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门-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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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边是反字，没有食就会反。腐败问题当然要解决，但若是因为打击腐败，将经济建设停滞下来，怕是会出更大的乱子的。”

两位老爷子在目前的形势下，对于未来的看法有所分歧，谈起来就有一些尖锐。

从侧重点上来看，楚风同志认为反腐高于一切，而叶老爷子则认为当务之急依然是保证老百姓的吃饭问题，强调经济建设。

从整体上来看，两位老爷子的坚持都没有错，只不过就是一个工作重点放在哪里的问题，向某一个方面的倾斜度多一些，可能就会造成完全不同的影响。

叶开坐在旁边儿听着，也就只有听听而已，那个级层的谈话，就算是二老爷子也都不发一言，更别提他一个“小毛孩子”了，当然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虽然叶老爷子并没有非常明确地表示，支持方和同志大力推进改革的意见，但是也绝对不会支持楚风同志更加保守的做法，他纯粹从老百姓的生活状况出发，强调经济建设的重要性，倒也让楚风同志无法反驳。

事实上，在这个问题上的争论，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也没有能够让任何一方赢得全面的胜利。

“关于这个问题，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要我看的话，该听一听孩子们的意见嘛，作为在改革开放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他们也应该有发言权的……”一直沉默的二老爷子忽然插嘴道。

二老爷子的话，让楚风同志和叶老爷子都感到有些错愕，没想到二老爷子会插嘴，尤其是楚风同志，更是联想到了今早报纸上的那些文章，难道说，老叶家已经开始将叶子平往外推了？

在他想来，老叶家的二代当中，能够拿得出手，站到台面上阐述执政观点的，应该也就只有叶子平这个宣传部的副部长够格了，虽然他是副部长，却是享受正部级待遇的，说起来也算是重要人物。

宣传部的何云部长，一向被认为是楚系人马中的重要人物，在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面，为保守势力做了很多工作，尤其是在意识形态方面的斗争，显得尤为坚决。

叶子平在何云部长的压力之下开展工作，自然不会很顺利，如今突然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不排除是老叶家已经统一了思想，打算赤膊上阵了。

平心而论，楚风同志认为自己家的几个孩子当中，在金融方面和理论建设方面的成就更大一些，直接跟叶子平这样的正部级官员对上阵，却未必能有多少优势。

“那就听一听孩子们的看法嘛，这个世界终究是他们的，让他们接班，我们放心。”楚风同志摆了摆手，大度地说道。

叶开听了这句话，差点儿就笑出声儿来，怪不得楚风同志被认为是保守势力的代表人物，从这句接班人的话来分析，就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来。

楚风同志的言谈之间，对于政权是否能够始终如一地保持永不褪色，还是感到有些忧虑的，尤其是在今年以来，所谓“资产阶级自由化风潮”以及“和平演变假说”大行其道的压力之下，楚风同志对于未来的预测更不乐观。

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之下，楚风同志对于“红二代接班”的看法，是比较支持的，老子打下的江山，儿子来掌管，总是要比交到外人手里强一些的。

因此在前年春夏间发生了“南门事件”之后，思想领域的斗争就一直非常激烈，叶开也记得当时好像流行过一首歌，叫作《跟着感觉走》，轻松自如的曲调很让人放松，但是那件事情之后，这首歌就被有意无意地禁止了。

据说某领导在非公开的场合中，曾经批判过这首歌的内容，“跟着感觉走？那还要不要党的领导？！跟着感觉走，那是要犯错误的！”

当时形势斗争局面之复杂，由此可见一斑了。

而如今的情况虽然比起当初好了一些，可是意识形态的斗争依然没有结束，而且还有一些愈演愈烈的局势，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掉，始终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叶开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让人看了之后，觉得有些古怪。

楚风同志一眼就看到了，有些不悦地说道，“你笑什么？莫非我跟你爷爷的谈话，让人感到非常好笑吗？”

第七十章活得有尊严！

原本，楚风同志对于叶开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他看上去风度翩翩，知书达理，也没有年轻人的张扬，应该是个不错的苗子，虽然年龄小了一点儿，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在京城世家子弟之中，想要给孙女挑一个合适的良配，很不容易。

对于叶老爷子的风骨，楚风同志还是比较赞赏的。

叶老爷子早年间就是品学兼优的大学生，后来在抗战爆发后投笔从戎，诛杀倭寇，建功立业，建国后更是由军职转为行政，做起了经济建设工作，并曾经与楚风同志有过一段儿相处愉快的合作。

尤其值得称道的，就是叶老爷子铮铮铁骨，一身正气。

这样的人培养出来的后代，总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也是楚风同志首选叶家子弟作为孙女联姻对象的初衷之一。另外，自然就是看中了老叶家如日中天的形势，这个也不难理解，作为大政豪门，彼此之间的合作越多，越有利于家族势力的全面展开。

事实上，今天对于叶开的考察，从他一进院门就开始了。

无论是楚云松询问他对门口楹联的感觉，还是邀请他去书房小坐，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甚至于孙女的意外离开，也未尝没有老楚家的一种刻意安排。

所有这一切都表示，老楚家对于这个孙女，是真的很在意。

在这之前，楚风同志对于叶开的感觉不错，而楚云松带叶开去书房转了一圈儿回来之后的表现，也说明这个孩子有些门道儿，所以楚风同志虽然没有将喜色形于言表，心中却也是乐观其成的。

只是叶开忽然在他和叶老爷子谈话正尖锐的时候，露出了古怪的笑意，看在楚风同志的眼中，就觉得很不高兴了。

“你笑什么？莫非我跟你爷爷的谈话，让人感到非常好笑吗？”一直在论争中没有获得主动权的楚老爷子，此时终于拿住了叶开的把柄，有点儿要借题发挥的意思了。

叶老爷子见了，微微一笑，倒是没说什么。

打了多少年交道的老战友了，叶老爷子又怎么猜不出楚风同志的意图？只是这个却没有必要说破，否则大家的脸上都不会很好看。

这个，也可以看做是对叶开的一场考验，是龙是虫，总得在人前表现一番不是？

“小孙子，楚老爷子问你话呢。”二老爷子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

楚风同志听了，心里面略微有点儿不自在，他也是跟叶老爷子争论无果，又看到叶开笑的欠抽，所以才忍不住质问了一句，此时想起来，倒是有点儿以大欺小的意思了，只是这话已经问出来，却是收不回去了。

“说说看嘛。”楚风同志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摆手说道，“你们年轻人，也应该关心国家大事。”

“谢谢楚老爷子给我找个表达自己观点的机会……”叶开先是非常恭敬地对楚风同志表示了感谢，然后才说道，“其实我觉得，楚老爷子和我爷爷说的话，都有道理，也都是正确的。”

“如果你只会和稀泥的话，那还是趁早别说了。”楚风同志毫不客气地指出道。

叶开没有理会这茬儿，接着又说道，“但是，这种争论即使在我一个高中学生看来，也是没有必要的。”

“什么？”三位老爷子听了，显然都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这孙子还真敢说，大言不惭啊！

“改革有风险，不改革风险更大。稳定应当是动态的。火车高速前进，乘客并没有感到不稳定。而自行车的轮子一旦停止转动，他就失去了稳定。”叶开侃侃而谈道，“不反腐只注重经济建设，有没有风险？肯定是有的！江山要变色，经济建设的成果要被利益集团吞噬，老百姓要吃二茬苦受二茬罪，这个是必然的！但是为了反腐而否定改革，停滞了经济建设，有没有风险？自然也是有的，而且风险更大！”

“何以见得？”楚风同志听了，倒是没有发怒，却有些意外地反问道。

对于叶开的言辞，虽然很多人也说过，但是出自于这么小的一个后生晚辈之口，还是能够引起楚风同志的兴趣的。

事实上，楚风同志也想要通过叶开的嘴，了解一下当前的年轻人心中，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毕竟他们年轻一代才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宰，今天自己做的再好，以后也要面临退下去的一天。

未来，取决于如今正在学校里面应付考试的年轻人们如何思考。

“民以食为天啊！”叶开重申了叶老爷子的观点，然后毫不客气地指出了一个事实，“无论是制度之争，还是路线之争，这对于普通人都是没有什么切身利益关系的，大家只关心一件事情，不论谁上台执政，只要是让老百姓吃饱穿暖，有幸福感，能够自由地行走于这个国度而不会任人欺凌，在遭遇外力欺辱的时候能够得到有力的国家支援，不会因为出身卑微而被弃之如敝履，不会因为制度的缺陷而没有出头之日，这也就足够了。至于说上层建筑采用什么风格，这是老百姓够得着的东西吗？而且我也记得在课本里面学过一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依然说明一个问题，经济建设依然是我们国家今后很长一段儿时间内的主要工作重点。”

三位老爷子听了叶开的话，显然都有些意外，尤其是楚老爷子听了，更是没有想到，不由得怔怔地看着老叶家的这个孙子。

“你的话绕来绕去，究竟是一个什么意思？”二老爷子问道。

“我的意思很清楚，最近报纸上面的论调，大家也都看到了，帽子大得惊人，口号喊得响亮，老百姓的心里面都是有顾虑的，嘴上不敢说，但是心里面的担忧是有的，文。革会重来吗？刚刚好过一些的日子，会不会重新回到那个没有秩序的时代？用不用担心在家睡觉的时候，都会被一群人冲进来抓走，然后就没有了消息？会不会突然因为一句话，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叶开毫不客气地指出道，“制度之争也好，路线之争也罢，都不能开历史的倒车，单纯为了权力之争而将整个国家拖入经济崩溃人民无法生活的深渊的做法，是绝对得不到老百姓支持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权力不能垄断在少数人手中，不能把老百姓当成蚁民草民，要让老百姓活得有尊严！”叶开一针见血地指出，“路线之争已经过时了，玩弄那一套没有前途！审时度势，推动政治体制改革，才是刻不容缓！”

第七十一章这小子，绝对是个人物

“满口大言！”楚老爷子气哼哼地拍着桌子说道。

按道理说，楚老爷子正经是出身江南水乡之地，身材也是略显瘦小，跟太祖高大魁梧的南人北相比较起来，反差很大，倒是有点儿正统的江南才子风范。

江南人物，讲究一个气度风雅，就像是先总理那样，举手投资之间挥洒自如，透露出一种自信而稳定的力量，即便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也能够镇定自若，给底下人以信心。

楚老爷子的性格，倒是有点儿像先总理，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像今天这样拍着桌子瞪着眼睛的情景，在历史上也是极其少见的，估计也就是在当年文。革中，少少地有过这么几次。

楚云松看着勃然作色的父亲，心中有些讶然，真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此时，已经是老叶家人离开很久了，却没想到父亲居然还耿耿于怀，这个叶家的叶开，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啊！

“爷爷别生气嘛，一个小毛孩子乱说话而已，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一个女孩子静静地坐在楚老爷子的身侧，非常关切地用手帮他理着后背，正是老楚家的掌上明珠，楚云松的女儿楚静萱。

虽然楚老爷子没有当场发作，但是叶开讲了这么一通儿之后，包括叶老爷子在内，大家的神情都显得非常震惊，显然是没有料到叶开还有这么猛的料子可以爆出来，骇人听闻啊！

政治体制改革这种话题，也是你一个小毛孩子能够提的？即便是以大力推动改革而闻名的方和同志来看，这也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命题，不敢轻易尝试。

但是叶开也讲得很清楚，经济体制改革如果不辅以政治体制改革进行的话，到头来只能够产生一个又一个的新兴利益集团，于国于民，并没有多少好处。

“叶家这个小子，胆子真是大得很！”楚老爷子犹自有些愤愤地数落着。

楚静萱倒是显得挺开心的，叶开触怒了楚老爷子，这一次的联姻计划估计是要破产了，不用去做那些被相亲的傻事，她自然感到快乐无比，于是就说道，“你们都说叶家小子如何如何，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夸夸其谈的小毛孩子嘛，幸亏爷爷还算清醒，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否则倒霉的人就是我了。”

“真是死气我了！”楚老爷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还有些耿耿于怀地说道。

倒是楚云松有些微微皱眉，觉得一向睿智无比政治手腕高明的楚老爷子，今天的这个表现，似乎是有些过火儿了，只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平心而论，楚云松对于叶开这个年轻人，倒是比较赞赏。

仅从他的年纪而言，从他的边线来看，京城中的世家子弟之中，能够比得上叶开的，真是寥寥无几，即便是有那么几个凤毛麟角，也都是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上的政府官员了。

叶开的心性沉稳，目光敏锐，言辞犀利，看问题很准，这几点都是让楚云松赞赏他的地方，而叶开那种远远超越了年纪的成熟，更让楚云松在同他交谈的时候，忘记了这还是一个小毛孩子。

只不过，也有点儿遗憾，叶开实在不应该在几位老爷子面前，谈论政治体制改革，这个命题实在是太过沉重，远非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能够撑得起来。

“云松你怎么看？”楚老爷子忽然向楚云松询问道。

楚静萱听了，顿时觉得情况有点儿不妙，按照她对爷爷的了解，如果说楚老爷子对一个人完全看不上，根本就不会询问旁人的意见，今天他都被叶开给气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要询问父亲楚云松对叶开的看法，这事儿，透着古怪。

果然，楚云松犹豫了一下，便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