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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4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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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把飞鸟叫傻了。
    赵过站在一边,上看下看,好心地拉起老汉,因为嘴拙没吭声,又退却两步。王曲曲却醒悟了,一来就扯了飞鸟的胳膊,哭着说:“你别抓我哥。把他放回家吧。求你了。他没有抓你的心上人……”一刹那,她的眼泪如飞花一样四溅,又丰满又柔软的手指来回抹动。再一抬头,眼睛前肿不掩新肿,睫毛断了不知多少根,像是一潭乞求的漩涡。
    她并不是很好看。但面对这样一双眼睛,飞鸟一大堆义正词严地话却一个也用不上。他吭吭半笑,说:“我没有抓你哥哥。”
    王曲曲抽噎着说:“人家都说是你抓的。”
    她父亲尚能说清,慌忙说:“肯定不是号意的。他正在街上走,无缘无故就被一群乱兵逮回去了,这还不让家人探一探。你能不能给上面说说,饶他一回?”
    飞鸟略一犹豫,王曲曲冰凉地手已经抓在他手上,像是一块冰凉的软体章鱼。
    他低下头,飞快地朝她看一眼,一刻间就生出一种保护她的欲望,但还是极力忍住自己的松动,说:“那他可能真是内奸。”
    王曲曲的父亲又猛地往地下跪。飞鸟死撑着一口气,用一只手挽上他。老汉还是放弃跪下,只是忙于解释:“他从来也没有和北面来地人接触过。从来也没有呀。怎么可能是内奸呢。你让我这个当爹的去看他一眼,去看他一眼行不?”
    战场上纵横的英雄往往不是表面那样铁石心肠。
    赵过也被父女俩折腾软了,说:“让他们去认认。只要不是那个被狗闻了叫的小胖子,就再问问。”飞鸟却硬挺挺地说:“不!不让去探问,是怕内奸走漏消息,我真帮不了曲曲你。”曲曲失望地收回自己的手,改为扶住父亲。他却还在自以为艰难地申辩:“内奸出卖的是全县地百姓……”他发觉形势有异,刚停住不说。赵过则受感染般发神经:“是呀。内奸可耻,没有道理。”他想一想,又扭了头说:“我做内奸,博格也砍我地头。是不?”
    飞鸟平白无故地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立刻朝赵过看了去。
    赵过却再次大喝:“信不信由你们!”他不知从哪上来一身劲,扯过飞鸟大步向前,又喊一样扭头说:“我最恨内奸。我爷爷地爷爷地……也最恨内奸,他把害死李将军的恶贼一枪拧下了马,自己死了,宝枪也丢了。宝枪丢了不可惜。爷爷说,我们家的枪法第一,这一枪第一。”飞鸟听得血热,赞道:“好一个枪法第一。万万人之前,不愧第一。”
    几个兵士纷纷看自己手里的枪。有的使劲握个结实,有的干脆偏转身子探出枪杆。横空比目,直看枪尖。很快,他们又随飞鸟朝背后看去,见父女两人仍站在那儿,哽咽的身影被斜阳寥寥拉长,都觉得他们不像内奸的家眷。纷纷说:“就不能等两天嘛。”
    这句话打消了飞鸟的不安,他轻描淡写地回头给王曲曲吆喝一声,就再也不回头了。
    王曲曲却再次有种被伤害的感觉。人越是被心爱地人伤害,越觉得痛苦。他父亲牵着她转身,却唤来更多的眼泪。她给父亲说:“我哥冤枉。”他父亲也一样这么说:“冤枉。你哥真冤枉。他再不正混,也不会去勾结鞑人。”
    父女相扶着回家,走得都很慢。
    半路上冒出一个人来,来到王父旁边问:“叔。博格怎么说地?”
    王双锡出事后,他就去过王曲曲家。王曲曲提醒一样给父亲说:“他是和我哥一起做生意的刘大哥。
    ”王曲曲的父亲不忘很客气地说:“去我家吃顿饭吧。要是讨债款呢,你说。我先给着你。”这人正是刘老实。他连忙挥着手否认,说:“不是。不是。我和双锡都是好兄弟,担心他。事怎么样了,都托了谁?这衙门黑,没路子哪成?”王曲曲的父亲把托过的士绅都说了一遍。发愁地说:“我就怕博格和李老爷怀疑他坏人家的喜。”
    刘老实说了一会话便给父女两个告辞。他沿着街走,在一座酒馆门外地桌子上要了两碗酒,坚定了要扒出王双锡的义气。突然,有个早年混世面的人看他眼熟,左看右看地摸来他的跟前,问:“你。你是老实哥吧。”刘老实翻开眼皮看看。站起来要走。可那人也弃而不舍,跟上嚼舌头:“我还认不出来你?!你知道不知道这两年你家成了什么样了?你娘死后。你异父兄弟谢老根赌博赌得把你妹子谢小桃卖给李进喜做了小……”刘老实脖子里深藏的筋抖了几抖,一下站住。他预料到同父异母的兄弟没什么好下场,却没想到自己小麻雀一样的妹子竟被那个,没出息的混蛋卖给了李进喜做小,他咬了咬牙,摸出一袋钱丢了去,用沙哑的嗓门说:“谢谢了。”说完,就加快速度,走不见了人影。
    他等不及天黑就到了李进喜家。李进喜还挂个县尉名,多少知道点衙门正发生的事,听说眼前地青衫汉子自称是王双锡的朋友,立刻支撑着茶几探着半个身子,不认人地说:“双锡那小子可能通敌。我也爱莫能助。”
    刘老实知道对付他这样的人,不戳疼不知掉眼泪,便吞吞笑道:“王双锡通敌,那县尉大人不也通敌吗?您,可是收了人家金子的。怎好见死不救呢。”
    李进喜的汗一下冒了出来,瘪下去说:“他犯到博格手里,你让我怎么办?”
    刘老实阴阳怪气地说:“一旦双锡老弟对你失望,可是连我都出汗呀。”
    李进喜立刻求饶说:“看你说地。我不也是没办法吗?博格这个人软硬不吃。我往里面插杠子,那是只有坏事的份。”说到这里,他见刘老实拿出要走的姿态,干着急地应承:“哥哥息怒,包在我李某人身上。”
    刘老实冷冷哼道:“你不也没什么办法吗?告诉你。王双锡是真通敌。”
    李进喜小心翼翼地要刘老实再说一遍,嘴里还蛮不在乎地打哈哈:“你开什么玩笑。”渐渐的,他有点头晕目眩了,见刘老实一摔衣衫,停也不停地走了出去,只得追到门口,猛地伸出手。横下心来大喝:“哥哥高抬贵手,我有办法。”刘老实回过头看他,他这才说:“我手里有博格的把柄,要是他不放人,大伙只好同归于尽。”
    他抹着汗,向左右瞅看着拽回刘老实。刘老实很想见见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便一面接受他地招待,一面说:“听说你有个叫谢小桃地妾。”李进喜巴结地说:“大哥想要她陪你?”他嘻嘻地笑了几声,抱歉地说:“兄弟我把她送给别人了。要不,我让人叫几个像样的窑姐过来?”刘老实地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他转身揪了李进喜的衣衫,问:“你把她给谁了?”刘老实走南闯北。磨练出了一身的硬本领,手像老虎钳子一样。李进喜感觉以自己的身量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又是一阵急躁和害怕,连忙说:“吕老爷的公子讨要了她。”刘老实对母亲改嫁的事耿耿于怀,但他一直都很疼自己的小妹。此刻,他自己也没想到他是那么渴望见到妹妹。哪怕非要自己流血断头不可。他摁不住劲地站起来,求李进喜带自己去。李进喜怎敢和他一起出门,立刻找了大量的理由拒绝。刘老实便问了他地址,自己去找。
    谢小桃还正在缠着吕宫问他,他去郡里,自己怎么办。吕宫也依然拿博格做幌子,让她先住去博格家,说:“你要是爱我的话,就替我吃点委屈。”刘老实避开吕宫带来地人,冒冒失失地翻墙而入。正看到谢小桃领着一个收养来的小女孩端着吃完地瓢盆去柴房。他站在暗地里看,眼泪斑斑,按捺不住地叫了一声:“小桃。”
    谢小桃砰地丢了一堆的碗和盘。她看也不看地揩着手,朝黑乎乎一团的暗处泣呼:“是俺哥吗?你快出来吧。”刘老实正要出来,听到门外两个把式进来的响动。便一动不动。谢小桃不知道为什么没了音,却焦急地呼:“你快出来吧。哥。你在哪呀。别怕。有你妹夫,谁也不敢逮你了。”
    刘老实再也呆不下去了,颤抖地伸着两只大手,大步向她走去,说:“我可怜的妹子。哥还以为再也找不着你了呢。”
    吕宫已站在堂屋门口。饶有兴趣地问:“小桃。这是你哥吗?身板真不错。”
    小桃有点心虚,拉着刘老实低声说:“快。见过他。”她不敢说吕宫是刘老实的妹夫,刘老实又知道他是谁,立刻跪倒在地,说:“小地姓刘。小名叫老实,大名叫福清。”吕宫满意地观察他,连声说:“曾听小桃说,你有武艺在身。”
    刘老实卑谦地扎下头去,站起来找到一截茶杯大小的木桩,架好,嘴里说着“献丑了”,而后一拳打下去,发出咔嚓一声。吕宫大为高兴。他的几个保镖都是被他包装起来装门面的,以博格的说法,就是外表凶恶,内心温柔。他也需要可以信赖的人,见多了这亲戚,立刻学博格的样往人肩膀上拍,并喊来外头的几个人,告诉说:“以后,你们都听他的。”
    刘老实想起王双锡的事,正要立刻跟他说说,李进喜在外头喊。吕宫摆了摆手,出去片刻,不大一会便生气地回来,瘦脸拧了一团筋,就地骂道:“这个蠢货。威胁起我来了。”刘老实故作不知地问:“谁?”吕宫一边领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说:“还能有谁。李进喜。也不知道他和那个叫王双锡地人什么关系。竟然捏着我和博格的小辫子说事。等一会,你和我一起去见见博格,给他打声招呼。“刘老实心里的激动还未平复,小桃就在给吕宫说:“你就给他办一回吧。咱没少拿他的钱。”
    吕宫心里很不平,瞪着她说:“想他的好呢?”
    小桃半天没敢吱声了,好久才说:“他们夫妻两个可没少折磨人。可你拿了他地钱,老不办事,他捅出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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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访客的增加和说辞的一致,博格开始谢客。史文清和赵过在门前摆开刀斧手,准备为他挡住最后一个蚊蝇。他们把马大鹞和口吐威胁的李进喜挡回去,又把一头撞上的吕宫弹开,已大大松了一口气,暗想:到此为止吧。他们回头,这般和飞鸟一说。飞鸟的眉头半天没敢展开。他心里盘旋上一个疑问:“通敌叛国”地罪名不小,也不好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敢触这个霉头呢?难道自己和韩复有眼无珠,抓了举世公认地好人?
    他实在弄不明白了,只好恨人心不齐,没有外患意识。
    史文清劝他也往韩复身上推。他是不肯推的,他也不明白韩复为什么要推诿,因而给赵过发牢骚说:“‘通敌叛国,不是大罪大恶?都明明白白地摆着,可碍不着事地人叫冤,办的人手软。还有天理吗?你派个人给韩复说,告诉他,他要放人。老子把衙门给他砸了。”
    和他一样。吕宫也实在想不明白,李进喜都咬着屁股要捅把柄。赵过为什么任自己怎么说都不让进?也实在不明白,博格为什么非拿着无缘无故的“通敌叛国”来得罪人,得罪得李进喜这样的胆小鬼都跳出来要咬人?
    李思广来为妹子报平安,恰恰见到人前台阶上蹲着就地吃喝的吕宫,便大大地笑话吕宫一顿。随即,他让人在对面撑起竹竿。悬绢题字,上书:叛国者当诛。赵过立刻让人接了他进去。看着李思广沾沾自喜地从脸前过,吕宫已快气疯了。他不愿意人云亦云地落于人后,虽然一干脆买来数十匹白麻布,满街上撑竹竿,字却走另一个极端:什么“白脸将军吃狗屎”,“萝卜兄弟丢头子”,“白痴萝卜头”。乱挂一气,他挂着挂着,便被被叫了两个武卒的吕经拖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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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鸟情感上孤立无援。李思广的支持让他不由自主地提到内奸内幕。苦笑着说:“牢里的几个人都不叫冤枉,只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外头的人却代替他们喊冤枉,你说怪不怪?”李思广同情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轻轻告诉他说:“我听说那家酒楼是周团练使的亲叔叔开地。”
    飞鸟一口否认他的道听途说,笑道:“谣言。我大哥和我这叔叔怎么不来找我?”
    李思广则怪他当局者迷,说:“大伙都说酒楼正当,不如说他们都相信周团练使。周团练使见眼底下有这么多人出头,避嫌不吭,先看看你地反应也合情理。我只怕你撑久了。让周团练使生出嫌隙。”
    飞鸟眼神扑簌。声音突然变粗,问:“你也想让我们生出嫌隙?”
    李思广大为意外。
    正要解释,听到赵过站在门口上说:“你大哥来啦。拦不拦。”就劝飞鸟说:“你见见吧。”飞鸟“好”了两声,见他大步往外走,想拉住他,让他听听周行文的清白,却没有足够的信心。他赶在李思广后面,见李思广给自己抱拳告别,也连忙抱拳。他往外走,周行文和一个,周姓老者进来,李思广停住和他们打招呼,他们竟黑着脸没理。
    飞鸟全都看在眼里,信心再次动摇。
    周行文来到他面前,偏着头说:“老三。你被人家挑拨了。”飞鸟说:“没有。你听我说。”周行文不听,急急忙忙地说:“我知道你的部下祁连带马队从周屯经过,带了许多的粮食,军械和战马,手下人眼馋,硬扣下许多。但这都是底下人的事。”到现在为止,飞鸟还没见过祁连,更不知道他摸军械和粮食回来时顺手牵羊,赶了许多战马,只是气急地问:“你到底为什么来地?当真是为了被查的酒楼?你知不知道那是胡商南下的落脚点,里面有敌人的细作,还有大量的赃物。”他不敢相信地问:“酒楼真是咱叔开的?”
    周行文点了点头,要求说:“你知道里面有多少宗大笔交易?你知道往南,有多少将校在跺脚震怒。你立刻停止追查,把人全放了。”
    飞鸟摇了摇头,说:“我能停吗?”
    周行文问:“你怎么不能停?!”
    飞鸟觉得自己太急躁了,平静了一下,说:“大哥。没了内奸,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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