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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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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闻声跳进屋,用背把门给关紧:“小哥,你就是江近海从长州带来的那个才子吗?”
  诶?
  什么才子?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你是谁?”没有江近海的陪同能独立进到院里来的,不是仆人,就是贼了。
  “不要管人家是谁,先回答我嘛!”她嘻嘻笑着,随手将披风脱下。
  短发!束青色一寸宽的发带!海青道袍!
  是个道姑!?
  那姑娘伸手,从自己头顶上抽出一枚木簪,说:“南方来的小哥,人家有个问题向你讨教,要是答得好,这个就是你的。”
  我没事要她东西干嘛?
  接过簪子一看,我顿时愣住了——木簪的一头是镂空的,上面居然以精致的手工刻出了空心的小球,球里隐约能看见关着活灵活现的木雕鸟!
  好强的簪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坐正了仔细打量她。
  衣饰粗看跟一般女道人无二,但细致之处却有天壤之别,不提那线缝处偶尔闪亮的金丝线,也忽略她圆润光滑的指甲,单就拿她身上那股熏香的气味而言,这姑娘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张缇住那道观的时候,衣服上常常也带着香火味,却跟这味道相差十万八千里。奇怪的是,我总觉得道姑带的香味有点熟悉,好像是……
  我收回探究的视线,垂目道:“仙姑有什么想问,学生尽力作答吧,倒是不一定能合您的意。”
  “呵呵,你听好了。”
  那姑娘一点道人的庄重也没有,笑吟吟地跪坐在席上,但膝盖离席边的距离却完美得无可挑剔。她美眸流转,开口道:“即使是尘世之外的人,偶尔也会有烦心之事。比如说吧,今晚月圆之际是吉日吉时,人家眼下有三件事情,不知道要办哪件比较好……”
  ——拜托,我怎么看你都不像出家人。
  “学生斗胆问,是哪三件要事?”她迟迟不说,我只好顺她的意主动问了。
  她伸出指头:“其一,观里长年祭祀的仙翁亲自下凡,我得主持法事啊。其二,有嗜杀嗜血的恶人请我去传道做法,让妖怪不再驱使他作恶。这其三……”
  道姑掩唇轻笑:“其三是,我那青梅竹马的情郎从沙场得胜归来,悄悄约人家今晚相见——你说,这三桩,一是为道,二是为生灵,三是为己。人家选哪个才是最妥当的抉择呢?”
  汗,这叫什么问题(这叫什么道人)……
  我道:“学生也说不好,毕竟得看仙姑您自己的意思。”
  “人家就是想听听小哥的高见呀?”她歪着头笑起来。
  “那,学生就只好将仙姑的问题转换成自己有所涉及的领域,第一个选择即是为主、为君,第二个是为苍生百姓,第三么,则是谋求一己之私。”
  道姑颜色不改,催问:“那么,三者择其一,你要选谁呢?”
  我沉思片刻。
  眼前的女子不是普通女道士,她问的问题更不是简单的迷信和私情。可她提出三选一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希望我表明心志?不像,我与她素未谋面,即使发誓赌咒,所说的话也未必能让她相信是发自内心。
  如果说答案并不重要,那么她想听什么?抛开自己的私利不谈,君主与百姓孰轻孰重,从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选取哪一方,得看问者的立场决定。
  这样贸然要求给出一个答案,根本就是刁难人。
  我心里大概有了底,抬首道:“学生浅薄,不瞒仙姑,若是君、民、己只能择一,宁愿保取自己!”
  “啊?”
  道姑错愕,这个答案似乎不在她预料之内。
  我解释说:“诚然,单独拿出来看的话,我一人的荣辱生死,比之君王,比之天下百姓,是实在不足挂齿的东西。但是呢,如果是三者一齐做个小小的协调,理论上倒是有解决办法的。”
  双手撑在席面上,道姑俯近火盆,不解地问:“……是什么办法?”
  “很简单,让仙翁去点化恶人,你不就能快快活活地见心上人了吗?”我大笑,“换成君民而言,那既是只要君主心中有臣民,做学子的在下听从君主安排,不干损人损己之事,自然每年领薪四两,不饿不冻,皆大欢喜!”
  道姑想了想,又嗔:“要是仙翁不肯怎办?”
  问题突然变得尖锐了呢……
  我瞥见门缝下一闪而过的影子,心里暗笑,收起笑意冷道:“那种仙人,还祭祀他做什么!”(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道姑颔首:“……我明白了,这就是小哥的答案。”
  话问完了,这人打算怎样?我盯着她的手,那根簪子晃了晃,啊,又插回她头上去了!她根本就是晃点我好玩嘛!
  此时,道姑唇边滑过一份狡黠的弧度,轻声笑起来。
  “不知小哥有没有兴趣……到敝观小坐片刻?”
  嘎?
  请我去她那里,做什么?
  我沉默了半分钟,迟迟不见门外的那人闯进来——难道说江近海也认为要顺着这道姑的意比较好?
  “贵观就在京里?”我有些底气不足地试探着。
  “是呀,”她纤手一指,“打这儿往北四里地,再往东两里,不仅坐落在京城,更是在城中城里呢!”
  城中城是什么地方?皇城。
    正文 第五十二节 帛阳公主
     更新时间:2009…2…26 18:30:03 本章字数:2273
  城中城是什么地方?皇城。
  我才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这么冷的天,出门连套冬衣也没有……学生还是改日再去拜访吧?”我缩到墙角,戒备地盯着那女道。
  她站起身,随手拎了自己的兽皮披风,搭在我头上。
  “这样,够暖和了吧?”
  浓郁的香气冲进我的大脑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宫里熏衣用的香草,东宫身上一直泛着这种味道。
  这回的交通工具不是马车而是小轿。
  真的很小,基本上就是长宽高均不超过一米五的木匣,比起电视剧里面那种有一块横板做椅子的轿子,根本就列车软硬座的区别。
  “而且好挤……”
  我透过窗帘往外看,天色正渐渐暗下来,街道也变得模糊了。
  在我身边,道姑打扮的女子裹着江近海的衣服,悠闲地望向街的另一端(这就是很挤的原因!)。她不仅看上去又高又瘦,身高竟然真的跟江近海差不多,在现代的话做模特也绰绰有余了。
  “诶,小哥,刚才看到江近海的表情了吗?”道姑顽皮地笑着,“把你从他手里要过来,还真像是割了他两斤肉呢!”
  我瞥她一眼,对她的称谓有些暗地不爽——直呼江近海的名字,那是我的特权好吧?在古代谁没事会连名带姓叫人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不满地问。
  道姑回过头,脸上的笑意如同摘面具一般迅速消失了,我觉得背后一冷。
  “你问了讨厌的话题,没见人家不想回答吗?”她用指头在窗框上敲敲,哼道,“啊,是的,迟早你也会知道,不如就是现在?”
  ……对于她突然冒出来的凌人气势,我除了反感,没有别的词想写。
  “真不想讲的话,不用勉强嘛。”我悄声嘀咕,相信她听不见。
  听不见的人自顾自道:“当今皇上一共有五个兄弟,三个姐妹,知道吗?”
  这我当然知道了,江近海的笔记里面这些关系很齐全。元启帝不仅爱从别人手里抢领土,对血亲更是毫不留情,他的兄弟几乎全都死的死、逃的逃,两个姐姐远嫁到被称为蛮族的方国,唯一剩下的是最小的妹妹。
  那公主的汤沐邑(即封地)在帛阳,所以被称为帛阳公主。她一到十四岁就立刻在宫里出家,说是某某仙家托梦,让她学习点化、炼丹之术。其实依我看,就是她宁可长伴青灯,也不愿意被嫁到蛮荒之地罢了。
  “莫非仙姑就是大名鼎鼎的帛阳公主?”
  话说回来,修道也不是换个发型就ok的吧?她那种轻浮的语言风格……别说是清修之人了,就连皇家人的身份,我也不禁要怀疑再三呢!
  未出嫁的女性可以跟男性共乘一轿吗?
  正在我心里抗议的时候,帛阳公主将一只手从我颈后绕过来,捂住我的嘴。“嘘,不要出声。”她轻声道。
  原来小轿已经到了皇城的偏门下,守卫认真核对过通行令牌,又盘问半天,直到帛阳公主不耐烦地在轿内催促、责骂起来,他们才给放行。
  “哼,这些下人,不摆点架势,一个个都当本公主好欺负!”
  浮现在她脸上的却不仅仅是轻蔑,厌恶和憎恨在她眼里闪烁,令我无法忽略。
  她毕竟是江近海的同伙,是一个听到“那种仙人,还祭祀他做什么!”时会觉得甚合心意的皇家人。对我来说,她比江近海更加危险。
  “再往里面去,就进入内城了。不能让平民随便窥见城内景象,因此得委屈一下贵客。”
  好吧,虽然觉得这样很蠢,我也不吭声地让她蒙上了双眼——该不会突然一个回转,把我送到别的什么地方,冒充是在皇城里吧?我心里暗暗算着行路的远近,感觉似乎又走了几十分钟,折了几个弯,倒是没有折回反方向的样子。
  轿子落地,几个抬轿的人静悄悄地离开了。
  “来,牵着这个,小心脚下。”一根毛笔粗细的长杆递到我手上,端头是圆的,摸着很光滑。
  我跟着公主从轿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会儿,在她的提醒下迈过两道门槛,进入室内。
  “你等会儿见的人非同小可,别说不该说的话,明白吗?”帛阳公主说。听脚步声,她是转身就走了。
  我安静地坐了几分钟,禁不住好奇,偷偷地把蒙眼的丝绸往下拉,谁知入目的也是漆黑一片。这屋子里没有烛火,窗纸也不薄,屋子中间隐隐约约地好像还挂了几幅竹帘。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急忙将眼布盖上。
  从衣服摩擦的声响可以听出,这回来的人步幅比帛阳公主大得多,落脚也更加有力。应该是对自己颇有信心的男子才对。他推门,隔着帘子坐到我对面,呼吸平稳舒缓,没有某些装腔作势的人容易发出的、那种收缩鼻翼的吸气声。
  不是很好应付的样子。
  无法看见对方的长相,我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也许是师父教的相面法(即观察他人的方法)不能施展所致。
  “你就是写《治方小议》的秦斯?”
  来者的声音低沉,抑扬顿挫不明显,听上去很容易产生“这家伙根本就无所谓”的错觉,但重音落在最后二字,而非第一个“你”字上,又能隐约反映出他对人的兴趣比对文章来得高。
  我回答道:“是的。”
  “治理方国的办法,是你自己的意见,还是姬山翁的主张?”
    正文 第五十三节 皇城有飞贼
     更新时间:2009…2…26 18:30:04 本章字数:2413
  “治理方国的办法,是你自己的意见,还是姬山翁的主张?”
  果然是关心出毛的羊更胜过羊毛本身。
  我暗忖:虽然写的都是从现代带过来的那些知识,但若贸然称之为己见,只会让人觉得是这十来岁的小孩灵光一现而已,并非经验与理论的锤炼物,也没有深挖的潜力。相比之下,如果说是姬山翁的学见,那么无论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更加有发掘的价值,我也不会就此被轻易搁置。
  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我必须努力地推销自己。
  “是家师所授,考场时间紧张,学生不过匆匆写出九牛一毛而已。”
  “原来如此。”对方平静地继续道,“姬山翁仙逝,实在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这不是废话么,活着的时候你们没本事请回去帮你们卖命,现在谁杀的还不知道,说什么惋惜也只是给我听罢了。
  我低首(不知这么暗他看不看得见?)道:“是的,家师平生之学渊博浩荡,学生略得皮毛,唯愿学以致用。”
  “很好。守孝三年后,自然会有人去接你。”那声音停了停,又问,“值此大丧,为何不见戴孝?”
  咦?
  本来取消我这回的中考资格就已经很过分了,干嘛还变成三年?戴孝又是怎么回事?
  不行,一定要弄明白:“家师待学生亲如父子……可是!学生毕竟并非亲子,行此大礼,于情、于礼不符。”
  对方沉默几秒,继续不动声色言道:“——据曹少师所言,你应是姬山翁之子,莫非不对?”
  “曹大人?”
  曹寰说我是姬山翁的孩子?这什么跟什么嘛!
  ……等等,好像我也有点印象……
  啊啊!是那回偷听,被曹寰和趵斩逮到的时候,趵斩“帮”我扯出的假身世!
  ——想不到曹寰不仅信以为真,还以此为根据断定我应守孝道,把我从榜上勾去了!
  冤枉呀,人家比窦娥还冤!早知道说啥也不跟着趵斩瞎掺和,当时就该坚决否认才对!(所以说有那么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学生以为,曹大人是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我忙不迭地撇清关系,“学生双亲早丧,全赖昙县街邻救助成长,八岁入县学做长工,幸遇家师收留教导,这才改姓为秦的!”
  好吧,我承认这是胡编乱造。
  对方似乎也不太相信:“你与秦氏一族相貌相若,这又如何解释?”
  ——你又没看到过我,光听曹寰一面之词怎么可以?
  “学生与家师相处多年,志趣情操深受感染,所谓相由心生,有所相似也在情理之中啊!”通俗地说,就是长期相处的人看上去会有些相像,但那主要还是气质等直觉印象造成的。这个理由稍微勉强,也算说得过去吧?
  谁知,对方没听懂:“相由心生……此话怎讲?”
  呃,如果扯到佛教上去的话,恐怕连我自己也讲不清楚。我想了想,解释道:“是这样的,家师教导学生说,人的面相可以反应出教养与气质,年纪越大,这种判断就越正确。如果曹大人所见的在下,与家师有一成相似,那想必就是一份拙笨的神似而已罢!”
  唉,可惜不能用列宁说的“一个人过了四十岁就该对自己的脸负责”来佐证——只怕列宁比佛教更难让古人理解。
  对方没吭声,也不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不。
  我等得急,又不便继续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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