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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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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射穿的,这即表示此人射法高明,又显示出他的臂力,开的弓超过三石。”
  狄阿鸟略有些脸红,抓了头,强笑几声:“啊!不射羊?干嘛要去射杨树?杨树能吃吗?我阿爸明明说是‘羊’的,不信,你问问他去。”
  花倩儿无话,只好再问:“那你阿爸什么时候留了长胡子了?要捋着胡子喊?”
  狄阿鸟口结,一想便想出来了,说:“他捋着‘羊’胡子呀。羊不长胡子吗。很多人都喜欢捋的,还喜欢捋山羊的胡子呢!”
  花倩儿受够他的胡缠,只好就此白了他一眼。
  他们先奔逐猎物,享用了一番夕阳晚照,接着在一起对头喘气。花倩儿好箭法好眼力,自然不会空手,趟了两趟林子,就提了三只野鸟,一只钉烂头的死蛇。而跑也跑不动,射也射不远的狄阿鸟,一直跟在花倩儿的屁股后面,想靠捡别人猎物来耍赖都做不到。
  他累得一头是汗,想到谁射的谁吃的前话,一边咽口水,一边拿了花倩儿的战利品,打算用绳子拴住自己射,表明也是自己射的。
  花倩儿肚子都笑疼了,只好问他:“阿鸟。拿出你的箭,走过去插上面不更好?”
  “我射得中,干嘛要插上?”狄阿鸟老脸不见红。他干脆自干自的,拿了打猎的绳子就拴鸟,拴蛇。穿了三只鸟,该往上系蛇了,他丢了那条老蛇到扣不紧的粗绳环里。老蛇却“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他左瞅右瞅,只好把蛇捡起来,打个结,和绳子互拴。这时勉勉强强好了。但他却无法把猎物吊到树上做靶子。
  他也累坏了,只好喘口气,拿了把小刀,在地上刻了线,喊花倩儿下“憋死牛”。
  这种棋非常简单,就是一个边框,两条交叉线,一口井,只要记住站住中心,不要把自己的两个石头集中,就永远不会输。狄阿鸟下得多了,自己总结了危险,诱敌,塞路,只要第一步棋不死,就绕不昏头。而花倩儿偏偏是轮到就走子,不得已交了学费。
  眼看太阳很快沉下山去,山象失去了夕照的余晖,转为苍暗。这时回去,情形已经互换。狄阿鸟拖拉着一串猎物,花倩儿两手空空。
  ※※※
  就在他们去打猎的时候,为入夏变化的沼泽地换插标记的老奴隶回来,带了几个赶了牲口的年轻人上山见龟山婆婆。花倩儿带着狄阿鸟回去,龟山婆婆正在和他们见面。为首的龙青水脊直肩张,要不是小时候打猎被竹签扎过的鼻侧鼓了块肉条和老掀起的嘴唇有吓人之嫌,确实有吸引女人的本钱。他带着一身土狼的气息,来到这里就开始四看,希望能看到心目中的女子,即使到了龟山婆婆面前也不收敛。
  龟山婆婆是长辈,还记得他上次来拉拢自己站在他那边对付龙大的事,心中颇有厌恶,见面就没好气地说:“你父亲让你来干什么?别老是忘了正事。”
  龙青水咧大嘴巴,老远把脸凑上,说道:“能没正事?!我来给倩儿下聘礼的。”
  花倩儿脑海里热度未退,还想着以后怎样才能赢棋,进门吓了一跳,拉住起劲拖猎物的狄阿鸟站住。帐里的几个人听到掀帘子声立刻转过脸。龟山婆婆见花倩儿黑着脸摇头,就说:“她是我收养的孩子,说起来也算是你阿妹。看你说这话的德行?我以前不是说了嘛?她通过了考验便会继承我的衣钵,侍奉在长生天左右。”
  龙青水呵呵一笑,说:“那有什么?一边生孩子,一边做萨满,也没什么嘛。龙大和靖康的儒巫走得很近,你要是不和我结为一个阵营,将来有后悔的时候。”
  狄阿鸟半懂不懂,看剑拔弩张的气氛烧着,却也心叫不好。他不由拖着自己穿猎物的绳子上去,大声地说:“是呀。看看你的蛇行。我也给我阿爸下聘礼来了。”说完,提溜着野鸟、老蛇往上递。
  “你阿爸的聘礼?!”帐里的人全懵了头。
  倒是龟山婆婆盯住一只头瘪下的雷鸟,哭笑不得。花倩儿眼见这样的情形,声色俱厉地喊狄阿鸟:“阿鸟。回来!”
  龙青水除了贪慕美色,心底也别有打算,自觉以龟山萨满的地位和威信,可以为自己拉拢不少亲戚族人,此时,浑身上下裹了不少气。他用眼神在龟山婆婆,花倩儿,狄阿鸟三角间回旋过,脸色紧接着一阴,问狄阿鸟:“你阿爸是谁?”
  花倩儿心里一紧,怕狄阿鸟不知道深浅,给了他报复的机会。狄阿鸟倒一点也不把对方乍毛的气势当一回事,叉腰抬头,顶着话回答:“我的阿爸?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的儿子?”“谁让你骂人!这是我刚收的弟子。别听他瞎说。”龟山婆婆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说,“你们还是连夜回去吧。这里都是女人,不便留你们住下。”
  龙青水不怀好意地大笑,顺便提道:“我倒真忘了正事。龙大要我阿爸开阿玛森大会,让方圆几百里的大小伙子人都来射箭,赛马,跳骆驼。那我就想啦,没阿姑不行,因而见阿爸有意让一个从中原来的老山羊壳子主持,还给他顶了嘴。”说完,这就低喝一声,带着身后的人就走。
  他走后,带来的坏气氛却还留着。龟山婆婆一屁股坐下去:以龙青水的口气来看,这不像是假的,而一问就可澄清的事实,也没必要危言耸听。可一旦真有阿玛森大会,身为族中萨满的自己一点儿信都没得到意味着什么,那就像是祭祖时分不到肉一样的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又无可奈何,感觉狄阿鸟用手轻轻地摸她的手,就把他搂在腿上,低叹道:“长生天哪!”
  ※※※
  阿玛森大会是山族人的盛会。
  流传不衰的口头传说曾这样记述:许多年以前,在红沙河上游和阿林布儿河干地区住着一个古老的部族,部族中有个非常杰出的猎人。他制作了一种失传了的箭头,能射死任何飞禽走兽,因而使部族日益富足。其它部族都很羡慕,纷纷派出勇士到达一个叫玛森的地方,在那里表演自己的绝技,想以此换取这种箭头的制作方法。但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绝技都被那个部族的人比下去了,最终不得不选择臣服。
  传说在悠悠岁月中流传。能召开阿玛森大会就意味着这个族枝开始强大,具有非同寻常的号召力和让人折服的实力,随时可以充当别族的保护者。
  花倩儿按照龟山婆婆的吩咐,找了她指定的重要人物询问,立刻就证明了它的真实性。只是和龙青水有出入的是,开是一定了,什么召开还不一定。毕竟,盛会要选择刚入夏的时节,这时刚决定,似乎有点晚了。
  问了这些,她放心不少,但也只能说是替龟山婆婆放心。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她在某一刹那对狄南堂动情之后,看待这种事,就像吃了蜜再去品尝水果,觉得它寡淡如水。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要成为一个侍奉上苍的萨满,如今却反悔。
  有时,她的脑海里会反复地问: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王显都对他忌惮三分。他在燕沿子里长大;家里挂着自己都开不动的硬弓;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沉稳,雍容大度的自信;侄儿竟骑了一匹和龙妙妙一样的小马。
  她心里明白,龙蓝采已经有心,很快会和自己进行一场争夺男人的战争。自己虽不怕败在她的手下,却不能不顾上下之分。所以,直觉告诉她,如果不抓住目前的机会,看似失之毫厘,将来的命运必是差之千里。
  带有这样的认识,她走在龙家的错落参差的院落里,真有点怕碰到龙蓝采。
  然而,但凡是你怕发生的事情,它往往出乎意料地发生。刚转了个弯子,龙蓝采就冒了出来,还老远就以不快的眼神瞪住她,问:“啊呀!你昨天去哪了?别瞒我,快说。”
  花倩儿见她莫名其妙地上脸,有点担心龙三求婚不成,给她说了什么,便回答说:“我昨天去了那孩子的家。可他阿爸出门了,我就给他带了点衣服什么的。”
  龙蓝采“哦”了一下,说:“我昨天想给你一块去的,去看看他妻子长什么样。可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害得我等了一天。今天,你去说服那孩子的阿爸不?顺便带上我,我就说我也是阿姑的弟子。本来也就是噢?!”
  这是花倩儿意料之中的话,她也不问对方何出此言,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说:“阿婆让我打听阿玛森大会的事,我刚在大爷那里问过,得赶快回去说给她听。”
  “都现在了,也要回去?”龙蓝采抬头看看天,已经是下午了,随即危言耸听地说,“可别被哪的男人摁了,裤子一拔。嘿!”
  “还没哪个男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花倩儿说,“我得赶快走了,不然越耽误,天越晚。”
  她一出来,就发现自己没多想,而龙蓝采也不是一般的粗心。天色有点阴,夜里非是黑咕隆咚的瞎子夜不可,根本没有走的可能!
  今天是回不了自己的小草房了,自己去哪?她倒真的遇到了难题。
  她没头没脑一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走的竟然是去狄阿鸟家的路,不由大吃一惊,立刻被长生天的旨意镇住。这就再无可说的二话,只得敲马加快。可毕竟,不管是吃晚饭还是住下,都不能显得没有廉耻,她心里就为翻找个合适的理由犯难。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一卷 第十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0:24 本章字数:4820
  第一卷点石成金寻常事,丈夫出世立功名
  第十节
  狄阿孝回他们家了。赵婶带着飞雪在柴房烧饭。一个看不住,飞雪被灶里的火烫到,哄不下地哭闹个不停。赵婶听到马嘶,只以为是狄南堂回来了,就打发飞雪出去接。飞雪却仍只是坐在那儿哭。
  没有办法,她只好多添几分柴,抱着飞雪跑到外面看,一看花倩儿笑眯眯地站着,什么也不问,把飞雪往她怀里一塞就带她进柴房。
  花倩儿笑呵呵地问:“大哥不在家吗?”
  “在了还好。这孩子见他就不闹。快。帮我哄一会,饭还在锅里。”赵婶苦恼地说,“真是,还好你来了!”说完,她一边忙活,一边问狄阿鸟现在怎样,白白把花倩儿准备好的说辞给浪费掉了。
  到了晚上,天空漆黑一团,不见半点星华。赵婶眼看狄南堂还不回来,就留花倩儿歇下。正屋只掌上一盏灯,没有点吊铜,有点昏。
  从他们三人坐在灯下起,飞雪的眼泪见黑就没消停过,“沥喇”不停地闹。赵婶一边问花倩儿走没走过钢刀,一面挖空心思,找了狄阿鸟喜欢的小曲给飞雪唱:“黑胡子,黄胡子,背着皮鼓宰犊子。看天:金乌鸦叼走黑云裳;看地:枯大树生了新色样。虎眼、虎耳、豹头、豹须、獾身、鹰爪齐了没?齐了!咱们这就上山岗。”
  “咱不上山岗!山岗上有八尺长的蟒蛇!”飞雪浑身一缩,眼泪又下来了。
  “不怕。那不是假的吗?!”赵婶无奈地说,“那你叫我唱啥?你阿哥最喜欢听了,一听到这就嚷,还不赶快,蛇都跑啦!你咋就怕呢?那你想干啥?”说到这,她给花倩儿笑着摆道理说:“你看看!一个孩子一个性。”
  “画画。”飞雪央求说。
  “不行。晚上黑就不行。”赵婶喝道。
  飞雪说的画画,就是找了纸,在上面乱涂。花倩儿见她的眼泪又下来了,说情说:“就让她把纸拿过来吧。涂两下,累了就会去睡。”
  赵婶叹气,说:“那也不行。你是不知道。阿鸟他爷红脸膛,膀大腰圆,还有劲还能说,就是夜里读书读的,害了‘鼠眼病’,只能看三尺远。后来不是出门被跑起来的马撞,一辈子糊里糊涂地过了?窝心哪。要不是那,阿鸟阿爸也受不了那么多的罪。问问阿鸟,他夜里要敢摸那些东西,我就用巴掌打他。”
  花倩儿记得龟山婆婆年轻时的恋人也是“鼠眼病”。她一直在找治“鼠眼病”的方子,为此去过中原,却不知道那病是这样得的,这就问:“这病是读书读的?”
  “那还假得了?眼睛还不是天神点上的灯,烧完的就没有了。”赵婶点点头,觉得花倩儿连这个都不懂,这就考验她说,“阿鸟他爸走了二天了,你要是能知道他在干啥,等他回来,我就给他说,让阿鸟去修行。”
  花倩儿迟疑了一下,想告诉她自己还不是萨满,从来也没有在大萨满那儿接受神的挑选,又觉得这个理由牵强,便记起龟山婆婆传授的法子,缓缓地闭上眼睛,心虚地念吟,随手在滚烫的灯火上掐了灯头,以痛苦来丢失自我。
  飞雪的哼哼声在耳朵边渐渐湮灭,日月星辰统统不复存在。她的灵魂如风般出外,在一团漆黑的险山恶水间没头苍蝇般乱窜。突然,一片大火腾空,她心里一下焦急如焚,冲去就地找,却迎上一瓢滚烫的血水。
  她大叫一声,猛地惊醒,这才知道自己还在屋子里,赵婶和飞雪跪着,从不同的位置瞪着她看,只好讷讷地说:“他应该在和别人打仗吧?”
  ※※※
  他们说话间,外面就起了风。到了夜里,风转大,遥遥可闻的狗叫都被掐成一半,吞吞咽咽。茅草在房檐子下呼啦啦地响,被屋里昏暗的灯光一耀,枯影浮游在外。赵婶抱了飞雪去睡。花倩儿却睡不着。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那火光血水的幻象。可坐起来再试,灵魂却再也不能像上一次那样闯出门外,总觉得有什么在黑暗中发笑,瞪着自己不放。
  正焦虑不安时,赵婶捂住飞雪的嘴,提着脚,脸色张皇地闯进来,低声说:“我一熄灯,就看窗户外面有黑影子晃?!外面的马羊都有动静,该不是贼吧?”
  “我出去看看!”花倩儿冷静地穿了衣服,摸了刀子在手。
  她刚走里屋门,就听到堂屋那里有动静,等走到,就见吱啦响的木栓刚被人拨掉,扇门洞开。几个蒙头盖脑的汉子先后越近,其中一个猛地到花倩儿身旁逼迫。花倩儿不理他喉咙里的闷叫,迎扑上去,把短刀舞成蛇状,插在他的喉咙上。
  受热血一喷,她猛地打了个机灵,却也更冷静,随即推着死人挡上两人的兵器,一旋身把刀子插在另一人的腰下。
  那人像柱石一样硬挺,吼得如一只垂死的牛,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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