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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4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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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鸟感激得有点激动,此时一下迸发出炙热无比的欢迎,捧着一只软手,恨不得跳起来大呼大叫:“你真讲义气,还来接我?!我怎能只一心想去教训小霸王而不给你接风?!”他吐着大舌头,挥舞另一只手嚷:“我要去欺负小霸王,太气了,要不是被祁连和张铁头这几个狗日的劝回来,非去砍他几剑不可。也好,我就和你喝酒,喝完酒睡一觉。养精蓄锐,等着让他们送到我面前,供我修理。”
    突然,他看到了赵过,问:“还不去睡觉?!”走了两步,他又碰到站在那儿揉鼻子的卓玛依,便猛地往门口一指,大声说:“去。多多送酒。送好酒。”
    段含章和那客人的随从搏斗占了上风,得到机会回头,看到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出了一身冷汗。突然,她发觉手下有一团软肉。这时再看那名脱了甲的随从,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撞倒他,制服她,因为她也是个身量单薄的女人。
    “不要酒了。让她也去睡吧。”
    客人和善地给卓玛依挥挥手,携飞鸟坐下,抱樽写了一杯酒。递给他问:“小霸王是官府的人吧?你怎么突然要去欺负他呢?”
    飞鸟接过酒找不到了嘴,惨不忍睹把酒倒到腮上,伸着舌头去舔。他低下头,打了个盹说:“我很累。”他缓慢地抬了一抬头,悲痛地说:“打仗打累了,你让我睡一觉吧。”
    客人拿去自己地面具,露出一张惊艳的面庞,她用修长的手指从眉心抚到眉梢,想说什么却没说。段含章来扶飞鸟去入睡,忍不住偷看他几眼。他这才痴痴笑笑地说:“如果他不回来。你会选那杯毒酒吗?”
    段含章仍难释怀,勉强笑道:“也许吧。”
    客人指着摇摇欲坠的飞鸟说:“如果由他选。他一定为你饮尽毒酒。”他抿着嘴唇,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感情,缓缓地请求:“我迟早会战败,而一旦车裂于市。心中放不下地也只有他。你让他留在我身边一会吧?”
    段含章自觉自己很难弄懂男人与男人的情感,慢慢退去。
    春棠打了个呵欠,送来被褥后就去了内室。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那客人心中有鬼地赶走门口的卫士,回来卸了甲,伸出一只手抚摸端详飞鸟的面庞,最终下定决心。把人搂在自己的胸前。喃喃自语说:“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地慰藉和牵挂。你孤苦伶仃,未必好过我。却偏偏是那么淳朴善良。一旦我不在了,你怎么在这残忍地天地立足?要不是下不了手,我真想喂你一杯毒酒——”
    她看着那酣然地面庞,慢慢地俯下身,把花瓣一样嘴唇吻在飞鸟宽阔的额头上,又用修长地手指轻轻地沿他的脸颊,微微颤抖地抚摸,一遍一遍地从朱唇中吐出滚烫的字句。
    屋外之夜深深沉沉,屋内烛光摇曳。
    酣睡的飞鸟觉得干渴难忍,渐渐不再安稳。她紧张地放开怀里地人,坐得远远的。
    飞鸟又睡沉了,半天也不再见动静,使她进退两难。她只好站起来取过挂在盔甲下的佩剑把玩。
    金属与金属之间只发出微小的摩擦,飞鸟已从被褥堆里跃起,问:“谁?”
    客人不知道飞鸟对剑鸣这么敏感,问他:“又要去干什么?”
    飞鸟侧了一阵耳,迷迷糊糊地说:“口渴。我去找口水喝。“说完就往门外走,推门过槛就是一跤。客人追到门口,看着他在井口饮一气,便坐在等他。飞鸟回来后,清醒多了,极不可相信地问:“你怎么来了?”他极力回忆不久前的事,见堂上只铺一床被褥,“噢”了一声,后怕地问:“樊英花。你没有睡我吧?”
    樊英花若无其事地说:“我对你们这些男人不感兴趣。若是乱说,我就割你的舌头。”
    飞鸟试探地问:“你真是来接我们的?不是……不是和拓跋部的人密谋什么,顺道而来吧?”
    樊英花惊讶地笑了一笑,问:“你怎么知道?”
    飞鸟大为得意,挥舞胳膊说:“我什么都知道。”他突然醒悟到两人的立场,一下板了脸,装腔作势地说:“道不同,不足为谋。我要与你割袍断义。”他看到自己不知夺谁拿回来的剑插在地板上,便爬了过去,一把拔在手里。
    樊英花想不到他给自己来“割袍断义”这手,牙根儿恨痒痒地,只好扭过头去,说:“自古以来,与北胡缔约而逐鹿天下者比比皆是。权益之计,与大义毫不相干,你要割袍。割吧。割了。我就等你把我交给官府去治罪。”
    飞鸟愣了一愣,反问:“自古以来,就有秦纷那样的投敌国王?”他冥思苦想了片刻,承认了这个事实,又大义凛然地说:“别人可以。但我狄飞鸟的朋友绝对不行。
    我不会把你交给官府,但也不听你的游说。”
    樊英花对他很无奈,淡淡地说:“铁头给我讲了你们家的变故。我若逼你造反,只需把你地真名实姓公布世人。如果你非要走你父亲地老路?我第一个不答应。你以为改名换姓能长久地隐瞒身份吗?绝无可能。”她又说:“我不会看着你一叶障目。你也不要因我和拓跋巍巍,结盟而耿耿于怀。你以为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飞鸟傻然,不太肯定地问:“你还没公布我的真名吧?”
    他使劲地咽了一口吐沫,怪自己只为自己作想。连忙说:“你再没有选择,也不能和拓跋巍巍结盟呀?和他结盟。失义于天下……”
    樊英花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问:“那造反呢?”
    飞鸟嘿然,捧着自己的酒精大脑深思熟虑片刻,这才为人作想地说:“最好不造反。你忘啦,咱们当初不是捧着秦纷,假天子以令诸侯吗?”
    樊英花怒笑不已。反问:“是呀。最好不造反。可我有别地选择吗?”
    飞鸟奇怪地追问:“你干嘛不学我,尊王攘夷,投降朝廷呢?”
    樊英花说不过他,倾诉说:“我不一样。我怎么变姓埋名,学你冒充国外归来?朝廷一直没有对我大举用兵,不是等着我投降,而是怕我和拓跋巍巍同声共气。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那就只有等死地份。”
    飞鸟的奇想渐渐成熟,他站起身,诲人不倦地说:“朝廷怕你和拓跋巍巍同声共气。所以才有赦你地可能,只是怕你身为枭雄,不甘尽人臣之份,反复无常。你呢,最好不认新国王。打出不忘旧主的旗帜,然后光明正大地派使者去联络秦纷。一旦秦汾让你投降,你再投降,那不就名正言顺了,对不对?”
    樊英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实在想不到“尊王攘夷”可以这么玩。她虽然在心里琢磨。却生怕助长飞鸟地气焰,讥讽说:“什么样的难事到你这。就简单了,是不是?”
    飞鸟却一点也听不出话味,笑道:“这就是智慧和愚蠢间地天壤之别。”
    樊英花知道他脸皮厚实,转而讲他,说:“你告诉我说,你不想打仗了。那你又有什么打算呢?拓跋巍巍东拉西聚,收复了凉国,又和西庆缔约,若突然开战,你会怎么办?”
    飞鸟大为吃惊,问:“这么快。他就得了凉国?”
    樊英花点了点头,说:“你坐在这山沟里,眼前一片黑,自然没法看清形势。凉国因为西庆的控制和南下怪人的肆虐才乱成一团。而如今,西庆在中原战场投入兵力号称六十万,归去者寥寥,国内空虚,内乱频频,生怕拓跋巍巍移兵西向,还怎么顾得了凉国?而南下的怪人不适应气候,实力锐减。拓跋巍巍宣称黑发黄肤共祖一族,应该一齐杀尽那些长得不一样的异族,因而赢尽各族各部的人心,兵马所指,鲜有不克。他若此时南下,你是螳螂挡车呢,还是表示顺从?”
    飞鸟不假思索地说:“恐怕只有死战一途。”
    樊英花说:“你觉得曾阳可以守得住?”
    飞鸟摇了摇头。
    樊英花又问:“你觉得你在山里,守了几川地,不怕?”
    飞鸟又摇了摇头。
    樊英花问:“到底是为什么?”
    飞鸟敲头挠腮,苦恼地说:“他是外族。区区牧马人。”
    樊英花冷笑,说:“外族?就凭此话,你必败无疑。拓跋巍巍地胸襟比大地还要宽广,他对各族各部都一视同仁,甘心受他驱使的人成千上万;你这么狭隘,根本没法和别人比。有什么资格叫别人牧马人?”
    飞鸟解释说:“我是可以和他比。但中原的百姓不行,他们个个狭隘,知道天子只有一个,住在长月。何况那些草原的战士也未必都有他的心胸,不但有族别之分,更觉得长月的天子比可汗们更尊贵。你让我一个人站在城墙上和他比胸襟吗?”
    樊英花失声一笑,又说:“我当然会让你一个人和他比胸襟,不过不是让你站在被包围的城墙上。”
    飞鸟伸出头颅,问:“那?站到哪比?”
    樊英花淡淡地说:“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将来你一定会明白。”她一转话题,再次回到飞鸟目前的处境上:“两强一旦相争。你还是置身事外地好。”
    飞鸟点了点头,说:“我也想。”一时之间,他有一种亲密无间的热情和知己难求地畅快,什么也不刻意隐瞒,立刻找出韩复给他写的信让樊英花看,问:“你说说。能不死战就不死战。可我怎么才能不留痕迹地躲在山里偏安呢?”
    樊英花神秘一笑,问他:“你难道没有一点办法?”
    飞鸟说:“有。”他发去一片信纸,自己拿上一片,要求说:“我们都写到背面吧。”
    樊英花满足他争强好胜的心理,执笔写下几个字,飞鸟拿回笔,也写了几行字。两人好像回到儿时,你瞅我,我瞅你,争先要看对方手里的纸。
    经过一手交,一手接的条件,两张纸翻于灯下,一个简略地写了“有仗打”,一个写了详细点地“挑起与迷族人的争端,善待拓跋部使者”。两人相视而笑。飞鸟还把手伸出来,要求说:“打一掌。”樊英花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肯“啪”地击在他掌上,之后,她又嘱咐说:“事不宜迟,但只能向一二人面授玄机。”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七章 银酢金瓢沙场尽;一夜风酣天下惊(3…9)
     更新时间:2009…5…2 13:42:56 本章字数:6129
    窗外鸡鸣阵阵,狗叫人声时有间发。
    两个不敢走远的守夜武士打着哈欠回来,看到窗厢上浮露出被荧荧摇曳的烛火投射上的身影,一人抱襟临危,长颈微含,一人信手拈火,折在案前,仅鬼祟而酸涩地对视一眼。不大会,院里渐渐有了灯火,随着一阵梭梭的声响,几女几男晨起出门。他们每出来一个都要先到两个,武士身边往厢房看,扈洛儿还踮了脚。
    院门经过低敲,“札札”敞开。扈洛尔转身看到张铁头跑到自己身边,神色激动,气喘吁吁,使劲伸着脖子往里瞅,便笑着说:“都是巴特尔,话长呢。你一路累不累,去,再去睡一会儿吧。”张铁头吞了吞口水,迫不及待地给他摆摆手,低声问一名当值武士:“大哥。夜里就他们俩?”
    武士自觉吃了大亏,黑着脸,凶恶地警告他:“我看你舌头不想要了?!”
    张铁头冲他扔了扔手背,一挺身,用两根手指如箭往人眼珠上比划,来而不往地说:“以后少在老子面前摆威风!”他发出几声又低又猖狂的笑声,拿手往里面点点,龇牙瞪目地威胁:“你们以后也是我们大哥阿鸟的人了呀,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你!”两个武士气得肚子都大了。
    他们立刻握着刀剑挺身,像是要翻脸一样。
    张铁头一点也不鸟他们,拉着扈洛儿,趾高气扬地说:“妈妈的。‘独耳狼,和祁连那俩混蛋都有心看没胆来。我怎么说来着,就冲这上千里的路途,也不会光说说话、喝喝酒,起码也得解解饥渴吧。是不是?阿过呢,该把他叫起来瞅瞅。”正说着,他看到怀里抱个热水盆的赵过在一处角落藏身。一只眼找了墙角作准线偷看,立刻大步走近。
    赵过警觉地看到他,溜着墙根惶惶逃走,一边逃还一边嚷:“没空陪你玩。我给勃勃擦把脸。上午去花山。”
    张铁头也知道陆勃勃乱吃东西吃病了,只好收敛笑容,怏怏地站那儿叹了一气。扈洛尔搡了搡他,先一步走回去。他一扭头,看到两个慌里慌张赶进门的人和把守在院里的武士争执,也连忙跟过去。
    回来的是苗王大。扈洛尔没到跟前就说:“你们嚷什么?里面有客人。等一会,啊?!”
    苗王大却着急地说:“这是主公安排地事。误了呢?”
    张铁头一步拦到他们面前。“嘿”地叫道:“他娘的,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想怎样呀。站一边去。”
    他和张奋青、祁连都是因为人高马大才被樊英花挑为全军代表。这又经过一年半载的肉食生涯和艰苦磨练。身量仅比小山略矮略瘦,一头压过去,浑身上下都窜着蛮不讲理的火烟味,尤其是那一张赖脸,毫不吝啬一凑,就笑得又凶又奸。
    苗王大发觉身旁的弟兄再后退。怒气冲冲地问:“你谁?!”
    张铁头倨傲地用大拇指回指,嚷道:“你家爷爷大号铁头。今把话说前头,别说阿鸟让你进,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他点了苗王大一指头,说:“你再嚷嚷?坏了好事。老子拧了你的脑袋下酒。”
    苗王大也凶悍成性,一龇牙就捋了袖子喝:“去你娘的。老子要不给点颜色瞧瞧,你还真无法无天了。
    扈洛尔隔开两人,连声说:“误会,误会。都是自家人。”
    张铁头把两只手搭拉到他肩膀上,往一旁一指一推。把他搡出去,抡了拳头就扑。
    苗王大吃亏在先,哪里按捺得住,吼一声与他战到一处。另一个弟兄愣了一愣,眼看这个陌生大汉趁着先机。下山猛虎般拳打脚踢,不由分说地上去抱腰。张铁头顶着苗王大的拳头,回身捞到后腰上的汉子,肩膀一沉,把他抖了个脚不离地。
    眼看两个人战不下一个陌生的外人,又有熟人喊一声。扑进战团。三五人拳脚如飞。鼻脸开花者浑然不顾,恼怒者声嘶如雷。不一会又动了木头、砖块,打得鸡飞狗跳。
    樊英花和飞鸟都听到了外面地动静。樊英花以为自己的人和飞鸟地手下干起来了,似笑非笑地说:“这一架你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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