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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唯卿-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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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夙想了想,叹气摇头:“也不算什么烦恼,小事而已。”说罢也不再提这个话,引着她往别院走了,又随意地聊了些别的。
过了一会,前院有人来找,楚夙也就自去忙碌,白韶卿回到院里,李富本来在一边帮着宅里下人们搬草药的,看她回来,也就跟着跑了过来,白韶卿看他满头是汗,便道:“他不是说不用你去帮助吗?”
李富笑道:“我只是耐不住,林大夫这里药多着呢,后面放药的库房里有许多我见都没见过的好药。”因为这是楚夙的私宅,因此白韶卿向他介绍时,自然说了楚夙行医用的假名。
白韶卿看他一脸兴奋的模样,脸上的汗水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她一直是男装,没带丝帕在身上,便提袖子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样的情形初时李富自然是抵死不从,东躲西躲的,可是日子久了,也自然觉出这是他和白韶卿之间一家人般地亲密举动,慢慢习惯的同时更是十分高兴地,此时便笑嘻嘻地站着由得她擦,又道:“我又学了一些东西,以后必定是有用的。”
“那就好,只是不要累着了。”白韶卿含笑点头。
李富应了,又道:“我去泡壶茶给公子。”说罢转头朝外走,才走出院子一会,却又立刻转回来,拉住她的袖子便往屋里走“那个傻瓜又来了,公子快躲躲。”
白韶卿一愣,随即忍着笑,轻轻挣开他的手:“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许这样说他。”
李富不屑“二十几岁的男人跟个孩子似的,他每回拉着你手叫小哥哥,我就恶寒,冒一身疙瘩。”
白韶卿微有责备地道:“又不是他愿意这样的,林大夫不正在想法子治他么?你也看病治人,怎么能有这样看人的心思呢?”
李富抓抓头皮,仍道:“可我看他那样抓着你……这身子就管不住的一阵阵发冷。”
这话倒说的白韶卿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还没说话,果然便听一声欢呼“小哥哥……”月重锦白色的身影已经冲了进来,拉着她手再也不肯放开,一边晃一边说道:“陪我去院里玩儿吧。”
李富伸手一拦“太阳都落山了,去院里作什么?又跟前天似的,带着我家公子往林子里钻,回头要人好找。”
月重锦拿眼一瞥他,不加理睬,只拉着白韶卿往外就走。李富一边叫一边拦,白韶卿只得止了他,自己便跟着月重锦往外走去,李富恨地跺脚,也不得不跟了出去。
三人在院外的林子里转一圈,眼看天色暗将下来,若大的山林很快便掩入黑暗中了,白韶卿好说歹说的才劝着月重锦回了院子,又不得不陪着他在院里坐到月往西斜,才和李富送着他回院去了,二人回来后,也就各自睡下。
自从白韶卿下决心放下往事,当时本来就决定离开的,只是楚夙留着她,而她又看李富对楚夙的医术充满敬仰,有心成全他的心思,所以才留了这么些时候,可是寻找小六他们的心思却是一刻也没放下。
她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倒是不知不觉中成了月重锦除去楚夙之外,最愿意接触的人,他唤她“小哥哥”,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适应,可他的笑却着实令她心酸,她有时甚至会想,留下来等待他痊愈的那天,再送他回月,当然,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而已。
这时夜静更深,她和往常一样,不多时便渐渐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隐隐听到院中喧哗,她向来睡的浅,经这声音打扰,立时便有几分醒了,眼还未睁开,鼻中却同时味到一股异味,她心里一惊,立刻睁眼坐起,披衣下床,推开房门,竟然看到院子西面的天空有些发红。
一股不好的预兆涌上心头,她正走出屋子,院外已经有人抢了进来,李富一脸惊慌“药房……着了……”
“什么?”白韶卿大惊失色,抬头看天,但见本就黑沉地天空中果然顺着风势,正有一股黑烟自西而来,触鼻皆是混杂地草药味道。
“林大夫呢?他知道了吗?有了救火吗?”白韶卿一边说一边朝外冲去,李富急忙跟上“已经在了,正在救呢,公子你就别去了……那边火大的很,周围都是林子,早烧成一片了。”
“不去不行,这个时候多一个人也是好的,”白韶卿说话间已经向西院冲去,眼睛瞥见右手侧有个水缸,她二话不说便跳入缸时,此时虽近四月,水却是冷的,一肌刺骨的凉意包裹全身,她却又已跨了出来,湿淋淋地朝前飞奔,李富也学她的样子弄湿了衣服,自后跟上。
转出一个侧院便见药房所在的西院近在眼前,果然深烟滚滚,四下里都是乱哄哄地人声,呛人的热浪一阵阵冲来,照的人人面目通亮。
他们二人见状,立刻跟着一边救活的人一起接过水桶往里扑水,药房里是全是干燥地草药,此时早已付之一炬,众人要做的不过是压制这里的大火,让它不能再向四周漫延。白韶卿一桶桶地往里灌水,身上的湿衣服很快便烘干了,热辣辣地火势带着热风扑面而来,稍微靠的近些,便觉衣角猎猎作响。
她正想将一桶水倒在身上,伸起的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回头去看,火光下正是楚夙的脸,他朝她大吼,又从一旁叫了李富过来,两人推着她出了西院,他的声音有些强自镇定的味道:“这不是无意起火,只怕是有人要乘乱寻人才放的,这会儿来不及说更多的了,我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李富,你带着你家公子坐上马车朝西走。”
生死安能平恩怨长醉只为不识君
024 是他
白韶卿一愣,道:“是怎么回事?”
楚夙一边扯着她往前走,一边道:“今天白天曾有人来搜查,像是有人向官府报案说有在逃的重犯藏在这里,我当时拦了出去,没有在意,哪知半夜这边就烧了起来……这会儿门外更是已经有了官府的人,思来想去,都应该是冲你来的,你快点离开。”
白韶卿脸上一白“那我更不能走,这岂不是要牵连你么?”
李富在一旁急道:“公子呀,若是查出你在这里,那才是真正连累了林大夫呢。”
楚夙道:“是呀,无凭无据,他们也不敢拿我怎样,你且管自己吧,待这里的事情了了,我就去寻你便是。”说着拿过一个下人递上的包袱塞给李富,白韶卿也知李富所说有理,咬了咬牙,转身正在跟在李富身后往外走,脚步却忽然一顿,回头道:“有个人,能不能让我带走?”
楚夙心知肚明,神情上却是猜不透的样子,问道:“是谁?我这院里你无论要谁,立刻就能跟你去。”
白韶卿伸手握住他手“那个白衣少年。”
看楚夙像是一怔,她忙道:“反正我们也是朝西,就顺路送他去月楚交界的地方,说不定能帮创他寻到亲人。”
楚夙再不犹豫,当即吩咐下人去带人,自己则带着二人匆匆出院,在后院一个隐蔽处,有两个青衣人正等在打开的一扇院门边,白韶卿和李富都上了马车,再等片刻,困意浓浓地月重锦也由人拉着塞了进来,白韶卿再看楚夙一眼,这才放下车帘,马车顿时四蹄纷飞奔了出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那人是谁?”楚夙身后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微蓝的裙装,一席同色的面纱遮盖了脸面。
“你无须知道。”楚夙声音淡淡,目光停在他们消失的小径上。
身后女子不满地轻哼一声,随即却又一笑,道:“你怎么知道她必定会带上他,非亲非故的。这人爱心还真是泛滥。”
“她看似冷静克制,内心的情感其实比寻常人更加激烈。只因她要的更多,同时又因害怕失望,这才竭力压抑着。能够与她交心的人,必定得到她完全的回报和热情,让这样的人认同,实在是一件极为奢侈幸福的事呢。”他声音悠悠然地,不像在说给她听,反而像是自语。
身边的人更不高兴,又是一哼:“王爷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自然满眼都是好的。”
楚夙闻言倒是一笑,回头看她:“不过像齐小姐这般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女子,也算世间少有。本王能同时识得你们这俩位奇女子,也算是有幸之至了。”
齐如春丝毫不生气,倒是软绵绵地瞟了他一眼,笑嗔道:“王爷也不用怨天尤人,秦王要来又不是我安排的,你要撒气只管找他好啦。”
楚夙笑咪咪地上下打量她,院内一个青衣人奔来,道:“王爷,火势控制住了。”他嗯了一声,转身便往回走,齐如春一路和他平行,又道:“这么大的院子说烧就烧,王爷还真是狠的下心。”
楚夙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齐府里准备吗?跑到本王这里来,是有什么事要本王助你么?”
齐如春抿嘴一笑“如春想跟王爷借几个人使使。”
……
夜,在楚京的一处客栈里。
客栈老板满脸堆捧着一个托盘上楼,盘里是一个酒壶,这可是他存了二十年的状元红,因为今日见这包下他整个客栈的客人来头不小,赏的又多,才拿出来孝敬,讨客人的欢心,人家一高兴,指不定再赏他点,又或是在这里多住几天,对他可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他笑咪咪地打着小算盘,哪知脚才踏上楼梯,眼前两个彪形大汉已伸手将他拦下,他忙说明了来意,后面走上来一个黑衣汉子瞄了他一眼,接过盘子往楼道里去了,那两人却依旧拦着他,老板没法子,只得退了下来,靠在酒柜上,仰头打量安安静静地二楼。
这帮人气派很大,行事却极小心,丝毫不张扬,自从十来个黑衣汉子簇拥着一个黑衣人上楼之后,整个客栈里连咳嗽声都听不到一下,就像上楼的那么些人全都不在似的。但只是稍有动静,比如方才小二不小心敲了只杯子,楼上楼下顿时变戏法似的闪出好些人来,目光如炬地盯着人看,看的人全身直打哆嗦。
老板这才打发小二去后堂呆着,前面只留下他一人守在这里,等着楼上有事招呼。凭他三十年的经验眼力,这帮人不是巨富便是官家,不论哪一个他都是惹不起的,自然要加倍小心才行。
他在柜前坐了一会,正有些打盹,却听客栈外有轻轻拍门声,有人声音极轻地唤道:“店家!”
他一惊坐起,楼上已经同时有十数双眼睛朝他看来,老板慌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隔着门道:“今儿客满了,您上别家吧。”
门外拍门声立时停了,却有一封信自门缝里塞了进来,门外那人道:“劳烦您老交给二楼的客人。”
老板正迟疑着,身边已经有人伸手抽走了信,立刻转身朝楼上去了,过了片刻,那大汉下楼来,显意他开门,老板这才将门出一线,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三个黑衣人,当先一个体态娇小,蒙面戴帽,见他开门,当先一步便自他身边闪过,脚步轻盈地往楼上去了。他身后的两人则都是进屋后便站在一边不再动弹。
老板见了他们的样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两手拢在袖拢里,回到柜边靠着,眯了眼睛,目光倒不由自主地往楼上望去,那小个子黑衣人上楼之后,还是在通道口等了一会,才得以放行,这人走起路来臀部微微摇摆,与人见礼时,双膝会不自觉得稍稍弯曲,一看就是个女人。
……
齐如春跟着眼前的黑衣人朝楼道里走去,一颗心按捺不住地“呯呯”乱跳,隔了八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生死安能平恩怨长醉只为不识君
025 为她
初见他时,她还是个小女孩,那时她爹齐云开不过是一个五品御使,家道清寒,齐府自然门可罗雀。
那是夏日中的某一天,她独自在院里玩着,耳中却听到有人急匆匆走过身后的假山小径,是有客来么?这样的情景倒不多见。于是她悄悄探出头去,便看见他父亲正诚惶诚恐地引着一个少年往书房走。那少年一身黑袍,行走如风地自眼前闪过,她正打算缩头时,那人忽然转头朝她这方向望了一眼。
那双眼睛,漆黑如点墨,闪动着的,却是极为晶亮的盈光。与这眼睛对视的刹那,她只觉心跳忽然停顿,便连呼吸都凝滞起来。
看到她一脸惊慌,他却扬唇微微一笑,只这一笑,他眼中的厉色顿时散了,变幻作漫天闪闪发光的星辰……
从此,他成了她的小秘密,是她极珍贵的私藏,连爹娘,弟弟,亲如姐妹的白丫头都不曾知道,她为他留意父亲的举动,总在暗中等待,见他一面。一个眼神也好,一个背影也罢。那张脸在她心里生了根。
那年,她十一岁。
没多久白府出事,她已经隐约自父亲的眼神中看懂点什么,白韶卿一家都要死了,她的心里有些轻微地触动与害怕,可那张脸那双眼睛忽然泛现出来,她又变的心硬如铁。如果这是他要的,她决不阻拦。
他要的,她一定成全。
这些年来,齐云开为秦国打探消息,身为一国宰相作这样的事,未免不可思义,可她知道也正是因此,在当年楚国的子嗣夺政中,多少大臣血流成河,身败名裂,却只有齐云开巍然不动,他听从了秦王的意见,站到了最终必定胜利的三王子楚胜身后,这才能一朝为相,权倾朝野。
只是这个人给予齐家的,齐家当满门以死回报。
她知道爹爹无时无刻不在妨他,爹爹在害怕,可她不怕,只要能靠近他,哪怕要她用亲人的鲜血铺路,她也,在所不措,
她嘴角微微带着笑意,目光柔和,款款被引到一间客房面前,等了片刻,房门无声轻开,她垂头走进,右转,在侧房的窗边,她看到了他。
依旧是一袭黑袍,襟面下摆均滚有金纹,紫金绞带长绦,暗金描黑靴,头发依旧高束,只用一个紫金簪固定。她进来时,他正望着窗外,眼里像是蒙着一层雾,流光闪闪地,虽不知在想些什么,可看那神色,他的心情好似还不错。
齐如春收敛心下的激动,敛礼道:“如春晋见秦王。”她不改自称,哪怕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失仪,她也要说出自己的名字,让他记得。
秦嘲风闻言转头,目光掠过她的纱巾,忽然为之一凝,纱巾,心里有个地方嘶嘶作响,他忙错开目光,淡淡道:“齐小姐,我们也不是第一回见,不用这么见外。在这里,唤我公子即可。”
齐如春含笑点头,又道:“如春已经为公子打扫了齐府,公子若有不满意的,如春再去安排,这里,终究与公子身份不合。”
“不用了,齐府最近也是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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