走吧,赶快抢上野火烤热的地方,铺上树枝,躺里面慢慢地想!记着,越是面不改色,越安全。要是睡着了,就谁都不怕啦!”
他们虽不可靠,但不一定一心,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人敢第一个下手,朱玥碧寻思一下,竟信了。一阵风吹过,几粒散雪飘洒下来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腿脚发软地偎飞鸟回去。
飞鸟见她浑身发抖,面上却因强打镇定。心想:女人一遇到事儿,心里就怕得没边。不过,她心里倒是有我,真不知道没我的时候,怎么活过来地。忽而,他想起一个人来。又想:和我这女人比,那女人还是人吗?!也不知道她嫁我的事算不算数,要是算数……,我要不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背上地毛岂不要天天竖着?
图里月已监督着孩子们,让他们去马车上围着炉子热乎。
偌大的几蓬火堆,没有了孩子们心慌的稚语,也没了路勃勃、杨林、朱玥碧的姨母,只有图里花子和图里草。图里革心里早觉得憋。见他们回来就去抱阿狗,跟飞鸟说:“路勃勃让我告诉你一声,他去对面看看,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朱玥碧几乎不肯把阿狗给她,见飞鸟掐了递去才肯。很快。
她看到飞鸟递给自己地眼神,立刻想到“镇定”两字,便死死地拉住嘴角,抿了一笑。
图里花子推走图里草,抹着眼泪去摸她地脸,问:“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无惧无怯地。这是冻僵了?”
朱玥碧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抬抬下巴。告诉她:“我有事吗?我什么事也没有,怎么会害怕?”
飞鸟发觉她死死地扒拉着自己,软绵绵的身子娇柔无力,满足地托托她的腰肢,替她给图里花子说:“女人病,你没有吗?”
图里花子傻不啦叽地摇头,说:“我也这两天来地,却没像她这样!”
朱玥碧只好满脸通红地摇头。
飞鸟挪火、腾热地方、铺干柴,很快便从回来的路勃勃那儿知道,对面几十男女正在商量今后地去处。他朝着那里的人面看去,心里来了一阵想法,回头就问杨林去了哪。
他大喊两声,却喊得几声脚步、马嘶。大小抬头往外看,方知杨林快步地走在张奋青身边,手里掂着着厚厚的黑熊厚袍的襟,又一次往前披上去。
张奋青的脑门已经冒了汗,他弓背驮着赵婶,几个踉跄,几乎就要扑倒在飞鸟的腿边。飞鸟即看不见图里月地父母,也看不到自己的伯爷爷,脸色“唰”地罩上青绿。他按住自己刚刚浮上心头的想法,低声问:“都不在了?”
张奋青摇了摇头。为了赶走飞鸟的仲怔,他一耸腰,在杨林的扶挪中放开赵婶,兴奋地回过身向外指,嚷道:“我们拉来马匹,牲畜,沿路一吆喝“有地方去”,就收集一二百人。他们都在林子口等着呢。
“牙猴子他们又回去吆喝了,他们都在说,这一回,咱从万马身上赚大发了!”
万物都在寒冷的夜中冻僵了,凝固了,起冰糁子了,百步之外堆到一块的人们嘤嘤嗡嗡地诉说凄苦,话儿挣扎在野焰的起伏了。这话就像掷在地上,炸了的一团雷。飞鸟凝视、按刀,挺立,浑身热血沸腾,不由猛地大呼:“好!你们过去,把那边、那边的人都叫到林子外面!他们杂乱无属,是得有个号令地主人!”
林中往北雪厚吃脚,再加上树木遮蔽,渐渐没了光亮。外面只有一地的雪光,往前一眼扫去,牲畜低转,人马缓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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