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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飞扬-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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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部尚有人马近万,还怕了唐人不成?以逸待劳,杀他个片甲不留!”泥塞干暾沙钵俟斤部人马还少了么!怎的也土崩瓦解?你知道唐人有多少?”可汗们七嘴八舌争议起来。
“我早就说唐人奸诈,黑姓人也未安好心,你看,这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该如何脱困才好?”
“我部弱小,可经不起如拔泥塞干暾沙钵俟斤部那般的损失!不如暂避罢,让黑姓人自己去顶吧!”
“不可,我们可是杀白马歃血为盟的!怎可食言丧信!腾格里不会答应的!不就一战么,我们的勇士不怕!”
“说得容易,多密昆你自己去打吧,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大汗不就把妹妹嫁给你了么,可你别忘了你是黄姓人的可汗!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就这样帮黑姓人说话吧!”
“好啦,你们别做吵闹的乌鸦啦!”心烦意乱的染息干可汗大喝道,“事已至此,只有准备决一死战了,唐人怎的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拔泥塞干暾沙钵俟斤部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说明!这个时候各部除了拧成一股绳还能怎样!谁要单独自保都会先灭亡,祖宗传下的训示大家都忘了么!”
喧闹的众人总算安静下来,“早知道就不跟黑姓人来淌这趟浑水了!”不知谁恨恨然地冒了一句,还好,没有人接这话茬。
“你放心,我们黄姓人一定帮你夺回部众和财产!”染息干可汗明白自己说的都是天上的彩虹,能否兑现只有天知道。但他惟有这么说,才能让在座所有的黄姓人同仇敌忾,在危机面前团结起来。“我们可都是喝同样奶水长大的黄姓人啊!”
虚弱地多弥那逻可汗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跌思太!我的儿子!我地跌思太!。。。。。”∷ qidian9。com更新最快 ∷多弥那逻可汗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号啕,他捶胸顿足。涕泪横流,摸出短刀,往自己脸上一下接着一下划了下去!
李天郎地梦境很怪,他又梦见自己躺在熊津江血战的战船船头,眼睁睁地看着唐军雕有吊睛白额猛虎的战船冲角直直地冲自己撞来。啊!啊!大火啊,好大的火啊!围绕着自己熊熊燃烧,火光中,浮现着很多人的面孔,他们都因烈焰地蒸腾而显得模糊而飘渺,但是还是看得出是什么人,有母亲,美香,有庐原武直。明皇,李林甫,高仙芝。方天敬……,还有。还有。还有阿米丽雅,抱着纱米娜!
纱米娜的襁褓好大好重。在烈日下,背着山一般巨大的襁褓艰难而行,汗水滴落在脚下焦黄的砾石上,哧的一声化着青烟,天地间回荡着纱米娜稚嫩的娇哼声。而在前面不远处,是阿米丽雅泪水盈盈的面庞,就在那夺目的太阳里面!“李郎。。。。。”∷ qidian9。com更新最快 ∷是她温情的呼唤么?火一般地太阳啊,火一般的太阳,怎么幻着蟠龙军旗上晶亮的金龙眼,飞舞地金龙穿云而下,掠过尸横遍野的战场,数不清地血淋淋地手向它无声地呼喊。突然千军万马的呐喊雷鸣一般响起,乾坤间铺满了猎猎飘动地旌旗!“埋骨葱岭!埋骨葱岭!”,天际中间出现两撇冷峻的长须,是明皇,还是李林甫?玄武门下,是谁在张弓搭箭?飕!飕!是赵陵!不,是阿史摩乌古斯,闪亮的箭镞正对着自己,飕!……
马车猛烈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李天郎骤然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收紧了他的瞳孔,使他暂时失去了视觉。“将军,你醒了,”阿史摩乌古斯送上水囊,“要喝些水么?”
李天郎接过喝了两口,又用水抹了两下脸,沉声问道:“什么时候了?各军可有异动?”
“已近午时了,斥候没有发现什么贼情,仆固校尉也无敌情讯息。”阿史摩乌古斯说,“赵校尉刚传令歇息,待酉时再行疾进。”李天郎点点头,环顾四周,看到各部正缓缓步入山岗阴影处,各自按警戒队形驻歇。“还行,象个样子!”
正说间,赵陵拍马赶来,看见端坐马车的李天郎,连忙施礼道:“禀报将军,各部准备歇息,此地乃酥风泉,距白草滩还有约七十里,已找到仆固萨尔留下的标记,一切正常!”“酥风泉,七十里,呵?”李天郎扬了扬眉毛,“居然狂奔了八十里,怪不得你到午时才休息!早叫你不要性急么,累坏了马匹士卒如何了得!”
“回将军,儿郎们求战心切,个个快马加鞭,自然行军神速,卑职掐指一算,过了早先欲停留的鹅毛水,也只有到酥风泉才有足够水源,因此索性一鼓作气到了这……。”马匹怎样?”
“卑职特地调度换马,呆会还会依次查检,确保不碍征战。”
“明日一早之战马,无论如何应是健力之马,不得有误!”李天郎满意地点点头,目前为止,一切皆遂所愿,“酥风泉水源左右,没有什么异状么?”
“照将军吩咐,大军前后及两肋,每隔十里,各有斥候两人,最远者已去大队三十里,皆无异状。”赵陵看出了李天郎的满意,语气稍微轻松了些,“去酥风泉水源的斥候,马上就回来禀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快马飞驰而来,在不远处亮出白色哨旗,是斥候!戒备的弓箭手松懈了下来。“说曹操,曹操到!看来一切平安!”
李天郎注意到斥候穿的是突厥人的服饰,难怪弓箭手们紧张了一阵,要不亮出哨旗,必然招来一阵箭雨。“也是你的主意?”
“非也,是赵淳之的主意。他说我等深入突骑施人腹地,为达将军出其不意之效果,应尽量掩吾行踪。此地必然有零星胡人逡巡。斥候穿上胡服,至少可以多些掩饰……。”
“赵淳之?你说赵淳之?”李天郎竖起了眉毛。“我没听错吧?”
“这个,将军,是这样……,”赵陵干咳着支支吾吾。
斥候近了,最前面那张汗津津地脸。不是赵淳之是谁!
“不打自招啊!”李天郎重重地哼了一声!
对任何游牧部落来说,白草滩都是一块风水宝地。从葛罗岭奔腾而下的纳伦河与真珠河在此交汇,不仅冲击出一大片平坦的草原,还带来了孕育出肥美牧草地沃土,而北部起伏的丘陵,则是一道天然地自然屏障,小心地呵护着这这块真珠河岸的明珠。突骑施大汗的牙帐就坐落在草滩中央,高高飘扬的金色狼纛周围,是黑姓突骑施人星罗棋布的毡帐。临时搭建地圈栏里,吃得滚瓜流油的牛羊们安逸地簇拥歇息。顽皮的孩子们互相用小弓小箭玩着打仗的游戏,端着盛奶器皿的女人们不时被孩子们撞到。自然引来尖声的呵斥,可这些草原未来的战士总是哈哈欢笑着跑了开去。
黑姓人有三部。人多势众。加上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大汗的威势,他们毫不客气地占据了白草滩最肥美的地方。而两部黄姓人则只能屈就次地,在靠近白草滩以北地地方扎营,与黑姓人中间隔了个獭洞山。獭洞山上密布着星星一般多的旱獭洞,因而得名,秋天的时候,这里就是牧人们捕獭取皮地好地方。现在,只要天气好,总会看到数不清的旱獭们戛戛叫着,在洞口附近晒太阳。
“真有那么多唐人么?肯定是唐人么?”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大汗皱紧了眉头,“来得怎么快?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他们是踏着云彩飞过来地?”
“这……,”染息干可汗也找不到合理地解释,便把目光转向满脸刀痕的多弥那逻可汗。
“跌思太,我地儿……。”多弥那逻可汗根本没有留意染息干的目光,自顾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大汗和染息干可汗一起皱了皱眉头。
“不象是假的,大汗,拔泥塞干暾沙钵俟斤部到底有部众过千帐,如果不是唐人大军进犯,不可能顷刻瓦解。”染息干可汗再次看了看颓废的多弥那逻可汗,“听说还是拿的龙旗,据我所知,拿龙旗的就是唐人安西精锐武威军,这……。”
“不可能!高仙芝率武威军主力还在柘折城!那是贺逻施那杰亲眼所见,不会有错!”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可汗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话,“哼,该不是葛逻禄人趁火打劫吧?这个吓破胆的拔泥塞干暾沙钵俟斤部可汗看清楚了么?他漂亮的碧眼珠没有被女人的奶子和屁股晃迷糊吧?”
黄姓人是最反感别人讥讽他们的容貌的,听到这样侮辱的语言,染息干可汗的黄胡子一阵乱颤,眼中冒出了火花。似乎也感到自己的失言,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大汗干笑两声,示意女侍递上羊奶,“呵呵,我马上派人四下打探,很快就会查清真相,你且不用担心,腾格里作证,我一定帮你们黄姓人讨回公道,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大汗说话算数!”
一直在座下静观其变的艾卜。赖哈曼。伯克尔冲阿卜杜拉。乌伯达拉赫使个眼色,站起来端着铜碗恭敬地说:“确如尊贵的大汗所说,作为白马歃盟的兄弟,突骑施人一定会报仇的!我们大食也鼎力支持!作为大食的使节,我在这里以安拉忠实的仆人,穆斯林埃米尔的名义郑重地发誓,我们将尽一切努力补偿多弥那逻可汗的损失!”
染息干可汗绷紧的脸略略松弛下来,伯克尔乘机继续说道:“只不过袭击拔泥塞干暾沙钵俟斤部的唐军,委实扑朔迷离,唐人历来擅长步战,加上辎重粮秣,其行军之迟缓不及我草原勇士万一。而来袭敌军风驰电掣,击溃万人之部不过须弥之间,如此快捷,如此战力。如此人众,实在不似唐人而属葛逻禄人多些!”
众人觉得有理,连染息干可汗也点起了头。这实在是合理的解释。“唐人,都是唐人!全都是唐人!金龙旗!金龙旗!”多弥那逻可汗突然跳了起来。吓了诸人一跳,“他们是唐人!”
“呵呵,葛逻禄人奸诈下作,扮个唐人不行么?”伯克尔笑道,理也不理激动的多弥那逻可汗。“慌乱之间,可汗也有看不清楚的时候啊!不管是谁,”伯克尔冲毗伽可汗施个礼,信心十足地说道,“目前当务之急是击破高仙芝,只要击败高仙芝,管他唐军也好,葛逻禄人也罢,哪个都会见着大汗的狼纛就望风而逃。”
毗伽可汗紧盯着侃侃而谈地伯克尔看了一阵。先是小声,接着又大声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只巧舌如簧的鸟儿,呵呵。说起话来真动听!”毗伽可汗拍拍伯克尔的肩膀,“不管真假。我都爱听!”
仆固萨尔虽然忠实地执行了李天郎沿真珠河右岸进军地命令。但他并不明白李天郎为何要让部下渡两次真珠河绕道迂回白草滩,甚至还不能亮出旗号。不是说是急袭么?要兵贵神速么?怎的不走弓弦走弓背。真是奇怪!
“李将军说,这叫以迂为直!是兵法!”杨进诺说,“很高妙地兵法!”
“你也是懂个屁!什么以迂为直,你说给我听听?”仆固萨尔骂道,“说不出来揍死你!就你们汉人花花肠子多!”
“是孙子兵法说的!那个,那个,我也是听将军说的。”杨进诺缩了脖子,呐呐地说。
“孙子?我还爷爷呢!闭上你的嘴巴,带好你的路!”仆固萨尔气哼哼地说,“早知道你这么饶舌,就该照杜长史说地,砍了你的头!”
杨进诺立刻住了嘴,他带领飞鹘团先从酥风泉处渡过真珠河上游,一直沿河右岸行军,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见到几个胡人。他们显然都随可汗们由西往白草滩去了,只留下很久以前宿营的痕迹。看那些蹄印,粪便和篝火残骸,人数委实众多,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游牧群落,看来突骑施人真的是倾巢出动了。
李天郎之所以绕道右岸,沿突骑施人自己西去的路线进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由吐尔尕特至白草滩,最便利的到达路线显然是由吐尔尕特直接北上,走真珠河左岸。但是突骑施人在拔泥塞干暾沙钵俟斤部毁灭后,不可能全无察觉,定然会派哨骑沿此路线侦察。一支上千人的大军很难不露痕迹地潜行,而草原战士地眼睛却是如隼鹰般锐利,如果那样,就谈不上突袭了。就算突骑施人的主力不在,他们左有真珠河、纳伦河拱卫,右有獭洞山居高临下,只要固守西部通道一路便可化解唐军的突袭,而一旦成为攻坚,让占人数优势地突骑施人有机会喘息集结,唐军不仅没有了胜算,自保都成问题。因此,绕道右岸,沿突骑施人自己西进的来路行军不失为良策,更重要地是,渡河攻击其大营防御薄弱地后背,避开了西边的设防地域,更能起到一锤定音地效果。李天郎从杨进诺和被俘突骑施老叟那里一再了解到,白草滩段真珠河,能人马泅渡的只有一个地方,其它地段要么淤泥陷脚,要么水流湍急,要想迂回,能渡河的地点又远在八十里外,只要夺得渡口,出其不意的袭击必然成功大半。飞鹘团的重要使命,就在于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取渡河地点!
木乌拉看到架在自己妻儿脖子上的横刀时,终于低下了硬朗的头,他不怕死,但是刚刚生育不久的女人和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却不能死。
几个还在睡梦中的族人已经躺在了血泊中,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们没有丝毫反抗或者逃命的机会。毗邻的都那昆一家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他的大儿子倒毙在帐篷门口,而在河边可以看到浑身都是箭的二儿子和他的坐骑。尖叫声中,都那昆的女儿和老婆被唐人揪着头发从草堆里拖了出来,最后拖出来的是都那昆被长矛戳穿的尸体。
一个都没有跑掉!
木乌拉吐出嘴里地血,看了看抡杖殴打他的唐人,这个唐人脸上布满刀疤。眼中喷涌着复仇的怒火。刚才那几下,很利落地打碎了自己地膝盖,使自己成了不能再骑马的残废。好疼啊,真地很疼。直痛到骨子里,但是又不会要了自己的命,这个魔鬼!不知和突骑施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出手如此狠毒!
闪亮的横刀刀尖离婴孩娇嫩的脸不过一寸,怀抱他的女人早已吓瘫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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