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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药天香-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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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傅宛平说那样,谁也不会想到,她竟会置身于皇宫冷宫里这口枯井之下。傅家虽然倒了,傅宛平也失去了倚仗,但宫中,她还是太后。她既然这样让自己活着留这口井中等死,那就一定是真。即便她这里喊破了喉咙,估计也不会有人听到。



她压下心中那种因了黑暗而生出恐惧,贴着井壁,慢慢地坐了泥地上,双手摸到了自己一双赤脚。



她脚上鞋袜,刚才被人扛肩上,意识到这里是皇宫中时候,便被她蹭着悄悄脱下丢弃了。先是左边鞋,隔一段路,是一只袜,再一段路后,投下另只鞋,后蹭掉了脚上另只袜子。



但愿运气够好,她这样故意掉路上鞋袜能被有心之人看到。毕竟,皇宫中规矩森严,普通宫女,不可能穿她脚上那样质地和绣纹鞋袜。



这是她后希望了。



绣春枯井底熬了一夜,后从井口盖石缝隙里透进来微弱光亮判断天明了。她扯着嗓子使劲地喊,后喊到喉咙沙哑,头顶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后她实没力气喊了,颓然停了下来。



置身这样一个地方,她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只能凭头顶那点光亮强弱变化来判断大概时辰。



她开始感觉到肚子饿,口渴。



仿佛过去了很久。头顶光亮渐渐消失,再次回来,再次消失,她置身于黑暗之中。



她知道现应该是自己这里渡过第三个夜晚了。



她觉得支撑不住了,想着就此睡去,醒不过来也好,就这样算了……



迷迷糊糊中,此刻置身这个枯井和从前那口冰井仿佛重合了起来,她忽然觉得萧琅仿佛就她身边一样,一下仿佛又获得了力气。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继续用手摸索着井边石头缝里生出来青苔,抠下来,连着泥巴一道放进了嘴里,使劲嚼,直到嚼出满口唾液,后合着那口东西,贪婪地吞下了腹。



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放弃希望。就算是为了他,她也一定要坚持到后一刻。她绝不想让他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倒这里,烂成了一具可怖尸骨。



她接着抠,正要把找到东西再放进嘴巴里,忽然,头顶一阵声响传来,有泥沙扑簌簌地往下落,似乎是有人移走盖住井口石块。



她以为傅宛平提前回来了,正想躺下去装晕死过去,耳边已经听到一个男孩儿声音:“三婶婶,你里头吗?”



是萧羚儿!



第103章



夜深人静;傅宛平带了自己那俩心腹,往位于内苑深处西北角冷宫去。



这座仿佛已经被时间遗忘残破宫殿里,现已经空荡荡了。先帝去后不久;长久幽闭女人们便全部被送去了皇家敕建大庙里,如今里头只剩芜草蛇鼠和两个又老又弱老太监;此刻如往常一样;早各自去睡了;连宫门也不关。



傅宛平到了那个院落前;行至井口,命两个宫人搬开那块石头后;让他们到院落外去等;自己拿出带来两个馒头;就着头顶月光,看了下去。



井底有些黑,一时看不清楚。



“贱人,你不会这么就死了吧?”她把馒头放井台上,对着井底道,“你要是向我求个几声,我手上就带了馒头,丢下来喂你也成,说不定你还能多活几天……”



她说完,下面还是没声音。



莫非真已经死了?



傅宛平忽然有点不甘心。



她可不想她痛恨这个女人这么轻易就死掉了。好容易终于落到了她手上,不好好折磨一番,让她就此轻易地死去,她怎么甘心?



她撑着井台,俯□,睁大了眼,使劲往下瞧,井底还是黑糊糊一团,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后,仿佛……有人靠近。她刚要回头,听见耳边响起一声短促呱笑声,一惊,后背忽然被人一推,随了一股力道,整个人立刻失去平衡,往前俯冲,尖叫一声,一头便栽下了井。



傅宛平“啪”地一声摔到井底,一张脸贴了地上。井底是半干半湿泥巴,却也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般,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推进了枯井里,井底却只有她一人,原先那个被她困住人已经不见了,顿时又惊又怒,动了下折了起来手脚,不顾疼痛,猛地从泥巴井底里一骨碌地起了身,仰头往上怒道:“谁?不要命了?是谁!竟敢对我下这样手?”



她话刚说完,上头噗地丢下来一个拳头大东西,不偏不倚,砸到她头顶,不是别,正是她带来馒头,她一顿,第二个馒头又砸了下来,这次正砸到她脸,弹了出去,掉到了她脚边。



傅宛平这下真是气得要发疯了,正要怒吼出声,看见井口已经探出来一个小孩影子,对着自己笑嘻嘻地道:“太后伯母,您老人家好哇?”



傅宛平做梦也没想到,萧羚儿这会儿竟会跟个鬼魂一样地出现这里,不用想,弄走那女人、推自己下来,也都一定是他了,顿时暴怒不已,扯着嗓子大声喊那俩心腹名,刚叫几声,便听萧羚儿道:“别叫了,太后伯母,我怕您老人家一个人下头太闷,早就打算好,要送他俩下来跟您作伴。您赶紧让让,小心别砸到,砸到了,也别怪我没提醒,我可是提醒过……”



傅宛平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上头一黑,呼地一声,井口处投下来了一团黑影,她躲闪不及,一下被压了下面,这才发觉被丢下是自己那个心腹宫人。宫人重重压了她后背上,她刚发出一声痛叫,第二个人又已经被跟着丢了下来,叠了上头。顿时,被一股猛然而来压力压得差点没吐血,腰骨便也似要断了一般,挣扎了几下,压她身上那俩宫人却始终软塌塌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傅宛平此时狂怒,简直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啊形容了,发出声凄厉尖叫,吼道:“萧羚儿你个杀千刀小鬼,你敢这样对我,我非扒了你皮不可!”



萧羚儿嘻嘻笑道:“伯母太后,太后伯母,等您能上来时候,您再来扒我皮好了。这会儿,你就和那哥俩儿一起待井底好好处。哦,对了,你那俩馒头,我已经给你丢下了去,你赶紧拣起来藏好,免得他俩醒过来后饿得难受跟你抢食吃!”说完,命自己带来宫人把那块青石板给压回井台上,怕不牢固,又叫宫人去另找了块大石头,重叠压了上头,抬脚试着踹了下,纹丝不动,这才满意地点头,看向那俩人,神情转厉,压低声道:“嘴巴给我牢靠点,要是说出去……”



那俩宫人忙道:“世子放心,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萧羚儿满意地转身去了。



绣春昨晚被救上来时,十分虚弱,先歇近旁一处宫室里,稍稍进了些宫人送来饮食,精神恢复了些后,并未惊动人,与萧羚儿出宫先回了王府。



整个魏王府,她失踪这几天里,简直乱成了一团。出事后,便把情况报至太皇太后处,命上京府尹关闭城门全城搜检,眼见几天一晃而过,还是无果,绝望之下,正要送急报至北庭给魏王,此刻忽然见她与萧羚儿一道回了,王府长史和方姑姑等人,激动万分,无不长长松了口气。



关于自己那几天去处,绣春并未对人明说,只含糊道是遇袭,对方身份不明。方姑姑一边呼万幸,一边咬牙咒骂劫了她人。绣春实是疲乏难当,安顿了下来后,一躺上自己床,立刻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醒来时,发现竟又是半夜了,方姑姑和兰香等人都还她屋里陪着,见她醒了,面上无不露出欣喜之色。兰香去取食物。绣春正觉得有些肚子饿,被扶着起身下了榻,忽然想了起来,“羚儿呢?”



方姑姑面现无奈之色,“世子估计宫中还没回呢。奴婢一早打发人入宫向太皇太后报你平安信儿,世子说他也去,实是拦不住他……”



说曹操,曹操便到,只听一阵脚步声来,绣春抬头,萧羚儿来了。瞧他样子,确实刚从外面回来似。



“三婶婶,你还好吧?”他到了近前,笑嘻嘻地道了一声,目光落到桌上刚摆出来吃食上,立刻坐了下来,“我饿死了!”



兰香忙再去取食和碟箸。绣春陪他一道,两人吃完之后,撤了盘盏,近旁服侍人也都散了,屋里只剩他两个了,绣春看向他,问道:“我听姑姑说,你白天入宫去见太皇太后了?”



萧羚儿明白她意思,道:“三婶婶你放心,我是去见了我皇祖母。但没提我父王事,只说那边战事紧,我父王送我刚归京。”



绣春点下头:“这样也好。我前几回入宫,太皇太后一直都念你。”



萧羚儿没吭声,神色里现出了几分忧色。绣春知道他大概又想起了他父亲伤情,急忙转移话题,望着他微微笑道:“对了羚儿,我还没谢过你救命之恩呢。昨夜回来,我人也一直昏沉沉,没想起来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那里?”



萧羚儿面上重现出笑意,道:“三婶婶你那天晚上出了事,我问了路上经过后,第一个想到,就是傅家人了。你是我三叔王妃,动你,就是和我三叔过不去,一般人,给他吃了豹子胆他也不敢。只有傅家人和我三叔有仇。现傅老头子已经成了半个死人,听说连屎尿都床上解决,傅家外头又日夜有人把守着,连只苍蝇也飞出不去,傅老头子不可能对你下手,能下手人,就是傅太后了。所以我次日早就进了宫,叫我从前一个跟班去打听宫里这几天里动静,事无巨细,全部都要报给我。我那个跟班,宫里人脉熟,这么说吧,掌事大太监不知道事,他也知道……”



昨日,萧羚儿收到了几条消息反馈,其中一条,引起了他注意。说是前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有个扫地粗使宫女宫道上拣了只鞋,想着有只就有双,抱着试试看念头,一路往前找了过去,竟真让她找齐了一双鞋袜。那宫女是进来没多久,眼皮子浅,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绣鞋罗袜,偷偷就带了回去私藏起来,不想被同住人发现,说她偷了主子东西,两人闹将起来,被管事太监给责罚了。



这事本也不大,但萧羚儿听了后,觉得有点蹊跷,要了那双鞋袜过来,带回王府让兰香辨认,证实确实就是绣春。当下立即再次入宫,叫了那个扫地宫女来,问她拣鞋袜时路径,发现是通往冷宫,立刻带了人去找,后终于枯井底找到了她。



绣春听完,又是惊讶,又是庆幸,郑重地道:“羚儿,这次全靠有你。要不是你机敏,三婶婶现恐怕还那口枯井底下。”



萧羚儿摆了摆手:“小事而已,何足挂齿。”



绣春见他装出一副大人样子,说这话时,一本正经,只眼神里那种得意劲儿,却是压也压不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忽然想到了件事,收了笑,道:“羚儿,傅宛平现恐怕已经知道我脱险事了。我瞧她有些不对劲。要是让她知道是你救了我,说不定会连你一起恨上了。你三叔没回来前,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待这里。”



萧羚儿歪着头,笑眯眯道:“行。我听三婶婶你。”



绣春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这应答太过痛,似乎其中有什么隐情。仔细打量他一下,狐疑地道:“羚儿,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事?”



萧羚儿睁大了眼:“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干!”



他越是一脸无辜,绣春便越不信,追问他今天这么晚回来缘由。萧羚儿见瞒不住她了,且心里对自己干那事儿也实是得意,终于嘿嘿一笑,道:“三婶婶,其实你大可放心,明天我就算去太后宫中烧了她屋,她也没办法。她怎么对付你,我便也怎么对付她了!”



绣春一怔,终于有点明白了过来,惊诧无比。“你……你难道把她……”



“你猜对了!我把她推井里了!”萧羚儿眉飞色舞地道,“今晚上,我就是藏那口井边上苦苦等到半夜,可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叫我等到她了!”说着,把当时经过描述了一遍。说完了,见绣春并没夸自己,本就预料中,也不意,只道:“三婶婶,她敢这样害你,这次落我手上,休想得好!就让他们待井底,死了也别想我放他们出来!”



绣春沉吟片刻,终于道:“羚儿,这次幸好有你,三婶婶十分感激。太后她这么干,咱们不能也这么干。她要真这样死枯井底,迟早会被人知道,到时候查起来,恐怕有些麻烦。她毕竟还是桓儿母亲。我会去把这事向太皇太后禀明,如何处置,由她来决断便是。”



萧羚儿立刻摇头:“不行!这事不能让我皇祖母知道!交她处置,多不过就是再罚禁足。这次就算禁圈一辈子,反正也不痛不痒,顶什么用?太便宜她了!”见绣春不松口,想了下,恳求道:“那你再晚几天去说行不行?她把你关了三天,让她也下头啃三天泥巴!这样才公平!”



绣春经不住他软磨硬求,心里对傅宛平也实是厌恶,轻轻拧了下萧羚儿耳朵,笑骂道:“你这个小鬼头,谁被你盯上,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生了!”



第二天,上京府尹亲自来到魏王王府求见王妃。一是诚惶诚恐地赔罪,二来,也是想向王妃问询被掳经过,好去捉拿案犯。绣春自然没说实话,也没见他,只让长史会了客,打发走了人。府尹去过没多久,太皇太后宫中人也来了,代太皇太后来替绣春压惊慰问。



府尹那边,暂时还可以不用理会,太皇太后这里,长久却恐怕瞒不过去。隔了一夜,绣春整了衣冠,带了萧羚儿一道,再次入宫。



一入宫,还没见到太皇太后,便知道后宫里丢了个傅太后,如今宫中各处正四处寻找事。到了永寿宫,太皇太后正焦头烂额。看到萧羚儿过来了,亲亲热热地随着自己喊皇祖母,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搂住了让他坐自己身边,看向绣春,叹了口气,道:“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也敢对你下手?你受惊不小,不必过来,家多歇养几天也好。”



绣春察言观色,看得出来,太皇太后说这话时,神情里带了点无奈样子。估摸她应也有些猜到这事和傅家有关。



傅家从前处处针对唐王,傅宛平甚至设计陷害萧曜,太皇太后对她想必早就十分不满,只是萧桓如今还是皇帝,碍于她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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